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

“啪!”一只茶杯被摔在地上,摔得粉碎,茶叶水珠四溅。

“太卑鄙了!”温体仁低吼一声,脸上表情狰狞,“这个赵谦,竟用如此下作手段。”

站在下首的柳七长袍下摆在微微颤抖,那是他的腿在发颤,柳七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温体仁一句话,自己肯定生不如死。

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吹动了柳七的长袍,很好地掩饰了他下肢不受控制的动作,和他内心的恐惧。

柳七镇定地说:“赵谦本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那日柳七被青帮的人严刑逼供,九妹得到了证据和供词,因赵谦未暗示要杀人灭口,九妹便将人给放了。柳七这才有机会回到京师,向温体仁汇报。

本来柳七因为害怕,想隐瞒不报,但是又怕因此坏了温体仁的大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得谎报说是浙江市舶提举出卖了温体仁。

温体仁自然会说浙江市舶提举乃是趋炎附势之人,不敢与自己作对,于是柳七便说是赵谦嗅到了气味,暗自勾结江湖人物,对提举用私刑,逼问出来的。

于是温体仁才这般火大,咬牙切齿地将茶杯摔了个粉碎。

这时,长随在门外说道:“老爷,张先生来了。”

“叫他进来。”

过得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着灰布长袍穿着袄子的人走了进来。一阵冷风顿时吹得温体仁和柳七身上一寒,张师爷急忙反手将门掩上。

温体仁让柳七将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柳七怀着忐忑的心情将事情说完,心里安慰自己道:连元辅都没有怀疑的事,这个姓张的老头应该不会怀疑。

果然,张师爷信了柳七的话,因为柳七乃是元辅心腹,利益共沾,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出卖元辅,张师爷等人连想也没往上边想。

张师爷摸着胡须,皱着眉头道:“按理这事……赵谦远在浙江,怎么能听到风声?”

当然,谁也没想到,包括赵谦也没想到,抓了个柳七,原来是元辅的人,当初柳七被赵谦的人盯上,赵谦只是怀疑这个不明身份的是郑芝龙的间谍。

温体仁道:“一定是杨嗣昌!他给赵谦透的风,暗里想抓老夫的把柄。”

张师爷点点头:“当初东夷入寇,杨嗣昌不得圣心,咱们趁机以卢象升之死攻击杨嗣昌,使其大受打击,杨嗣昌一定还怀恨在心。”

“都这么多年了……”温体仁摇摇头,又说道,“老夫以为是近日政见之争,使得杨嗣昌狗急跳墙!”

张师爷知道温体仁说的是锦州那档子事。今年初,清帝皇太极派军围困明锦州,(注:皇太极已经于崇祯八年称帝,国号大清,年号崇德。)

八月,已任职蓟辽总督的洪承畴、巡抚邱民仰召集八镇总兵所部,共步兵十三万、骑兵四万,筹措一年的军粮,从宁远进发,支援锦州。驻守锦州的明将祖大寿,派人出城通知洪承畴,清军势大,不可轻率与战。洪承畴想采取步步为营之策,徐图进取。

洪承畴的策略传进京师,这时朝廷发生了分歧,杨嗣昌支持洪承畴的策略,认为将在外,更了解实地情况。而首辅温体仁等人,进言清军只有数万,而洪承畴统兵十七万,应该立刻开进到松山,与满清决战,一战定鼎辽东局势。

温体仁等人也有考虑的,时潼关失陷,长安乃至整个西北即将沦于流寇之手。朝廷已准备筹集兵饷,夺回潼关,但是辽东又成危局,两线作战非朝廷所能承受,温体仁只能想法尽快平息辽东局势。

松山之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有一点是铁定的,明朝朝廷并非专爱于出昏招,有时候,出昏招实在是迫不得已。

张师爷听温体仁说起辽东的事,点点头道:“如此关头,杨嗣昌及其门生是真要不折手段与元辅为敌了。”

温体仁一掌拍在茶几上:“尔等无情,别怪老夫无义!”

这时,门外想起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因为下了雪,人走在雪地上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温体仁闭上嘴,用眼睛瞟向门口,一个人在门外说道:“老爷,宫里传旨的公公来了。”

温体仁听罢忙打开门,仆人急忙取来帽子和斗篷给温体仁穿戴。一会儿,又一个人急冲冲地走了进来,说道:“大人,兵部有急报,闯贼围困开封府。”

“一定是传老夫进宫商议此事。”温体仁说了一句,穿戴完毕,忙出门迎接传旨太监,一边对张师爷说道,“流寇糜烂,局势已块无法控制,此时不尽快解决辽东事宜,大明危也!”

