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酒队伍连夜赶出了数十里地,直到东方泛白才熄了火把。
前方道路不远处,树林中依稀可见些许屋顶,似乎是个村落。
公鸡们跳上高处,开始了本职工作司晨,队伍就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喔喔喔”声中悄悄进了村子。
西门庆已经在马上颠覆了接近一夜,中间只停下来休息了两回,不过精神还算是不错。
自从穿越以来身边都没缺少伺候的人,这种骑马通宵赶路的滋味实在是从来没有体验过。
武松和孙二娘更加是精神抖擞,想必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唯一例外的是鼓上蚤时迁,随着鸡鸣,他反倒没有精神,萎靡的半靠在大车上,似乎随时能沉沉睡去。
本来想着是寻个驿站歇脚,让西门庆没有料到的是,听挑夫们说最近的驿站居然还有二十里地。
这让西门庆有点后悔三更天时经过的那个小驿站。
不过眼前这个村落倒是带来了些惊喜,绕过一片小树林,打头的武松和孙二娘发现这村子还不小。
看着村落里渐渐多起来的炊烟,西门庆决定让队伍在这村子歇歇脚,最好能眯上一觉,下午起来再去二十里外的驿站过夜。
这里已经是怀州地面,孟州就算派出兵马追击,也是晚了一步。
武松等人虽然江湖闯荡之时从此路过,但也没有人经过此村,所以西门庆问起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摇头不知。
“似这种无名村落多得是,只管歇了脚再说。”
时迁打了个打哈欠,显然对村落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想着会周公的事情了。
那边孙二娘伸手一指:“大官人,你看那边有块石碑,上面莫不是村名?”
西门庆饶有兴趣的跳下马来查看,说是石碑不过是个圆不溜秋的石块,叫人不知怎么生生的削出个平面来,上面深深刻着一个大字,兴许是年代久了,缝隙都被灰泥塞满了,也不见有人搭理。
秦!
这个秦字马上引起了西门庆的好奇,想当初秦灭六国,一统天下;秦姓有一支也是秦国的后人,此处以秦做村名,想必是秦姓居多,可谓秦家村。
虽然时辰尚早,但村里的人向来起得早,公鸡一叫,男人们就披着衣服起床了,更不用说起得更早的女人们在锅灶边有序的忙碌着。
运酒的队伍刚刚踏进村子,就引起了关注。
热情的村民上前打着招呼,帮忙把大车拉到了一处大院,等西门庆等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桌子也摆下了,香喷喷的梗米粥也上了好几大盆。
再加上各种酱菜和新出炉的炊饼,虽然比西门庆日常的伙食远远不如,也算得上是一顿标准的中式早餐。
尤其是对于赶了一夜路的饥肠辘辘来说,梗米粥简直就是最好的美食。
民风淳朴啊!
西门庆暗自感慨道,只说是过路的客商就受到了这种待遇,什么钱不钱的,村民们从来不提,只会问:“够不够?再来个炊饼怎么样?”
正在西门庆等人放心吃喝的时候,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出现了。
看上去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五往上了。
“这是俺们村辈分最大的老人,听说有贵客来,特意来陪陪。”
听着村民的解释,西门庆急忙起身给老人让座,老人却摇摇头,去左手边坐了。
西门庆这才意识到那个位置从方才就一直没有人坐下,莫非就是在等这老人?
“果然是贵客。”老人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摸索着端起碗喝了口梗米粥道:“这些晚辈没有慢待贵客吧?”
“哪里哪里,实在是太热情了。”西门庆看着老人慢腾腾的放下碗:“老人家怎么称呼?”
那老人把碗一推,笑道:“小民哪有什么称呼,这村子里面大多数都是姓秦的,糟老头子就是活得年头比其他人都长,半点本事都没有。贵客要是愿意,就叫小民一声老秦头吧。”
“那我还是叫你老人家吧。”西门庆微微一笑:“等歇够了我们就走,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这里是叫秦家村吧,我看村口有块石碑”
“那就是块烂石头,还是小民年轻的时候刻着玩的。”老秦头嘿嘿一笑,似乎被西门庆勾起了回忆:“贵客想必是知书达理的,从一块烂石头上都能看出村名来。”
西门庆一时无语,那老秦头又问道:“小民有些糊涂,看情况贵客这是赶了一夜路么?这可不像一般客商啊。”
“呃?”西门庆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不妥之处,接着就看到四周的村民开始暗中互相打着眼色,渐渐围拢过来。
很多人还探手入怀,不知道摸些什么!
