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曼谷素万那普机场登机,飞抵纽约肯尼迪机场,整个航程超过22小时,幸好的是,韩冲这次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因此,夜里十点抵达纽约的时候,他的精神头还很足。
从飞机上下来,韩冲由随行人员陪着通过机场安保检查的时候,闹了一些不愉快,主要是昨天印度孟买发生连续的恐怖袭击事件,经历过911,早已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美国安全机构自然要加强戒备。
在美国,不管官方的论调是怎么样的,亚裔仍旧在一定程度上遭受着歧视,幸好,韩冲有大批随行人员跟着,那些安检官员也不敢刁难他,毕竟没人愿意惹上官司。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离开机场的时候,又一次出现了错漏,一号航站楼附近的四号出口临时关闭,韩冲一群人不得不绕了一个大圈,转到五号出口离开机场。
相比起曼谷,11月份的纽约明显冷了不少,从煦暖的通道里走出来,韩冲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几乎就在同时,跟在后面的一名保镖上前两步,将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他肩膀上。
韩冲抓住大衣的领子,刚想把衣袖套上,就见通道外接机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束束闪光灯噼里啪啦的照个不停,同时,有大批一看就是记者的家伙高举着长枪短炮,簇拥着往前挤。混乱中,还能听到有人喊:“在那边,在那边......”
面对这些疯狂的记者,机场的安保人员显然早有准备,十几个机场警察守候在隔离线内围,牵成一线,将这些试图冲过隔离带的记者们奋力推回去。
韩冲皱了皱眉头,他察觉到了,这些围堵在机场出口的记者就是在等他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家伙又是怎么搞到他的行程的。
尽管没怎么与记者们打过交道,但韩冲还是懂得一些技巧的,他皱眉的动作只是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便换上了一副亲和的笑脸,而后也不招呼保镖们,就那么自己迈步走向隔离带。
“韩先生,我是《费城金融报》的记者,我想请问您对这次国际大米期货市场的价格剧烈波动有什么看法?”
“韩先生,我是《金融时报》的记者,请问您对自己‘撒旦之瞳’的称号有什么看法?”
“请问韩先生,您是不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真的精通古老中国神秘的易数?”
“韩先生......”
离着隔离带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各种各样,甚至可以说是稀奇古怪的问题,全都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韩冲对这些提问并不急着给与回答,他等着身后的保镖赶上来,在堵路的记者们中间挤出一条路来,这才一边走,一边向那位来自英国《金融时报》的记者笑道:“‘撒旦之瞳’?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称号?”
韩冲之所以关注《金融时报》的记者,一方面是对方提的问题很有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撒旦之瞳”这么个诡异的称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金融时报》虽然是英国的一家报纸,但却是国际金融界享誉盛名的一家专业性财经报纸。再有嘛,嗯,就是这个记者是个美女,容貌上颇有几分酷似谢丽尔?科尔,不管是哪种场合,总是美女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您关注过雷曼,雷曼破产了;您还关注过冰岛,而随后不久,冰岛发生了主权债务危机;这次,您因为11月期大米期货的运作,关注了东南亚,而那里又遭受了飓风的侵袭。”别看是个女人,而且又那么年轻,可这个记者却是彪悍的很。她见韩冲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脚下还不停的往外走,一时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不淑女的了,一只手抓着隔离带,一只手将一部采访机送到韩冲的面前,一边拼命的跟随韩冲脚步往外挤,一边还简单的解释道,“安东尼奥?瓦奎斯在日前接受《第一时间》专栏记者采访时宣称,您有一双撒旦的灾难之瞳,或者说,您本人就是魔鬼撒旦投射到人世的魔瞳。”
韩冲哑然失笑,他倒是还真没想到,一场针对国际大米期货的运作,竟然让他成了神怪中人了。
安东尼奥?瓦奎斯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此人是墨西哥最著名的大巫师,最擅长的就是预言。他用占卜纸牌推算了未来25年的大事,比如说南美一系列领导人将相继患上癌症,比如说查韦斯,比如说卢拉等等。他还预测了欧元会疲软,西方发达国家会在最近几年陷入经济衰退等等。他的预言有很多都被证实了,当然,也有很多成了无稽之谈。
“请问小姐,您叫什么名字?”韩冲笑了两声,也不理会周围其它提问的记者,自顾自的放慢脚步,对这个女记者问道。
“克莱门特,克莱门特?菲利普斯,”女记者回答道。
“那好,克莱门特小姐,你希望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韩冲笑道,“我是撒旦的眼球?那我倒是更想知道,撒旦先生把眼球放到了人间,他又该拿什么看管他的地狱呢?”
