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裕泽的家就在税务所附近,苏星晖在水果摊上买了点水果,又买了两盒糕点,第一次上门,他不能空着手去,那样太失礼了。
来到汪家,汪裕泽的妻子正在做饭,汪裕泽坐在堂屋里,看到苏星晖来了,汪裕泽连忙起身迎出了门道:“苏乡长来了啊,怎么还带东西呢,搞得太客气了。”
苏星晖道:“没事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汪裕泽将两人迎了进来,给他们沏了茶,薛琴道:“我去厨房帮婶子做饭了。”
汪裕泽道:“小薛啊,怎么好让你去帮忙,坐在这里就行了。”
薛琴笑道:“汪所长,我经常到您家来吃饭,您就别把我当外人了。”
说话间,薛琴便去了厨房,给汪裕泽的妻子帮忙去了。
汪裕泽对苏星晖道:“苏乡长,喝茶。”
苏星晖道:“汪所长,还是别叫苏乡长了,等选举上了再说吧。”
说到选举,汪裕泽压低了声音道:“苏乡长,有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没听说?”
苏星晖道:“什么事情?”
汪裕泽道:“我听说王永春正在乡里活动呢,让乡里的人大代表在选举的时候给他投票呢。”
王永春是乡农经站的站长,今年五十岁了,他是这一次选举副乡长的差额选举的候选人之一,当然,按规矩来说,他是不可能被选上的,也就是说,他就是一个凑数的。
这就是中国的国情,对此苏星晖也不能妄加评论,对于王永春会造成什么影响也不好说,反正这种候选人没几个人愿意当,当时找王永春当这个候选人他也不太愿意,乡政府做了不少工作他才答应。
当然,对于这种充当差额候选人的人,都会给一些补偿的,可能是给一个更好一点的平级位置,也有可能在以后他退休的时候给他副科级的待遇,要不然的话,谁愿意去当这种注定是配角的角色呢?
王永春之前也许并没有野心要当上这个副乡长,可是当有人找到他,对他说他们会帮他,让他真正的去竞争这个副乡长的时候,他的野心就被激活了。
如果能够当上副乡长,他就能够在退休前真正的当一个副科级干部,而不是享受什么副科级待遇,这种诱惑是不小的,要知道王永春都五十岁了,离退休没几年了,他奋斗了一辈子都没能混上一个副科级呢。
至于得罪了县委,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他反正快退休了,能够当上一个实实在在的副乡长才是最重要的,得罪了县委又怎么样?反正只要他不犯错误,县委顶多再把他放到一个闲散的职位上去,怎么也不可能再降他的级别了。
再说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也是有着有力的支持的呢,如果他成功了,说不定他就能坐稳这个副乡长的职位,对方还说了,以后有可能会让他再进一步呢。
于是,王永春权衡利弊之后,一咬牙就决定干了。
王永春也是猛虎岭本地人,在猛虎岭工作了几十年了,他自然认为自己在猛虎岭有着雄厚的群众基础,再加上有物质刺激,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可能选举副乡长成功的。
当然,王永春并不知道,他倚为重要盟友之一的金泰和已经把内情向苏星晖和盘托出了,现在乡里和县里对这些事情已经是了如指掌,王永春还在做着当上副乡长的梦呢。
苏星晖心中暗暗好笑,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装做有些惊讶的道:“是吗?汪所长,你从哪里听到的?”
汪裕泽道:“现在乡里都在传呢,王永春到处串联,上次他还来找过我,让我也给他投票呢。”
汪裕泽同样是猛虎岭乡的人大代表,手中掌握着一张选举人票,王永春跟他差不多同时期参加的工作,平时关系还不错,所以他才来找汪裕泽,想要让汪裕泽给他投票。
苏星晖摇头笑道:“那他还真卖力啊!”
汪裕泽道:“我看他这是被冲昏了头脑,他平时也不是个这样的人,他还挺老实的,这一次是看这副乡长看得眼热了,我当时劝过他了,不过他怎么也听不进去,他说这一次机会太好了,一定要当上这个副乡长。”
苏星晖不动声色的道:“反正这是选举,如果他能够凭自己的本事选上副乡长的话,那就由他去呗,这才叫民主呢。”
汪裕泽道:“可是不行啊,苏乡长,你这几个月在猛虎岭做的事情让我老汪心服,你不当这个副乡长谁能当啊?只有你能够带着猛虎岭脱贫致富。”
苏星晖道:“没事的,汪所长,公道自在人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想其他人大代表应该也会这么想吧。”
汪裕泽有点着急的道:“苏乡长,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
就在这时,汪裕泽的妻子和薛琴一起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们喊着:“开饭了!”
