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9-2 11:10:52 本章字数:10550
凤朝歌闻言看着云罗,好看的眸子一眯,似笑非笑问道:“难道云罗你心中还有我?”
他说着靠近树下的她,犀利的目光不放过她面上的半分神色。
云罗笑意不减,淡淡道:“情爱向来不可靠。我不会害殿下是因为我知道殿下终有一日会重返梁国,亲手杀了凤朝阳为华家一门老小报仇。”
她声音很淡,可是一字一句却重逾千斤。那两字“殿下”更是提醒着他往日尊贵的身份。
凤朝歌眼瞳猛地一缩,良久才道:“你还没忘记这份血仇?嫱”
云罗嫣然一笑,明澈的眼底有一抹深藏的戾气:“我说过,我终有一日要杀了凤朝阳为父亲报仇。我华云罗说的话向来不会轻易改变。殿下应该知道的。”
凤朝歌深深看着她,只是不语。他问道:“那这么说,你会帮我?”
“嗯。”云罗轻声应了一声,看着方才明敏郡主匆匆离去的方向,笑意深深:“明敏郡主脾气虽然不好,但是这等喜怒皆形于色的女子殿下更容易掌握不是吗?镪”
凤朝歌沉吟良久才缓缓点了头。
云罗见他答应,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转身道:“既然殿下答应了就好。我出来良久,得回去了。”
凤朝歌忽地拦在了她的跟前,云罗抬头,眸光清冷地看着他,不知他还要做什么。
凤朝歌定定看着她,忽然问道:“云罗,你……不恨我?”
云罗失笑:“不恨。”
恨一个人太累,更何况他不是别人,他是满腹计谋的凤朝歌,恨他对自己更没有半分好处。
凤朝歌深深看着她,薄唇一动刚想说什么,凝香已悄然走来,低声提醒:“华奉仪,殿下还在阁中,说华奉仪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罗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等。”凤朝歌从一旁花木中摘下一朵半开的花儿,亲手簪在了她的鬓边。娇艳的花儿衬着倾城的容色,直至此时才知什么叫做名花倾国两相欢。
“回去知道该如何与他说了吧?”他忽地一笑道,漆黑的眼瞳映着她簪花盈盈而立的影姿,笑容亦是多了一点她看不透的什么。
云罗按下心中的心绪,扶了扶鬓边的花儿,冲他嫣然一笑道:“多谢凤公子。”她说完与凝香回了望月阁。
凤朝歌站在树下,直到她的身影翩翩离去。
楼阁上的窗台边,她的身影复又出现,柔柔依在了那挺拔高大的男子怀中,她似乎说了什么,笑语晏然的样子。而那男子低头轻嗅她发间的花儿,朗声一笑。
他站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倩影才慢慢转身离开。
……
李天逍的宠爱令府中的姬妾对那小小的望月阁格外注目。今日云罗用了什么,与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不过片刻立刻传遍了别苑上下。听闻华奉仪云罗早起懒梳妆,太子殿下还亲自为她额上点了梅花妆。
一点殷红胭脂细细洒了金粉,由他一笔一笔亲手画上,若梅花落在了她的眉间,更衬得倾城的容色娇媚难言。
姬妾们一见也纷纷效仿。只是再怎么效仿也仿不来那望月阁中那倾城美人的万分之一。
……
流云阁中,已五月身孕的太子妃正靠在胡床上由着侍女轮流打扇。可饶是如此她依然觉得燥热难受。她正心烦意乱间,一抬头见一旁有位侍女眉间一点殷红。
她冷笑一声道:“来人!把这小蹄子押下去狠狠打个二十大板!”
侍女一惊,急忙跪下哭泣哀求:“太子妃娘娘饶命!奴婢没有做错什么啊!”
