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人间所事堪惆怅(上)

春风已过,桃花尽落;昔年旧影,倾城烟灭。

空旷寂静的大殿内,残烛照亮孤帐成朦,外面本有重兵把守,不知怎会让人悄无声息的进入。

御榻上的男子双目凹陷,形容枯槁,干瘦的双手中轻捧着一把小巧的折扇,扇面素洁只有人细笔勾画一株桃树,树畔碧水青悠,正有小船泛舟湖上,依稀可见船首有两个人对面而坐。

一别数十载,记忆中的人永远是面若桃花,笑如熏风。

完颜霖庆看到扇面一角的题字落款,终于再也遏止不住心中悸动,嘴唇无力翕动间只缓缓辗转两个字。

凤言珏静静站在御榻前,看着这位西夏帝王并不为自己的处境凄凉而愤怒,也不为西夏大厦将倾而惶然,却在看到这把《桃花扇》时而终于动容。

“他……可还好?” 完颜霖庆软软倚着床柱,暗哑涩砺的声音中竟然还透着一丝关切。

“说好不好,说不好也非是太糟。”他语声和缓,实话实说。

虽覆掌南唐大权,只是以华子鉴的身份可以说是如履薄冰,国内人心蠢蠢欲动他要各方压制调谐,为前线大军筹备所有补给皆是由他督促急办,他背负所有欺世腹诽之名,一力担下南唐未来。

看透华子鉴的人不多,除了心思通明的凤言珏,或许只有这位异族的皇帝。

“天意……。”完颜霖庆虽然不谙政治,但毕竟坐登大宝十数年,凤言珏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清清楚楚:“让他这般人物也坠红尘。”脑中悠然浮现那人翩然倜傥的身姿,那一言一笑依稀还是昨日,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子却为了一个人而甘愿负尽天下,负了知己。

他的话凤言珏有听没懂,只是看他苍白的脸上笑容凄惶,眼神不曾移开的留恋在画扇上,像是看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瑰丽珍宝。

“你走吧,谢谢你给我这把扇子。”凤言珏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目的,完颜霖庆倒是抬头对他莞尔一笑,那笑容将无色的容颜也添出几分明亮。

凤言珏被他的话堵得默然了半晌,这位皇帝不会以为他千里迢迢就来给他送一把扇子的吧?!

完颜霖庆看着面前容色斐然的俊美男子,了然于他眼中情绪千变,那一刻,这位西夏失败的皇帝脑中却从未有过的清明:“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是你要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凤言珏再次愕然,不仅怀疑面前这位真是那个脑子很难转弯的夏帝吗?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说,他就好像事事都明白似的。

“我要什么?”凤言珏微笑礼貌的反问。

完颜霖庆呵呵一笑,情绪转换起伏太大让他一下子一口气接不上来而咳嗽不止,凤言珏见不得一个老人这样孤孑凄凉,几步上前单手覆上他的背脊,替他顺着气,手掌搭上的那一刻,只觉这位西夏皇帝已经瘦骨嶙峋。

“陛下怎会如此?”凤言珏不曾真的见过宫闱政变的惨烈,只觉面前的老者非常可怜。

完颜霖庆却全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后这才缓缓说道:“他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助我登上这西夏帝位。”他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凤言珏,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我总算看明白了,倒也希望从来没有明白过。”

凤言珏在他的一笑中被震的回不过神来,那双精茫闪动的眼眸真的是这位枯朽老人的吗?

“可惜……。”可惜你的才华并不是在政治的尔虞我诈中,凤言珏心中暗叹,看来想靠华子鉴的魅力来套出宝藏下落是不太可能了。

“是啊,可惜他虽负我,我却不忍负他。” 完颜霖庆打开手中扇子,指尖微微颤颤的抚上丝绢扇面。

凤言珏心中一动,暗想难道有戏?

