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种种事情张廷兰都会参与筹划实施,唯有到了婚事,他就只能充当提线木偶了,人家怎么安排,他就要怎么听着。
随着婚期的临近,各路宾朋也都到齐了,不只东三省的人物,京津一带也有不少人过来,奉军虽然在京津折腾一下,让一些人心里头不舒服,但是奉军的实力摆在那里,你看不惯也要巴结,不然后果很严重,再加上周家还要那么深厚的关系,谁也不能不给面子。
就连北洋的宿老徐世昌亲自来到了奉天,徐世昌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了,但是身份还是很特殊的,当年他做东三省总督的时候,张作霖还是他的部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徐世昌已经垂垂老矣,而奉军却是如日中天,让人不胜感激。
除了资历深之外,徐世昌也是这桩婚事的媒人,老张请他出面,帮着说一下。其实请老徐出面更多的是安抚一下王家,原本周家准备和王士珍做亲,双方都有了意愿,还没有最后敲定下来,让老徐出面,王家自然也就不好继续死皮赖脸了,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徐世昌到了奉天之后,不论是从各个方面衡量,张作霖都要给予他足够的尊敬,亲自把徐世昌接进了帅府之中,欢迎仪式也十分隆重。
老徐也是满脸的笑容:“雨亭,干得真不错,我当年也在奉天干过,那时候奉天刚刚经历日俄大战,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盗贼遍地。如今雨亭执掌东三省之中。万民乐业,商贸繁荣,看光景一点不逊色京津,这全是雨亭的功劳。”
“徐菊老,奉天能有今天,也和您老打下的好底子不无关系,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您也不必过于谦虚啊!”
“雨亭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次来奉天,我是要当好这个大媒人,咱们不谈公事,只谈亲事,周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能找个好归宿我心里头也高兴。”
说到这里,徐世昌看向了张廷兰。笑着说道:“拙言,我记得当初你陪着雨亭进京,就立刻和朱尔典谈妥了一桩生意,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徐菊老谬赞了,不过是顺势而为,因势利导而已。英国人困窘,因此就有些饥不择食了!”
“顺势而为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难啊,想要顺势,总要先看清楚大势。这些年面对着洋人,咱们都是屈膝办外交。光知道他们强大,却不知道他们的弱点,看不透他们的底细,因此才屡屡吃亏。当时袁宫保还和我说起过此事,他说一个年轻人都懂得从洋人手里头赚钱,而政府大员却想不到,实在是失职得很。我记你的字还是袁宫保送的,这可是少有的殊荣,只是转眼物是人非。”
徐世昌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话头,老张在一旁听他拉拉杂杂的说往事,也知道徐世昌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有目的,因此笑着说道:“袁大总统,虽有错误,但是依然有功于国家,算起来没有大总统的提拔,也没有张某的今天,大总统虽然不在了,这份情分可不能忘了。”
“雨亭忠义天下皆知,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一句话要和雨亭说说,段芝泉为人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是也是一心继承宫保的事业,为了这个国家操劳,你们同为国家的柱石,应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绕了一圈,徐世昌终于说到了关键上面,他其实也是带着使命过来的,主要想借助这次婚事的机会,说和一下奉军和北洋的关系,让老张别和段祺瑞对着干。
张作霖也点点头:“徐菊老,雨亭戍守东北,就要保证三省的安宁,以山海关为界,北洋不叩关,奉军不南下,政务上东三省自然要尊奉中央的命令,但是中央同样也要尊重奉军的利益,不能搞出卖东三省资源的事情。”
“雨亭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徐世昌笑道:“都说不提公事,又扯到这上面来了,实在是有些老了,总犯糊涂。”
