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十 习惯成自然

温体仁上台,赵谦松了一口气,好似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消失了一般,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有张有弛,犹如文章,才是王道啊。

不过这几天府门口可是热闹了,排着长队的人要拜访赵谦。周延儒倒台了,树倒砰狲散,江浙地区的官员,总要寻找大树。

总督行辕还是原来那地方,赵谦连地方都懒得挪,将门口的牌匾换了了事。除了巡抚的名称变成总督,其他照旧。所谓总督,节制数省军政,主要还是军队,可江浙地区能调动的兵马确实接近于无,明朝祖宗留下来的卫所军制,现在的江南早已荡然无存了,卫所军户不是农奴,就是通关系干其他营生去了,能打的,都是募兵牙兵,不过养他们的,却不是政府……

赵谦渐渐习惯了饶心梅(就是李林贵之女李香兰)的存在,饶心梅身体不好,有时候生病告假,赵谦在房间里常常找不到要用的东西,十分影响心情。照料赵谦生活的还有三个丫鬟,都是长得丑没有什么见识的便宜姑娘,毛手毛脚,很不合赵谦心意。

在没有饶心梅的时候,赵谦日子也要过,有了她,习惯了她,一作对比,赵谦甚至觉得其他丫鬟完全是混饭吃的。

以前比较重要的事务,都是王福亲自到内院禀报赵谦,现在王福只需要在内院门口对饶心梅说了就完事了,十分省事,连王福都喜欢上了这个丫头,办事很让人放心。

周延儒倒台了,赵谦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又烦那些走门路无孔不入的官僚,便躲在家中读书写文,准备修整一段时间。

赵谦这几天在研究浙江上报的各种资料,正在写一篇名为“论江浙垄断经济的影响”的文章,写到得意之处,常常摇头晃脑。

写完一段,赵谦便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见饶心梅侍立在一旁,便问道:“你进来多久了?有什么事?”

饶心梅笑道:“杭州同知申大人要给东家做媒,见也不见?”

赵谦愕然道:“他要送女儿还是老婆?”

饶心梅问道:“什么是老婆?”

赵谦听罢神情有些恍惚,他仿佛听见几年前秦湘在问他什么是老婆。秦湘当日被送出京师,萝卜送她到了江西老家,然后就回来了。在京师时,赵谦恐被人抓住把柄,又因路途遥远,一直未敢与秦湘联系。待到江南之时,赵谦怕她生活苦难,派人去她老家送钱,却没有见到人,不知所踪。

这是饶心梅差异道:“东家,你怎么了?”

“哦。”赵谦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个人。对了,老婆就是夫人的意思,因为人终究会老,早些叫老婆,免得以后改口麻烦,我老家就是这样叫的。”

饶心梅的眼睛突然有些迷离,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大概是相信爱情的人追求的境界吧。

饶心梅大概觉察到了自己失态,转移话题道:“门外那么多人要送礼,东家难道真的不爱财吗?”

赵谦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是君子,但是得志不能太仓狂,还需防着别人,这钱收不得。”

赵谦的个人生活,还是比较简朴的,个人作风也不算太坏,如果不是生死较量,对人还很宽厚。

饶心梅有些混乱,她自小饱读诗书,赵谦的为人,让她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很坏,而且比她见过的官僚显得更加为民作想。圣贤书和她的价值观告诉她:爹爹勾结敌国,确实是罪有应得。但是父亲总之是父亲,面前这个人确实是她的杀父仇人!

要是她真的能有机会将利器藏在身上,成功带进赵谦的房里,在他熟睡之时,是否能下得了手。这个问题饶心梅想也不敢想,当初就是走投无路,愤恨之下,才混进的赵府。

饶心梅看罢文章,有些不解道:“依东家的意思,天下之祸,并非是官员贪墨之故,反而是富商大户?”

赵谦点点头道:“起码在江浙是这样,想我大明亿万庶民,只有区区数万官员,如果只是吏治败坏,绝不可能糜烂成这般模样。西北诸省,乃是因为天灾,马懋才数月前在《备陈大饥疏》上就说陕西百姓争食山中的蓬草,蓬草吃完,剥树皮吃,树皮,只能吃观音土,最后腹胀而死……天下灾情不断,百姓水深火热之中……”

赵谦的怜悯之情溢于言表,并非厚黑之故,乃是发自内心。就算不关心天下兴亡,起码的人道,还是应该有的,不然还叫人么?圣贤就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人总是多少得顾及他人感受啊。

只是天下礼乐崩坏,风气糜烂,道德在人们的心里,俱往也,赈灾钱粮都要贪墨,就说明了问题。

饶心梅被赵谦的怜悯之心感动,不禁问道:“东家的抱负就在于此么?”

她的一句话,倒是问住了赵谦,赵谦的抱负,他自个从来没想过要济世救民,实在就是人的基本欲望,想过上好日子……至于怜悯百姓,只是情不自禁流露罢了,因为他就知道饥饿的滋味。初到大明之时,近一个月的时间没饭吃,犹如乞丐,饥饿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那是一种欲望,一种绝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

赵谦岔开话题:“你为这篇文章润润色,我有用处。”

赵谦将这篇文章发到各衙门县学,准备拉拢一批少壮派的人,提升为亲信心腹。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文章就像考题,只是没有明言罢了,只有政见相同的人才能一起成事,赵谦写这篇文章的用意也在这里。

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赵谦开始处理公务,这时他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都十月间了,江浙一带的税收还未完成定额。赵谦发公文督促各省府布政使和知府,抓紧办事,却不料众人纷纷诉苦。

