“病毒?”我一听心里就有由来地一乐。《神界》里有病毒?
“没错。”伊万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完美的系统是不存在的。《神界》归根到底也是由0和1构筑起来的世界,病毒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
“根据我的认知,病毒则是一种比较完美的,精巧严谨的代码,按照严格的秩序组织起来。和那些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比如突发的停电或者诸如此类的偶然错误而生成的乱码和随机指令是完全不同的。病毒会占用系统的可用空间,降低系统使用效率,甚至对系统能起到破坏作用。”我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想你所说的应该是后者吧。”
伊万摇了摇头:“并非如你所想。一开始《神界》作为哈兰计划的具体实验载体,我们是本着完美主义的路线执行的。按照我们的设想它就是一台没有任何多余零件而且每个零件都百分百发挥作用的全功率运转的大型机器。我们制定了规则,并致力于让所有的一切都在规则的范围内严格的执行自己的使命。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这条路是错的。”
“错的?”
“是的。完美只是一个相对的存在,而不是绝对的存在。”伊万微笑了起来,“如果《神界》真的是完美的,那么它就没有了任何进化的必要,因为它不能变的‘更好’,而这个是与人类发展的轨迹背离的。人类进化的历程是没有终点的,如果真有终点,那也只能是人类灭亡的一刹那。而且,所有的一切都被规则限死了,那就没有了变数,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可以判断出来的未来,那样的世界将会是一个极端乏味的世界。这不是我们需要的。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相对于这一点,即使它有些许的瑕疵,我们也是可以忍受的。”
“所以,《神界》其实是一个不完美的世界。”我替他总结了一下。
“对,不完美。它有很多缺点,有些是我们明明可以修补缺故意无视的,有些甚至是我们故意制造的,而有些则是我们根本没有预见的,一段时间内无法修复的。”伊万转过了头,把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比如,你。”
“我?”我不明白伊万为什么会突然把我拉出来单个教练。
“对,你,你是《神界》里最有意思的存在,或许你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伊万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一股狂热,“你回忆一下你进入《神界》后的经历难道就没有感觉,规则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好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么?”
“是么?”我低下了头回想起自己在《神界》里的种种不平凡的经历,不由点了点头,“好像的确如此。”
“郭逸,你看。”伊万用手指了指窗外,“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存在都是一串代码,一串按照某个规则执行的代码。你看那棵树,它每秒会长高0.004毫米,春天它会发芽,长出新的叶子。而那条小溪,每年的十月到十二月会由于源头水源的冰冻而断流。这就是规则。我现在就可以预测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些树和小溪的状况。但是你不同,我无法知晓你下一秒的行动,你的想法,你的反应。未知的世界才是最美妙的。”
“只要是玩家,应该都无法预测吧。”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作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进行剥皮似的分析。
“普通的玩家?”伊万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他们只是苟且在规则之内的卑微存在而已。《神界》的普通肥料。神的陪衬。”
我轻声地笑了笑,对于一个完美主义者以及天才之上论者,我想说的话不是很多。
“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伊万重新坐回到了摇椅上,一边有规律地晃动着椅子,一边说道,“其实,你现在在做的这个长线任务,是系统用来清理垃圾的几个应急备用方案之一。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杀毒。借助玩家的手把系统认为已经过时的,有危害的,反正是不应该的程序渣子去除掉。说来奇怪,我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从人群中把你给挑了出来来完成这个任务。在我眼里你才是《神界》里最大的病毒。”
“或许是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话呢。以毒攻毒。”
“中国有这么句古话么?”伊万的眼睛亮了一下,“很贴切,的确很切贴,使用到现在的你身上。呵呵,我这里只是你的系列任务中间一个微不足道的中转站,我将给你继续任务的下一步指示。你可能会在下一步遇到一点困难,当然这里也有我的一些主观成分。你必须杀死蓝龙诺迪苟斯,把它的首级带给兽人主城的黑手酋长布兰克汗。然后听从他的安排。”
杀死蓝龙?我头上不由冒出了冷汗:“老兄,你太看得起我了吧。能不能换一个简单的任务,比如给谢兰阿姨找回她失踪的小白猫之类的。”
“我觉得这种鸡毛蒜皮的任务无助于检验一段超级病毒的含金量。杀死一条成年的蓝龙才是你应该做的。”伊万用斩钉截铁的语气一口回绝了我试图斡旋的可能,同时还下了逐客令,“你已经接到了任务,就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你的同伴说一下,你去把席林叫进来吧。”
我靠,你以为你的地盘你做主啊,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甩了我这么一个疯狂的任务,还要使唤一下我?
