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后这架势,陶君兰觉得皇后今儿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不罢休了。不过,她既开口这样说,那也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面对皇后的逼问,她继续尴尬的笑道:“是我听说了一些流言,这才如此。”
“什么流言?”皇后又问,这下太子妃也是一脸关切的看过来,都是对这个事儿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听说河北那边发了瘟疫,而一路逃难过来的流民中,也有不少人是得了瘟疫死在路上的。”陶君兰看了皇后一眼,讪讪道:“我也是害怕。毕竟孩子太小,若有个什么如何受得住?”
她这头话音刚落,那头皇后即便是斥道:“胡闹!你身为端亲王侧妃,竟也相信流言!真是糊涂!”
陶君兰忙跪下了,连道:“妾也是放心不下孩子——做母亲的,哪里敢让孩子冒险?太子妃,您说是不是?”
太子妃被她这么一问,倒是只得点点头,勉强一笑对着皇后道:“正是如此,我看陶侧妃也是担心孩子,却也没想那么多。”
“胡闹!”皇后却是连着太子妃也一并斥责起来:“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我且问你们,你们都如此做了,若是让人知道了,该如何想?那还不得闹个人心惶惶?皇上昨儿还夸了你,如今你便是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你自己说说,你当得起当不起那一声夸?”
陶君兰不敢再言,只起身跪下了。只是她心里十分明白——这不过是皇后为了挑她毛病的借口罢了。毕竟,她送了拴儿他们出门的事儿,又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虽说这事儿她也没刻意瞒着,可是皇后知道得也太快太仔细了一些。可见皇后对端亲王府的关注着实是不小。
另外,陶君兰心里也未尝没有一点担忧:皇后知道得这样详细,莫不是还打算做点什么?
她怕皇后对拴儿如何。这么一想,她倒是成功的将自己给吓到了。
陶君兰犹豫了一番,最后低声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妾想得不周全。是妾的错。”一面说着,一面她却是用自己帕子擦了擦眼睛。登时就被事先涂上去的生姜汁给辣得眼泪冒了出来。
说起来,做这个准备也不过是想着万一用得上。毕竟,她很清楚皇后见了她,必然不会觉得痛快,万一说不得就要找茬。而且,如今太子和李邺之间的事儿,也是叫皇后不痛快。皇后在她身上找回点什么,那是再简单不过。
毕竟,皇后是正儿八经的国母,又是李邺的嫡母,要找她的麻烦,那是再简单不过的。
皇后似乎也没料到陶君兰会有这么一出,当下顿了顿,这才淡淡道:“不过是说你两句,你倒是还哭起来了。让人瞧着,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提醒你几句罢了。”
这事儿便是揭了过去。
太子妃笑着上前来给陶君兰擦眼泪:“你也真是,好好地怎么就哭了?母后虽说凶了些,却也是为了你好。换做旁人,才不会如此操心,你说是不是?”
陶君兰只得诚恳的应了一声“是”,又冲着皇后道谢。
又说了一阵子话,却都是些不疼不痒的。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陶君兰便是提出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便是起身告退。
从皇后宫里出来,陶君兰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又黏又腻;。再被太阳一晒,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不过难受却还是得去太后那儿走一遭。
说实话,她是有些不想去太后那儿的——经过了上一次的那些话,她是有些怕了。太后若是再那般来一回,她真怕她会忍不住。
好在太后这一次却是没有那般。请安过后太后赐了座,随后看了一眼陶君兰的面色,皱眉道;“怎的脸色这般难看?”顿了顿,注意到陶君兰微微发红的眼角,便是又拢了几分眉头:“怎么还哭过了?”
陶君兰是刚从皇后那儿出来的,这一点太后自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太后才会如此在意。
陶君兰勉强笑了笑后,将方才的情形与太后说了。最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被训斥了几句,也不碍。”
太后冷笑了一声;“她这是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皇后了。
陶君兰没接话,只低头不言。这话太后能说,她纵然再心知肚明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这事我给你做主。”太后忽这般说了一句。
陶君兰心中一惊,心知肚明太后这是想要将事情闹大。不禁微微皱眉,下意思的便是摇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再说了,也并无什么实质上的损害,着实也不必如此。”
太后怒瞪了陶君兰一眼:“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莫非连这个道理也是不明白?”
