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你爸的意见呢?”我不自觉当起了女方主事人。

“我爸能有什么意见,看气色就知道了,四个字,求之不得。悄悄告诉你们,我爸还是处男!”方跃更兴奋了,更贼了,大概是难得有机会可以调侃他老爸的原因吧。我突然想起他的功夫是他爸教的,绝对在他爸手下吃尽了苦头,这回是不是想扳回一把?

“七十岁的处男,还有个什么用!”步轻风笑得更厉害了。

我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停,停。”这里还有未经世故的大男孩呢。

“这事我乐见其成,要不我问问婆婆?”我说,突然觉得这真是一好事,两个受苦的老人,经过了岁月的重重磨难,最后组成一个安稳的家,共享晚年,携手黄昏,很美的黄昏恋。

全国肖邦钢琴大赛在b城举行,还是那个豪华宽敞的大演厅。舒生的亲友团这一次比上一次阵容要大,多了步轻风,夏婆婆,方招和方跃,还有木北最新章节。

木北悄声告诉我,爷爷很消沉,从前天到今天就喝了两三回粥,爸爸木随云守着他。木森不知去向,大伯木回岸正在四处寻找。陈香终日哭啼,精神支持不住,进了医院,木莲照看。整个木家陷入低迷、沉郁、悲哀和痛苦之中。

我沉默,几代人几百年的家族,走到今天,完全不能由原来的管理方式和制度来管制,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在进步,眼界在放宽,管理也应该与时俱进,而不应该墨守成规。而且管理的精髓绝对不是掌控与被掌控。这点却被木老爷子上升到一个高度。木家的悲剧早已发生,只是今天更明显,更严重。

台上的琴声响起,时而急,时而慢,时而快乐,时面凝重,我有些恍惚,谁说这琴声就不是在倾诉着岁月里的所有故事?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其实都是一场烟云,转眼间随风而逝,只有耳边的一曲琴声,在叹息,在回味,在吟唱。什么都不剩下,只有眼前才是唯一的真实。

步轻风手一揽,将我的头靠着了他的肩膀,“舒生就要出场了。”他轻轻地说。

我没动,直到舒生一身白色的西装出来,清淡,优雅,高贵,我笑了,开心地笑了。音乐从他的手指里流出来,如碧波之上白鸟飞翔,轻舟悠摇,星光闪耀,突然间,这一片舒适明朗消失了,惊涛骇浪,鸟飞,舟翻,乌云密布,宛若人生进入了一个阴谋的漩涡,急转,翻腾,挣扎。琴声慢下来,悠悠然,淡淡然,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夹谷,手指急转,骤然开阔,如晋太原中的捕鱼人忽遇桃花源,柳暗花明,天地为之一新,接天莲叶无穷碧,碧荷之上,仙乐齐鸣,如若人生进入另一个境界。音乐缓缓停下,我忘记了鼓掌,傻傻发呆,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像经历过了一场春秋大梦。

台下热烈的鼓声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步轻风欣慰地笑:“舒生真不错,弹得真好,他是天生的音乐人,气质清冷、高贵,像个王子,眼神干净,心灵干净,不受世间尘烟影响,是真正的书生。他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明月有得忙了。”

“家里会不会反对?”我问。

“为什么反对?都乐见其成。自从舒生来了,明月成了一只猫,又乖巧又勤奋。要不然,她哪能考上b大。奶奶说,家里再也听不到三叔和三婶对着明月吼的声音,也听不到拿着鞭子在后面催呀赶的声音,可乐了。”

我叹口气:“舒生自我保护能力太差,又单纯,他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哪有能力保护明月。”

“你也别想得太复杂,这世上又不是人人勾心斗角,处处险恶阴暗,舒生性格与世无争,也不会与人结怨,你这里的事了了,后面不会再有事了。”

我点头,舒生受伤害,全是我引上身的,说到底,是我害了他。现在,一切都了结,他不会再有事的。

“老爷子开枪的事,会不会有麻烦?”我想到另一个问题。

“不会有大麻烦,是木林攻击在先,他开枪在后,要说麻烦,是私藏枪支的麻烦,接受罚款就可以了,枪支当然是要没收的。”步轻风安慰我。

我放下心来,安心地靠着他的肩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钻入我的鼻子,我吸了吸,真好闻。

不枉舒生日日夜夜训练,钢琴比赛他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绩,最高兴的要数步明月,当结果一宣布,她竟然在台下喊起来,还是那句台词:“舒生舒生,谁敢相争。”宣布主权啊。

步轻风抚额,我微笑,为自己心爱的人呐喊,有什么好丢脸的。又想了一下,要是步轻风在台上得第一了,我敢不敢在大堂里高声尖叫,答案是,绝对不会!还真丢脸。

我们一起去了京华楼庆功,方跃、夏婆婆、方招一起去了,步妈妈和步奶奶见夏婆婆就是我师傅,既吃惊又高兴,几个人聊得笑容满面,步爷爷步爸爸没来,但步三叔和三婶都来了,三叔和方招一直闲聊,气氛不错。