“没有做错?”太子妃平日端丽的面容此时竟有了狰狞之色,冷冷道:“你脸上画个什么鬼东西,你当本妃眼睛是瞎了不成?你欺主媚上之心难道没有吗?押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两旁的内侍见太子妃发怒,急忙将这侍女拖了下去。
一旁的嬷嬷察言观色,上前劝道:“太子妃娘娘一定要平心静气,腹中的世子才会好。孕中是容易燥热,火气上扬。奴婢今日给娘娘炖一点平肝火的汤吧。”
太子妃勉强平了平心绪,扶着已十分明显的肚子起身在厅中走了走。
忽地她冷笑道:“花无百日红,本妃就不信这个邪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嬷嬷与侍女们却是不敢再问。正在这时有侍女上来禀报道明敏郡主前来看望太子妃。
太子妃眼中掠过厌恶,可片刻后便已恢复如常,道:“有请。”
不一会明敏郡主前来,她笑着坐在太子妃的下首,探问道:“方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喊。不知是不是有人犯了错,惹恼了姐姐……”
“郡主一定是听错了。我们太子妃娘娘一向宽和待下人,从不轻易责罚。”一旁的嬷嬷不等明敏郡主说完就笑着遮掩而过。
明敏郡主一听应和道:“嬷嬷说得是,一定是我听错了。”她顿了顿,眸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道:“姐姐,有件事我可要和你好好说一说。”
太子妃正孕中无聊,一听问道:“什么事?”
明敏郡主道:“姐姐可知道那凤朝歌最近与秦妹妹走得很近?”
太子妃一笑道:“略有耳闻,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互相倾慕再正常不过。说不定殿下还乐观其成呢。”
明敏郡主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只是姐姐不觉得凤朝歌此人身份有些尴尬之处吗?”
太子妃眸光一闪,淡淡道:“有什么尴尬吗?不过殿下看重的人肯定有可取之处。这个本妃也不懂,妹妹就更不懂了。”
明敏郡主不甘心又道:“可是有人瞧见凤朝歌与华奉仪私下见面,他与她曾经可是有婚约在身……”
太子妃一听深深皱起了眉,面上已是隐隐不悦。她随意敷衍了明敏郡主几句就扯到了别的事上。
她道:“七夕将近,府中往年都有过七夕节。今年随州送来一批桃花酒,妹妹既然来了,就先带几坛回去尝一尝。”
明敏郡主见太子妃不愿多聊,遂恹恹说了几句寒暄话便起身告辞离开。
她一离开,一旁的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嬷嬷便上前皱眉道:“太子妃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多舌,实在是这个时候不宜与明敏郡主过多亲近。”
“这些日子府中有些不好的传言,传言说是太子妃受了郡主的撺掇,设了圈套让华奉仪触怒了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平日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名声都要被这些流言给毁了。”
太子妃笑了笑,只是笑意冰冷,慢慢道:“本妃明白。”
嬷嬷见她听进去,靠上前低声道:“而且奴婢以为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少来流云阁定是心中也有怀疑了太子妃娘娘。奴婢真替太子妃娘娘心疼,明明这馊主意是那郡主想出来的,怎么最后担干系的却是太子妃娘娘。这不公平!”
太子妃冷笑一声:“这明敏平日把当本妃傻子耍。本妃要不是看在了她老子的份上,由着她忽悠过了也就罢了从不计较。你不见她口口声声叫我姐姐,心中不知有多想嫁到了太子府中!”
嬷嬷嗤笑:“这是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殿下一向不喜欢她。一定不会娶她的。只是如今奴婢看着这明敏郡主似乎管得太宽了点,竟说起了凤公子的是非来,还牵扯到了华奉仪的身上。她心里定是又想整治这华奉仪。”
太子妃杏眼中眸光幽冷,淡淡嗯了一声,道:“如今她心里恨极了那华奉仪,自然千方百计想要她难看。罢了,坐山观虎斗吧。她越是搅得太子府风波不断断,太子殿下反而更加不喜欢了她!”
她说罢顿了顿,道:“方才说的桃花酒各院中都送两坛。省的说我这太子妃做得不够慷慨宽厚。”
嬷嬷连忙应了,自下去准备。
……
随州的桃花酒听说是最好的,芳香馥郁,极易入口又甘甜清冽。云罗看着两坛的桃花酒,微微一笑,对凝香道:“晚上去请来周昭训,就说这里有好酒好菜,我请她小酌几杯。”
凝香一听欢喜前去相请。
到了晚间周昭训前来,一进望月阁中的花亭中一看满桌的精致菜肴,欢喜不胜,口中却道:“这可是要我再胖十斤不成?!华奉仪你好恶毒的居心!嘿嘿!”
她说着急忙坐在了席子上。
云罗笑着坐在了席边,为她斟酒,不紧不慢地问道:“周姐姐,尝一尝这些菜好吃吗?”
