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娘教的罢。”我微微叹息一声,以手指沾了些胭脂在手上化开,轻点到唇上,腮上,再敷一层薄薄的粉。
薇静看我脸色红润,一时高兴,笑着道:“不过娘娘……您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痛吗?只是晕吗?”
“是啊,每次昏过去醒来就跟睡醒了一样,也难怪太医们看不出病因。”
“或许……真的没病吗?”她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我笑着道:“本来就没病,是你们大惊小怪了。”
笑过后,心中却是一片岑寂,我知道不寻常。
薇静不再说话,帮我梳好了头,又挑了一套翡翠金珠的首饰戴上,整个人也称得华贵起来,她去柜子里帮我取衣服,隔着一道纱帘问:“公主,今天要穿什么颜色的?这么高兴,不如穿绯红的如何?”
“首饰太华贵了,再配红色显得俗艳,就挑一套素雅的罢。”
她想了想,拿了一套鹅黄色的宫装走过来,衣服上点缀的金绿镶边,正好与首饰相配,我换了宫装,在镜子里照了照,“还是静的手艺好,快把我打扮成小姑娘了。”
“公主本来就不老。”她不满的嘟起嘴。
这时,奶娘喂好了奶,把孩子抱过来给我,顺口夸赞,“娘娘真漂亮,难怪人都说是南秦第一美人。”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吃饱了正睁着眼睛看着我的月儿,一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划过,心头掠起暖意。
我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雨裳,太后娘娘吩咐以后就留在碧落居里照顾娘娘起居。”她小声回道,一直低着头。
“那就有劳你了。”我对她点点头,抱着孩子出了外殿,从出生就只在身边待了几天而已,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我还是个陌生人,不过幸好它还小,不认人,玩了一会也便熟了。
用了早膳,长姬才睡醒,被人送过来,看到我手上抱着月儿,立刻高兴的跑过来,“弟弟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就来了,你个小懒猪,睡到这时才起来。”
“长姬冤枉,昨天瑞皇子莫明奇妙的送过来一个部画册,里头是教初学画的人手法技巧的,我想着他昨天在娘这里说的话,就发狠看了一晚上,到早上才睡下。”
“他送你画册?”我有些惊讶,长姬拉着月儿的小手玩,漫不经心的道:“是呀,可能是报答我扶他起来的恩情罢。”
我回想起静说的话,放下心来,“长姬,你该叫哥哥的,他已经过继给你父皇做了义子。”
“他看起来阴森森的,跟他娘一样,我不喜欢。”长姬直言道,费力的用小手将月儿箍在怀里,“娘,你让我抱抱弟弟。”
“不行,小心摔了,你还太小抱不动他。”
“我可以的。”她倔强的道,用小小的胳膊把月儿抱起来,月儿因她抱得舒服,不断挣扎着,长姬也正怒力把把他抱得更平稳些,两个小矮人挣扎在一起,我看着这滑稽的场面,不觉笑了。
弯腰把帮着她把月儿抱稳了,“可要小心哦,我数十下,就把弟弟还给娘。”
“
好。“她嘻嘻笑起来,学着我平时抱孩子的样子掂着他,一边轻哄,“弟弟,叫姐姐。”
“一,二,三……”
我心中突然升起许多感慨,轻叹了一声,抱过月儿,“好了,时间到了。”
长姬满意的松了手,抬头看着我道:“娘,我听薇静说你身体不舒服?”
“没事,娘只是奢睡。”我轻描淡写的道,轻轻摸着月儿刚刚生出柔软的发,他坐在我腿上,长姬一边跟他玩,一边道:“如果将来你有事要离开,我会照顾弟弟的。”
闻言,我突然怔愣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长姬神色平淡的对月儿微笑,像是平常一样,说出这话的同时甚至连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我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问,“长姬,如果娘离开了,你真的能照顾好弟弟吗?”
