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个多月没有在后院留宿了,太子妃疑惑中又有些着急。殿下这是怎么了?
这一日,怡宁郡主下学回来,因为天气热,决定从花园中穿过去,这样既能赏花,小路上又清凉。她打发了自己的伴读和嬷嬷从回廊先回去,只带着两个贴身宫女,还打算去园子里采一束鲜花送去母妃那里讨母妃开心。
时近傍晚,花园里人并不多,下人们大多在忙碌,主子们一般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
怡宁看了看花园里经过一日暴晒微微有些垂头丧气的花朵,最后选了一丛看起来很是精神的茉莉让两个宫女去摘。至于她自己,则走到小路边上的石椅上坐下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花木后面有人低语:“……殿下都有一个多月没有在后院留宿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殿下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听声音,竟然是个内侍。
随即又有一个女声带着几分抱怨几分委屈道:“我家主子真可怜,进来东宫都好几年了,不过服侍了殿下几次。眼看太子妃娘娘贤惠大度,答应让我家主子生个孩子,可是偏偏殿下上次临幸了我家主子,后来就不进后院留宿了,太子妃娘娘都找我家主子问了好几次了。我家主子可真委屈,殿下上次临幸我家主子时明明还好好的呀,谁知道怎么就不在后院留宿了。没准儿殿下在外书房那边有了喜欢的人呢?”
那内侍分析道:“好似外书房年前进过新人,说是伺候殿下汤药的,不过据说容貌并不出众。至于其他人,也不排除殿下忽然喜欢的可能性。要知道,当初岳侧妃也是进宫后几个月才开始有宠的。”
那女子叹息道:“可惜外书房的事情没人知道,也打探不出来……”
那内侍忽然变了声音道:“好了好了,咱们就不说主子的事情了,来来来,我们都几日未见了,先让我摸一把……”
怡宁脸上发烫,又怒又恨,却悄然退开。她亲自过去挑选了几支花,却不去太子妃的寝宫了。
“这花儿真香,我要去外书房看父王,把这花送给父王插瓶!”
两名宫女要劝,却哪里劝得住?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跟着自家主子往外书房去。
太子的外书房因为有幕僚在,后院里的人无故是不能去的,就是太子妃也没有去过几次。不过怡宁郡主是太子唯一的子嗣,深得太子和太子妃宠爱,小时候倒是过去好多次外书房的。但七岁以后,太子妃就轻易不让怡宁郡主出后院了。
不过,怡宁郡主要去哪儿,还没有人敢拦着。外书房尽管守卫森严,在遇上怡宁郡主的时候,也只能放行。不过,怡宁郡主刚刚进门,就有人飞快地进去禀报太子。
杜嘉瑾诧异道:“怡宁来了?”他记得三日前不是才去后院看过怡宁吗?不过想到唯一的女儿,杜嘉瑾心情还是很好。
怡宁郡主亲手捧着花满脸欢喜地走进去,行礼之后便一脸灿烂的笑容对杜嘉瑾道:“父王您看,这是怡宁在花园里看到的,好香呢!怡宁就采了来送给父王插瓶,书上说可以提神醒脑哦。”
杜嘉瑾看着女儿兴高采烈地在博物架上找了一个乳白色鱼鳞纹的大肚矮脚瓷罐当花瓶,将那一大捧茉莉花插上去,最后放在他书案上。别说,还真是清雅又别致。
杜嘉瑾含笑点头:“怡宁真孝顺,用这瓷罐当花瓶也配得好。”说着,杜嘉瑾还凑过去闻了一下,“嗯,真香!果然提神醒脑。”
怡宁欢喜地靠过去拉着父亲的手,抬头一脸依恋孺慕道:“那今晚怡宁陪父王用膳吧!”
杜嘉瑾自然是欢喜地应下。
“好啊,有怡宁陪着父王用膳,父王一定能多吃半碗饭。”
怡宁灿烂地笑着,目光却在书房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特别引人注目的宫女,也没有发现其他特别的东西。
忽然,她看到父亲腰间系着一个特别的荷包,一点刺绣都没有,不过颜色搭配得很好,看起来很舒服。但这是谁做的呢?不管是谁,都不会做这种没有刺绣的荷包给父王吧?而更加奇怪的是,父王竟然愿意戴这样简单的荷包,这才是值得重视的。
“咦,父王,您这个荷包真好看,谁做的?心思真巧。原来不用绣花也能做出这样好看的荷包来啊!怡宁也要学!父王您不知道,学刺绣好辛苦哦!”
