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心里暗暗计算一番后,便起身与马中和告辞。马中和也不多留,只是嘴巴上客气两句。说心里话,他还真没怎么将周冲这个嘴上没毛的副书记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小子再能耐也只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他一点都不看好周冲能够扳倒丁老大,所以很多内幕他都没有托底。
他之所以给周冲面,一来周冲是官,二来觉得周冲小小年纪就能成为镇党委副书记,不是前途无量就是后台强硬,没必要得罪。当然,也没必要巴结。毕竟中国官场不比其他,真要等到周冲有话语权的时候,他早就退休了,巴结来了又有何用?
这年头,谁都是功利主义者,心里的算盘被谁都拨的精。
周冲起身走了两步,还没出门口,想起一件事,于是回头说道:“刚刚有几个流氓打伤了工人,我让工人去休息了,这几天我估摸着也干不了事,但是这个工资,你不能拖欠。现在拖欠农民工工资可是个大问题啊!”
“这……”马中和稍作犹豫还是点点头,道:“是,一定遵守上级领导的安排。”
为了这几个工人的工资与上一个镇党委副书记唱反调,明显是划不来的。况且,刚刚电话里杨总已经答应加大投资了,这点小钱,就不锱铢必较了。
“嗯。”周冲点点头,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来到工地又与工人们寒暄两句便上了车,然后给张敏之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两下,就通了。
“喂!”张敏之甜酥酥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经历过人生最大波折的张敏之,现在越来越惜福了。能够看见自己的父亲身体健康,而且与周冲相处融洽,无疑是她最高兴的事情,再也没有哪件事会比这更重要。因为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敏之,我是周冲。我现在在花山镇,我有点事想跟咱老丈人说说,你有他电话号码吗?”周冲开门见山,开口就是老丈人,他倒是半点不害臊。不过也是,现在他跟张敏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早叫晚叫都一样。张国邦以前看不上一文不名的周冲,现在他是巴不得周冲叫他一声老丈人,因为现在回过头来一文不名的人是他。
“连不害臊。”张敏之娇羞的嘀咕一句,接着说道:“他没电话,我待会儿要去看他,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吧,我到时候跟他转告一声。”
“行。”周冲点点头,心想着也不是什么不能让张敏之知道的事情,于是接着说道:“敏之,是这么一回事。现在呢,我在我们花山镇当一名基层干部,在调查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头目时候发现,他似乎牵扯到你们家国邦制药的财产转移问题。所以呢,我就想要老丈人回来协助调查一下,老人家现在身体我估计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就回来吧。万一公司没拿回来,我也能给他整点事情做,老呆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不方便。”
周冲开口就说了一大段,张敏之在那边嗯嗯嗯附和了一阵,接着说道:“好,我回头跟爸说说。这几天我看他的意思,他也不想呆病房了,我估计他听了肯定会赶紧立刻买飞机票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周冲点点头,解决掉这事后,又想起其他事情来,开口问道:“哦,对了,敏之,上次走得急,你现在身上还有钱用没?”
“有,昨天你那个徒弟还硬塞了一张银行卡给我,我推脱不掉。今天去查了一下,有五百万,这钱该不会是有问题吧?”
“没问题,你就收下吧,他一片孝心,应该的。”周冲微微点头,如是回答道。他是没想到李文文还有这份孝心,不过也没关系,跟着自己打那把cs,他可赢了不少钱,五百万,小意思。
“哦,那我过两天陪爸一块回来,反正也快放寒假了,早点回家过年。”
“嗯,好,我在这等着你。”张敏之不说,周冲还没想到都已经快过年了。这半年,自从去中海后,他就没有扳着手指算过日子,反正一天比一天充实。医术也学了,武林大会也参加了,港台也游了一遍,顺道还去京城折腾了一番。没白活。
正事聊完,说了两三句情话后便结束了通话。挂掉电话后,周冲便驱车回了镇政府。回办公室写了一会儿材料,隔天接着去蛇形山视察,倒也奇怪,一整天风平浪静。从公安局里得知,昨天那些人全部都去自首了,虽然后来都被丁老大给保了出去。
事态反常必有妖。
周冲越发的觉得这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果然,第三天,周冲从蛇形山开发工地回来。一进镇政府的院子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他习惯性的将车停在了大院的老槐树底下,刚出车门,两个神色严肃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便走过来。一左一右将周冲夹在中间,周冲刚想问怎么一回事,左侧那中年男子便拿出一张白纸,接着问道:“请问,是周冲周副书记吗?”