“那韩先生,您有怎么解释这一系列的巧合呢?”克莱门特追问道。此时的她异常兴奋,今天可真是淘到宝了,这场机场的围堵采访,倒更像是她对韩冲的一次专访。
“不,这不是一系列巧合,而是仅有一次巧合。”韩冲举起一只手,竖着一根手指头,面色严肃的说道,“是的,克莱门特小姐,无论是雷曼也好,还是冰岛也罢,它们的灾难都源自于自身的问题,这些问题我看到了,所以才能推测到它们的未来。至于摧残了缅甸的飓风,我不可能预测到,那只是一场意外,是纯粹的巧合。”
“那对您来说,这是否是一次值得庆幸的巧合呢?”克莱门特想都不想,随口就提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存在陷阱的,真不好回答,韩冲铁定不能说这是“值得庆幸的巧合”,否则的话,他会被唾沫淹死。
截止到现在,缅甸飓风已经造成了近10万人死亡,4万多人失踪,数百万人无家可归,而国际救援机构提出预测,这个数字还远远不是最终的数字。
对缅甸,对全世界来说,这都是一场灾难,一场悲剧,韩冲要当着媒体的面说什么庆幸,那他就做得太过了。
但是反过来,他要说这场巧合不值得庆幸,那又显得太虚伪了,毕竟这场飓风让他为高盛挽回了超过80亿美元的亏损,甚至在扭转亏损局面的同时,他还大赚了一笔。
“克莱门特小姐,对于这个问题,我会选择不回答,因为我认为将这种灾难与商业活动联系在一起,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韩冲肃着脸,郑重的回答道,“如果你关注的是缅甸的风灾,那么我会告诉你一些在东南亚的所见所闻,如果你关注的是资本市场的运作,那么我会告诉你这场灾难对国际期货市场乃至于金融市场的影响。但我永远不希望你用庆幸这种态度,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谢谢。”
韩冲这番话说得很长,对于记者来说,这样的回答很有新闻价值。不过这时候韩冲显然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他从保镖们清理出来的过道走过去,不远的地方,已经停了一辆加长的林肯。
“韩先生,我能对你做一场专访吗?”克莱门特在后面提高嗓门问了一句。
韩冲脚下不停,也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在上车之前,对紧贴在他身边的一名保镖说了一句什么。保镖得了他的指示,等到韩冲上车之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转回去几步,交到克莱门特的手里。
名片并不是韩冲的,而是他的私人律师,同时也是赫尔斯金融法律顾问阿斯利的,韩冲现在并没有自己的秘书,他在纽约时的大部分行程安排,都是由阿斯利负责调整的。
拿着那张名片,听着保镖小声的交代,克莱门特欣喜满面,她非常清楚这张名片就意味着韩冲接受了她的要求,而这个专访对她来说无疑是很珍贵的。
这次大米期货的运作,对韩冲来说绝对是意义重大的,他从这个项目上获利多少还是次要的,关键一点在于,这个操作的成功,意味着他已经跨入了华尔街一流投资人的行列。就像当初他自己所说的,这个世界有近60亿人口,却只有百十号人有机会运作上百亿美元的大项目,现在,他已经成了这百十号人中的一位,而且还是非常成功的一位。
尽管这个运作是在飓风扭转局面的情况下才成功的,各种媒体上也充斥着韩冲是侥幸获胜的论调,但问题在于,在金融市场上,好运气也是一种资本,而且这种资本比其他任何一种资本更博人眼球。
一个巨亏了80多亿的项目,一个仅仅不到两周的运作期,一个看似永远都没有翻盘机会的前景,这么多因素罗列在一起,偏偏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全数扭转了。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好运气才能带来的?别以为这世上迷信的只有中国人,其实任何国家的投资者都有些多多少少的迷信,上帝之手也好,撒旦之瞳也罢,能给自己赚到钱就是好的,所以,这两天不仅韩冲风头大出,就连赫尔斯金融的股价也在持续攀升,凭着这一次的成功,韩冲已经有了建立自己的对冲基金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