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五章

订婚的前一天,正好一场车赛。

赛车现场控制很严格,进出赛场的人和车都配有相关证件,饶是如此,赛场还不准拍照,更别说录像。赛场不是谁都可以取得证件资格的,就像我,虽然在塞车,可如果不是阮重阳带着,单凭我一人根本进不来,所以每次赛车,都得和阮重阳一起进来。

从阮重阳去五元接我一直到现在进入到赛车场,他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得让我有些不适应,换平时,他跟只喜鹊一样,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了,不过我也不想问他,说实话,我也很憋闷。

坐到驾驶室,仔细地系好安全带,手扶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一声枪响,我眼睛不眨,第二声枪响,我脚一踩,车子应声弹出!

我双唇紧抿,眼睛直望前方,车子以风驰电掣之势飞过一条条道,拐过一道道弯,在第五个拐弯处,阮重阳突然捂脸大哭:“我好后悔,为什么要跟木兰他妈的混一起!为什么不早点带你赛车!为什么不早点去木家提亲!我好后悔好后悔!安之,安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丢了你啊!”

我眼睛一眯,挂档,又挂档,脚踩到底,车速暴满!如闪电飞出去!

23分08秒,第一名!

阮重阳走下车时泪流满面,突然双手高举,仰天长啸:“我他妈后悔了,后悔了啊,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一定知道我明天就要订婚的消息了,这是关系到b城两家名门的大事,一般圈子里的人都会知道,而且在木家有意闹大的情况下。

我走到他后背,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深深地看着他。

我第二名时,他欢喜得手舞足蹈,豪情万丈,满请森林酒吧,我第一名了,他哭得伤心欲绝,如一个要糖吃偏偏吃不到糖的孩子。重阳,我的好兄弟,我们就这样相处一辈子,好兄弟,仅隔三米的距离,不远不近。

很多人呼啦啦地围过来,大笑:“妈的,进步神速啊,重阳,这回不去森林,要去野渡,不狠狠敲你一顿意气难平!”

阮重阳回过身来,一边笑,一边落泪:“去,为什么不去,老子满请,以后哪有好妞就去哪泡!”

我怕他出事,也跟着他去了,站在他身旁守着他,可他始终清醒着,没泡一个妞,喝多少杯都不肯醉去,对着我流了一夜泪,最后还坚持送我回五元,并将一张卡塞到我手里。

“这张卡里全是你的钱,赛车赢的,以后的钱都会打到这张卡,你收好。安之,你说过,你要赚钱,赚很多钱,你慢慢实现了,现在,你就可以买房子,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我只是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走近我,双手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虽然你明天就要跟别人订婚了,但是,你不可以推开我,你得当我是你哥,舒生比你乖,他早就叫我哥了。”

说罢,他松开手,转身离去。

此时,华灯有一种落寞的冷艳,使得落在它下面的每一个影子都充满孤独和萧瑟,花影是乱的,树影是冷的,月影是朦胧的,人影,最是凄凉,总被眼泪打湿,又被夜风吹干,却波澜又来,起起伏伏,曲曲折折,影影绰绰,歪歪斜斜,如人生之恩怨,如命运之悲喜,如生命之生死,如情爱之深浅,欲罢不休。

我喊住他:“重阳,哥。”

他回身,笑了,向我挥挥手,又走了,我分明他看见的眼泪又流出来。影子越来越小,最后与华灯一体,最后与夜色一体,就像千万前的一只蜜蜂,不小心落在树脂上,被沾住,被包裹,被吞没,成了另一团树脂,我希望有幸捡到的人能叫它,琥珀。

订婚前三天,小叔叔离开b城去美国,让我送他到机场,他说:“安之,我不来参加你的订婚礼了,我从来没有这失望过。我现在能理解小北为什么如此渴望接手木家,只有自己手中有了权利和地位,才可以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我知道你不想让他和雪姨和你爸产生冲突,可有些事没办法控制,就像我没办法控制对木家的失望一样。安之,我真希望你能改变主意,和我一起走,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记住,小叔叔永远是你的小叔叔,你有任何困难时,一定要找我,小叔叔一定会帮你。你手机上存的是我私人电话,永远开机,你随时可以找到我。如果事情很急,你就去找张晋,他会帮你。记住了吗?”

