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视线交错,一瞬间,恍然如千万年。
“到那边去看看。”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呼喝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先离开这里再说。”梅君寒轻声道。
“走!”苏海陵点了点头,带着两人纵身翻过矮墙,到了另一边街道。
梅君寒小心地拆下绸缎行角落里一块可以从外面活动的门板,让他们进去,自己确定了无人跟踪后,才闪身进门,重新装好门板。
进入内室,苏海陵并没有急着打开暗门,反而点起了烛火。
“小姐,你受伤了?伤得可严重?”昊月焦虑地盯着她染血的右臂。
“死不了的。”苏海陵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怎么在突发情况下将自身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伤口虽然看似血肉模糊,但真的如她所说,只是皮肉之伤而已,几乎没有伤到经脉骨骼。
梅君寒处理好外面的事,走进来看到他们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不悦道,“有话就快说,再耗下去天亮了。”
“小姐,你和梅公子是不是去了城西的山神庙?”昊月道。
“你知道?”苏海陵一怔。
“无念剑派出了叛徒。”昊月沉声道,“只是我们发现得晚了,等查明整件事情时,已经接受一更时分,算算时间,小姐早该到了山神庙,我们就算立刻前去阻拦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时会从这个地方经过,而预先等候?”苏海陵奇道。
“原本我是想立即想办法出城的,就在这时却听见了城西传来的爆炸声。”昊月继续道,“慕容紫还是想法子潜出城去探个究竟了,我对京城比较熟,就猜小姐若是无事,想回到乐家绸缎行,定然是走这条路,若是急急去寻找,恐怕会途中错过了。”
苏海陵也不禁暗自赞叹,难怪当初昊月能以男子身份成为侍卫统领,后来又把海月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的才干远远胜过了许多女人。
“无念剑派的叛徒是哪个?”梅君寒插口道,“能模仿慕容紫的笔迹,还能得知我们落脚的地方,这种应该没几个。”
“慕容琴。”昊月叹了口气,无奈道,“听说她是慕容紫一手教出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慕容琴就是魅影门布置在无念剑派的棋子吧。”苏海陵道。
昊月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
“慕容紫自负聪明,想不到也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摆了一道。”苏海陵冷笑道。
“这些日子我们在京城得到的地图资料,恐怕魅影门也有一份了。”昊月苦笑道。
“罢了。”苏海陵摇了摇头道,“已经发生了的事,再追悔也没有任何益处,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噤声。”梅君寒突然站起来,飞快地吹灭了烛火。
没一会儿,只听外面的街道上似乎有大队人马跑过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回去再说。”苏海陵说着,打开了墙上的机关。
穿过暗道回到小院的书房,昊月立刻从怀里取出一叠薄绢来。
抖开往书桌上一铺开,只见那一尺宽,三尺之长的白绢上,用工笔仔细地绘制着一张皇城的地图。
苏海陵对比了几处自己曾经去过的宫殿,果然分毫不差,不禁好奇道,“这地图你们究竟是怎么画出来的?”
梅君寒也是一脸好奇,这地图不比别的,就算昊月以前是宫中的侍卫统领,也不会熟悉每一处宫殿,更是画得如此精准了。要知道当初苏海陵提出这个要求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存了心刁难慕容紫的。
“我们从工部存档处偷出了当年建筑皇宫的设计图纸来,然后找了一个画师,照着临摹了一份。”昊月道。
“没人发现?”苏海陵愣了一下,的确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的确是比亲自去皇宫踩点测量方便多了。
“这种几百年的老文档了,谁会天天去查?用完再悄悄放回去就是了。”昊月道。
苏海陵点了点头,小心地将白绢卷起收好。
“那个慕容琴怎么样了?”梅君寒道。
“跑了。”昊月无奈地道,“似乎她做完这件事就没打算再回来似的。”
“果然是早有预谋的。”苏海陵一声冷笑道。
“三更半夜的,你们回来了不睡觉,做贼呢?”就在这时,随着司徒夜的声音,书房的门被重重地敲了几下。
“你不是也在做贼?”苏海陵没好气地接了一句,示意昊月去开门。
“我以为书房里有老鼠才过来看看的。”司徒夜冷哼着,见到昊月,倒是呆了一直,“昊月?”
“司徒公子。”昊月让开了路。
司徒夜走进屋内,冲眼看到苏海陵的右手,顿时忘了本来要说的话,惊道,“你怎么了?伤得严不严重?”
