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许久,韩瑾都还沉浸在姜成的笑容中。姜成已经和半年前那个为了被抓的母亲而哀求大哥把自己卖掉的少年相差很大了,曾经瘦弱白皙的姜成在半年的兵营生活中,皮肤被晒得黝黑,身体练得更强壮。
可姜成依旧是那个姜成,他倔强,勇敢,有魄力,眼睛里闪烁着自信和坚定的光芒让初初看到的人深深着迷,韩瑾惊讶的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姜成留下了那么深的影子。
“少君。”肩上忽然多了一件披肩,韩瑾转头看去,原来是子庆。
韩瑾将披肩掖了掖,看着子庆浅浅的黑眼圈问道:“子庆,怎么还不睡?”
子庆含蓄的笑着说:“少君未睡,做奴儿的怎么敢睡?”
“你啊。”韩瑾叹气:“这种时候你就把自己放到什么奴儿的位置,今儿让你陪着我出门,你又端着奴室的架子,说什么‘不能出门’的鬼话。”
韩瑾原先的意思并不是抱怨,但今天碰上的事情太多,烦恼太多碰上了一个可以倾斜的出口,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抱怨。
子庆仍是那般笑着,轻轻的说:“少君是做大事的人,不能让人诟病后院的事情。”
后面的话子庆没有说出口,虽然做奴儿的时候曾经想过嫁给韩瑾做奴室的事情,但真的被韩慧提上来,却发现反而没有那么多时间能陪在韩瑾身边。这话子庆不敢说。
韩瑾皱着眉:“就为了这些事情,你就要疏远我了不成?”
话落,韩瑾又想到这个世界对男人的桎紮,沉着的说:“如今我建男将团,鼓励男子起来和女子一样做事,保家卫国,想让男人能做官,能做生意,能走出门实现自己的想法,难道我自己家里的人竟然要守着那些个《男戒》吗?”
子庆被韩瑾的话惊到了,泪眼忽的就掉了下来。原来,少君竟然是这么想的吗?自己守着那些本分,是做错了吗?想到老君跟自己说的,“既然做了奴室,就该谨守本分,再不可随意见外人”,子庆又有些徘徊,究竟什么是对的呢?
韩瑾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拭去子庆脸上的泪:“哭什么,我又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怪自己,竟然忽略了你的想法,我早该跟你说清楚的。”
子庆拿过韩瑾的手帕,自己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少君,我真的能像以往一样,和你一起出门吗?”
“当然可以。”韩瑾郑重的说,“你既然自认是我的人了,往后就要按照我的规矩行事。”
“少君的规矩?”子庆不解。
韩瑾唇边荡起一抹微笑:“我的规矩,就是子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那些个《男戒》都滚一边去!”
“扑哧。”子庆被韩瑾 的话逗乐了,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双眼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规规矩矩一步都不敢错的子庆不见了,韩瑾觉得似乎那个娇俏活力的子庆又回来了。
感受到韩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子庆心里甜蜜又心慌,双手绞着手帕道:“少君还是早些歇着吧。”说着,竟先韩瑾一步,自己回房了。
韩瑾失笑,都还是个孩子啊。
韩瑾既然与李默然说好了第二天给他个回答,就不会毫无准备的去男将团中,第二天一大早,韩慧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小女儿竟一大早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瑾儿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韩慧打趣道:“莫不是软香在怀的感觉比到娘亲书房更好?”
韩瑾一时半会还没明白过来,脑子一转发现韩慧竟然在跟自己不正经,哭笑不得的说:“娘亲说道哪里去了,我是有正经事跟娘亲商量的。”
韩慧凤眸轻抬:“什么事情?”
韩瑾支支吾吾道:“娘亲知道的,我与女皇打赌是要用男将与女将比试,可是现在男将们除了青峰寨剿匪从未与女将交过手,所以……”
“要接几个女兵?”韩慧接过话问。
有戏?韩瑾听到韩慧的语气,眼睛刷一下就亮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韩慧:“娘亲一定会帮忙的对吗?”
韩慧戳了戳韩瑾的额头:“就知道打娘亲的主意,这事情虽说好办,却不能白白的接你女兵。”
韩瑾的眼睛一下子暗了,表情委屈的问韩慧:“娘这是想怎么样?”
“瞧你 没出息的样子。”韩慧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忘了除了男将和女将的比拼之外还有什么要事?”
“要事?”韩瑾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然后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
“唉。”韩慧指着书桌上一叠足有半人高的本子:“你去看看那些是什么。”
“这是?礼仪要事,外服量裁,头饰选择……”韩瑾一本本翻看,终于想起那件本该很重要,却被她丢到脑后的事情:她和九皇子的婚礼,虽然她和韩慧都知道是女皇别有用意安排的事情,但再别有用意,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理,等到婚礼那天让九皇子和女皇丢人!
韩瑾苦着脸说:“娘亲,这些东西都是我要看的?”
韩慧眼里闪着戏谑的意味:“不止这些,女皇还送了几个试婚的奴儿,你看着办。”
试婚的奴儿,就和清朝时期试婚格格是一个性质的,在婚前试一试驸马的某些能力,当然驸马喜欢也可以纳进府里。韩瑾从来没有想过这事情,韩慧这么一提,她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裂了,成人礼可以用少不更事的子庆糊弄过去,这些目的性这么强的试婚奴儿她可怎么办呀!