还未来得及庆幸,完颜霖庆又接着叹道:“先帝传下的密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的话让凤言珏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而完颜霖庆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尴尬的只能傻笑。

“他的为人我很清楚,绝不会为这种事向我开口。” 完颜霖庆浑浊的双目突然灼灼的看着凤言珏,口气虽虚软却含着无比的坚定:“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西夏有密藏。”

“为何他不可能知道?”这千百里外发生什么事他怎么晓得?况且据他所知靖阳女帝对华子鉴的情分也是不同寻常的,他就好奇这位西夏皇帝哪里来的如此笃定。

完颜霖庆并不奇怪他的质疑,反而将手中画扇递给他:“恐怕你没仔细看这舟上所坐的人是谁吧。”

这点倒被完颜霖庆说中了,凤言珏并没有细看过这把扇子。

“这扇子怎么了?”他虽是问,手却是接过了画扇。

扇面上桃花落江,意境透着八分的优雅,二分的闲适,确实是上佳之作。不过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完颜霖庆看出他的疑惑,遂回道:“若是他有意用画扇勾起我的回忆,这扇面上怎么会绘有他和靖阳女帝?”

被他这么一说,凤言珏眼中不敢置信的闪过惊愕,往画扇上细细看去,这背江而坐的儒衫男子是不是华子鉴难说,可他对面的人却也是挽着发,穿着男子衫袍,面目根本就依稀难辨,完颜霖庆怎么就断定其中一人是靖阳女帝?

“在南唐男子挂佩,女子悬璃,璃下系粉色缀苏。” 完颜霖庆的解释让凤言珏茅塞顿开,果然可见那人腰间粉色流苏迎风摇曳,没想到南唐有这种风俗实在不能怪他。不过李馨歌怎么都不看清楚就随便拿了把扇子出来?!

完颜霖庆明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懊恼,反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也好,能得他真迹,画的是谁都无所谓了。”他拿过凤言珏手中把着的扇子,小心翼翼的将扇面合起:“以他的明慧,若知道西夏有密藏怕如今南唐北魏和西夏也不会是这种境况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凤言珏心中警觉顿生,这位西夏皇帝话中有话。

这一个多月来,李馨歌发现自己狂躁了不少,北魏很给南唐面子,除了单凉,余下诸城欣然约南唐同往,本来按照约定南唐只能拖在北魏之后,好东西轮不到他们,收拾倒都是他们的事情,北魏此举也算给足了南唐面子。

“真是气死我了 !”浅曦扬提着把银枪怒气冲冲的一路疾行而来,身后众人面色也是一般难看。

怒发冲冠的浅曦扬正巧碰到同样心情不渝的李馨歌。

“怎么了?”李馨歌见浅曦扬一张俊颜都快喷火,很是体恤的询问。

被她这么一问,浅曦扬方才被努力压下一点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起,就差眉毛也倒竖:“还不是北魏那帮家伙!!”

“又碰上了?”李馨歌咬着牙双手叉腰恶狠狠的问道。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北魏仗着潼关一仗完胜,多次于路上相遇时对他们明嘲暗讽。李馨歌十分肯定赵臻一定知道这件事,但却任由属下如此妄为,实在是太可恶了:“王八蛋。”她十分不合身份的骂了一句粗话,实在是她快要被逼急了。

“想不到北魏的女人也那么厉害,这次浅将军可着实吃亏了。”浅曦扬身后有人开始替他抱不平。

“女将?怎么回事?”李馨歌身体一歪,看向浅曦扬身后说话的那个侍卫好奇问道。

众人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大家七嘴八舌的将事情拼凑起来。原来北魏和南唐都驻扎在这滁州,滁州是往单凉的最后一个大城,北魏大军驻扎东城外,南唐大军驻扎西城外,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两军的高级将领有大部分都在城内,大家仅仅以城内一条通市大街为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互不侵犯。

当然南唐贯彻的很好,他们巴不得别看到北魏那帮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将领。可北魏显然没他们那么低调。

浅曦扬和君尚关系很好,当然这全拜浅曦扬那纯天然的性格所致,君尚受伤,不用李馨歌吩咐,浅曦扬自发自觉的帮他搜刮补身子的食料。

两军入城,不过都没有袭扰百姓,该做生意的做生意,浅曦扬不过上街买只乌骨鸡顺便买点红枣而已,不小心跨了三八线,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居然被北魏一个女将军给看到,然后对他明讽暗刺了一番,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女子而且他的手下死死拉住他的话,浅曦扬很有可能当街跟人干架。