赵谦虽卸任了巡抚一职,但是江浙未派巡抚,实际上总督兼职了政务,这事儿还得他管,随即召集官员责问,以前是怎么完成定额的?意思就是老子刚刚坐上位置,谁想找茬,谁就滚蛋。

不料众官员说以前就从来没有完成过定额,朝廷并未追究。

赵谦不信,派人往各州县调查。派去的人回来之后说上到地主,下到百姓,普遍抗税。

“父母官都是干什么吃的?这天下还是我大明的天下,抗税还治不了他们?”赵谦愤怒地问道。

负责调查的总督府官员无辜地说道:“依大明律,抗税者施以杖刑。那些抗税的主,大多是地主大户人家,便花钱请乞丐流民代替杖刑,花钱比交税少,所以都在抗税。”

赵谦听罢气得差点晕了过去,思虑许久,不得要领,遂找韩佐信商议对策。

韩佐信也无奈道:“咱们就算颁布法令,也不管用。在乡里,无论是朝廷,还是总督巡抚的法令,统统不管用。贫富悬殊太大,小民经常造反,官府得靠地方大户的私兵弹压,还有他省流民,官府也无力镇压,因为流民作乱会对富户造成损失,富户的私兵便会帮助官府镇压流民,因此保证了江浙数省的稳定局势。”

赵谦道:“他们也太得寸进尺了,连税都不交,还要官府作甚?”

韩佐信摇摇头道:“大人切不可冒进,一旦破坏这种平衡,定会带来乱局,恐难收拾。”

“我听说李貌刚到福建,就和郑芝龙发生了矛盾。郑芝龙本就是海寇,万一和李貌无法达成合作,干脆造反,届时朝廷调兵平乱,浙江卫所军户上报的可是有数万军队,朝廷定然会从浙江调兵,这浙江的兵我们调不动,就得用募兵,税收如此,哪里来的军饷?”

韩佐信道:“郑芝龙手握水陆数万兵马,李貌也奈何不得他,未必会反,大不了不听巡抚衙门调遣罢了。”

赵谦心道历史上大概并没有什么李貌和郑芝龙发生冲突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便忧心地说道:“据报,那李貌一心敛财,收了刘香款银,协助刘香在海上为祸,又敲诈郑芝龙,郑芝龙不予,李貌便利用职权处处制肘,郑芝龙已经愤怒至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韩佐信无奈道:“温阁老怎么会让李貌这个人去巡抚福建,真让人捉摸不透。”

“上次咱们那份关于周延儒贪墨的帐簿失窃,八成就是李貌偷去了,用它做交换的筹码。”

韩佐信沉思许久,说道:“要未雨绸缪,看来只得搏上一搏了。”

赵谦道:“抗税、假借、飞冒等,一律没收财产;筹备海税局,进出口贸易一律征收关税,商铺和作坊,偷税抗税者也没收财产。籍没几家,其他人就知道厉害了。”

韩佐信道:“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下张将军可有得忙了。我猜一开始要被籍没家产的人一定会铤而走险,聚兵反抗。”

赵谦道:“只要他们不合起来造反就不成问题。”

段四十 血洗中牟城段四一 我泱泱华夏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五五 春来发几枝段三三 外策配内策段十九 米洛维纳斯段四九 若个万户侯段五五 春来发几枝段十二 屋里戴斗笠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五十 血雨腥风城段七二 相聚述衷情段七 抱大树太玄段九 秀才再就业段九 白银一万两段二一 兵者大凶也段二六 咱挖黄河吧段四 枪打出头鸟段四三 逝去的烟雨段一 是杯酒渐浓段七四 小楼听春雨段十九 出仕为身谋段九 棉布裹筷子段六九 相争盘中肉段五四 三宫六院春段四三 顷刻上天衢段十八 大战即将决段二二 外三关之首段三七 有谁能算尽段三六 腊梅知我心段十六 八月桂花香段三 北方有客来段七二 相聚述衷情段十三 沙场试锋芒段六一 清明君归来段十九 玉人在何处段一 萝卜的日子段三七 有谁能算尽段十 受制于商贾段二四 冲上去平推段二四 深情与假义段二二 鸡蛋碰石头段十三 鹅卵石妙用段一 萝卜的日子段十六 春色倍伤情段四九 惩奸除恶霸段二八 置死地后生段一 是杯酒渐浓段五一 记我一辈子段八 曰中兴大明段十八 风水轮流转段一 萝卜的日子段二四 三个臭皮匠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九 轻身走薄冰段六一 清明君归来段七 每一个细节段十五 福兮祸所依段三十 牛家庄腊梅段四九 惩奸除恶霸段三二 开封府来使段三四 以纱掩秀颜段三二 开封府来使段十四 柳暗忽花明段三十 四处藏危局段十二 屋里戴斗笠段十七 三寸不烂舌段三十 四处藏危局段七二 相聚述衷情段十一 死人诈尸啦段五 逃出生天险段二三 郑芝龙兵变段七 每一个细节段二一 紫禁城迷雾段十九 玉人在何处段三一 门路有心人段二九 天道在何处段三八 谋划红白礼段七 是谁来杀我段三四 再临紫禁城段三七 斩首之完胜段十八 梨花带着雨段十七 王谢堂前燕段四十 洞房花烛夜段四六 天下大势成段三二 佳人金万两段四九 惩奸除恶霸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五一 男儿重危行段五 烽火照京师段十六 十丈为两桅段三一 欲斩贼人首段二四 三个臭皮匠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六五 冰火两重天段三四 再临紫禁城段七一 且莫问前路段四二 胜败瞬息间段十七 赵谦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