她抬眸看着我,眼眶里有些湿润,“如果娘当年抛下长姬一样抛下弟弟离开,我一定会照顾他的,不让他被人欺负。”
“那你……恨娘吗?”年幼的长姬便失去母亲,从小跟着宫女长大,虽然贵为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疼爱有加,纵然如此,也敌不过没有亲生母亲的苦楚,这份寂寥,我明白。
她想了想,微微笑了,“不恨。”
“为什么?”我看着她问。
长姬摇着头道:“不知道为什么,那次见到无双的时候,我就知道跟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后来大家都说,无双就是娘,我当时……有一点恨,可是后来想想,娘一定是没有办法,要不然是不会抛下长姬的。”
我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长姬乖,娘一定不会再抛下你。”
“那就好好吃饭,好好养病。”她小大人般道。
一上午,难得的全家欢聚的场面,我将睡着的月儿放到小床上,帮他盖好被子,长姬扒着床边看着,我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式,“嘘,我们出去,弟弟睡了。”
我拉着她放轻手脚出了门,刚刚关上门,就听后头苏苏禀道:“娘娘,皇后娘娘来探望。”
“皇后娘娘?”
乍听皇后娘娘,我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那个偷情怀了别人孩子纣国公主,而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南秦,我微微诧异,“皇后娘娘?”
“娘娘忘了吗?就是当年的梅淑妃,还是娘娘把皇后的位置让出来,她才能
够坐在皇后的位置。”薇静在旁提醒道。
我轻笑着,抬手理了理鬓,“怎么能忘呢?出去看看。”我领着长姬出了大殿,看到皇后娘娘坐在鸾榻上,幽闲的喝着茶,看到我,嘴角便露出一丝笑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我上前请安。
长姬也道:“长姬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淡笑着,抬了抬手,“免礼,起来罢,今天本宫过来是听说你身子不适,特来看看,怎么样?好点了吗?”
“也不是病,只是奢睡而已,时常说着话便睡着了。”我避重就轻的道,微微笑着将她打量一翻,她今天穿着碧青色织纱宫装,又加以亮紫宫纱层层点缀,头上戴凤冠,耳上缀明珠,手上
也戴着一对碧绿通露的翡翠镯子,一看便知是上上品,价什不菲。
我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眸子里带一丝笑意,一分挑衅,却是另人看不出来的假装,表面上,皇后娘娘的亲和无可挑剔,谁都不会怀疑她的大方。
她身材比之前时略瘦了些,脸颊也凹进去一些,自从嘉光殿下死后,可能便再没怀孕过,我在心里叹息一声,做了娘,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对她,还有什么恨意呢?
“奢睡?那口味最近有变化吗?”她轻喃着道,漫不经心的看着我脸上神
色,我笑了笑,“口味倒没变。”
“许是有喜了,不如让太医来瞧瞧罢?”
“如果有喜了,昨天就会说了。”我看着她道,她眸子里精光一闪,猝然仰头一笑道:“哀家都糊涂了。”
我讪讪的笑着,对薇静道:“带长姬出去玩罢。”
薇静带着长姬对皇后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坐罢,我们也不必拘礼了。”她止了笑,平静的道。
我谢了恩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垂首坐着,皇后笑道:“怎么了?几年不见倒这么生份了。”
她的话,仿佛我们之前是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一样,我在心里轻笑,“哪里,臣妾不敢造次。”
“早在上次你做为大殷皇妃来南秦时本宫就觉得你不寻常,你知道那天宫里突然传出姒倾城回来的时候本宫是什么心情吗?或者说,当初传回姒倾城猝死的消息时本宫是什么心情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轻笑,感慨的道:“竟然是一样的遗憾!”
“遗憾?”我脱口而出道,随便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道:“当初因为失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后来幸亏有江神医相救,才会有机会记起自己是谁?”
我手心微微出了些汗,一直以为我死时她是高兴的,我回来时她是恨的,没想到却是遗憾。
她看着我,突然笑起来,“是呀,遗憾,因为像你这样的人难得,本宫失了你在宫中,也没什么意思了,如今你回来了,这宫里才有看头。”
我低头苦笑一声,“臣妾只是本本份份做人而已。”
她摇摇手指,“那个姒云湖,只有你才是她的对手。”
我微微诧异,她这样说,那就是说自己不是对手啰,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
是,云湖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对招驾的,以皇后的技俩到她面对根本不值一提,我恍然笑起来,原来,她说的遗憾是指这个呀!
她是想利用我对会云湖。
“姐姐她自从带着瑞儿回宫,也只是来探望过臣妾两次,至于她……已经变了很多,连臣妾都不太了解。”
“你唬谁呀?”她盯着我道。
我苦笑,“是真的,她的性情跟从前大不相同了,再者说……大家都是姐妹,臣妾身子不适,不想让自己太累,一些名利的事也不太追究了。”我将自己的立场讲明,她眸色黯了黯,冷笑道:“怎么?你是说本宫追名逐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