杜嘉瑾看着怡宁撅着嘴撒娇的样子,心中一软,正要跟女儿说那就别学刺绣了,但看着被女儿抓过去的荷包,又将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这个荷包,是小舞做的。小舞本来是给九弟做衣裳荷包的,韩骏看到了,厚着脸皮去要了一个,小舞就干脆给他和慕容先生都做了一个。
“这个呀,是韩统领拿来的。说是他家丫头不会绣花,做的荷包却比绣花的漂亮,这是拿来向父王显摆的。不过,这没有绣花的哪有怡宁绣花的好看?”
怡宁听说是韩骏的女儿做的,心中暗暗有些不服气。她可知道那姑娘比她还小两岁呢。怎么能做出比她做的更漂亮的荷包来?至于父王的话,那是安慰她呢,她有什么不懂的?
不过,这真是韩统领的女儿做的吗?哪有将自己女儿做的荷包送人的?怡宁心底隐隐有些怀疑,却不方便质问。
幸而没过一会儿,韩骏和慕容苍便一起来了,身上也带着同样风格的荷包,只是颜色不一样。怡宁这才相信了父亲的话,便将荷包还给了父王。但她还是奇怪地看着韩骏,心中暗忖:看不出来啊,原来韩统领竟然是这样宠女儿的父亲?竟然将女儿做的荷包拿出来显摆,不但送上峰,还送同僚?
韩骏和慕容苍是来蹭饭的。自从尝过凤舞做的饭菜,他们便经常过来蹭饭吃。不过看到怡宁郡主在,他们只好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怡宁依稀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父王很少她们在后院用膳了。
原来父王外书房的饭菜竟然这样好吃!
这天晚上,不但杜嘉瑾多吃了一碗饭,就是怡宁也多吃了一碗饭。
吃了晚饭,又喝了一杯果汁,怡宁还舍不得走。她挽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父王,您什么时候找了这么好的厨子,竟然都不跟怡宁说。父王,怡宁好喜欢这个厨子做的饭菜,您把这厨子赏给女儿吧!”
这样您要是想吃这个厨子做的菜,就只能回后院来了。既然都回到后院用晚饭了,自然就留宿在后院了,母妃也会高兴。啊,这可真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呀!
不说怡宁的欢喜,却说杜嘉瑾听了怡宁的话,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如初。他笑着摸摸女儿的头道:“坏丫头,一个厨子都要跟父王抢。”
怡宁不依地撒娇道:“父王您这是不肯吗?父王,您不疼怡宁了吗?”
杜嘉瑾无奈地笑道:“好了好了,一个厨子罢了,父王送你就是。不过父王都吃惯了她做的饭菜,你再等两天,让她给父王留两个徒弟吧!以后有时间还得让他回来给徒弟指导一下。”
怡宁自然是满口答应。跟父亲抢厨子,这本身就是不孝,怡宁不过是仗着太子的宠爱,想着帮母妃固宠,这才开口要人的。
这天晚上回去以后,怡宁就将自己在外书房看到的听到的吃到的都讲给太子妃听。当太子妃知道太子这些日子不回后院吃饭是因为外书房那边的小厨房来了一个好厨子,原本担心焦虑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而杜嘉瑾却在女儿离开以后就将凤舞做的那个荷包藏起来,同时下令给外书房的守卫,以后即便是怡宁郡主来了,也要通报以后才能把人放进来。
而凤舞这边很快也接到了命令,赶紧带一个徒弟出来,过两天送去给太子妃。
虽然只有两天时间,但这几个月来,她在小厨房做饭也没有避着人,再加上在厨房帮忙的人哪个没有几手好厨艺?要在两天之内学几个与众不同的菜问题倒也不大。
凤舞选了几个特色菜出来,特训了两个徒弟,两天后送了一个给太子妃。怡宁郡主只吃过一次凤舞做的菜,哪里能分辨出来?丝毫没有怀疑。只是奇怪怎么她把厨子要过来了,父王还是不回后院吃饭呢?
……
因为心中有鬼,太子也没有再去皇帝那里探听消息,他甚至假借政务繁忙,不但没有回后院去,甚至也尽量避开了凤舞。他担心自己与凤舞相处时再也没有从前的轻松自然愉悦,要是被小舞看出来了,可怎么办?想到自己比小舞大那么多,小舞几乎就跟自己的女儿一样,他却对小舞动了心,就觉得心中一阵羞愧。
连带着,他与杜嘉麟相处也不如从前那么自然了,生怕被九弟看出自己的龌蹉心思。
不过杜嘉麟没有注意,虽然皇帝还没开口应允,杜嘉麟却开始做准备了。正好传来消息,颜氏老家那边发了大水,他随即便传出颜明羽在老家为救一名族人,被大水冲走了,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或许死了,或许没死,或许毁容了,或许失忆了。总之,以后需要的话,他完全可以再找一个颜明羽回来。
消息一传出去,从前与凤舞交好的朋友立即赶往睿王府打探消息。
就是秦守念,尽管知道这应该是妹妹的金蝉脱壳之计,还是着急地上门询问,甚至安王府、贤王府、卫国公府、荣国公府、忠毅伯府都有派人来询问详细情况。尤其林家,林江南不在,是老大林江东带着妹妹林玉容亲自过来问询的。
杜嘉麟暗叹,谁说武夫就没脑子的?看看林家的人多会做戏?所以,他也打起精神来,陪着做了一番戏,满脸失去好友的悲伤失落。
凤舞这次突然离开大半年,连博穆尔回鞑靼都没能赶回来相送,忽然就传出了生死不明的消息,如何不让人震惊伤心?
