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当今皇上得了不治之症,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便想在民间寻找能人异士,皇榜张出来的那一日,好多人挤破了脑袋去抢皇榜,后来他们进宫之后,不是被打一顿丢出来,就是打入了地牢,这些都还算是好的,有些人打着治病的名头进去混吃混喝,被查出来之后,直接处死,渐渐地就再也没有人敢揭那张皇榜了,偶尔有路过之人揭下了皇榜,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出宫来,一问是怎么回事,皆是摇头不语。
百姓们都把这当热闹来看,也好奇得很,不知这皇上得了什么怪毛病,谁也治不好。这天清晨,突然又有个人揭了皇榜,百姓们都围了过来,窃窃私语。
揭皇榜的是个俊俏公子,穿着灰色的麻布衣服,洗得泛白,袖口处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是个落魄书生,他把皇榜揭下来,仔仔细细地折好,一双手又长又细,好看得紧,只是右手手背上有个明显的疤痕。
旁边的官兵走到他身边,“请先生跟我们进宫一趟。”
书生弹了弹衣袖,把皇榜折好放进怀里,做得一丝不苟,“有劳两位官爷。”
两位官兵互相看了一眼,摇头笑了。
旁边有百姓窃窃私语,一位大妈直接拉住书生的衣袖,苦口婆心劝道:“小伙子啊,这事你可要慎重,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
书生笑了笑,“谢过好意,我既然敢揭,自然就有这本事。”
“哎呦,说你这话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赶的赶、关的关……”
书生只是笑而不语。
宁德得了小太监传来的消息,只说了一句“让他在偏殿侯着”,然后不慌不忙地拆开皇上送来的书信,仔仔细细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愣了一下,又反反复复琢磨了这句话几遍,才终于敢确定皇上的意思。
无论是何人,在何地,发生何事,都要护她周全。
也就是说,皇上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护住那个女人,不管是得罪姚贵妃,还是得罪皇后、太后,那个女人都不能被伤。
宁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起身道:“去看看那揭皇榜的人。”
宁德要见的那个人正在偏殿侯着,坐在椅子上品一杯茶,动作倒是大方得体,只是那衣口处破烂的地方太扎眼了。第一眼看到那个书生的时候,只觉得穷酸,看第二眼,就觉得干净,再看第三眼只觉得心灵透彻,不是个普通人。
兴许这人能有些本事。宁德这样想着,便大步走过去,笑得和蔼可亲,“让先生久等了。”
坐着品茶的书生,也就是白刃,他听到了声音,连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草民陈海,见过公公。”
白刃生着一张清秀白净的脸,五官很淡,身体很单薄,给人一种柔弱书生的错觉,让宁德觉得没什么威胁性,问了一下身世背景,也觉得是个干净人,便把他带到了太医院,让他先做个打杂的下人,宁德此举一是试探他有什么本事,而来也是想看看他是否心怀鬼胎。
几个老太医自然是心高气傲,人一带过去,就开始轮番轰炸,可是无论是药理药性,还是疑难杂症,白刃都能侃侃而谈,甚至还能说上几点民间偏方,让太医们面面相觑。宁德暗中观察了几天,也觉得这人不错,便向太医院的人点点头,便是可以留下的意思。
就在宁德首肯的这天,白刃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他一见宁德便跪下行礼,“草民陈海拜见宁公公。”
宁德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快请起,奴才请先生过来是有要事相商,后宫有一夫人重病,太医院的人都看不好,还请先生去看一看。”
白刃顿时义正言辞道:“自当尽力,宁公公带路便是。”
说是给夫人看病,入得却是皇上的寝宫,白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不知皇上的病……”
宁德道:“实不相瞒,其实皇上的病也是因为夫人得了怪病,才一病不起的,只要先生治好了夫人的病,皇上的病自然也就不治而愈。”
“这样啊……”白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寝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窗都拉上了厚重的帘子,门外的宫人侯在门口,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之后,又赶紧关上,一点缝隙都不留,白刃觉得太过诡异了,忍不住四处看了一下,屋子里一点光都没有,只有床边侯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
“先生,劳驾你为夫人诊脉。”
床也有帘子遮掩,什么也看不到,白刃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抬头的时候一下子对上了一个太监的眼睛,只觉得他瞪了自己一眼,又垂下头去。诡异的事情太多了,白刃没吭声,只把手伸进去搭在里边人的手腕上。
戈渊一直是清醒的,有人伸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手指很凉,熟悉的感觉让她看了过去,昏暗之下她隐约瞧见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顿时一惊,猛然抓住他的手,坐起来掀开帘子。
四目相对,白刃轻轻笑了一下。
戈渊震惊地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手指瘦得只剩下了骨头,抓住白刃的手臂,一点血色也没有,却不肯放开。
“夫人,这是新来的太医……”
“出去!”戈渊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扔开他的手,“我谁也不想见,让他出去!”