“严不严重还等着你这个大夫来判断。”苏海陵道。
司徒夜上前一层一层地拆开绷带,一面皱眉道,“这是谁这么有耐性啊,当是包什么宝贝呢。”
苏海陵轻笑几声,瞟了梅君寒一眼。
好不容易拆掉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来,边上的昊月不禁脸上一白。
司徒夜素来是随身带着各种药物的,仔细地撒上金疮药,又换了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整齐。
“还是你包得顺眼些。”苏海陵活动了一下右臂,见不影响平日的活动,满意地道。
“早知道应该让你流血流死!”梅君寒道。
“你舍得?”苏海陵勾起了唇角,一脸的得意。
“懒得理你,我回去睡了。”梅君寒一甩衣袖,出门去了。
“昊月。”苏海陵脸色一肃道,“你和慕容紫有约好在哪里见面吗?”
“有。”昊月点点头道,“无论是否找到小姐,天明时分都到天寿酒楼见面,原来的落脚之地不能用了,恐怕魅影门的杀手都埋伏在那儿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苏海陵道。
“那……我先走了。”昊月咬了咬唇,不舍地望着她。
“明日见了慕容紫,让她一起来见我吧。”苏海陵淡淡地道。
“是!”昊月闻言大喜,行了一礼,连出门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以他的功夫,苏海陵自然不会担心他被巡夜的官军抓到,只想着明日要如何见慕容紫!
“你这个祸水!”司徒夜收拾好药瓶,气呼呼地道。
“我?祸水?”苏海陵指着自己,莫名其妙地道。
“勾引了一个又一个,你不是祸水是什么!”司徒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哪有勾引那么多的?”苏海陵哭笑不得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司徒夜凑近了她,低声道,“下午我给梅君寒把脉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的身子给了人了,不是你还会有谁!”
“这也看得出来?”苏海陵一怔,她只知道女人有处女膜,可男子,除了守宫砂,怎么能看出是否清白无暇。想来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梅君寒那个疯狂的母亲才毁了他的守宫砂,想让他一辈子痛苦吧!
“别人不行,我当然可以。”司徒夜不屑道,“你以为我真像那些庸医一样?”
苏海陵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要是再敢出去祸害人,小心我明天给你下绝情散!”司徒夜又瞪好怀眼,转身扬长而去。
苏海陵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算她不知道绝情散是什么东西,但听着名字猜也猜出来了。
这个司徒夜……还真是敢说敢做啊!
好一会儿,她才苦笑着摇摇头,出了书房。
隐约中,依然可以听到外面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的呵斥声,显然官兵依然在搜捕,却也不知昊月和慕容紫如何了。
一边思考着,苏海陵随意就着冷水擦洗了身上的尘土,换了干净的衣裳,悄悄摸回木清尘房里。
也许是因为外面的响动,木心已披衣起床,正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她急忙迎上来,扯着她道,“小姐,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和梅公子是去了哪里?”
木心这一下刚好拉到右臂的伤口,苏海陵倒抽了一口冷气,忍着痛道,“没什么,你怎么起来了?真是一个个都做贼呢?”
“说什么呢!”木心噘着嘴道,“公子听着外面官军搜捕刺客的声音,便估摸站小姐定然又捅了什么漏子了。”
“放心,你家小姐我不会真的去当刺客的。”苏海陵没好气地伸出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
“好了,小姐快去睡吧,不然天都要亮了,公子已经问了几回了。”木心笑嘻嘻地将她推进房去,又道,“小姐要做的大事,木心不明白,只要公子好就好了。”
苏海陵闻言不禁一笑。
关上门,走进里间,果然见到木清尘斜靠在床头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恐怕不止是木心的话,就连司徒夜那句“祸水”他也听见了吧。毕竟司徒夜可是大声骂出来的,木清尘的耳朵又灵得很。
“你还真提……每次都搞那么大动静出来。”木清尘摇了摇头,往床里边挪了挪,又道,“过来,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司徒都上药包扎了,皮肉之伤罢了。”苏海陵除去了外衣,躺到他身边。
“祸水!”木清尘白了她一眼,低声嘀咕道。
苏海陵一脸的郁闷。
木清尘看?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吃醋了?”苏海陵也低笑着搂过他,想起当初教会他什么叫“吃醋”,还真花了不少功夫呢。
“吃了几大包梅子,早就够酸了,哪还用着着去喝醋?你自个儿留着吧!”木清尘道。
苏海陵笑笑,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却也无可奈何。
欠了的情,终究是要还的,此时让她舍了梅君寒或是昊月也是不成的。
也许,她还真如司徒夜所说,活生生一个红颜祸水?
“睡了!”木清尘不理她,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拉起被子往上一蒙。
苏海陵摇了摇头,也静静地躺下。
今晚的事,回头想来也真是惊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