陶君兰只得不言语了。说实话,太后真要做什么,她也的确是拦不住。
“这事你也做得对,怎么着也不能拿孩子冒险。避一避也是好的。”太后点点头,又赞许了一句:“不过怎的只有拴儿明珠果姐儿去了?慎儿却是没去?”
陶君兰也不隐瞒,只将事实说了。末了又道:“姜侧妃也是舍不得离开王爷。”
太后蹙眉斥了一句:“糊涂!”只是却是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在太后那儿呆了一阵子,陶君兰出来时只觉得身上都快湿透了——天热是一个原因,头疼又是一个原因。两者加起来,再加上衣服的闷热和头上沉甸甸的饰物,她便是觉得越发的不舒服。
好不容易出了宫上了马车,感觉到马车里凉津津的气息,她登时就觉得舒服了许多——马车里为了凉快,是放了冰盆的。所以,即便外面日头毒辣,可是马车里却依旧是十分凉爽。
上了马车,陶君兰便是吩咐红螺:“快,将头上的金簪什么都拆一些,沉甸甸的压得人头疼。还有这霞披,也取了罢。”
红螺瞧着陶君兰的脸色,也是担忧得不行。一时拆了簪子,取了霞披,忙问:“侧妃可舒服些了?”
“还是头疼。你替我揉揉。”陶君兰靠在软枕上,只觉得有气无力。
“莫不是中暑了?”红螺急了,想了想又取出毛巾来往底下冰盆里化开的水里沾湿拧了,末了又小心翼翼的盖在陶君兰的额上;侵过冰水的帕子凉得有些惊人,可陶君兰却是只觉得舒服。
可红螺却也不敢换得勤了——那冰水太冰了,一直这么贴着也受不住。这会子倒是贪舒服了,待会儿受了凉,就该更难受了。
一时好不容易回了府,陶君兰也顾不上别的,宽了衣又去洗了澡,只觉得人昏沉沉的没精神,又干脆去床上躺下了。想着眯一会儿兴许也就好了。
谁知这一躺下去,再醒来的时候却是浑身滚烫,头疼欲裂。
陶君兰是被红螺叫醒的——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却是发现屋里不少人。除了丫头们之外,还有太医和李邺。
瞧见李邺,陶君兰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清醒过来:李邺怎么回来?他最近不是都挺忙的?
太医正诊脉,陶君兰也没立刻问出来,待到太医收了手,她这才张口问:“王爷怎么回来了?”
李邺面色不甚好看,笑容虽说还是和煦,却多少有几分勉强之意。他轻声道:“如今已是傍晚了。”
陶君兰从宫里回来时,连午时都不到。这件这一觉她睡得多长了。
闻言她自己都是愣了一下,“我睡了这么久?”
红螺却捧了水喂她喝,末了又道:“侧妃发着烧呢,还是别说话费神了。待会儿喝点稀粥,好歹吃了药再睡。”
陶君兰脑子里全是一片混沌,也着实没有多少精神,喝了几口水后便是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过去。
太医开完了方子,又嘱咐道:“近期却是不要用冰了,多喝些水,药按时服用。人也不要再继续劳累了,更不可操心。”
李邺亲自送了太医出去,待到回来的时候面上却是沉了下来。
丫头们没见过李邺这般,倒是一下子都有些噤若寒蝉。
李邺看了一眼红螺,微寒了声音道:“罚三月月钱,再去外头跪半个时辰。其他人罚银一月,跪半个时辰。”
红螺不敢分辨,忙低头应了,却是又道:“还请王爷准了奴婢先服侍侧妃用药。”
陶君兰听得真真的,唬得忙睁开眼道:“这是做什么?”
李邺只是不言,默不作声的在床边坐下了。
红螺自己言道:“是奴婢服侍不周,连侧妃病了都未曾觉察,反而又给侧妃用了冰,以至于病情严重。是奴婢该受罚。”
陶君兰看了李邺一眼,蹙眉道:“罚银子也就罢了,罚跪就算了。她好歹是沉香院大丫头,不能这般没了脸面。”
“不许求情。”李邺肃声道,一转头又叹了一口气:“不许操心这些事儿,好好养养神,一会儿吃了东西喝了药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