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土地贫瘠,出产有限,民国一来累计拖欠的军饷已经超过了二百八十万大洋。身为热河都统的姜桂题搜肠刮肚,也没有找到来钱的办法,他也亲自跑过北京,财政部长和次长全都避而不见。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姜桂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放松对鸦片的控制,默许治下的百姓种植鸦片牟利。正因为如此,热河很快成了鸦片泛滥的地区,种植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红土贩运到了京津和东三省。
连续查获热河的鸦片,让张作霖暴怒不已,老张没有天真到认为可以全面禁止鸦片,让他愤怒的是姜桂题独占了好处,一点没有分给奉天,相反他的行为还极大的削弱了奉天的实力,因此老张痛下决心,要对鸦片进行整顿。
对外老张打出了禁绝鸦片的旗号,但是张廷兰很清楚底线,就是将鸦片贸易规模控制住,同时把其中的暴利拿到手。要达到这种目的不是单纯的军队能做到的,必须有精明的商业头脑,这也是老张让张廷兰负责的原因。
张廷兰接到任务之后,就加紧筹备。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将官银号收回来,胜田既然要回了一百万,那就证明协议已经失效了,那么官银号还是奉天。
张廷兰大马金刀带着手下人来到官银号,胜田自从吃了这个大亏之后,已经没有了往日虚伪的笑容,就好像是暴怒的野兽一般,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
“张先生,官银号可以还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记住。如果你们再敢玩花样,让官银号重新发行货币,帝国政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不劳胜田先生操心,中国人有足够的智慧处理自己的事情。”
胜田气哼哼的离开了,张廷兰当即找到了王永江,官银号就这么消失了,有点可惜,因此张廷兰建议将官银号改为奉天银监会,负责管理奉天的银行业。
这个主意能起到一箭双雕的左右。既是对奉天银行的制约,毕竟一个私有的货币发行银行,会让别人眼红,有这样一个机构,能让张作霖和王永江都安心一些。另外也是为了恶心日本人。按照职权设计,日本人的银行也在银监会的管理之下。当然日本人也可以不服管束。不过那样做也就别指着奉天政府会保护日本的银行,出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负责。
王永江对于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也得到了张作霖的同意,很快就去落实了。张廷兰处理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带着第二团两千四百多名士兵离开奉天,前往奉天和热河的边境。清查鸦片的问题,张学良也一同跟随。
“汉卿,快过年了,何必跑出了受罪啊。我这是官身不自由,不得不来,你可不一样。”
“在家里头闷得慌,廷兰哥我现在最羡慕的就是流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廷兰静心照料,流光和他的感情飞速提升,基本上只有张廷兰能够接近他,为了不让家宅不安,张廷兰只能把流光也带出来。不过流光才一岁多,还不能骑,现在就跟着大队人马撒着欢的乱跑。
一身金光灿灿的皮毛,在皑皑白雪之中,就好像一道闪电一般,所有看到的士兵都啧啧称奇,张团长平时就与众不同,现在养的马都这样不凡,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天马一般。
“汉卿,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张廷兰笑着说道:“别看流光现在貌似自由,等过两年我就给他找个媳妇,什么样的都要捏着鼻子认了,不过绝对不能差了!”
张学良之所以情绪低落,就是因为婚事,张作霖已经决定了,转过年就让他和于凤至结婚。先成家,再立业,这是老张定下的规矩,张学良就算再不愿意,也只有认命,这次和张廷兰出来,就是想散散心。
“看来我不用羡慕流光这家伙了啊,这家伙也是天涯沦落人,不过这小子现在还弄不清楚情况。”张学良想到这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人果然有比烂的天性,只有有人更倒霉,就会感到安慰,哪管是一匹马也行。
“廷兰哥,你又把我绕进去了,堂堂大丈夫怎么能和一匹马比啊!”张学良大声的鸣不平,这时候一阵马嘶之声,流光已经跑了过来,几步就到了张学良战马的后面。
张开大嘴,就咬在了马屁股上面,顿时张学良的战马吃痛,猛地奔跑起来,差点将张学良摔下去,这时候流光洋洋得意的看着张廷兰,那眼神就好像偷鸡得手的小狐狸一般。
有了这一人一马,路上也不算寂寞,很快就感到了通辽一带,这是热河和奉天最主要的商道之一,也是热河毒品流入的门户,当年张作霖就带着部下在这里同蒙匪作战,最终剿灭了匪患,重创了分裂势力,也正是这次剿匪胜利,老张才和七个弟兄结拜,奠定了奉军的基础。
时过境迁,后辈子弟已经成长起来,开始独挡一面,张廷兰带着人马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就找到了当地县长,这位县长姓郭,叫做郭小山,四五十岁的样子,矮胖矮胖的,浑身都是油。
“郭县长,咱们开门见山,我奉了张大帅之命,前来清查毒品走私问题,你是否清楚走私情况呢?”
