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许如烟从前线归来,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风采,时隔大半年,再次全家团聚,欢欢喜喜品完一顿丰盛大餐,五人围桌闲话,话题渐渐转到这次兽潮上来。
统合种种传言,得出大概真相,南部一头望天犼修炼到六阶圆满,欲抢夺芷菱圣地进阶,被几位练虚修士锁定气机,互相牵制之下,无法亲自出手,于是驱赶妖兽攻击人类据点,打算以此迫使人类退出圣地。
鉴于妖兽来势凶猛,仙隐总部正在加紧调集力量对抗,黄秦两人有一年时间稳定修为,明年七月也要上前线,黄三才非常关心安全问题,“如烟,妖兽实力怎样?有危险么?”
“没多大危险,我们对上的都是一二阶的低阶妖兽,数量虽多,灵智却低,有法阵辅助并不难对付,后方有高阶修士坐镇,来了高阶妖兽,自然有人出面接下,我那一队三十六人,只死了两个。”
还真有伤亡,几人吓了一跳,秦丽香忧虑道:“我完全没有争斗经验,真上了前线只怕会不知所措,许姐姐,你可要帮帮我。”
许如烟摆摆手道:“不用担心,上前线之前,有一个月集训,哪会让一群菜鸟白白送命,死了那两个家伙也是活该,妖兽还没走远,就急着争抢战利品,结果妖兽回身一扑,眨眼便淹没在兽群当中。”
邹采莲一脸担心道:“兵凶战危,跟妖兽拼命哪有不危险的,就不能不去么?”
黄三才干咳一声道:“采莲,法令可不是摆设,敢于抗拒征召,是允许就地正法的,平日享受了福利,就得履行义务,每月上百灵石可不是白拿的,还真是非去不可。”
“那你们千万要小心些,平平安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我……我也帮不上忙。”邹采莲说着便开始掉眼泪。
梵思静安慰道:“采莲姐,你放心好了,妖兽灵智低下,蠢得要命,我们躲在法阵里,哪有多少危险?”
许如烟不耐烦道:“我说,你别哭了,这不是还有大半年么?前线没啥可怕的,只要不是头脑发热,冲进妖兽堆里找死,想保住性命容易得很,战场磨砺也非全无好处,我就用缴获换了件法宝,黄三你看下合意么?”
见她扔来一柄带鞘长刀,黄三才一把操在手中,分量颇重,三尺来长,刀柄上刻着立斩两字,抽刀出鞘,通体乌黑,刀刃上寒芒闪闪,问道:“黑金打造的?有何妙用?”
“花点时间炼化,不就晓得了,还有这个你也拿着。”许如烟说完,又取出一个木盾给他。
不正是孟其峰那块木盾么?这玩意可是让他吃尽了苦头,黄三才乐呵呵的一并笑纳,有这一攻一守两件法宝,心里踏实多了,笑道:“法宝在手心不慌,妖兽来了杀光光,这下我有信心护你们周全了。”
转眼进入年关,可惜太昆界没有过节传统,当然也不存在年节的热闹氛围。
黄三才肃立在院中,双手平伸缓缓上抬,地上数十颗石子受到牵引,渐渐飘浮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变化,慢慢开始旋转,继而越转越快,无数粉尘从中剥离出来,最后形成一个个小小石锥。
“毁天灭地,乾坤无极,给我轰!”随着他的一声低喝,石锥高速冲向院墙,噗噗之声响成一片,烟尘散去,石锥全部嵌入墙内。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易胎空灵境果然了得,石锥雨可是出了名的难以修习,对筑基期而言,十年八年也未必有成效,不料你一个来月便能完成施法,若再熟练些,用于实战都没问题了。”
许如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一脸艳羡的盯着被点缀过的院墙,黄三才心中不无得意,有超感加持,修习法术快得惊人,许多高难度操作细节,在超感状态下,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石锥雨和冰棱风暴都已基本掌握,只是施法过程不够快,暂时无法在争斗中应用。
“还好吧,勉强能施展,离实战还差得远,尚须如烟时时鞭策,早一天形成战力,也多一分自保之能。”黄三才谦虚得很,在她面前实在骄傲不起来,动起手来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以你的修为,并不能发挥出石锥雨的真正威力,练得再熟也没用,伤不到敌人还徒增消耗,智者不为,我看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刀法上,近战才是目前的首选,若想远程制胜,结丹以后再考虑吧。”许如烟压根不理会他的感受,直接抖出大实话。
努力成果被损得一文不值,心中不忿,“威力尚有提升余地,未必不能建功,哪怕不能伤敌,干扰敌人总行吧,为战友创造战机难道不重要,你这狭隘的思维有点跟不上时代发展啊。”
不料他敢于正面顶撞,许如烟柳眉倒竖,火气蹭蹭往上窜,恶狠狠道:“好啊,学会两个法术就开始膨胀了?不知你哪来的自信,来比划比划,看看你有没有骄傲的本钱。”
正欲放低身段服软,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开门一看,一个练气女子恭敬道:“县守大人有令,所有在家筑基修士,于午前至中庭集合,不得延误,前辈,你家有四位筑基,还请准时到达。”
黄三才点点头道:“不知县守召集所为何事?”