我点头。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纵然经过一百年,可总在不经意间就忘记了,有些人有些事,纵然只经过身边一瞬间,可就是那一瞬间,可以让我刻骨铭心。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下键盘,居然里面传来《牛儿牛儿吃饱啦》的口琴声!这分明是我吹的口琴,每吹到“青山青山真美啊”,我一口气接不上去,琴音略略有些滞顿。

“小叔叔还想听你吹口琴呢。以后再吹我听。”

我一个劲点头。

“来,给小叔叔抱抱。”小叔叔张开双臂。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他的身上真温暖,温暖得令人贪恋。小叔叔双手抚着我的背,轻轻说:“保重,安之。”

我很庆幸我不是一个抱着希望过日子的人,当希望失去时,我会有失落,但不会绝望。昨天,阮重阳抱着我,然后放开了我,站到一段距离以外,前几天,小叔叔抱着我,然后放开了,站到更远的一段距离外。这些距离从来不让我觉得孤独和脆弱,它只告诉我,要坚强,一定要坚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订婚这事,我还瞒着舒生,反正离结婚还有几年的时间,等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他听。我只是告诉他,木家有些事,我需要请假两天。舒生从来不多问,对我无比依赖和信任。

我被一群人侍候着穿上华丽轻盈的礼服,脚上穿上三寸高的水晶高跟鞋,短头发上佩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珠环,脸上打上胭脂粉,像个粉娃娃,如果拿去那个珠环再在头上扎两个头角,我觉得更像张年画,招财进宝的年画。

木家大多人都在一旁,等步家人来接我们去酒店。不久,步家人来了,四辆蓝博基尼,两辆劳斯来斯房车,浩浩荡荡。一行人簇拥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进来,男的高大威猛,一脸严肃,女的雍容高贵,一派祥和。木北小声告诉我,这是步轻风的爸爸步远山,妈妈古静音。我没发现这行人里有步轻风,崩着的心稍稍松了一点点,压在喉咙的气流也顺畅了一点,我无法想像,当步轻风看见我时,将是怎样的表情。是用手铐铐起我就往派出所走还是私底下威胁我去派出所自首?

步远山一进来就向木老爷子请罪:“亲家老爷,实在对不起,在途中,轻风那孩子接到了部队下达的紧急任务,军令如山,他丢下我们执行任务去了。真的对不起,我原本想再改个吉日,找天然居的老居士重新选个日子,居士说订婚不宜改,今天这日子最好,我和静音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得亲家老爷原谅了。安之,等轻风任务完后,我一定将他捆到你面前让他发落。”步夫人陪着笑,一个劲赔礼道歉,另一边,步家人恭恭敬敬地送上礼金。

压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的心情彻底放松,呼吸也顺畅了,却注意木家人脸上的笑一下像被雨打风吹去,脸色极不好看,毕竟,订婚,准新郎跑了,留下准新郎的老爸老妈来接准新娘,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木北一脸怒色,想说话,我及时拉住了他。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啊,能拖一天算一天,能跟步轻风晚见面一天好一天。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个笑脸人有头有脸有身份,木家人不好发作,只得黑着脸陪笑。

“军令如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轻风那孩子也是为国操劳,家事是小事,国事才是大事,能理解,能理解!”雪姨说话就是能软到人心里去。

“亲家这么说,我们更惭愧。日后一定让轻风来谢罪。”步夫人拉着雪姨的手,两亲家母聊上了。

木家人在步家人的带领下到了京华楼,此时,满座宾客,满楼喧嚣,衣鬓交错,茶酒起落。大概宾客们早已知道准新郎落跑了,看关我的人眼睛里有怜悯,有嘲讽,有幸灾乐祸。我无动于衷,任他们把我带到这里,带到哪里,叫这个爷爷,叫那个奶奶,木头人一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夫人给我戴上了银光闪闪的项链,我见木兰木莲眼中的惊艳、羡慕和嫉妒,知道此物价值不菲。嗯,哪天步轻风捉拿我归案,我就拿它换钱带着舒生逃命。

步夫人看着我,轻轻说:“安之,我很喜欢你。”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充满诚意。

我浅浅一笑。

“你和轻风很相配,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步夫人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笃定,但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无比安心。也许,真的会幸福也不一定。当幸福来临,我绝不会拒绝。

宾客散去后,步夫人牵着我的手,带我回了步家。步家比木家和木家老宅都要大,豪华而干净,布局合理简单,绝不给人以奢靡的感觉。我见过步家老家长,步长空,这位老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随和中带都会威严,从容中带着严谨,那豪爽的笑容,给人一种无限依赖的感觉,我低头叫“爷爷”,步长空朗声大笑,给了我一个红包,又见过步家老夫人,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穿着一件暗红色开襟绸衣,一派贵气却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是让人想亲近,我低头叫“奶奶”,又得到一个红包。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一章节开始就要入v了,按编辑的意思就是断更二天,明天入v将这二天的连续发出。可是今天上来一看到那么多催更的,我心碎了,将这一节提前发出。以后的章节将是收费章节,如果有读者没钱看又想看的话,就加这个小群吧。1011978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