温体仁由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主张。

到冬暖阁的时候,杨嗣昌、孙传庭等一干重臣已经到门口了,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各自整顿衣冠,走进了冬暖阁。

行完一拜三叩首的朝常礼,众人站了起来,小心站在一旁。气氛十分诡异,朱由检并没有勃然大怒,他的沉默,和铁青的脸色,比勃然大怒更加可怕,对众人更加有压力。

“温体仁,开封府的事你知道了吧?”朱由检冷冷地说道。

朱由检没有称元辅或者温阁老,而是直呼其名,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朱由检对温体仁并没有多少好感了,可以想象,朝局糜烂成这般模样,半壁沦丧,皇帝对温体仁治理天下的能力不可能会满意。

“回皇上,老臣已经得到兵部的消息了。”

朱由检铁青着脸说:“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温体仁看了一眼孙传庭,说道:“老臣举荐孙大人为总督,立刻带兵驰援开封府。”

“带哪里的兵?”

温体仁按住发抖的手,半响才说道:“恐怕……只有带禁卫军去开封府,开封府有我大明守军,见到禁卫军,士气大增,打退流寇围攻没有问题。”

朱由检闭上眼睛,脸色痛苦,洪承畴带走了九边军队,现在连自己的禁卫军也要被人带走,他一个皇帝,手里还有多少张牌可以打?朱由检睁开眼睛说道:“洪承畴的策略,内阁可是议出结果了?”

案下众人默然片刻,杨嗣昌终于说道:“皇上,我大明对付东夷的一向方略,一是凭坚城用利炮,二是步步为营,平行推进,不让东夷有可乘之机,如果贸然出击,恐非稳妥之计。老臣附议洪承畴的方略。”

温体仁立刻说道:“那流寇怎么办?杨阁老莫非以为仅凭几千禁卫军就能将流寇围剿掉么?老臣以为,现在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洪承畴应该尽快解决辽东局势,抽调兵马,再度攻击流寇。”

两人说的完全相反,朱由检立刻知道所谓内阁商议,是没有结果了。

杨嗣昌吹着胡子道:“洪承畴手里的十七万兵马,是我大明最后的力量,决不能冒险!”

“流寇一日千里,每到一处,便糜烂成灾,比蝗虫更加难以收拾,必须考虑西北局势,如果洪承畴不能速战速决,咱们宁可放弃锦州!”

杨嗣昌冷笑道:“元辅说的好轻巧,放弃锦州,东夷下面就是宁远,元辅要放弃山海关,放弃京师吗?”

“你……”温体仁指着杨嗣昌的鼻子,“鼠目寸光!”

和往常一样,所谓的御前会议,基本就是吵吵闹闹就完事了,没有任何结果。

杨嗣昌从宫里出来,愤怒地身边的孙传庭说道:“此人老贼,坐在庙堂之上,除了祸国殃民,还有什么作为?”

孙传庭提醒道:“恩师,浙江的赵谦手里,掌握了元辅的把柄,咱们是不是……”

杨嗣昌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次一定要让温体仁死无葬身之地!”

雪花落在杨嗣昌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让他脑子一冷,沉声道:“温体仁收受贿赂,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事儿不能让他彻底倒台,还得等待机会。”

孙传庭说道:“恩师说的机会,是洪承畴战败?”

杨嗣昌眼睛闪出一丝冷光:“依皇上的性子,老夫就是再怎么反对朝廷催促洪承畴速战的事,也是于事无补,你可知道老夫为何不惜代价极力反对?”

孙传庭听口气,自然是杨嗣昌想借此让温体仁掉进坑里,到时候战事失败,自然不能说是皇上的责任,总得要个人担着,这个人,就是温体仁了。

现在的孙传庭,老练了许多,他恭敬地说道:“恩师心念大明精锐的存亡,不惜与强权争锋。”

杨嗣昌不置可否,说道:“通知赵谦,那事儿,先别捅出来,等待机会,有更大的用处。”

“学生明白。”

赵谦接到杨嗣昌的授意时,忙找韩佐信商议,韩佐信道:“某闻近期元辅与杨阁老在辽东战局的政见上,颇有争议,杨阁老一定是要等待更好的机会。

“等待机会?”赵谦沉吟许久,突然想到松山这个地方,松山之战,太出名了,不由得赵谦以前在二十一世纪没有听说过,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韩佐信道,“等待洪承畴战败?”

