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面色一变,迅速地和宫女们离去,太监填了一半的土,眼见土沫已浅浅漫过紫儿的头面,又慌忙抱了些枯枝烂叶盖在紫儿身上。这样一来,就算宫女们经过,也不知道下面藏了个人,这儿花香浓郁,就算紫儿死后尸身恶臭,也会藏于浓郁的花香中,更甚者,有鼻子尖的宫人经过,也只会认为是花匠们浇灌的花肥所致。
太监们放心的离开了,直往刘贵妃的偏殿昭日殿而去。
一道影子飞速跃入花丛,迅疾地将浅浅覆面的花土从紫儿脸上拨开,探了探她的呼吸,还好,来得很及时,她还没有死!
来人环顾了下四周,将紫儿负于背上,转眼间消失在花莆间。
那几名太监在花丛外等了会儿,不见有宫女经过,想了想,又重新回去,这一看,把他惊得目瞪口呆,想了想,立刻将土坑填平,并且异口同声隐瞒此事,只报说紫儿已被埋入地里。
刘贵妃听说紫儿已被埋入,松了一口气,外面已有人传报,宫中太医院拎着药箱和一干太医进来了,她缓缓躺向凤榻,静静地等他们到来。
皇上这些天沉迷药物,而太子出宫门已久,宫中人心惶惶,后宫也是一团乱,皇后又怎样,不过是居个空位罢了。
她刘贵妃若不抓紧时间怀个龙子,日后太子即位,她非但荣华富贵不保,只怕刘姓家族也少了依仗。
刘姓王权大势大,她若再腹中有子,将来颠覆皇位也是师出有名,不像现在,受制于人,所以她召来的太医全是治不孕不育的。
她在宫中忙着怀孩子,远在三清镇的刘知府,却头都要大了。
玄溟和凤瑶华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凤瑶华与玄溟倒也没有做任何不当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在府中待着,等着刘恒处理家奴的事。
刘知府的后园内,风景异常美。
雕漆朱梁,到处精致奢华。
玄溟冷眼看,凤瑶华一路无言,俩人找了个亭子坐下来,马上有侍人送了棋盘和茶水。
“都说瑶华擅对弈,不如今天来一场如何?”一双墨眸染了三分笑意,望着凤瑶华。
“有何不可?”凤瑶华欣然同意。
两人亭内下棋悠闲自在,刘知府后院里唉声叹气。
“信有没有传过去?送达给我亲姐了没有?太子现在住在家中,我们能怎么办?”刘知府满脸怒意,可又无可奈何。
身边娇俏俏的小妾本来是他最可心的,可此时任她娇柔多情的拉他衣袖,他也无动于衷,玄冥和凤瑶华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许多计划。
这三清镇上一直只有三清观最著名,他本以为,除非皇帝亲自来,不然他如何横行霸道也是他刘家一个人说了算。
没想到,太子居然来了三清镇。
“你说这该怎么办呢?若是太子在我府里住个三两月,我还怎么和哥哥联络?”刘恒很焦急。
小妾怯怯拉他手,劝:“老爷,这个太子是储君,按理不会住那么久的,也许就这几天,老爷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小妾声音娇柔,说的话也算合心意,刘恒心里坦然了点,又道:“最怕的是太子进府,万一被他发现了什么,那只怕哥哥大事未成,便先要身死,我是刘家人,自然什么事都要向着自家人的,到时候只怕我也要被连累,你们就更别说了,我若死,你们统统活不了。”
小妾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刘恒沉吟半刻,“待我好好想想。”
千里之外的皇宫,也一样忧心如焚。
紫凤殿内,皇后将紫儿摔在地上,随即命宫女将一盆冰水浇上她的脑袋。
顿时急剧的冰凉袭面而来,紫儿一惊而醒,只见皇后一脸冰冷,身边宫女一脸怒色地盯着她,她略一回神,才知又回到了紫凤殿!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刘贵妃冰冷无情的脸,紧接着是晕倒后的黑暗,现在看来,还是皇后娘娘出手救了她,紫儿终于卸下了全部的伪装,痛哭流涕地跪在皇后的面前。
皇后没有言语,只是一双眼睛看着紫儿,锐利的眼神直直看向她的心里去,秀儿怒不可遏,这些日子以来,她被娘娘暗中派到外殿,看似由紫儿接替了她贴身侍婢的位置,但是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紫儿的一举一动,她亲眼见到紫儿将一事物放进了紫殿内殿的销金兽里。
皇后将掌心摊开,一颗南海明珠跃然在目。
紫儿无言以对,皇后清冷如玉石的声音在紫凤殿内悄然响起:“先前太子在紫凤殿遇刺,本宫一直在怀疑身边有内奸,本来常弓与太子的关系只有秀儿才知道,本宫先前对秀儿不假辞色,故意疏远了她,命她前去外殿守着,当日你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紫儿——”
皇后捏住了紫儿的下巴,沉下了眼眸,字字如冰:“本宫一看到这样的笑意,便知是你,虽然本宫没有一丝证据知道是你所为,可是偏偏你这没来由的一笑让本宫捕捉到了,因此自那日起,本宫一直在观察你,直至赐你明珠,几次三番用言语相激,可惜你都不明白本宫的意思。”
紫儿冷汗淋淋,脸色惨白如死,身子微微颤动,伏地求道:“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求皇后娘娘饶命!”
