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古雨濛也觉得乏了,和三月聊了一些家常,便在三月家的新宅子里住了下来。
乡镇上的宅子自然和宫里的不同,许多陈设和家私在某重程度上连落梅居的十分之一都不用,然而,做了主人的三月依然还是把最香的帷幔和最软的被褥都拿了出来,为古雨濛铺垫了一套崭新的被褥。
月上枝头,三月依然没有离开,还在古雨濛身旁静静的站着,古雨濛刷了牙洗了脸,再用温水泡了脚,她依然没有离开。
古雨濛笑了笑:“怎么啦,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休息吗?”
三月却是习惯了做奴婢,真正让她行使做主人的权利时,她倒是生疏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主人,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她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古雨濛的房间。
而古雨濛,也是一头钻进了美团里,和已经拥有了身体的丫蛋,聊起了家常。除了增加了仓库和医疗系统之外,古雨濛还是想看一看美团的这一次升级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总不能像丫蛋所说的,只是费时三个时辰打造了身体而已。
三月出了古雨濛所在的最大的客房,刚走出院子,便见到了早已在院外等候多时的乡绅们。
为首的便是他的叔叔,也是何公公的族弟何伦。
“叔叔好。”
三月恭敬的行礼后,何伦微微笑道:“大奶奶初来米泉,想必有许多事情不太了解,今天时间尚早,就让乡亲们为大奶奶大概介绍介绍,大奶奶回去之后,也好向兄长禀告。”
三月慌忙应道:“今天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明天吧,反正侄媳还要在米泉住上几天的。”
“呃……赶早不赶完,大奶奶就委屈一下吧。”
三月感觉到这位本家叔叔似乎有话要说,原本想要拒绝之后回到古雨濛所在房间的隔壁随时照应着公主的她,便暂时决定听一听家族叔叔到底要说些什么。
其余几位镇上的乡绅也是姓何,都是三月的长辈,爷爷叔叔大伯二大爷之类的称呼三月一一记在心头,随后,几人便来到了米泉镇的“会议中心”。
这是一间不大的议事厅,周围有围墙,议事厅内还有一个和议事厅面积相差无几的房间,里面供奉着何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严格来说,这是一处何家祠堂。
“三月。”
何伦直呼三月小名,倒也不为过。
三月慌忙答应:“叔叔请说。”
习惯了伺候别人的三月忽然坐在了主座上,这倒让她十分的不适应,若不是公公提前有了交代,三月是决然不会坐在家族主桌上和家族一应元昊们议事的,如今三月见到家族及镇上的几位乡绅们严肃的和自己商量事情,真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有些事情做得久了,也就深深的印入了骨子里,不是一时半会所能改变的。还好三月常年在北齐王宫伺候萱王妃,众多繁文缛节自然了然于胸,因此在大世面上,倒也没有让乡绅及家族元老们看出有什么不对。
相反,乡绅们在第一次看见三月之时,见她举手投足,规规矩矩全是礼数,一言一颦毫无差错,倒是觉得这位三月大奶奶将来是位好当家。
因此,有些事情,就该和三月姑娘提一提了。
“大奶奶……”
“叔叔抬举了,三月只是晚辈,就呼三月的名字好了,不然真是折煞三月了。”
何伦一愣,心道,好哇,真好,何安逸能娶那么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当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既然如此,那叔叔我可就直说了,那什么……”
……
古雨濛在美团内又和丫蛋吵了一架,二人不欢而散,出来的时候古雨濛把丫蛋赠送给古雨濛的面具取了出来,敷在脸上准备休息,正在酝酿着睡意的她面膜还没有敷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吗,谁呀,说名字,不说不开门。
是三月。
古雨濛连忙打开了门,却见三月低着头站在门口,手足无措,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小脸在蜡烛的火光下憋得通红,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古雨濛急了,又因为脸上还有张皱巴巴的面膜不太好说话,可是见三月不说话的样子她又着急,只好呜呜的发出了几个音节来。
三月低着头一听,呀,公主的声音是怎么了,怎么不对劲,是不是水土不服,或者是房间太脏啦?她一抬头……啊~~~
一张煞白煞白的脸,正对着三月,可把三月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鬼呀!”
什么鬼?喂!
古雨濛慌忙撕掉了丫蛋赠送的垃圾面膜,这才把三月从地上扶起来,是我,是我啦,不要慌张,我不是什么鬼,就是敷面膜而已,回头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些,也让你好好的美白美白。
三月定睛看去,才认得是公主,心有余悸的站起身,仔细地瞧了瞧,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就是公主,这才拍拍吓得怦怦乱跳的胸口:“公主,你吓死奴婢了。”
“以后呀,不要自称奴婢了,你是当家大奶奶,听到了吗?”