几人坐上了饭桌,苏星晖问道:“汪所长,你的孩子都不在家吗?”
汪裕泽道:“我的女儿已经嫁人了,不住在家里,我的儿子现在在读中专呢,也不在家。”
苏星晖有些感慨的道:“现在好多家庭都是这样的情况啊,孩子大了就不住在家里了,只剩下父母在家。”
汪裕泽笑道:“孩子大了出去了才有出息嘛,像你父母肯定会以你为骄傲的,孩子有出息了,父母在家才心安啊!”
苏星晖点头道:“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汪裕泽给苏星晖倒上了一杯酒道:“来,苏乡长,咱们喝一杯。”
汪裕泽的妻子道:“小苏,小薛,多吃点菜啊!”
苏星晖和薛琴都答应了一声,苏星晖端起了酒杯跟汪裕泽喝了一杯酒,然后夹了一口菜吃了,赞了一句“好吃”。
汪妻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啊,小苏,以后你跟小薛多来咱们家吃饭吧。”
薛琴看了苏星晖一眼,笑道:“好啊,婶子。”
汪裕泽又端起一杯酒对苏星晖道:“来,苏乡长,我再敬你一杯,刚才你问起我家孩子,我那儿子是个老实人,以后你前程无量,说不得还要靠你多关照呢。”
苏星晖道:“只要我做得到的,没话说。”
汪裕泽把那杯酒一饮而尽道:“那我就先谢谢苏乡长了。”
苏星晖喝了酒,问道:“汪所长,你儿子叫什么?读的哪所学校?”
汪裕泽随意的道:“我儿子名叫汪振宇,读的峪林师专。”
“汪振宇?”苏星晖有些惊讶的道。
汪裕泽抬眼问道:“怎么?你认识我儿子吗?”
苏星晖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起得好。”
汪裕泽听了之后这才释然,他有些得意的道:“这个名字还不错吧?是我给他起的。”
苏星晖的惊讶并不是因为觉得汪振宇的名字起得好,而是这个名字他听过,前世他跟汪振宇也做过同事。
那是他在文化局工作的期间,那时候汪振宇也在那里工作,不过也不怎么得志,跟苏星晖是同病相怜,两人倒成了不错的朋友,只不过他没想到汪振宇居然是汪裕泽的儿子。
这也并不奇怪,汪振宇在地区上学,回猛虎岭回得少,毕业之后又分到了县城工作,前世的苏星晖跟汪裕泽又没多少交情,自然就不知道他跟汪裕泽的关系了。
苏星晖道:“你儿子没考上大学?”
汪裕泽叹道:“其实他成绩不错,本来模拟的成绩是够考上大学的了,可是高考的时候发挥得不好,最后就差几分没考上,只上了峪林师专。”
苏星晖道:“行,那下次他回家的时候我跟他见一面,说不定咱们还能够成为朋友呢,我们俩年龄差不多嘛。”
汪裕泽闻言大喜,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他之所以三番五次的请苏星晖吃饭,就是想跟苏星晖搞好关系,以后关照一下他儿子汪振宇。
汪裕泽并不是一个有什么背景的人,他一辈子工作兢兢业业,完全是靠踏实的工作态度才做到这个税务所长的,以他的年龄,他做到这个所长已经算是到头了,他对自己的前途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当然就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有出息。
他儿子汪振宇又是个老实人,跟他一样,不是个会拉关系的人,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想要有出息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直到现在他看到了前途无量的苏星晖,恰好他所里的副所长薛琴又是苏星晖的同学,他就借着这层关系接近苏星晖,希望苏星晖以后能够照顾一下汪振宇呢。
汪裕泽又端起酒杯道:“来,苏乡长,我再敬你一杯,祝你以后前途无量!”
苏星晖又跟汪裕泽喝了一杯,这顿饭,他倒是吃得很开心,因为他听到了一位老朋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