“说吧,为何要将这块牌子放在本宫寝殿内,为什么要替刘贵妃传递消息?”
“娘娘,奴婢没有害您之心!求求您,您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紫儿摇头,抿唇不说,皇后将她发间那枚细簪轻轻取下,纤指轻旋,细簪从中一分为二,有粉末,簌簌掉落。
紫儿瞳仁紧缩,望皇后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你想害的人不是本宫,却是太子殿下!”皇后厉声喝道,手指都在颤抖,刘贵妃歹毒至此,一心想要玄溟死!
“娘娘饶命!”紫儿早已经吓呆了,扑通跪在地上。
“本宫知道,刘贵妃想必派了你在本宫的饮食中下了毒,本宫一直防着你,也一直等着你,不过,让本宫没有想到的是,你果然没有加害本宫之心,那日本宫晕倒,你熬药给本宫喝下,本来是下毒的最好时机,可是本宫以银针试探,你却没有下,为什么?”
“哼,因为本宫没料想到,刘贵妃想要加害的不是本宫,而是本宫的皇儿玄溟!玄溟孝顺,只要人在宫中,必定三天两头前来探视我,他又素来随意,经常食用我殿中的食物,本来也是正常的,所以刘贵妃便命你做好一切准备,来个请君入瓮,是不是?”
皇后声色俱厉,心中实在痛恨的难以形容,苦于刘贵妃恃宠而娇,家中势力又庞大,她欲除而不得,却要防备她来加害她!
紫儿惊惧得不能形容,皇后缜密的心思,将计就计的将她留下,几次三番由她所作所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她突然不再犹豫,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皇后娘娘将刘贵妃的一切阴谋都看穿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求皇后娘娘看在她从未加害过的份上,饶她一命!
秀儿怒道:“皇后娘娘对你一片真心,你也随娘娘在冷宫一起受苦了那么久,为什么当初娘娘困苦之时,你都不曾背叛娘娘,可是如今娘娘在六宫中已经势若中天你反而要去投靠刘贵妃?”
紫儿张口了半天,本来她已低下头去,突然紧抿双唇,霍然抬头,一语不发,只是一双眼哀求地看着皇后,眼里全是求饶之色。
皇后冷哼一声,仿佛一切事她都了然在胸,她淡淡说道:“因为她爱上了相国大人,想必刘贵妃曾经承诺过她什么,以至于她愿意为爱冒险一次。”
紫儿浑身抖如筛糠,不错,她陷害皇后,是从又一次在莲亭见到相国大人,后来有一次她在去敬事房的路上遇见了刘贵妃,刘贵妃状似无意和她聊起相国大人。
她激动的差点将手中香炉打翻在地,刘贵妃心中便有了数。
刘贵妃三番四次这么一试探,她那么聪明的人,立刻就想到了利用她来害太子殿下。先是派刺客暗杀,可是想不到太子殿下身边有个那么厉害的暗卫高手。
刘贵妃没料到常弓不仅行踪神秘,身手更是高出大内侍卫数倍不止,她所派来的杀手,被常弓一剑割断了喉骨。
皇后缓声说道:“可是刘贵妃没有算到,紫儿对本宫尚算有恩有义,她不忍心看到本宫失去爱子,她为了让本宫有所警觉,因此故意将刻有“刘”字的牌子放在销金兽中,因为她知道本宫有熏香的习惯,如果有宫女在换香时看到,必定会将牌子递呈于我,刘贵妃见行刺不成,想必又引你前去,这一次是叫你下毒……紫儿,本宫没有说错吧?”
紫儿泪流满面,跪地不走,哀声求道:“皇后娘娘,奴婢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