女子歉然摇了摇头,又压低声音道:“据说前线有变,有何变故就不清楚了,晚辈告退。”
关上院门,隐隐感觉有点不妙,与许如烟对视一眼,齐齐走进小楼,将其余几人叫了出来,“县守下令,筑基修士午前中庭集合,估计要提前进入战场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果不其然,县守粗略介绍了当前形势,上月妖兽突然发力,大量生力军涌入战场,望川、兰陵等南七郡相继陷落,灵山盟与水云间的援军已经出发,不过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三个月以上才有望抵达。
鉴于形势危急,总部下令总动员,征召所有筑基以上闲职修士上前线,全力迟滞妖兽攻势,为援军到达争取时间,最后也表明不是让大伙去拼命,真拼光了,仙隐门也就完了,事不可为时允许后撤,当然,是有组织有节制的后撤,决不允许演变成大规模溃逃。
该讲的讲完,最后开始点名,黄家四人全无常例职司,被一网打尽,三日后登车开赴前线。
飞车一路疾驰,乘客们却个个面色沉重,妖兽不计伤亡的疯狂,说明望天吼对芷菱圣地的渴望已经压倒一切,能看出其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决绝,以妖兽无穷无尽的数量优势,人类真有对抗的资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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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抵达涪江郡,此地作为临时集训中心,所有初临战阵的筑基修士都会在此集中训练一段时间。
四人随着人流走进中央大厅,挨个核实身份,检测修为,凡有一技之长者,均被挑选出来另做安排,似乎不需上前线拼命。
与三女商议了下,一齐走向丁字七十九队旗帜后边,男女分别以纵队排列,很快聚拢一百零八人,刚好男女各半,黄三才有点惊异,上阵搏命还玩男女搭配那一套,如此安排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也不知上面如何考量的。
工作人员领着众人前往住宿地,边走边介绍道:“营地上个月才开始建设,眼下还十分简陋,若有不便之处,还望各位同门多多包涵,餐厅在西南角,白色那栋就是,明日正式开始训练课程,辰时到校场对应区域集合就成,安顿之后各位可以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
不知不觉到了地方,一长排的简易房,整齐划一,男女分开住宿,四人一间,很快安顿完毕,十来平的房间挤了四个大男人,卫浴全是公用,对平日高高在上的筑基大爷们来说,条件不可谓不艰苦,看得众人欲哭无泪。
“本人骆思蕴,任丁字七十九队队领,也就是你们的领导,培训科目主要有四个方面,法阵知识、战场救护、搏斗训练和妖兽特点分析,这里有几本教材,一人领取一套。”
“由我讲解法阵知识,主要是教授你们几种法阵的应用之法……”课程迅速展开,意外的是主讲兼领导竟是熟人,曾经救援蔡中云等失踪人员的骆姓金丹。
“都天云雾需大量水气方能生效,由九人配合操纵,读过《阵解精义》的,应该能理解其运行原理,我便不多作赘述了,此阵可以非常有效的干扰敌方视线,是对付妖兽的不二之选……”
“十方定山需七十二人配合布置,器具都是现成的,只需按要求注入灵力,依照规程操控即可,此阵防御超强,若由我主持,哪怕元婴亲至,也无法在短时间攻破……”
只讲解了一天,接下来是无休止演练,都天云雾等法阵,只需几个人合作便能运行,骆思蕴挑出九个法阵基础较好的,开小灶专门教授,跟多数人无关。
十方定山阵却练得人头皮发麻,七十二人配合本就困难重重,其中八个位置还要求注入不同属性灵力,也就是通过特殊灵脉变性后的灵力。