帘子被放下,外边人什么也看不到,宁德赶紧带着白刃离开,“先生别介意,夫人一向温婉,这一次大概是病痛缠身的缘故,所以……”
白刃摆摆手,“公公多虑了,只不过这位夫人的病,好像不是普通的病。”
宁德顿时停住了,直视着他,“先生此话怎讲?”
白刃附身在他耳边道:“脉搏断断续续,不像是病,倒像是蛊。”
往来人士无数,能得知是蛊的不过几人,而单凭把脉就能诊出来的只有他一人。宁德顿时肃然起敬,“先生高明!”
白刃笑得深不可测,“病伤的是神,而蛊伤的是身,我见夫人身体羸弱,精神力
却不错,就有些怀疑了,再一把脉,便八九不离十。”
“还请先生想出治病法子,救夫人一命。”
“草民自会尽力而为,但是要除蛊毒,必须要知道蛊种,还请公公允许我住在宫中,观察夫人的日常。”
宁德迟疑了一下,“只要能救夫人,先生的要求自当尽量满足。”
宫里人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离陇阳宫不远,面朝阳,环境很是舒适,宫女泡上了一壶好茶,白刃一边品茶,一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眼睛里闪烁着狐狸一样的光芒。
“这段时间先生可以自由出入陇阳宫,还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只要能治好夫人的病,定当重谢。”
“草民谢过宁公公。”
送走了宁德,白刃又退了伺候的宫人,走到窗边上,笑道:“你还不出来。”
草丛里钻出来一个人,身手矫健地翻进屋子里,不由分说就一拳砸在白刃的脸上。
白刃踉跄后退到了桌边,险些倒地,瘦弱的身子弱不禁风,他抬起衣袖轻擦了一下嘴角,淡淡道:“解气了吗?”
辛子穆把窗户关上,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好看的脸上结满了寒冰,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凛冽,恨不得将白刃碎尸万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有孕了!”
“告诉你做什么?”
白刃漫不经心的态度再次让辛子穆发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又要打第二拳,白刃冷静地吐出下一句话:“你还能杀了主上不成?”
拳头停在了半空中,辛子穆额头青筋暴露,“轩辕昱川这种畜生,就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呵呵。”白刃低低地笑了起来,语带嘲讽,“你信不信,你若杀了主上,戈渊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信!”
“她虽下定决心要摆脱曾经,可是主上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是你辛子穆能取代的。”
“嘭”,辛子穆又砸了他一拳,恶声道:“闭嘴!”
白刃捂住下巴,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等你冷静一点我再跟你说。”
“我现在很冷静。”
“那我说了。”白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他,“这是主上的血做的药丸,分量只够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给她服用。”
辛子穆拿过瓷瓶,塞进怀里,“说完了?”
白刃笑着走到他身边,“还有就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伤主上性命。”
辛子穆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这种人也值得你誓死忠诚?”
“我拿我最重要的东西发过誓的。”白刃垂下头,语气里带着一些开玩笑的意味,“你要拿他性命,等我死了之后再拿吧。”
辛子穆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凶光,“我一定会找到解毒的法子!也一定会让轩辕昱川不得好死!你阻止不了我!”
白刃叹了一口气,“确实是阻止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