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正绿色无污染的海鱼啊,若是放到后世,这一碟恐怕就是几百上千了。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西门庆突然意识到,这些海鱼都要活着宰杀,否则生鱼片的滋味就要降上几档。
看来就连自己这个穿越人士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居然已经达成了。
从海边运输活鱼到内陆的东京汴梁,这北宋的交通也太发达了吧?
一口三珍脍,一口景阳春,让西门庆微微陶醉于九百年前的幸福生活里面。
神算子蒋敬看来也非常喜欢这道三珍脍,学着西门庆的样子,马上就领悟了其中的绝妙滋味。
生鱼片配上白酒,本来就是绝妙搭配。
见蒋敬的样子,西门庆轻轻敲敲桌子,让小胡子吩咐下去,再上一份三珍脍。
“等这家丰乐楼变成西门集团旗下的产业时,做三珍脍的大厨一定要留住。”
西门庆脑海里想着未来的愿景,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而武松和孙二娘对三珍脍实在是不感冒,没有牛肉,羊肉也是极好的。
就在他们吃得兴起的时候,四层北面的纱帘被两名看上去像是公差的大汉撩起,林灵素悄然站在窗口,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不远处...就是皇城禁内。
这座丰乐楼的高度已经超过了禁内的城墙高度,皇城的风光一览无余。
若是西门庆在此,定然大大惊讶。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权力中心是绝对不允许被如此窥视的。所以在权力中心方圆十里内,没有任何高过城墙的楼宇...事实上,绝大部分都是平房。
但在九百年前,当官家了解到丰乐楼的高度后,并没有下令禁止,甚至于连派出禁军为难丰乐楼。
无可奈何之下,官家下令丰乐楼北面的窗户一年四季挂上纱帘,不允许任何人撩起纱帘窥视皇城风光。
梁乐作为丰乐楼的主人,依命挂上了纱帘,但这种命令显然如同虚设一般,只要有熟客想要一窥皇城风光,梁乐无不依从。
能来到四层的贵客,是何等的身份?
这北面的纱帘,几乎成为丰乐楼暗地里的一块大招牌,替梁乐吸引着络绎不绝的客人。
当然,总是有公差轮班在此把守,如果不是梁乐亲自带来的贵客,胆敢靠近纱帘的,那两个公差也不会客气的亮出腰间的钢刀。
梁乐现如今并不在此处...林灵素是官家新近宠信的道士,特意赐了金牌可随意进出禁内,何必担心他窥视?所以梁乐亲自去厨下审视菜肴酒水。
更何况,现在陪着林灵素的是皇城使张如晦,公差都认得的。
皇城使这个职位虽然名义上是皇城司的最高长官,但实际上只是个荣誉虚职,除了吓唬人没什么大用。
张如晦作为道教人士,连皇城司的大门朝哪儿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有什么实权了。
也就是靠着皇城使的名头,混个脸熟而已。
张如晦在汴梁多年,一直跟着王老志、王仔者两位老道混在官家身边,这才得了这个虚职。
张如晦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混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
二王老迈后,官家也并没有叫张如晦推荐后继人选,而是找了左道录徐知常,从那里得到了林灵素的名字。
张如晦从第一天起就果断的粘在了林灵素身边,明明比林灵素岁数小不了几岁,却每每执弟子礼,以“老师”称呼林灵素。
一天天的眼见林灵素渐渐的得了宠幸,心里更是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是抱对了大腿。
林灵素得了好大一座上清宝箓宫,宣布创立了神霄派,张如晦就成了神霄派开山大弟子。
此刻看着林灵素眺望皇城风光,张如晦揣摩着自己老师的心思,伸手一指皇城道:“老师你看,禁内那座通真宫马上就要建好了。”
往日里提起通真宫,林灵素总是笑逐颜开,那可是官家在禁内特意吩咐修建的驻足之所,“通真”二字就是取自封号“通真达灵先生”。
但今天林灵素眼睛看着远方,对于张如晦的卖好充耳不闻,反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张如晦没有收到预期效果,有些尴尬的满满收回了手臂道:“老师可是有何心事?”
“如晦,你是我门下大弟子,最懂我的心意。”林灵素并没有转过身来,依然看着远方轻轻说道:“眼下却有件东西在我心中久久徘徊不去...”
张如晦得了这句夸奖,本来有些失望的心里一股希望油然而生,垂首肃然道:“老师有何吩咐?”