副脉何其多,谁能搞清楚每条副脉的性质,何况每个人都有差异,现成经验并不能通用,无奈之下各自摸索,好在能筑基的都是毅力出众之辈,经过不断尝试,总算在八个特殊位置凑足两个以上备选,演练无误后方告结束。
讲解战场救护和妖兽特性的,是个白发老头子,照着书本跳着念一段,不到半天就完事了,教学方式之奇葩,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最后是搏斗训练,教练是个同为筑基期的中年汉子,姿态非常之高,看样子也没打算认真教授。
“本人叫鲁元奎,筑基后期,负责指导你等争斗技巧,肯定有人不以为然,那好,自信有两下子的,可以出来与我比试。”
在他轻蔑的扫视下,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走出队列,竟然是个妙龄女子,鲁元奎似乎有点不满意,随手点出两个跃跃欲试的男修,待两人也走出队列,袖袍一挥,三把木刀掉落在三人面前,“一齐上吧。”
女子默默捡起木刀,神情凝重的看向对面,一名男子也不动声色的捡起木刀,并不急着发动攻击,似乎在策划战术,另一名男子却对木刀视若无睹,手指疾速划动,身前快速生成一只火焰小箭,一挥手,小箭电射而出。
噗!火焰小箭打在腹部,如泥牛入海,鲁元奎动也不动,面露不屑的冷笑道:“以筑基期的法力总量和质量,根本发挥不出法术的真实威力,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近战的好,至少不会平白消耗法力。”
施法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内心交战之后,深鞠一躬,灰溜溜退回了队列,看样子是服气了。
女子终于动了,身法极为轻灵,闪了几闪便来到鲁元奎侧后,木刀刺向侧腰,不待对方格挡旋又收回,闪了两闪再次回到原位,腰臀贴地侧扭,木刀自下而上,直插沟股之间。
鲁元奎大为意外,对方的路数堪称奇诡,竟有种防不胜防的失措感,已然来不及格挡,凭借经验疾速前赴,堪堪躲过一击。
立足未稳之际,见木刀又向右腰刺来,匆忙挥刀疾斩,却斩了个空,竟又是虚招,心知不妙,顾不得难看,强提口气挺臀向左翻滚,险之又险的避过从下方刺来的一刀。
渡过开场的危局,鲁元奎收起轻慢之心,沉下心来认真应对,也渐渐摸清了门道,对方过分注重速度优势与招式机变,一直绕着他高速运动,以虚招相诱寻找破绽,如此消耗必然无法持久,只要僵持下去便能轻松获胜。
只是这样的胜利他不需要,适才出尽洋相,这场子无论如何得找回来,当下沉喝一声,挥刀划出半圈,搅动得空气震荡不休,伴随刀势卷向妙龄女子。
女子身法似乎受到干扰,被劲风吹得连连后退,鲁元奎得势不饶人,紧随而上,趁她立足不稳,再次划出半圈劈向对方。
劲风扑面,女子踉跄后退,最终一屁股跌坐在地,一把木刀点在肩上。
胜负已分,鲁元奎含笑退后几步,“你很不错,我大意之下,差点阴沟里翻船,叫什么名字?”
“王心月。”女子爬起身来,语气平淡的报完名,便退回队列,修为差距摆在那,虽败犹荣。
鲁元奎看向最后那名持刀男子,抬了抬手中木刀,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男子点点头,上前几步竖刀劈下。
缠斗一会,鲁元奎不禁眉头大皱,这人招式堂堂正正,威力一般,很好应付,不过攻击连绵不绝,无有间歇,几乎找不到反击间隙,若想速胜,又得用修为压人的打法。
权衡一番,感觉纠缠下去更伤脸面,于是不再犹豫,无视对方攻击,快速挥刀划出半圈,劲风席卷而出,不仅破坏了对方攻击,还逼得他连续后退,快步上前在其胸口轻轻一点,顺利获胜。
嘘声四起,鲁元奎老脸一红,这般以力破巧,确实有失风度,念头转动一圈,又平静下来,世上本就是强者为尊,老子偏要修为压人,那又如何,实力才是硬道理,弱者的观感何必在意。
“今天就到这里,若想进步,就多找人切磋。”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众学员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