想在通辽混下去,有两样东西不能不接触,一个是蒙匪,一个就是毒品,如果不处理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郭小山早就同流合污了,每年大批的鸦片从他这里经过,运到奉天,他都收下了足够的好处。
他的一身肥油多半都是靠着鸦片赚来的,按理说老张清查毒品,郭小山是最恐惧的,不过他一看负责的官员竟然是张廷兰这么一个年轻人,顿时郭小山就放心了,一个小娃娃能查出什么啊。
他满脸堆欢的说道:“张团长,通辽来回行走的商人都奉公守法的,偶尔有些鸦片流入,也是极少数,完全不用担心。”
郭小山睁着眼睛说瞎话,张廷兰心知肚明,不过他继续装糊涂,笑着说道:“郭县长,如果问题不严重,那样最好,大过年的,我也不愿意在这受罪,只是上命难违,从明天开始,我准备让军警对往来的客商进行检查,希望地方上能给予配合。”
“好说,好说,一定配合。”郭小山这么答应了,回去之后,就通知了那些商人,让他们暂时躲避风头儿,城内储存的鸦片也都仔细藏好。
到了第二天,郭小山就召集了当地的警察,配合士兵,对过往的商旅进行了检查。只是这种检查纯粹为了敷衍了事,根本没有多少成果,一连忙活了两天,只抓到了几个携带少量鸦片的老百姓。
而且他们还根本不知道鸦片是毒品,只是当成了止痛的药物,这个时代消息闭塞,很多老百姓都不知道鸦片的危害,对于这样的人,张廷兰只让手下教育一番,然后就给放走了。
检查依旧在进行,郭小山最初每天都来向张廷兰报告情况,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张廷兰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每天躲在热乎乎的屋子里,连大门都不出,根本不像是办事情的样子,手下的士兵倒是按时训练,但是也似乎对检查毒品没有什么兴趣,渐渐的郭小山就放松了不少。
一连过了五天,连检查的士兵都懒得出去了,张廷兰也通知了郭小山,马上就要带着人马回奉天,这下子郭小山彻底放心了,鸦片贸易又恢复了正常。
“廷兰哥,你怎么改了性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张学良笑着说道:“有两个猜测,一个是你改了性子,第二就是故布疑阵,你玩得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张廷兰笑着点点头:“地方上盘根错节,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不让他们放松警惕,咱们怎么办事啊。”
“廷兰哥,你真阴险!”张学良又问道:“都说知己知彼,你这么不声不响的怎么能知道他的情况啊,倒是胡乱抓人可不好啊。”
“谁告诉你会胡乱抓人的,我让你见一个人吧。”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冲着张廷兰和张学良躬身失礼。
“小人见过张少,见过少帅。”
“程兄,你是瑞轩的表弟,就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和我说说。”
张廷兰怎么会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他早早的就已经下手了。这个年轻人叫程天赐,是乔瑞轩的表弟,也是山西人,常年跑关外的生意,十分熟悉情况。
“张少,说来惭愧,在关外跑生意的,多数是晋商,这条商路从明末就开始了,延续了几百年。通辽就是最重要的集散地,从赤峰那边过来的鸦片都运到这里。”
堡垒就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有了程天赐这么一个内行,很快就把通辽的情况说得通透。张廷兰做到了心中有数,也一改往日的懒散,直接将手下士兵召集起来,士兵们也早都手痒痒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