“奴婢知道了……”
古雨濛心想没有一段时间的适应,三月是不会从自己深入骨髓的角色里转换过来的,便不再纠缠她的自称问题,让她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上问她那么晚了还没有休息,究竟是什么事。
三月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族叔说的那些事,对公主来说,可能是个忌讳,在北齐人人都在传公主是巫女,可是在三月的心里公主不是呀,公主就是公主,是南周公主,怎么可能是巫女呢,再说了,族叔说的那些事,公主也不可能帮得了呀……
愁死个人。
“三月,你认妹妹吗?”
“嗯?”
三月没听明白公主究竟在说什么,什么认不认妹妹的,公主就是公主,怎么会是妹妹呢?
“公主……”
三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可把急性子的古雨濛急得满头是汗,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三月肯定是有事情要求公主,问了她又不说,不问,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没办法,古雨濛只好使出了激将法。
你不说我可睡了啊。
啊,别睡,公主。
好,那你说吧。
“刚才族叔来找三月,说了一些家族里的话,问了公公的近况……呃,还问了夫君安逸的一些事儿,最后,又说了大姑子最近有没有找到婆家……”
“三月,说重点,到底什么事?你不说,我真睡了。”
“别,公主,我说。”三月抓紧了自己的手帕儿,揉来揉去,快把一块粉粉的手帕儿揉碎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怎么说呢,她还有什么事情好意思求公主的,人家公主对她三月,对何家那已经是恩重如山,还怎么还意思麻烦公主,再说了,公主只是公主,并不是巫女,治病救人的事……得找郎中不是吗?
哎……
愁啊。
古雨濛见三月还是没有办法开口,只要说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三月见公主如此贴心,顿时点头,旋即,感恩的泪水夺眶而出。
“公主!”三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族叔说,他有个小儿子,前天被一场火烧得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疼痛难忍,遍寻郎中,但都无计可施,三月……三月求公主开恩,救救他。”
哦,原来是救人,还以为让古雨濛拿大把金子出来铺路咧。
古雨濛把三月扶起来:“好了,知道了,事不宜迟,带我去看看。”
“啊?现在?”
“是啊,现在呀,要不然呢,等明天呀,你都说了,我还能等么,我等得了,你能等得了吗?”
三月感激涕零,带着古雨濛来到了族叔的家中。
别说,三月的这位族叔家里比三月家还要富丽堂皇,当真是拿何公公的钱盖自己的坟,一点脸皮也不要了。当即,古雨濛便对这位族叔的印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进了院子,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才来到后院。
古雨濛也是奇怪地看到何伦家的后院被烧掉了一个角,大火似乎是刚刚被扑灭,空气中还有着一股浓浓的烟灰的味道。
何伦一路把古雨濛及三月带到了屋中,便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位夫人,眼眶红润,显然是刚哭过,一见到古雨濛和三月来了,忙慌慌张张地起身迎接。
古雨濛又是觉得这位夫人的眼神虽然伤感,但是她的眼神里,还有一种对何伦的畏惧,以及对古雨濛及三月的忌惮,这是不应该出现的眼神。
古雨濛没有说出来,而是来到床边,却是在床上看见了昏迷不醒,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一见到男孩,古雨濛才知道自己看到的情况,要比现在看到的情况严重得多。
小男孩浑身都被烧伤了,头发被烧得贴在了头皮上,脸上、手上、腰身以及腿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被火烧过的皮肤已经化脓,如果不再救治,可能真就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古雨濛觉得这是她来到北齐,见过的最惨的人。
饶是两世为人的古雨濛,也被这触目惊心的场面惊得反胃了。
“被火烧的?”古雨濛问。
“是的,小儿贪玩,在后院放火,把后院书房烧了,小儿没有跑得出来,就……”
真惨,古雨濛在心里想,好好的一个小孩子被烧成这样,简直是……
呃,当父母的怎么那么不小心?
“公主,不为难吧?需要准备些什么吗?”何伦俯身恭敬地询问。
古雨濛还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总不能现在就钻进美团里把丫蛋拉出来商量吧,于是,古雨濛挥挥小手:“你们都出去,三月姐姐留下即可,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何伦一听,这是有希望了,赶紧的吧,闲杂人等都出去。
三月见公主真的要救治了,顿时跪了下来:“多谢公主!”
古雨濛叹了口气:“三月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治疗,我只是把人支开,然后好好的想想办法而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