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制定了出城的计划之后,尹智麟要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自己则回到了同源小面馆。
他再次向上级确认了自己的计划,并且得到了上级的大力支持。但是,上级又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那就是把邓强的假文件一并带回,上级要利用这份假文件来制定针对城里守军的计划。
这是出城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对于段一雪和乔咏来说,却是非常难熬的,也是非常危险的,甚至不比和那些国民党士兵交手的危险更小。
今夜,他们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也是关系到明天能否出城的最关键的任务——掉包。
说其艰难,是因为邓强是来自于国民党高层的高级特工,其身手和思维都是一流的,虽然表面上我们已经成功地骗过了他,实际上,邓强一直在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心,对我们的防范也一刻没有放松过。
要想从他的身边把两份文件进行调换,其难度可想而知。
唯一知道真正的文件内容的秦超岳同志已经牺牲,如果现在出现半点差池,将会给我们破译两份文件、辨别真伪带来巨大的困难。
好在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二人已经基本上掌握了邓强的一些习惯。
邓强每天晚上一般情况下都会格外精神,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会现出困意,而早上一般都会起来的很晚。
对此,邓强的解释是自己在国民党高层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乔咏和段一雪决定,充分利用他的这个特点。
天刚刚黑下来不久,乔咏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这间屋子里睡着四个人,分别是齐顺子、乔咏、邓强和陈远。
段一雪和蓝婷两个人在另一间屋子,而尹智麟每天晚上都会回到他的同源小面馆。
乔咏努力迫使自己尽快睡去,完全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架势。
齐顺子也很快发出了鼾声,只有邓强和陈远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咏醒来,屋子里一团漆黑,已经听不到邓强和陈远的说话声,代替他们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被摔碎了,紧接着,隔壁的屋子里就传来段一雪的叫声。
没多久,这声音演变成了段一雪的咒骂,伴随着蓝婷很委屈的哭声。
挨着房门的齐顺子拉亮了电灯,刚刚坐起来,房门就被蓝婷敲响了。
屋子里的四个人立刻各自从床上爬起来,乔咏首先跳过去拉开了房门。
满脸泪水的蓝婷抱着肩膀站在房门的外面,她的身后,一脸怒气的段一雪手里拿着一个被摔碎的圆形镜子和一支被踩扁了的钢笔。
“我不管你叫来什么人,这面镜子和钢笔是我临来的时候教官借给我的,执行完这次任务我还要交还给她,你必须要赔我。走,现在就给我去买新的。”段一雪说着,一把揪住了蓝婷的头发,用力拉着她就向外面走。
“一雪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不明所以的齐顺子想要拉开段一雪,却被段一雪用力推开了。
坐在床上的邓强笑了,这样一面小镜子对于城里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驻扎在城外的人来说,却应该算是很稀罕的物件了。至于钢笔就更不用说了,在外面可能根本就买不到。
“一雪妹子,你别这样,明天邓大哥帮你去买新式钢笔,还可以买一个更大一点的镜子。”
“明天,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要出城,哪还有时间去买这个。没有它,我们教官又该要惩罚我了。”段一雪不依不饶,说着继续拉着蓝婷往外走。
一见邓强似乎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乔咏急了,用手一指段一雪,大声喝道:“段一雪,你别欺人太甚,老尹同志不在,邓大哥就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你要是再敢这样顶撞邓大哥,信不信我现在就替你们的教官教训你?”
乔咏的话彻底激怒了段一雪,只见她单臂一推,已经把蓝婷推得向前踉跄着差点摔在房门上。
“乔咏,你给老娘出来,你不是一直不服气的吗,今天,我非把你的猪头砸扁了不可。”
“好,你等着。”乔咏赶过去一把将蓝婷拉进了屋子,然后,挽起袖管,大步走了出去。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就要动手,屋子里的人坐不住了,邓强和齐顺子首先跑了出去,陈远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蓝婷一个人。
没有一秒钟的时间给蓝婷耽搁,她迅速地来到邓强的床边,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个用黑色布袋装着的东西,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再把同样用布袋装着的真正的文件胶片放进去。
两份文件,都是一样的胶片,就算是邓强在怎么细心,也很难判断出真伪。
在三个人的苦劝之下,段一雪和乔咏最终并没有动手,但是,段一雪余怒未消,扬言等到出了城之后,好好找乔咏打上一场。
等到几个人回到屋子的时候,蓝婷正坐在邓强的床上抹着眼泪。
原本要乔咏完成的任务临时变成了由蓝婷完成,不得不承认,蓝婷的领悟能力非常强,她及时地明白了乔咏把文件放进自己口袋的意图,并且表现得非常好。
经过了这么一阵折腾,东方已经泛白,几个人再也没有心思睡觉,纷纷开始洗漱,为今天的出城做最后的准备。
此时,在沈阳城的北门,101师3团的代理团长卓明越也是刚刚来到这里。
作为一个代理团长,他每天奔波于城门和军营之间,这样的表现也是士兵们可以理解的。
可是,今天,卓明越的身上却同时肩负着来自两个不同阵营的相同的任务——放城里的共产党人出城。
这是卓明越自从送出了秦超岳遇害的照片之后,所接受的上级的第二项任务。
相同的任务内容,却给了卓明越不同的压力。
他不知道交通站的同志们什么时间出城,也没有见过这些同志,但是他知道,这些同志们的身上携带着一份重要文件,必要的时候,就算是牺牲了自己,也要保证这些同志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