“好吃!好吃!”周昭训还未吃就已称赞起来。她拿起筷子就要夹。
“啪”的一声,云罗已似笑非笑地按住她的手,道:“周姐姐可不能白吃白喝,正事可办妥当了?”
周昭训雪白的胖脸上掠过一丝狡猾的笑意:“办好了!都好了!”
云罗这才放开她的手,她看着天上的星子闪烁,幽幽地道:“又是一年七夕呢。不知该成就几对有情人呢!”
周昭训当夜酒足饭饱,尽兴而归,回去自己的阁中逢人必说望月阁的厨艺如何好如何好。她说得兴起,自己也纷纷派了花帖请了各院的姐妹,誓言也要办一次花宴。
这花宴名字虽然好听可是却不容易做。每一道菜都有含着花名,最好还要有花作食材做成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酒水就捡了个便宜,太子妃派人送来的桃花酒正正好。
那一日一向惫懒的周昭训忙了一整天终于整治出了好几桌。到了夜间,精致的花灯点上,将她那漱玉阁点缀得分外美丽。接到花贴的姬妾结伴前来。云罗亦是前来凑热闹。
她笑着看着眼前的布置,笑道:“周昭训果然十分费心思。”
周昭训笑了笑道:“华奉仪喜欢便好。我惫懒了这么久,是该好好与各位姐妹们热络一下。”
云罗笑了笑,挑了个席子就坐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只见只有几个品级低的姬妾前来,如薛昭训等人都未曾出现。不过未曾前来的人也派人送来了礼物,或是一盘精致的糕点或是几样可口的佳肴。
周昭训四处招呼,连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都未曾吃一口。席间说笑声阵阵十分热闹,席间还未酒过三巡,就有侍女欢喜前来道:“周昭训,殿下回府后听说这里有花宴,已说要移驾到了这里来。”
周昭训一听欢喜道:“快去准备迎接殿下!对了,酒席再整一桌。”
席间的姬妾们一听顿时眼中纷纷亮起,心中直呼今夜来得好。平日李天逍只喜欢与谋臣幕僚们喝酒畅谈政事,要么就是与乐师厮混在一起弹琴作乐。难得参加后院女眷们的酒席,如今有机会见到他席中几乎每个人都暗暗下了盘算。
云罗看了席中神色各异的女子,淡笑着垂下眼帘。
不一会李天逍便翩翩而来。他身上穿一件玄色常服,眸色熠熠含笑,五官深邃明晰,面色白皙,在一盏盏花灯照耀之下更是魅色难挡。姬妾们看了不由纷纷红着脸低了头。
而他身后则跟着几位谋臣模样的男子,当先一人便是凤朝歌。他依旧一身雪衣,腰间佩一条青玉佩,玉佩色泽温润。容色俊美,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牟模样。
他含笑站着,便是一处令人挪不开眼的风景。
李天逍走到席上,看了精致的菜肴笑道:“你们当真好逍遥,这别致有趣的花宴都不唤上我一个。”
他说着吩咐几位谋臣幕僚就坐。周昭训不知他会来,十分受宠若惊急忙上前相陪。
李天逍眸子一闪,看见了在另一席上的云罗,含笑道:“云罗竟也来了。过来本殿这边坐。”
云罗微微含笑,上前施施然坐在了他的身边。李天逍含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为她夹了一筷,低声道:“云罗太瘦了,多吃一点。”
云罗美目流转,似喜似嗔地看了他一眼。底下众姬妾一看纷纷侧目,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珍而重之疼惜一个女子。
凤朝歌坐在下首,眸光一闪慢慢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正在此时,有侍女又前来,禀报道:“明敏郡主来了。”
周昭训一听,奇怪道:“郡主怎么的过来了?我请的分明是秦小姐!”