“娘亲,这亲我能不成了吗?”韩瑾难得露出为难的模样,想韩慧如同撒娇一般的抱怨。
韩慧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弄女的乐趣了,颇为享受的感受了一番韩瑾撒娇的感觉,在韩瑾期待的目光中眯起眼睛轻轻摇头:“这亲你不仅必须成,还要认真的照着这些去做。今日我借你十个女兵,你快回来处理这些。”
府里这些天为了九皇子和韩瑾的婚礼忙得天昏地暗,韩瑾倒好,一心扑到了男将团里,听管家说,昨晚韩瑾半夜了还出去一趟,如果不是深知韩瑾秉性,韩慧都怀疑韩瑾是不是跑到了那些楼里!
韩瑾叹着有得必有失,这借了几个女兵,却把自己未来一个月的自由都搭了进去:“娘亲的这女兵借的可真贵。”
韩慧给韩瑾挑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女兵们虽然心里也对男将的事情并不上心,但对韩慧的忠心和敬佩,让她们不会像黄哲一样嗤笑。
当一排女兵站在男将们面前的时候,韩瑾对男将们说:“这都是我娘军营中最出色的女兵,如今我借了这十人,便是让你们看一看,最出色的女兵究竟是什么模样!”
说着,韩瑾指着其中一个女兵说:“你出来介绍一下自己,告诉他们你参军多少年,又参战多少次?”
女兵笔直的身体如松树一般,坚毅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我是韩参将手底下的郑晨,自七年前参军,在军营中一共参与过大大小小三百余次剿匪。”
而后韩瑾亲自上前,为这个女兵松开上衣,男将们为韩瑾的举动惊讶,纷纷捂上眼睛不敢看,韩瑾却大声命令到:“给我睁开眼看着!”
男将们闻令没有丝毫犹豫,便松开了手指,双眼直视着女兵的上半身,虽然大部分男兵都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但渐渐的,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女兵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疤,有新的,有旧的,一道道伤疤,似乎在说着女兵曾经参与过的惊险战争。
“这是我羽刹国最优秀的女兵!是她,是她们!”韩瑾一指其余九个女兵:“她们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来为羽刹国守着每一片疆土!而你们——”韩瑾说着,目光扫过每一个男将的脸,看着他们热血沸腾的表情,知道自己带这些女
兵来的目的,达到了一部分。
“——你们即将像她们一样,守卫着羽刹国,你们有没有自信?”
“有!”三百多人齐声大喊,声音响彻云霄!
韩瑾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宣布了另一件事情:“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这十个女兵将在男将团里驻扎,带着你们一起训练,每一个人都有三次挑战女兵的机会,只要有人挑战成功,我都有奖励。”
听到奖励,姜成兴致勃勃的问道:“少君,奖励是什么?”
韩瑾眼眸飞转,笑意吟吟的看着姜成:“不管是什么,你都不会有的。”
“为什么!”姜成大感不公平:“为什么我没有?”
韩瑾好整以暇的说:“因为你,马双,葛仁将要代表我们男将团和女兵比试,若是你没有自信和她们一较高下,也不必出战了。”
一句话说的姜成战意大起:“好,少君,我要和她比试一场!”
姜成指着刚刚被韩瑾挑出来的女兵郑晨, 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确定吗?”韩瑾眯起眼,似乎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郑晨开口道:“若是你仅仅参军半年就能胜过我,我便当场答应你一件事情,不论难易。”
“好!”韩瑾被挑起了极大的兴趣,一挥手,让在场的人给姜成和郑晨让出一个位置。
两人站定,郑晨给姜成做了个“请”的姿势, 姜成也不客气,挥着长枪就对着郑晨刺了过来。
郑晨微微一侧身,左手握在姜成的长枪枪身上,右手长枪斜刺,险些刺中姜成的右胸,姜成见势头不对,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堪堪躲过郑晨的一枪,但郑晨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姜成后退的时机,倾身两步,朝着姜成的身子逼近。
姜成假装倾倒,待得郑晨靠近时,左腿一侧,在郑晨小腿上扫过,让郑晨感受到了小腿火辣辣的感觉,无暇顾及小腿郑晨手臂一弯,将姜成压制在手肘中,待得姜成欲反身时,郑晨的腿已经压在他膝盖后方,郑晨长枪一侧,姜成就再也没有动作。
两人这几下动作极快,众人只看到银抢快速闪过,划下两道凌烈的影子,便看到姜成半个身子倒在郑晨身上,两人挨得很近,却没有一丝暧昧,因为郑晨的长枪亘在姜成身上,只需一用力,便能在姜成身上刺出一个洞。
郑晨收起长枪,脸色不变:“承让了。”
姜成不服气的说:“你等着,一个月后我们再试一次,不就不信我会输给你第二次!”
韩瑾笑着说:“姜成的机会用掉了一次,一个月内只有两次挑战的机会了。”
女兵虽强,但姜成的表现同样给男将们以自信,他们能看到姜成的厉害,若是换一个普通的兵将,姜成就能赢!
十个女兵的到来,让男将们的训练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而韩瑾,则带着姜成马双和葛仁三个男将另寻了一个地方。韩瑾早就想好了,她结合姜成他们的优势和劣势,将前世父亲改过的咏春拳教给了他们。
“嘭!”在装饰豪华的屋子中,一个穿着金色长袍,头戴紫色发冠,一脸怒气的女子,狠狠的甩了面前跪着的女人一巴掌:“废物!”
“青云公主饶命!”
“真是废物!是谁跟我说母皇思虑深重,如今银涣都快嫁过门了!”青云公主一张脸上扭曲而狰狞,眼里充满着愤怒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母皇若是怀疑到我该如何是好?”
地上跪着的女人听到问话,赶紧开口说道:“公主殿下,既然女皇陛下没有怀疑韩瑾,那同样不会怀疑到公主殿下。韩瑾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得了什么事情?公主殿下先前寄过一封信去,如今她该想起来谢公主殿下了,先拉拢了她来争得韩参将,等来日登上大位,公主殿下想把韩瑾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