哼,我白了他一眼,转身下了楼,冲着站在墙角发呆的席林勾了勾手指:“姓席的,论到你了,上面那个怪胎叫你上去。”
席林被我这么一叫突然回过了神来,他倒没急着爬上楼去,而是小声地把头凑了过来询问我道:“那个人刚才和你说了点什么?”
说话的内容估计这辈子都不能让你知道哦。但是,我又不想简单地扔给他一个无可奉告,回想起伊万那使唤人的欠扁样子,我忽然心头有了一个小小的邪恶想法。我假装害羞地低下了头,声音尽量装的忸怩:“其实也没说什么啦。那个怪叔叔只是问了一下我的三围还有一些其他小问题而已。”
席林面露疑色:“他不和你说任务的事情,问你三围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啦,人越是到了这个年纪对那种事情的渴望就越是强烈的哦。”
“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哎呀,人家好害羞。就是阴阳双修什么的。”
席林好像欢然大悟的样子:“那个真人NPC性骚扰你?”
上钩了。我偷眼看到席林有点发怒的样子,心里不由偷笑,但是脸上还是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没办法咯,为了完成任务,牺牲一下色相也是在所难免的么。还好,他也没摸到人家什么关键的地方。”
“他还摸了你?”席林的眉头紧紧地锁到了一起,“没有天理了。让我上去和他理论。”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上了小阁楼。很快我就听到了席林的怒吼和剧烈的打斗声。哎呀,我是不是太坏了一点。没办法,虐待席林是我现在在游戏最大的享受,无论是亲手虐待还是假借别人的手,这快感都是无与伦比的。
半个小时之后,我踏上了归程。我意气风发地骑着白虎在前面开路,而我的身后则是皮青脸肿的席林萎靡地趴在他的那头大笨象上哼哼唧唧的。
“斑鸠,你为啥要骗我。还得我被高阶魔法轰的死去活来的。”席林鼓着腮帮子抱怨道,“真没想到那个伊万这么瘦小,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居然拿随随便便就能使用各系的最高级魔法。要不是我身上的装备多多少少带着点魔法抗性,没准我就得回一次复活点了。”
我笑了笑:“席林,作为男人要学会坚强,身上没有疤痕的男人那不是男子汉。”
“我不是说受伤这事,我不怕受伤,但是这没有来的被人扁一顿,太不是滋味了。”席林对我的回答表示严重的不满。
这种抗议我自然连驳回都不用,直接无视。不过,毕竟是我一时小小的邪念还得他受了一顿皮肉之苦,安慰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我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轻声地问席林道:“席林你很在乎我么?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就这么激动地要和人家去拼命?”
“在乎你?当然……不……”席林的表情好像有那么一点不自然,“人家只是坚决奉行圣骑士的八字箴言,遇到邪恶的事情去伸张一下正义而已。没想到触了这么大一个霉头。”
看着他满不在乎而又有点愤愤之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窃喜。我朝着他自认为温柔地笑了笑:“席林,我很欣赏你的正义感。”
“作为圣骑士,保护他的公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肉麻哦。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公主如果只有一个骑士保护会不会寒碜了点。”
“这话你应该反过来说,如果一个骑士只保护一个公主会不会寒碜了点。”
“……”
“怎么了,斑鸠,是不是刚才吃坏东西了,脸色好难看。”
“……”
“不要啊,斑鸠,你这是虐待重伤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