每当林灵素宣称“有件东西”或者“有件事情”的时候,必然是有不太光彩的事情要找人出面,又或者看上了什么东西,要弄些手段夺过来。
这种时候,自然就是张如晦这个神霄派大弟子出面的时候。
“对于雷公石...你了解多少?”
林灵素似乎随意一问,却在张如晦耳中激起轰然雷鸣。
雷公石!
张如晦脸色一变:“可是赵师道书中提到的雷公石?世上莫非还真有此传说中的仙家宝贝?”
张如晦口中的赵师是林灵素的老师,羽化后留下一册《神霄天坛玉书》,乃是神霄派立派根本。
当然这些都是林灵素自称,谁也没见过那个名叫赵升的道士长什么样。
那册《神霄天坛玉书》张如晦也看过,果然是天书...看不懂的天书。
不过里面有记载了一些传闻中的仙家宝贝,雷公石就是其中之一。
“我方才亲眼见的,还能有假?”林灵素回道:“看上去那西门庆只是当成普通的羊脂玉佩,随手把玩而已。”
张如晦自然马屁拍得响响的:“凡夫俗子哪里认得仙家宝贝?”
“传闻罗真人就有一块雷公石,从中悟出来天罡五雷正*法!”林灵素道:“若能借到这块雷公石参详,我神霄派当可从中悟出不次于天罡五雷正*法的法术!”
当然,林灵素这个“借”字拖长了音,张如晦自然明白自己老师的意思...那就是不择手段的弄到手。
“老师,方才我听这丰乐楼的主人梁乐和那西门庆有些不和,何不联手那梁乐,雷公石自然手到擒来?”张如晦压低了声音建议道:“梁乐可得利,我等得雷公石,各取所需。”
林灵素抚摸拂尘不语,半响才道:“我等道门中人和俗世人联手,岂不是折了面子?此事当再议之。”
“这种事情自然是弟子出面。”张如晦心中大骂林灵素真是能装,但自然不好露出情绪来:“皇城使虽然是个虚职,但开封府也要卖几分面子。只要那梁乐愿意出头主告,事情就好办了。”
林灵素轻轻一叹:“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罢...这雷公石对我神霄派意义重大,不可小觑。”
“弟子定然尽心尽力。”张如晦行礼道。
这时梁乐轻步上前请道:“二位道长,酒席已经备好,这边请...”
“楼主有劳。”
林灵素转过身来,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精神面貌,托着拂尘微微一笑。
在之后的酒席上,林灵素再也没有提及半个字,只顾观风赏月,饮酒作乐;梁乐坐陪,张如晦倒坐在一边,盘算着怎么让梁乐替神霄派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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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主动提起,要勾引着梁乐送上门来才是高招。
酒到酣处,梁乐微有醉意,底下有伙计报来,西门庆等人已经扬长而去,梁乐这才把手中酒杯重重一顿,长叹了一声:“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张如晦见此状正中下怀,却故作惊讶道:“楼主何出此言?”
梁乐这才将张如晦已经知道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咬牙道:“本来爱惜那景阳春美酒,好意花大价钱卖酿酒方子,没想到西门庆那厮田野村夫,不识好心!”
话音刚落林灵素眉头一皱,起身道:“贫道日常功课未了,先行告辞。”
梁乐忙不迭的跳起来道:“通真先生怎么这就要走?”
林灵素大袖一拂:“贫道自有事情...如晦可在此处陪伴楼主便是。”
说完竟然不闻不顾的出门去了,门外自有伴当接着,下楼而去。
梁乐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追出去就被张如晦伸手拦住了:“楼主,这些俗事何必扰烦老师?此事自有贫道来和楼主商议。”
梁乐听了这话才知道林灵素特意避嫌,倒也算是情理之中,重新坐下道:“张道长有何话说?”
张如晦嘿嘿一笑,伸出两个手指头道:“眼下那西门庆刚到汴梁,立足未稳,要想开酒楼自然要寻个好地方,楼主可从中阻扰,此乃其一;西门庆空有景阳春却没有酿酒权,若是开卖,楼主自然可以联合其他正店去开封府告他一告,此乃其二。”
“依道长的意思,如何才好?”梁乐若有所思的望着张如晦伸出的那两根手指:“不管如何,那景阳春的方子梁某是一定要弄到手的。”
“西门庆手头无路,手足无措之际,贫道可出面收购方子。”张如晦眼光闪烁:“至于楼主么...千万不可出面,在开封府一告到底,不把西门庆赶出汴梁不算完。”
“贫道这个皇城使虽然是虚职,开封府总要卖几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