她正要嘀咕,云罗忽地对她柔道:“周姐姐此言不妥啊。前些日子你我与郡主有些误会,此时正好借花献佛给郡主赔礼道歉才是。”
李天逍见她说得得体大方,握了她的手,赞道:“云罗说得对。阿晴你太过斤斤计较了。”
周昭训一听连忙惭愧道:“是是!殿下教训得是。妾身这就亲自去迎郡主。”
她才刚走到了院门边,明敏郡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一身紫红色长裙,妆容精致,看来是精心打扮而来。
周昭训上前见过了她,施礼问侯。明敏郡主冷冷看了她一眼,却不好发作。她上得亭中来,杏眼一扫就看见了云罗正坐在了李天逍的身边。
她脸色一凝正要发作,周昭训已笑着招呼:“郡主请上座。”
她引着明敏郡主坐在了李天逍右手边,明敏郡主见离李天逍近,心中又窃喜起来,喜滋滋地坐在了席上。
云罗含笑端起酒杯对她道:“以前多有得罪郡主的地方还望郡主海涵。”
明敏郡主勉强道:“罢了,以前的事不用再提。”
李天逍只做不见,与凤朝歌等一干谋臣已开怀畅饮起来。明敏郡主见他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越发认定是云罗在他耳边吹了枕边风,一双眼底恨意深深。
忽地她身边一挤,周昭训已坐在了她的身边。
周昭训笑道:“郡主今日能来,真令妾身感动。来来,满饮此杯!”
明敏郡主想起来意,不冷不热地压低声音道:“谁稀罕来这里!要不是秦妹妹不敢走夜路,我也懒得替她来这一趟。”
她话虽如此说,可是却有些心虚。周昭训的花贴只给了秦菱,上面写着太子殿下会前来。她一时心中有了盘算,定要亲自来到李天逍面前把这日渐兴盛的谣言给澄清了。
所以她才拿了秦菱的花贴替她前来。
周昭训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只是不住劝酒。不过小半个时辰明敏郡主已喝得面上绯红,人也轻飘飘地。她扶着额头正想说不喝,一抬头却看见云罗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她冷哼一声只是不理。云罗忽地走来在她耳边低声道:“郡主难道不向殿下敬酒吗?”
明敏郡主酒气上涌,一听顿时觉得有理,拿了酒杯微微踉跄地向李天逍走去。她才刚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身旁有人惊呼了一声已扶住了她。
她一抬头,却见是一张俊美却陌生的脸。她皱了皱眉推开他,恼道:“你又是谁!无礼之极!”
周昭训上前扶着她,歉然对李天逍道:“都是妾身不好,与郡主多饮了几杯,没想到郡主不胜酒力。妾身扶着郡主到客房中歇息。
李天逍点了点头,道:“那就下去吧。等郡主酒醒了些就派人将她安稳送回充王府。”
周昭训连忙吩咐侍女扶着已喝醉的明敏郡主去了客房。
酒席热热闹闹,周昭训忙得如陀螺一般,难为了她略嫌圆润的身子穿梭在众人之间,热情招呼,甚是周道。
不知何时,云罗已远远看着那灯火通明的一处,面上掠过清冷的笑意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
热,四肢百骸无处不热。床上的女子不停地翻身,一双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那床上女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呼唤:“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她走上前,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床榻。那女子见有人来一把抓住她的长袖,难受地道:“给我水……”
房中只有一盏烛,照得人的面上阴暗不明。
“你想喝水吗?”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床上的女子竭力抬起头来,却看不清说话人的面容。
“给我水!你……你竟然不给本郡主倒水!你……”床上的女子便是明敏郡主,她浑身已热得通红,难受得扯着身上的衣衫。
房中忽地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说话的人手中一斜,茶水汇聚成一条银线倒在了地上。
她看着明敏郡主,微微一笑:“不,你其实不想要喝水。你想要的可是……”她附在明敏郡主的耳边,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男人!”
“你!你……”明敏郡主猛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似乎很陌生的女子。
她颤抖的手指着她,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身上此时好像要燃烧起来,小腹处更是一阵阵莫名的冲动,体内的一股热流仿在找寻什么样的出口,可偏偏不知是什么。
那人声音十分好听,可是分外幽冷:“喝了什么?郡主不是喝了太子妃的桃花酒吗?也许是郡主喝多了,不胜酒力所以如此难受吧!”
她嫣然一笑,笑容看起来这么熟悉。神智已濒临混乱的明敏郡主脑中掠过一道亮光,失声道:“你……你是华云罗!”
那人笑了笑,道:“今夜过后,郡主就不会再记得我来过。芳菲楼中的醉芳菲的药性可是十分强,郡主会喜欢的。”
“你……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为什么我会这么热!”明敏郡主难受非常,忍不住骂道:“华云罗,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害我!”
云罗笑了笑,曼声道:“害?若你不害我,我怎么会出此下策呢?你当初命我去摘青玉兰花,你可想过你会害我?当我被没入阴森的天牢中,与一干罪妇争抢饭食时,你可曾觉得你害了我?”