这还是民风淳朴么?简直是进了强盗窝!
方才老态龙钟,几乎眼睛瞎了的老秦头猛然间一抬眼皮,两股凌厉的眼神盯住西门庆:“贵客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做什么营生?”
那些挑夫还蒙在鼓里,武松和孙二娘已经跳起身来,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村民。
武松一只手搭在了背后的刀把上,而孙二娘干脆从袖中摸出把尖刀,来回比划着。
神算子蒋敬咽了口唾沫,东家刚从黑牢里给自己捞出来,怎么又钻进了火坑?这帮人到底是村民还是山大王?
在场唯一不紧张的就是鼓上蚤时迁,在方才迅速的干掉了两碗梗米粥,再加上三个炊饼,此刻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等等。”西门庆并未起身,喝道:“我等并无恶意,但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你们也讨不到好去!”
老秦头猛然间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嗓子中卡了一口痰,马上有个村民上来给捶了捶背,但那村民一边捶着,一边高度警惕的看着西门庆等人。
“哎哟老了,不中用了。”老秦头过了半响才喘匀了气,沙哑着嗓子道:“你们不过只有五个人,还有一个在睡觉,而我们这里有”
说着老秦头目光一扫:“有五十八个人,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去?”
武松冷笑一声:“那你不妨试试。”
孙二娘也紧紧握住刀把,琢磨着是不是直接跳上桌子,把这老秦头控制了再说。
“年轻人,你是谁我还不知道,不过你身边这位是谁我可一清二楚。”
老秦头扶着方才捶背的那村民,努力站起身子:“十字坡离我们这里并不远,母夜叉的名头自然听过。”
孙二娘脸上变色,对方似乎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但这个秦家村,包括这个老秦头,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老秦头抬眼看了看孙二娘道:“你父亲还在做着劫道营生的时候,我可就认识他了。你那点家传的拳脚功夫,最多也就能抵得过这里的五个人。”
孙二娘的脸色更加难看,这老秦头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自己父亲也认识?
西门庆突然笑了:“看来老人家喜欢做做算术,那我们就来做做算术好了。”
“五十八去掉五人还剩五十三人。”西门庆似乎也来了兴致,,一指武松道:“这条壮汉,老人家可知道是谁?”
老秦头打量了两眼武松道:“看架势是个会武的自己报了姓名罢,老头子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不过这握刀的手法”
“你老师是不是姓周?”
这回就连武松也变了脸色,一个村落里面默默无闻的糟老头子居然能从自己握刀的手法看出师承?
“莫非真是传说中的周侗?”
西门庆心里也嘀咕了一通,笑着给老秦头介绍道:“还是我来说罢,这位是我的二弟,姓武名松。”
武松的名字提出来还是响当当的,老秦头也许不知道答案,马上就有村民惊讶道:“莫非景阳冈上赤手空拳力毙猛虎的那个武松?”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武松。
老秦头也重新上下打量了几眼武松:“如果你老师真是姓周,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也不为奇。这样好了,算你一个人能顶这里二十个”
“不”老秦头突然又改了口风:“你看我老糊涂了,差点看走了眼,那双刀恐怕不是凡兵再加上二十个好了。”
听老秦头这么说,四周的村民看着武松的眼神比方才更加震惊了。
“四十人老祖宗从来没给过这么高评价。”
“双刀就能顶二十人?俺不服气!”
老秦头咳嗽一声,顿时将四周村民的低语声给生生打断了。
“五十三人去掉四十人还有十三人”
神算子蒋敬嘿嘿一笑打断了那老秦头的话:“东家,别看我伤势未好,对付三五个不在话下。”
“好!”老秦头一声喝:“就算你能抵过五个,不过我看你们领头的手无缚鸡之力,有何本事可以抵过剩下的八人?”
老秦头转过脸来,重新注视着西门庆,似乎想从他脸上得出答案。
“以老人家的岁数,算术真心不错。”西门庆羞涩的一笑:“眼光更加好,小生没抓过鸡,也只学过些花拳绣腿。”
“但有些东西老人家你却看走眼了。”
风流相公西门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