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去世的消息震惊了全天下,普通人包括很多身居高位者,都不清楚闻仲到底是怎么死的,从外在表现上看,就是操劳成疾,最后直接病死。
纣王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说杀就杀,性情凉薄至极,同时又骄傲自大,他对于闻仲的死压根就没多少伤心、难过情绪,相反,还觉得一道枷锁彻底被打碎,隐约有点兴奋和激动。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帝王的基本操作,他出现在众多文武百官面前的脸庞上也挂满哀思,并且再次下达禁酒令。
他确实心疼,但不是为了闻仲,而是因为这次闻仲西征带走了大商三十万精锐,这些都是百战精兵,现在一下子丢掉十多万,对大商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加上还丢掉了汜水关。
汜水关不仅仅是一座关城,更是一座抵御周国的军事要塞,这里面囤积了大量的粮草、武器、盔甲和箭矢,汜水关周围还有数百万的平民百姓和超过十万的工匠,现在一股脑全便宜周国了。
纣王连续忙乎了十余天,重新布置防务,调整各地军事部署,在自己掌控区域内四处调兵,紧张兮兮地等待了月余,发现周国占据汜水关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汜水关。
姜子牙拖着沉重老迈的身躯,布置好汜水关的防务,之后一头栽倒。
如果福缘、福运、命数这些可以用数字来量化的话,他现在的各项数值肯定已经降到负数,负得非常多。
闻仲逆天而行,所以身死道消,从天道的角度看,他姜子牙其实比闻仲还过分,他用妖族这种前朝遗物,硬生生咒杀了一位拥有浓郁人道气运的仙人。
上一个用妖剑来屠戮人族的叫帝俊,你姜子牙比得过帝俊吗?
拜草人拜了二十一天,闻仲上榜去领福报,他这边直接丢掉了二十一年的寿数,本身就快九十了,再加二十岁?这把年纪都能去蜀地领取高龄津贴了。
在攻破汜水关的第十天,老姜寿数已尽,遗言都没留下,一蹬腿,眼前就被浓重的黑暗所包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他听到流水的声音,他从来不知道水流竟然会发出“汩汩”的声音,像是从什么地方挤压出来的一样,隐约还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子牙师弟?”
“子牙师弟,还不快快醒来。”
声音很温暖,这种称呼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昆仑山。
从“子牙师弟”到“姜师弟”,再到“子牙公”“姜丞相”他觉得自己离仙道越来越远,如今竟然还有仙人愿意叫自己一声师弟?太稀罕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容清癯,一幅仙风道骨模样的中年仙人,认真思考了一阵,迟钝的脑子才从过往经历中寻找到了相关记忆。
“云中子师兄?”
“正是贫道,子牙师弟,你受苦了。”
云中子穿着一袭红色道袍,在姜子牙眼中,这个颜色稍稍有点刺眼,但他的意志还处于一种游历状态,头晕目眩,根本没精力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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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记得我已经”
云中子很温和地说道:“无须担心,你还活着,贫道用七窍玲珑心炼制了一炉七转同心丹,一窍对一箭,你的命格和福缘很难修复,但使用钉头七箭书所造成的寿数损伤算是弥补了一些回来。”
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子牙,钉头七箭书过于危险,今后莫要再用了。”
姜子牙觉得这个七窍玲珑心听起来有点耳熟,还不等细想,云中子就谈到钉头七箭书,他此时也是心有余悸,很快就把七窍玲珑心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他只知道是云中子救了自己,这其中用什么手段,说了他也不懂。
“师兄!我快坚持不住了!”他声音哽咽,更多的是委屈,自己现在太累,太艰难了,偏偏同门一個个都在忙,之前杨戬、韦护在周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事业已经起航,未来会越来越好,谁能想到,那就是巅峰状态!之后一天不如一天!现在连姬发都去修道了,这不是扯吗?
陆压再三叮嘱,不要轻易动用钉头七箭书,但他没办法啊。
九十岁老头身心俱疲,无论是意志力还是身体都达到极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云中子一点都不急,很认真地聆听,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在姜子牙不知道哭诉了多久后,这位阐教福德真仙用余光扫视四周。汜水关上,周国精锐士兵把守着城门,城外农田内的百姓还维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好像千万年也没有一点变化一般。
云中子不经意地挥手,百姓脸庞上一下子多了不少生气,身体和表情看起来都灵动了不少。
姜子牙根本没发现异常,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心事,封神的事,人间的事。
“杨师侄是个精细人,希望他早日替玉鼎师兄报仇,如果能再回来帮老夫就好了,黄龙师兄确实热心,就是自身本事差了点,慈航师兄神神秘秘的,师弟真是看不透,文殊、普贤两位师兄竟然让弟子去投奔汉国,简直是无法理解,唉”
他说了很多牢骚话,心里不断涌现出有某种力量,似乎说得越多,身体恢复得越快。
云中子突然叫他:“子牙师弟。”
“啊?师兄请说。”
“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姜子牙皱紧眉头,什么约定啊?自己答应过什么事吗?
想再详细问问,一抬头,发现云中子不见了。
天旋地转,他就感觉自己的魂魄被某种巨大力量推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驰,似乎是一瞬,又似乎是百年,最终魂魄和一个极为沉重的物体汇合到一起,他陡然睁开双眼,发现这次才是真正醒来。
原来之前的只是一场梦,自己之前梦到什么来着?他努力回想,偏偏梦境消失得极快,他像是在水里捞月,捞了半天,最终全是一场空。
梦境中的记忆全部消失后,他看向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