韩佐信沉着脸色点点头,“元辅极力劝说皇上催促洪承畴速战,佐信以为,此举定有风险,杨阁老一定是想等待那个震撼朝廷的消息,然后利用龙颜大怒,将温体仁受贿的事趁机捅出来,火上浇油,那时元辅真的就是回天无力了。”

“何止是风险!”赵谦噌地站了起来,“大军冒进,东夷一定会伺机断粮道,那时洪承畴的大军岂有不乱之理?洪承畴带的是十七万人马,可不是几千人,一旦粮道受阻,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卑职对军务不甚通晓,如果像大人所说,杨阁老也一定看到了这一点,方才我等的猜测定然不会错。”

赵谦睁圆了眼睛,焦急地走来走去,说道:“洪承畴的十七万兵马,乃是我大明最后的战力,如果没了这支大军,还能有什么灵丹妙药救我大明朝?如果以此为代价整倒元辅,真真是得不偿失!”

韩佐信道:“依皇上的性子,一定听信元辅的建议,杨阁老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便是先让元辅下台,但是让元辅下台,须得等到洪承畴战败,这……”

“唉!”赵谦重重地叹了一声气,仰头悲愤难以自已。

Www● т tκa n● ¢ ○ 韩佐信沉默了许久,沉声道:“大人,请恕卑职直言,大人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大人有谋士良将,据江东之地虎视天下,大事已脱局成势矣!”

赵谦低头沉思许久,说道:“此非关系你我个人得失之事,汉家衣冠,在此一举。成则复我华夏数千年文明,虎视全球,威慑四海,败则置炎黄子孙于深渊,万劫不复,数百年水深火热,沦为东亚病夫,四等公民……”

“大人,当断不乱,反受其乱!速聚英雄,扩展海陆军力,以图大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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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容我再想想。”

韩佐信叹了一口气,走出内院,在门口碰到孟凡,说道:“孟将军,这段时间一定要加强戒备!”

孟凡惊道:“谁会对大人不利?”

“元辅!”韩佐信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记住这句话。”

孟凡拱手道:“韩先生请放心,末将自会加紧守备。只是内院之中,末将的人不太方便行走,这……”

韩佐信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这就回去叫大人去张岱的军营暂住!”

“韩先生……”孟凡觉得让赵谦去军营躲难是对自己这个职业的侮辱,“韩先生请留步,末将想起,青帮中多有女中豪杰,何不请几名女子侍卫负责内院安全,末将自会昼夜加派侍卫在外围设明哨暗哨,以保万无一失。”

“那就请孟将军主持,这事玩靠你了。”韩佐信转过身,他知道孟凡在守备这方面还是很专业的。

孟凡很快联系了青帮的,要求派高手协助总督府戒备。九妹自然不会推辞,直接参与总督府的事务,她是求之不得。

九妹派来了两个女人,一个便是兰姑,另一个是扶桑忍者。

赵谦见了那个扶桑人,有些不快,他对扶桑人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看着孟凡皱眉说道:“非要用扶桑人?这人可靠么?”

孟凡拱手道:“是九妹派过来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这位是青帮四大护法之一兰护法,大人可以问问她。”

那扶桑人看了赵谦一眼,赵谦心道这女人莫非懂汉话?

扶桑人冷冷道:“赵君如果觉得千代不可靠,只需要一句话,千代立刻切腹自裁!”

赵谦吃了一惊,不过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说道:“本官并不是要怀疑你,只是我们汉人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没必要死在异乡。”

扶桑人脸上表情冰冷,欠身道:“哪里对我好,哪里就是我的家乡。”

兰姑娇滴滴地说道:“望月姐姐人可好了,大人别责怪她嘛。”

赵谦看了一眼兰姑的娃娃脸,又听她说话要雷死人的语调,不禁摇了摇头,一个女娃,一个扶桑人,赵谦并不觉得有多大的作用。

兰姑又神秘地低声说道:“望月姐姐的手段,赵大人一定没有尝试过……”说罢脸上浮出一股子淫荡的表情。

赵谦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词:呀迈德。

望月千代看见赵谦投过来的目光,恭敬地说道:“千代既侍奉赵君,便愿意为赵君做任何事。”

赵谦对如此坦白的话不太习惯,看了一眼孟凡,脸上一红,说道:“那个……望月千代,可是甲贺忍者?”

