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见月战战兢兢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对手用了什么炸雷,竟然使得船身下沉得极快,才几句话的时间,石见月就明显觉得船不但行得不稳,而且晃动得更加厉害了。
这时,连昏睡着的毛小龙似乎都已经感觉到了船身的不正常,轻轻地从口出呼出一口气来。
石见月连忙上前抱了抱他,低声安慰道:“没事的!”
又回头看着云老头道:“老前辈,他的刀伤很重,即使我有灵药,也不可能让他在一时半刻就恢复如初,现在他还虚弱,我们该怎么办?”
云老头不答话,上前摸了摸毛小龙躺着床榻,手下一沉,一股浑厚的内力便发出,毛小龙所在之处一阵轻微颤抖,众人却都变了脸色。
云老头伸过手去的片刻,已经用内力将床板生生地震了下来。不及众人反应,云老头又随手扯下挂在榻边的帐幔,三两下便绑在床板上,一头递给宁谪封道:“这小子是不是你的朋友?”
宁谪封点点头:“自然!”
云老头笑道:“那么,你背着前面,我背着后面,将他抬起来,万一船沉了,他也不至于落水!”
宁谪封连忙将绑在床头的帐幔系在身上,又看着云老头将床尾的帐幔也系在肩头,两人相视点头,现在起,他们就需要好好配合,这样才不至于伤了毛小龙。
玉玲珑看着他们准备好,又瞧了瞧已经漫到脚面的水渍,扬声道:“石大小姐,你护在他们后面,我去打个头阵,咱们弃了船,借力先上岸去!”
石见月将凤麟双刺紧紧握在手心,也“嗯”了一声,便紧紧护在了毛小龙身边。
玉玲珑毫不客气地一脚踹飞了舱门,紧接着便是几支白翎羽箭嗖嗖地射入。玉玲珑挥起手中长剑,将白翎羽箭纷纷打落,低喝一声:“走!”
宁谪封与云老头应声而起,身法灵动,直将抬着毛小龙的床板压低至玉玲珑挥剑庇下的那么一小块无箭之地,石见月见状,飞起身子,在床板上方几次翻跃,以己之躯将毛小龙护得密不透风。
四个人紧密配合着,很快就到了船舷边,这时,方才看见,岸边是十来匹好马,而马身上,又是擅用弓箭远射的好射手。石见月认出,这马队正是入夜时使用弩箭射杀他们的那种马,看来,玄冥楼的人派出了不止一队人马来追杀他们。
眼见得船要沉了,他们却不能弃船上岸,因为那些弓箭手都准备着,现在这几人已经露面,船也已经要沉没了,现在他们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弃船上岸,要么,随船沉底。
船沉得飞快,转眼间几人的足下便只有方寸之地还在水面之上,而他们所站之处,恰恰是船上最高的船舱之顶。
石见月面色苍白,心中腾起一丝绝望,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柔媚的声音喝道:“这边!”
几人回头一看,河对岸竟然也飞驰过来了一支马队,不仅如此,当年还有一个四匹白马同拉着的大辇。
马队为首一人长发高束,一身黑衣劲装,但是那样清亮婉转的眼眸一眼便能叫人认出来。
这人竟然是“妖娆娘子”花如媚!
花如媚扬鞭打马喝道:“过来!”
说着,便有其他骑手用力向河心抛来什么巨大的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从辇上拆下的座椅,只见那座椅稳稳地飘向他们,玉玲珑一手将
石见月推上前去喝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说着,身形一闪,手中长剑已经舞开,将他们的的退路护住。
石见月感激一点头,足尖借力,一踏即将落在水中的座椅,红裙翩飞,人便直直向岸上飞去。
宁谪封与云老头抬着毛小龙,虽是有点吃力,但是足下力度却是丝毫不减,直扑岸边而去。
眼见得玉玲珑飞身挡箭,石见月失声惊叫:“快救她!”
船身和椅子都已经沉入滚滚激流中去,玉玲珑只身一人借着飞箭的力道勉强支撑在水面。她身上青翠的裙子已经被水花打湿,裙摆显见的重了许多。
宁谪封见状,不由得摆头跺脚,与云老头匆匆将毛小龙安放在辇车之上,再回头的时候,却听到了石见月的哭喊之声。
眼前一片滚滚河水,哪里还有玉玲珑的影子。
宁谪封的头“嗡”地一声大了,失声问道:“人呢?”
石见月喉头一哽:“她……掉到水里去了……”
“啊?”宁谪封的黑脸霎时间就白了,真的是灰白灰白。
于此同时,河对岸的射手丝毫不罢休,有几人已经打马走到了河床中去,搭弓向着他们射过箭来。
石见月已经听不见擦着耳边飞去的箭声,跌跌撞撞地便向河中跑去,而那对岸的几个射手,似乎抓住了这个大好时机。几人站在马背上,搭着罗汉便朝着他们不断射来飞箭。
花如媚正在马上,哪里能够拉的住掉头往回跑的石见月,急急大喊一声:“快!抓住她!”