觥筹交错间,喜气洋洋间,步明月大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于是,整个席间全部寂静。

“今天是舒生哥哥的好日子,也是我的好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和舒生哥哥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舒生顿时满脸红通,手足无措,我偷笑,步闲庭在一边小声叹气,“这丫头,太傻了。恋爱关系有必要这么大声宣布吗?看舒生,恨不得钻地洞里去。”

“她才不傻,她是让所有人作见证,怕舒生反悔呢。”步轻风一语道破明月心思。

偏偏步明月还不放过舒生,扯着舒生的袖子,大声嚷嚷,“舒生哥哥,你表个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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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生被逼得没办法,抬起头,看着我笑,像朵羞涩而明艳的花。

我欢笑着向他眨眨眼睛。

“我愿意。”舒生轻轻地说。

席上的人全笑起来,这情况,就像步明月逼婚似的。我看着这一对,年轻,美丽,纯真,干净,还有比这更好的配对吗?由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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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步轻风回到房间,门一关,他就抱住了我,嘴唇落下来,又急切又激烈,我只来得及说一声“锁门”,就被他抱到床上,身子压下来,我如被电流击中一般,如风暴里的小船一般,当天堂里那一束强光闪过,我幸福得瘫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沉沉睡去。

趁着还有几天假,我偷偷向婆婆传达了我和方跃还有舒生还有步轻风的愿望,希望她能和方招,两个历经苦难的老人能走到一起,我特别说到了方跃,他希望他不叫婆婆,而是叫妈,希望能有机会一起尽孝。我说,我常在部队,一年也没几天假,舒生在学校,都没有时间照顾她,方跃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能力。

婆婆听了我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我说:“婆婆,我赚了好多钱,你若不喜欢方家,我就在这里买个大房子,你先住进去,我请两个钟点工,来做饭、打扫卫生,舒生礼拜天也会回家,等舒生毕业了,将老家的爸爸妈妈也接来,我们在一起,团团圆圆。”

夏婆婆拉住我的手:“安之,你不要担心我,去部队吧。你说的这事我会考虑,方招,他也是个可怜的人,自我折磨几十年,我不恨他,也不怪他,当初还多亏他放我一条生路。没有他,我夏家的结局不会变,归根到底,我们确实是欠了木家。方招只是一个警卫,他没有选择,我很同情他。先过一段日子再说吧,如果两人合适,我不拒绝。”

我放下心来,临近过年,我和步轻风回了苍龙大队基地。我们一回来,队里给我们在食堂开了个庆功会,理由是好久没看见队长和嫂子,十分想念,如隔三秋,目的是想混吃混喝混热闹,庆功会主持人,石头。

我不得不说,庆功会很齐全,队员们很有才艺,黑哥别看他总是闷声不响,他会吹笛子,石头会拉二胡,不过我是个音乐盲,只知道他们会,不知道好不好。狐狸会用东北话说赵本山的小品,常常笑得人直不起腰,嗯,步轻风会唱歌,结婚那天我就知道了。小狼嘛,一唱歌,大家不是暴走就是救命,据说跑调从上海到柏林,太让人受难了。

石头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跳上桌子,他喊到谁,谁就上去表演,喊到小狼,为了稳定大家情绪,石头不让他唱歌,他没办法,又拿不出手别人才艺,将桌子一推,连续翻了二十个跟头,用他的话说,孙悟空也没他厉害,得意洋洋地下场。

石头将酒一灌,眼睛一转,落到我身上不动了。

我心里呜呼,以前每次被喊到表演,我总是吹一曲《牛儿牛儿吃饱了》,现在又拿出来,我怀疑会不会把这满食堂的人吹跑。要不,我也学小狼,上去翻二十个跟头?

见我迟疑没动,旁边的人不干了,集体起哄:“嫂子跳个舞吧,没看过真的美女跳过舞!”

“就是,电视里的太远了!”

“跳舞,跳舞,跳舞。。。。。。”

我出汗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步轻风。步轻风摸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站到场子中央,“成,我跟我老婆来个双人舞。”

我惶恐了,怎么跳?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啊。

“不要紧张,身体放松,随我的步子走,对,对,不要抗拒我,身子放软,脚步放柔,不要看着脚,看着我的眼睛,对,对,跟着节拍,我进你退,我退你进,就是这样,老婆,真棒。”

步轻风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魔力,我平静下来,听从他的话,跟上了他的步子,但我的手心还是汗津津的,这是个比电子信息还技术的活,是个比长跑还磨人的劳力。旁边掌声和起哄声响起,我一慌,脚下一错,踩到了步轻风的脚,另一只脚又一抬,又踩到了他另一只脚,这样成了我两只脚全站到了他的脚上,掌声和起哄声更响了,满堂喝彩。

步轻风脸有点黑,他大概没想到我笨到这个程度,无力地看着我。

小狼笑得拼命拍桌子,“队长和嫂子舞动奇迹啊。”

“果然是奇迹,原来嫂子喜欢在上面。”石头酒也不喝了,一脸暧昧。

“队长,你被压了!”

“队长肯定乐意被压,我听到了队长内心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