秦守念也就罢了,他是知道内情的,他猜测着凤舞或许是被颜家带回去上族谱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应该会恢复女子的身份了,虽然担忧,虽然想念,却并不着急。
作为凤舞最好的朋友林江南,年后就去了他师父方潜那里学武,几个月不见凤舞,还真是挺想她的,为此特意写了几封信回来,每一封都写着怎么怎么想念她,自然,这些信都被杜嘉麟扣押了。
杜嘉麟心里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儿,小舞是他的,别的男人想都不许想!
而没有收到回信的林江南不禁很是担心,写信给家里,却得到凤舞在老家因为救一名族人被水冲走失踪的消息。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立即跟师父请了假,匆匆赶回恒京。
林江南回到恒京才发现小舞真的出事了。问睿王,杜嘉麟一脸的伤心失落,让他的心也不断往下沉。林江南到现在都不知道小舞是女子,杜嘉麟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想。在他看来,林江南和小舞本来就走太近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或许林家就是顾虑这个,才没有告诉林江南的吧?
杜嘉麟一直以为林家是知道凤舞的身份的,毕竟以前他和小舞经常去林家,小舞还和林家的姑娘林玉容那么好,若不是小舞告诉了林家她是女孩子,人家能让林玉容跟她那么好吗?
有时候,误会就是因为想当然而产生的。
从睿王府出来以后,林江南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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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要去找他!”林江南不相信凤舞真的出事了,他决定要跑一趟颜氏老家,亲自去寻找凤舞。嗯,等会儿回去跟爹娘哥哥说一声,明天就走。不过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还是去秦府与秦守念见了一面,顺便问问秦守念去不去。
秦守念知道内情,自然是不去的,而且也得拦着不能让林江南去颜家那边,免得坏了妹妹的好事。
“林四哥,你别急,这事吧,其实……”
林江南一开始是被伤心冲晕了头,如今看了秦守念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他脸上并无伤心之色,心中立即又升起无限希望来。难道这事还有内情?会不会小舞没事?可既然没事了,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信之,到底怎么回事?”
秦守念迟疑了一阵才道:“这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小舞应该没事。”
“真的吗?那怎么睿王殿下伤心成那样?”睿王对小舞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啊!
秦守念不好说睿王心眼儿,爱吃醋,这是故意骗你的,只好说:“不信你再去问问齐谦和崔灿,他们两个应该也是知道些内情的。”
林江南立即便去了荣国公府找齐谦询问。齐谦心中多少也是知道真相,猜到一些内情的,但他可不敢跟林江南说,只含糊道,小舞的事情还是得问睿王殿下才最清楚。
林江南见齐谦和秦守念的说法差不多,心里有些底了,这才又去找崔灿询问。
崔家自然是知道凤舞的,但崔灿虽然是崔家的少主,却是不知道凤舞这件事情的。崔灿从小脾气就不太好,当时又跟凤舞一起跟在九皇子身边当伴读,那时他的父母怕他心里扎不住话,说出做出什么来坏了太子和九皇子的安排,惹出事来,便一点没告诉他。
不过崔灿这人好显摆,明明不知道,他却一副“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表情,拍着林江南的肩膀道:“颜明羽那小子从小就精明得很,你放心,既然秦守念和齐谦都说了他没事,那就肯定没事的。至于人在哪儿,这事还得问睿王才知道……他不告诉你?怎么他就瞒着你一个?没事,过两天咱们把睿王请出来,帮你好好问问他就是。到时候你先躲在里面别出来,等我们问清楚了,你再出来就是。”
崔灿今年都十七了,可是威远侯的爵位皇上那里还没个准信,他也着急啊,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讨好一下睿王,有睿王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他承爵便又多了几分希望。
林江南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这便说好了。
崔灿很神秘地对林江南道:“两日后我们在北区的聚贤楼汇合,到时候带你们去个好地方见见世面!”
随后,崔灿又派人去给齐谦和秦守念递了帖子,最后自己亲自去睿王府请人。
韩骏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在知道了崔灿请客的地方之后,他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帮太子殿下一把呢,这不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