宁谪封闻声而动,飞身上前便一把抓住了石见月的后襟,用力往回一拽喝道:“快走!”
石见月甩着头大哭道:“玉姐姐……她掉下去啦……”
宁谪封跺跺脚,懊恼道:“她留下来就是为了保我们安全离开,你现在回去送死,岂不是让她白白付出?”
石见月似乎听不进去宁谪封的话,依旧大哭着:“玉姐姐……”
宁谪封再也不管石见月的哭喊,一把将她挟在肋下,低声吼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劫数!万一侥幸……”
石见月哇哇大哭道:“狗屁侥幸!你掉下去试试?那么急的水!她那么喜欢你!你一点都不在乎她!”
宁谪封被石见月这话说红了眼圈:“你懂什么?赶紧给我闭嘴回去!”
花如媚牵来一匹马,宁谪封紧紧箍住石见月跳了上去。花如媚一提缰绳,马儿仰首嘶鸣了一声,响鞭一记便落了下来。
“驾!”沉稳的女声响起,四马同拉的辇车便飞速驶去,之后一支马队便紧紧地跟了上去。
河岸边的对手虽是知道这次又叫他们逃了,却仍是不服气地继续射着白翎羽箭,成片的羽箭有些竟已越过河边,没入岸边的草丛中。
而远去的马队身影渐渐模糊,马蹄声也渐渐消失,空余下东方一轮新日,正在缓缓升起,将天边映得一片火红如烧。
扬州城盼客居三层的雅间里,一个面色焦急,一身蓝衣蓝裙的姑娘手中紧紧抓住紫鞘宝剑,缩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的官道。
这蓝衣的女子自然再不能是别人,正是文韬阁的文五小姐——文少钰!
她在这里已经等了整整六天,而距她发出求救信也整整六天了,她几乎已经坐不住了,就在此时,她忽然眼睛一亮。
城外一片翠草之上,正飞驰着一支马
队,当中一个宽大辇车,四周都护着人。
文少钰再也忍不住,不顾小二的追问,掉头就朝着楼下跑去。她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但是,多几个人一起面对总是好的,总是比现在要好!
龙门九爷,龙战天!你叫人等得心惊肉跳!
一进扬州城,四处的喧嚣和满城的繁华就映入眼帘,一片祥和的气氛和他们一路逃亡而来的感觉天差地别。
文少钰早就等在城门,他们一踏进城来,便急急地迎了上去:“花姐姐!”
花如媚利落地翻身下马,应道:“就你一人?”
文少钰点点头:“十天前,他忽然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但是他留下一个锦囊给我,叫我无路可走时打开来看。”
“他说了什么?”
文少钰苦着一张脸道:“他什么也没说,留了三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云老头眼珠一转:“那个名字定然是妙回春云畏之了!”
文少钰疑惑:“你怎么知道?”
石见月面上无神地答道:“他就是……”这话说得也毫无精神,一张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文少钰看见了躺在辇车上的毛小龙,急忙道:“我叫文韬阁的手下收拾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养伤也好,商议也罢,去了再说!”
众人点头,便由文少钰头前带路。
行至落脚点,文少钰这才发现,一行人中,竟然没有跟她联络过的玉玲珑,不禁皱眉问道:“玉姐姐呢?”
她一问这话,瞬间几个人都没了声音。文少钰看着他们阴沉的脸色,一股不祥的感觉滕然而起,一把抓住石见月急急问道:“玉姐姐呢?”
石见月的手被她紧紧一抓,顿时红了眼圈:“玉姐姐……她……掉到河水里……被……冲走啦!”
“啊?”文少钰一惊,后退两步,直直撞到了身后的宁谪封,她只感觉脑子“嗡”地一下就空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文少钰忽然一回头,对上了宁谪封生气全无的黑脸,泪水忽然忍不住地就滚落下来,她用力地推了宁谪封一把,歇斯底里吼道:“你为什么不看好她?”
宁谪封没有躲,挨了她重重一掌,垂下了头去,也不辩解什么,文少钰便再次怒吼起来:“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她能跟着你,才是你的福气!你不正眼看她,不好好对她也就罢了,这一次,她是为了你们才丢了性命!你堂堂男子汉,都干什么去了?”
宁谪封很意外地没有还嘴,他垂着头默默地听着文少钰冲他的怒吼,倒是钟不离的师父云老头轻咳了一声道:“小娃儿,别动怒……”
听着云老头这样说,文少钰哭得越发厉害:“我不动怒!我不动怒!可是玉姐姐呢?她再也回不来啦!”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大家……”
回头一看,辇车上的毛小龙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只是伤势未愈,又加之旅途劳累,此刻半点也动弹不得,只是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无力地抬了抬手指。
石见月一看见毛小龙醒了,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凑上前去问:“你现在怎么样?”
毛小龙躺在辇车上,似有些呼吸凝重,每说一句话便喘得厉害:“还不会死……”
看着毛小龙这样,云老头便也凑上前来伸手摸住了毛小龙的脉搏。却微微皱紧了眉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