望月千代听罢吃了一惊,沉默不语。

赵谦心道这女人一定是在扶桑犯了什么事,被人追杀,才逃到大明的,反正不关自己的事,赵谦也不再多问。

孟凡忙拱手道:“卑职告退。”

介绍完毕,赵谦回房。望月千代时刻跟在身边,一副寸步不离的样子。

过了一会,饶心梅入,对望月千代说道:“这位……小姐,赵夫人有话要和你说,能否过去一趟?”

望月千代鞠躬:“劳烦姐姐相引。”

饶心梅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转身走在前面。望月千代轻轻吹了一个口哨,兰姑便走了进来,接替她。

望月千代跟着饶心梅走过长廊,一个丫鬟端着茶杯迎面走了过来,见到饶心梅,急忙躬身让在一边,望月千代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走过雕栏之上堆着积雪的长廊,过了书房门口,两人来到东厢房。饶心梅在门外道:“姐姐,望月小姐到了。”

望月千代听饶心梅叫赵夫人姐姐,心道饶心梅一定是赵谦的小妾。

“进来吧,叫人看茶。”

推开考究的木雕房门,两人走了进去,望月千代恭敬地对秦湘执礼道:“千代见过赵夫人。”

“坐吧,别太客气了,相公的客人,咱们可不会怠慢了,随意一些,把这儿当家里就成。”秦湘上下打量了一番望月千代。

见她身上穿的黑色紧身皮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包得线条分明,秦湘眉头一皱,说道:“大冬天的,望月妹妹可别冻着了,我这儿有几件貂皮衣,呆会儿我叫人取给你吧。”

“多谢赵夫人的好意,请恕千代不敢领受。”望月千代见秦湘脸上有不快的神色,忙解释道,“我穿这样的衣服,方便脱下来。”

秦湘和饶心梅面面相觑,口不能言。

望月千代脸上一红,说道:“是这样的,只是危急的时候,需要使用一种……招数,赵夫人不要误会。”

段四 枪打出头鸟段四一 红豆生南国段四二 胜败瞬息间段四十 丝缕相粘连段十八 风水轮流转段十 人不如故人段一 萝卜的日子段九 秀才再就业段二三 西北朝邑城段二六 咱挖黄河吧段三十 四处藏危局段二七 仙女山之战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三三 借花来献佛段六四 血雨征戈鸣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四七 正是想登基段三二 催战的御史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十八 大战即将决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三八 残暴的人类段九 白银一万两段七 是谁来杀我段十八 忍痛割爱吧段十三 难得有情郎段二一 左右也为难段一 树上的人头段二九 俺不想挨棍段二九 血染天地间段二五 壮哉西虎营段五十 血雨腥风城段六 晴儿姐疯了段五六 赵逸臣审案段三八 军令将在外段十六 春色倍伤情段六 人质换土地段十九 米洛维纳斯段六十 城外的来客段二二 宝剑配浪子段二五 进城抢三天段三三 农夫与毒蛇段八 人间真情在段二六 书中颜如玉段六 人质换土地段三五 问亿兆苍生段三八 钱从何处出段十 看瘦腰如舞段十三 此处是皇城段六十 城外的来客段二十 兴亡棋盘中段四七 佳节烟花绚段二十 都来分杯羹段二九 你情我也愿段十六 春色倍伤情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四八 国手神医术段四六 天下大势成段六四 血雨征戈鸣段五 逃出生天险段六七 微妙的平衡段四一 我泱泱华夏段三 灯火阑珊处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二三 投石欲问路段十四 柳暗忽花明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五五 各邦来朝贺段十五 羊自入虎口段五十 牢房观酷刑段五五 各邦来朝贺段十五 福兮祸所依段十三 鹅卵石妙用段二 卧听风吹雨段五九 围困的螺州段二三 谁点了火药段三四 猴子戴金箍段三十 安排的缘分段四十 形似苔与蕨段三六 腊梅知我心段六九 相争盘中肉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段四二 帅府议密计段九 夏来天逾暖段八 人间真情在段五 请阳春白雪段五一 记我一辈子段三七 踏云来相救段五 逃出生天险段二二 鸡蛋碰石头段三六 大才善用人段五八 危难不见弃段二一 断桥唱反诗段三 北方有客来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十五 羊自入虎口段四一 我泱泱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