她靠近,一双明亮的眸子映着明敏郡主心虚瑟缩的神情,冷笑道:“你可害人,我为何不能害你?”
“难不成只有你害人的份儿,旁人就不能把所受的痛苦加在你的身上?让你也尝尝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感觉吗?”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明敏郡主似乎已被她的话所震惊,呆呆缩在床边看着云罗那张冷若冰霜的美颜。
云罗厌恶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冷冷转身打开|房门,一道雪白清影站在门边,似已听了很久。
她对他木然道:“殿下可以进去了。”她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她身后传来低低的呼唤。
云罗回头,眸光复杂地看着房前的凤朝歌。
凤朝歌忽地撩眼轻笑,依着房门看着她。月光如洗练,照在他身上分外清晰。她甚至可以看见他眼底那一抹深深的自嘲。
“云罗,我可以不要她。”他抱着肩头,淡淡地说道。
云罗微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问:“殿下什么时候有了妇人之仁了?”
凤朝歌向她走去,低头定定看着她那一双如琉璃般明亮而光彩照人的眼,慢慢地道:“云罗,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求娶你为妻,并不是全然都是作假。”
他眼中有一抹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可是却如无底的漩涡不停地旋转,直直要将她心神都吸引进去。
云罗猛的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那令人心悸的目光,良久才道:“此时殿下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就在里面,身中了醉芳菲。殿下若愿意就收了她,不愿意就让她独自吃点苦头罢了。总之以后令她不要再随意害人就是。”
她说完转身没入了黑暗中。凤朝歌看着她的身影离去,良久才回头看着房中那在床上扭动的人。他眼底有沉郁的暗涌在不停涌动。
他冷笑一声:“云罗,你让她做我凤朝歌的女人,她还不配!”
他说罢转身进房,片刻里面传来一声哀呼,一切又归于寂静。
……
云罗慢慢在回廊中走着,不急也不缓仿佛还在留恋夏夜的寂静。凝香跟在她身后,想要催促,可是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却是不敢。云罗走了一会,忽地坐在回廊旁的椅上,沉默良久。
凝香问道:“华奉仪可是累了?”
云罗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月,忽地问道:“凝香,你觉得我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呢?”
凝香欲言又止。
云罗一笑:“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的。”
凝香一听笑道:“华奉仪心肠好又长得美,难得的是性情温顺。不但殿下喜欢,奴婢也觉得走了运能跟着华奉仪呢。”
她眼底有真心诚意的欢喜。
云罗忽地失笑,“原来旁人所见的我与我自己竟如此不同。”她对凝香柔声道:“可是你不知,我可是会害人呢!”
凝香一怔,随即笑道:“不会的,华奉仪人这么好怎么会害人呢。就算害人也是逼不得以的。华奉仪别胡思乱想了,早些回去吧。”
云罗笑了笑,起身随着她向望月阁走去。两人走了一会,忽地前面一盏宫灯隐隐照来。她顿住脚步,只见一个人提着一盏精致的宫灯朝她而来。
来人近了些,她借着烛火看清了他的面容。
“殿下!”她有些惊讶地迎上前施礼。
来人正是从酒席上退下来的李天逍,他眉眼显露在了昏黄的宫灯下,俊美如昔。他上前握住她的手,皱眉道:“你怎么不在望月阁中?”
云罗心绪复杂,半晌才道:“妾身瞧着月色美,所以就在园中赏月忘了回去的时辰了。”
李天逍忽地一笑,道:“傻子,你若要赏月怎么不去望月阁?偏偏要在这里,小心着了凉。”
他说着从身后的内侍手中接过一袭薄薄披风,为她系上。虽是夏夜,可是别苑中入夜露水重,还有些山间的寒意。
云罗眸光复杂地看着他为她整理披风,怔怔不知该说什么。
李天逍系好披风,握了她的手道:“夜深了,回去吧。”
他说着牵着她的手向望月阁而去。云罗跟着他走了几步,忽地又停下脚步固执不走。
李天逍回头看着她,不解问道:“怎么了?”
云罗忽地问道:“当初殿下为何要娶云罗呢?”