“是。”周冲点头应道,心中狐疑,这里是镇政府,这俩人不至于是想来硬的吧?
周冲正做好架势准备开打,右侧那人便开口说道:“周冲同志,我们收到检举信,上面说你涉嫌与带黑社会兴致的流氓头子牵扯过密,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请!”
跟黑社会牵扯过密?
周冲顿时就懵了,跟黑社会牵扯过密?什么叫牵扯过密?周冲顿时就有种蒙受不白之冤的感觉,自己与黑社会哪里牵扯得上什么联系,无非是当初读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夏老大而已,况且夏老大都金盆洗手远走他乡了,还能有什么过密不过密。
“走吧,请。”
说着,两人便领着周冲往办公楼的另一侧走去,径直将周冲带进了一个封闭的办公室,走进去后,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和笔,拍在桌子上,硬邦邦的说道:“现在,你好好写一下你跟黑社会之间的联系。
说完这话便大步走了出去,搞得周冲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这算什么个意思?软禁?还是双规?
周冲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莫名其妙甩出了脑袋。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从莫名其妙中清醒了过来,如今这个局面,肯定是有人背后作乱,这不明摆着往自己头上扔虱子吗?跟黑社会牵扯过密,什么狗屁倒灶的理由。
周冲揣测了一番,觉得自己与人向来无怨尤,现在有人这么搞自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丁老大指使的,照这么分析,这丁老大在花山镇甚至湘中市还真有官场上的保护罩。
周冲如是一揣测,顿时就觉得有些棘手。黑社会不怕,就怕官黑结合,而且这家伙还有商场上的身份,国邦制药可是花山镇的纳税大户,动一发而牵全身呐!
此刻,周冲还是思索着如何将丁老大端掉的事情。他半点没有考虑自己的处境,他并不知道这次是县纪检委下来的人。他还傻傻的认为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身正确实不怕影子斜,但现在的确是个黑白不分的世道,也许将来会还给被冤枉的人一个公道,但在这个将来有可能是十年后,或者是人死之后。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时候’,内里玄机太深了。
一个小时后,两个纪检委的人准时从外面进来,看见周冲压根就没动笔和纸,顿时就有些恼怒。其中一个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周冲统治,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犯了错误就要承认,负隅顽抗是没有作用的,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什么证据?”周冲斜着脑袋,一脸戏谑的问道。
“什么证据?”那人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已经从肥膘嘴巴里得知,你曾经去他的赌坊赌博过,而且赢走了许多钱,后来还跟他一起合作去赢了一笔大钱,是不是?没有冤枉你吧?”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周冲还是不以为然:“每个人都有一张嘴。”
这件事,虽然是事实,但是周冲不怕,因为压根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以,这盆脏水是无论如何都泼不到他身上。
“我们还去走访了一些人。”那人被周冲这么一反驳,不由有些愤怒,加大音量吼道:“他们都愿意出来指正你曾经与一些流氓组织有过冲突,而且还有流血事件的发生。”
“这只能说明我正义,不屑与黑社会同流合污。”周冲更加不当一回事了,这档子事,他周冲就从来没有理亏过。别说在这里,就算辩到中央,他也昂首挺胸,不低半个头。
“你……”那人狠狠地一拍桌子,没了下文。周冲确实句句话都占据了制高点,没法兴师问罪。
这时,始终沉默不语的另外一人淡淡开口问道:“周冲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二十岁还不到吧?应该是刚刚读大一的年龄,怎么突然就成了镇党委副书记了呢?是不是……”
这人明显带着软刀子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生闷气的人顿时就抓住了把柄,大声的质问起来:“喔,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行贿买官,不然以你的资历,当个大学生村官都嫌浅薄了,你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