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 世间有灯名“织梦”,只要点燃它,便能见到最想见的人……
“城主大人……”低沉清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阮诺撑开沉重的眼皮, 跃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符止”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竭力分开想要亲密接触的上下眼睑, 适才仿佛做了一个混沌的梦, 自己的一半魂灵还留在梦里。
被唤作符止的男子,握住他的手。指间微凉的触感像花间晨露,让人想起清早熹微的晨光。
“符止……”
“嗯?”
“符止、符止……”
“怎么了, 我的城主大人?”
听出他语中的戏谑之意,阮诺心头微微泛起酸来, “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符止展开一个暧昧不明的笑, 淡淡道:“城中的事情你放心罢, 好好养病,莫要想太多。”
阮诺的语气和他的神情一样轻柔:“符止, 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符止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指腹轻抚他的唇角,低声道:“放心吧,有你一个就够了。”
“我相信你。”阮诺牵起嘴角,语调依旧轻柔, 似三月的和风穿过春花绿柳的江南。
阳春三月, 细雨微风, 初次见面便是那样的好时节, 让人忍不住心生奢念, 企望往后都是好时节。
初遇符止之时,阮诺没有带伞。一个人静静立在屋檐之下, 望着各色的油纸伞在雨中荡开,似浮游在海上的花。
咬咬牙,还是踏进雨幕中,任由雨丝沾湿春衫。
淋着细雨,好似在与春日相拥。
这么想着,头顶却多了一把伞。
洁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柔软的衣袖微微摆动,双眸似海深。
阮诺的心绪如同萌动的春草,他从未想到,喜欢一个人如斯容易,如同在小茶楼中饮杯清茶。
淡烟疏雨,梅子由青转黄,情愫如荒草疯长。
阮诺依旧像往常一样,去“明月楼”要一壶茶,听说书先生说那天南地北的奇事,却从未带过伞,只因他找到了为他撑伞的人。
“话说南海之畔,有座花月城,诸位客官,您可别以为是这是‘风花雪月’之城,此城乃——”说书先生装腔作势地停顿,收获了茶客的彩声后,才抖着胡子继续讲:“此城乃血雨腥风之城,各位客官要知,这南海可是鲛人的地界啊!您可别小看这鲛人,鲛人性情凶悍,据说通晓邪术!可这鲛人骨头再硬,也不是人的对手。这花月城的城主啊,历代捕捉鲛人,您道他为何世世代代都与那鲛人为敌?据说这鲛人的膏脂可制成长生烛,一滴可燃万年!最了不得的是,这鲛人的肉据说可延年益寿,愈伤疗病!这住在东海边上的人哪个能不眼馋啊!可惜啊,这鲛人一族经过这些年的捕杀,几乎灭了族啦,以至于今日南海之畔再难遇见鲛人,这鲛人族的族长可是恨毒了这花月城的城主,临死之前痛下诅咒……”
“当啷——”
阮诺将茶盏撂在桌上,茶盏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符止靠着椅背,神态慵懒,侧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也无风雨也无晴。
阮诺复又端起茶盏,垂首望着盏中碧沉沉的茶汤,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不知这说书先生晓不晓得,这花月城的城主姓阮——是阮诺同父异母的兄长阮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