李天逍一怔,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反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云罗垂下眼帘,慢慢地道:“妾身今天忽然想知道。”
李天逍失笑,想了想,半天摇头道:“不为什么,喜欢了便想娶你回太子府。”
他看着静静站着还等待答案的云罗,不禁上前拥住她的纤腰,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笑着问道:“怎么会好好问这个?难道是担心我又会冲你发脾气?”
云罗摇了摇头,淡淡道:“殿下不会轻易失态,只是因为那件事牵扯到了逝者。妾身不怪殿下。”
李天逍眸光一紧,定定看着她,问道:“那是为了什么?云罗,你有心事。”
果然是李天逍,轻易就看出了她满腹的心事。
云罗依在了他的怀中也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低声道:“殿下多虑了,云罗没有心事。只是在感叹因缘际会竟嫁给了殿下。”
李天逍放下心来,傲然笑道:“若你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呢?云罗,自从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与我定是有缘的。”
云罗轻笑,终是淡淡道:“原来都是天注定。”
她说得没头没尾,李天逍还要再问,她已柔柔道:“殿下,回去吧。”
……
这一夜,云罗睡得很香很沉。第二天迟迟醒来,李天逍已经去上早朝。云罗起床梳洗,只见凝香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罗问道:“是怎么了?”
凝香面上有惊色,低声道:“华奉仪,昨夜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云罗明眸一闪,问道。
凝香看了看四周,这才道:“是明敏郡主出事了!昨夜她喝多了在周昭训的客房歇息,不知怎么的打翻了烛台,脸上……脸上容颜毁了!”
“啪”的一声,云罗手中的玉梳已重重扣在了桌上。她脸色发白,半晌才道:“你再说一遍,明敏郡主到底是……是怎么了?”
凝香摇头叹息:“可怜的,昨夜明敏郡主喝多了扣翻了烛台,结果滚烫的蜡油在脸上烧了都不自知。等侍女发现时候,半边脸……已毁了!”
毁容?!
云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玲珑的胸脯不停起伏。
他竟然下狠手毁去了明敏郡主赖以自傲的容貌?他……竟不屑去与傲气刁蛮的明敏郡主虚以委蛇!
云罗猛地站起身来,道:“快与我更衣梳头,我要去见周昭训!”
凝香连忙称是。小半刻后,云罗匆匆梳洗打扮了下,直奔漱玉阁。漱玉阁前已聚拢了一大堆的人,其中不少是太子府中的姬妾。云罗分开众人,前去寻周昭训可是寻了半天都不见她的影子。
“你别找了,周昭训被太子妃派人请去了。”一旁有个人不冷不热地道。
云罗一看却是薛昭训。她说完看了云罗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云罗看她的样子已在这打听了许久,上前拦着她的去路,问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好端端地怎么会打翻了烛台呢?”
薛昭训冷哼了一声,道:“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喝多了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而且听说昨夜明敏郡主贪杯,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偶尔睡梦打翻烛台很正常。”
云罗此时才相信自己听来的消息。她扶着凝香的手怔怔出神。
薛昭训见她神色古怪,以为她心中害怕,缓和了口气道:“其实也就命中有这么一劫,不然好端端的烛台会她打翻?就是可惜了,明敏郡主容貌上乘,可是如今呢……唉……”
云罗听着她的话,忽的一声不吭推开众人,向远处快步走去。
她终于找到了凤朝歌。他正坐在别苑一处潺潺瀑布边煮茶品茗。他身旁只留着一个小厮,一身白衣在青山绿水间显得分外出尘从容。
他悠然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道:“好茶!”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一抹冷冷身影朝他而来。
“云罗不得不说,凤公子好计!”她眸色沉沉,眼底的嘲弄浓得化不开。
凤朝歌悠然一笑,扬声回应道:“多谢!多谢!”
云罗快步走到他跟前,冷眼看着他那张足以令世间所有女子为之疯狂的俊脸,冷笑道:“你既然不愿意就说,何必毁了她?”
凤朝歌面上波澜不惊,挥退了小厮,轻笑一声,反问道:“我毁了明敏郡主吗?可是我觉得这才是三全其美的唯一办法。”
云罗冷笑不减:“你毁去她的容貌,她将来势必不能嫁人,更不能嫁给太子殿下。而你可趁机去提亲,然后你让她感激涕零一辈子,充王府也对你另眼相看!是与不是?”
凤朝歌一笑,眸光冰冷,道:“是!”
云罗笑了,盯着他好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凤朝歌,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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