在座的人心里头都暗笑,这位北洋的宿老从前清就混得风生水起,一直到了现在,何曾糊涂过,不过大家也不点破。北洋需要安定局势,奉军需要休养生息,抓紧时间把工农业基础奠定起来,这时候可不是双方发生冲突的时候,能和平是最好不过的了。
媒人到场了之后,婚事的筹备也就差不多了,到了正日子,各界宾朋齐集一堂,热闹非常。不过新郎官张廷兰也遇到了一点麻烦,就是着装的问题,如果按照西方婚礼,雪白的婚纱配西装,张作霖和张作相他们肯定看不惯。
同样如果是穿着马褂一类的,张廷兰还不愿意,毕竟这身装束都是满清留下来的,最后思前想后,张廷兰干脆直接穿军装,剪裁合理,做工考究的中将戎装穿着在身上,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精气神。
另外周芯瑶的新妆也要费一番周折,最后采用了汉服基本的款式,用上了大红的颜色,衣服上面并没有绣龙凤呈祥,鸳鸯戏水之类的东西,只是简单的绣了一点兰花,袖口衣襟选用了明黄色,绣着梅花,加上了长长的裙摆,和婚纱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又透着东方的喜庆和华贵。
头上也没有弄凤冠之类的头面,只是简单的点缀了一些珠宝发簪,不过这样拾掇出来,一切都显得十分合适,没有过分奢华炫耀,又不失吉庆祥和。
红绿的宝石翡翠,映衬着周芯瑶白皙的脸庞,显得分外的动人,一个英武的军官,一个妩媚的娇娘,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全都有一丝的失神。
不只是他们两个,其他人也都如此,少帅张学良更是忘不了这种热闹,他急忙拍了一下有些发呆的摄像师。
“别傻站着了,赶快拍成照片,拙言,这身衣服被你想绝了,只怕让别人看到之后,这以后结婚的服装就定了下来,比起婚纱喜庆,比起凤冠霞帔之类的新潮,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再结一次婚么?”
“拙言,你今天最好和我客气一点,不然我们这么多人,今天一起去闹洞房,我看你怎么收场”
说话之间一帮小兄弟都凑了过来,张学铭、吴凯杰、冯庸、张绍兴、汲勇华,后面还有一个张廷枢,阵容相当的强大,奉军的这些纨绔败类齐集一堂,而且一个个都带着坏坏的笑容,十足的居心不良的模样。
张廷兰看到之后,也是一阵头大,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谁叫习俗如此呢。拍了新婚照片之后,周芯瑶被簇拥着回到了城外的庄园。一转眼到了下午三点,是老张几个人亲自选定的吉时。
张廷兰在一帮小兄弟的簇拥之下,一同前去迎亲,而此时张廷兰也骑上了汗血宝马流光,此时的流光已经差不多彻底长大了,比起别的战马,几乎都高出了一个脑袋,面对其他的战马,就好像一个神气十足的王者一般。
或许是知道今天是主人的大喜日子,流光格外的听话驯服,老老实实的,一点都不添麻烦,淡金色的皮毛也被刷洗的光洁无比,在阳光之下,仿佛是金色的雕塑一般,雄健威严。
看得这帮小兄弟羡慕异常,拥有这么一匹好马,果然比什么轿车拉风多了,怪不得张廷兰不愿意安排使用轿车呢,大家簇拥着威武的新郎官,到了城外,迎来了新人。
周学渊亲自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交到了张廷兰的手上,老头子脸上也显得十分激动。
“不准亏待芯瑶,不然老夫绝对不客气!”
“您老放心吧。”张廷兰拉着佳人的玉手,将她迎回了府中,又按照传统的礼节,向张作相行礼,答谢了媒人徐世昌,婚礼也到了最热闹的高潮,所有到场的宾客一同喝彩,频频的举杯,显得热闹异常。
张廷兰也只得打起精神,勉强招架,一连走过了几个桌子,突然张廷兰的侍卫长沈华快步走到了张廷兰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廷兰的心里头就咯噔一声,不过他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而是和这些人频频举杯。
招待了一圈之后,张廷兰才佯装不胜酒力,离开了大厅,快步来到了一旁的单间之中,只见里面坐着两个身高马大的俄国人,正是远东的总督菲力斯和他的心腹克雷奇科夫。
“张,听说今天是你的婚礼,我要祝贺你,这是我的一点礼物!”
张廷兰扫了一眼名贵无比的宝石项链,然后就转过头看着菲力斯:“老朋友,如果你真心祝贺我的婚事,今天你就不应该过来!”
菲力斯无奈的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李沃夫下台了,临时政府落到了克伦斯基的手里,他一直把失去中东路看成俄国最大的耻辱,正试图调动兵力,向远东地区集结,这一次他派出了空中力量,足有二十架作战飞机,我知道你们还没有空军,如果不做好准备,恐怕会吃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