“还真当我们南唐好欺负不是?!”李馨歌越听火气越大,当听到他们说那女将军讥笑他们南唐男子各个赛花的时候,她更是气得撩起袖子。

浅曦扬见李馨歌双目喷火心中暗道不妙,万一元帅气昏脑子,找北魏论理可就麻烦了。刚想安抚她几句,李馨歌已经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拽着就走。

“殿下,你可别跟他们动真格的。就当他们说的话是……是放屁好了。”浅曦扬自己心中余气未消倒要反过来安抚李馨歌。

可李馨歌完全不理会他说的话,依旧自顾自的拽着她大步行走。浅曦扬看情形不妙,忙朝属下打眼色,让他们把副帅找来,整个大军内现在只有一个人的话李馨歌能听进去。

“拿棍,我们打到气消了为止。”偌大的校场内,原本在切磋比试的将军士兵们自觉避开左右,给两人让出了位置。

浅曦扬拿着李馨歌递过来的木棍,愣在当场硬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本来以为李馨歌会……。

“喂,想什么呢?我不客气了啊。”李馨歌话落也不等浅曦扬准备,一棍子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两人直打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为止。

“爽了。”李馨歌将木棍在手中打了个圈,负在身后,吐出口中浊气,脸上怒色已消:“你怎么样?”她问同样喘着气的浅曦扬。

浅曦扬点了点头,不过他可没李馨歌那么爽,打起人来像拼命,虽然以他的功夫李馨歌是伤不了他分毫的,可他得处处小心免得伤了李馨歌,手脚有点放不开。不过说起来出这么一身汗也确实心中舒坦了许多。

“好了,发泄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她留下一句话后潇洒离去,只剩下浅曦扬怔在当场哭笑不得。

洗了个澡,筋骨分外舒坦。李馨歌换了身简单的衣裳惬意的躺在窗旁睡榻上。

屋外有敲门声传来,李馨歌懒懒的应了一声。

“听说殿下近日火气颇大。”原来是君尚一手端着碗东西走了进来。

他行止不便,李馨歌忙翻身下榻上前接过他手中那只瓷碗,碗中汤清如水,可那味道却明明不是白水。

“咦,这是什么?”她好奇的将碗凑到面前,双手轻晃,汤汁挂在碗壁上,徐徐滑下,看上去颇有几分浓稠。

“这是安蛰汤,降火清燥最有效。”君尚见她好奇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口中一串药名更听得她如坠五里云雾。

“你这是给我的?”她打断他的解释,这些药理她完全不懂。

君尚点了点头,脸上的笑依旧温煦:“天干物燥,多喝安蛰汤有益身心。”

李馨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于君尚的话她没有质疑的理由;一口喝尽碗中的汤汁,莲心的清苦夹杂半分涩嘴直喝得她连眉头也皱起。

“你要出去吗?”李馨歌见他背着一个药匣子,将药碗放在一旁桌上,抿了一下唇问道。

“恩,滁州西山外有种草药我想去采点。”他点了点头,手上臂骨未合居然还想去爬山?

李馨歌蹙着眉头想了半晌,转身拿起挂在风屏上的外套穿上:“我和你一起去。”

“殿下身份贵重,怎好随在下去这荒郊野岭的。”君尚婉转推脱。

李馨歌可不买他账:“我正好要出去巡视一下,走吧。”不再给君尚反对的机会,她自己先行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滁州城西至外数十里都已经在南唐军队控制之下,但为了安全起见,李馨歌还是带了浅曦扬等十数人一起前往,她是不怕的,不过君尚的安全她必须顾及。

高山落泉,千丈坠瀑激荡起氤氲的水雾缭绕盘桓在山腰间,将整座山半盖半掩恰似欲遮还羞。

西夏境内多山峦,滁州城内的所有水源都来自这玉泉山上的清流瀑布。李馨歌倾身往碧水深潭里张望了一眼,心中暗想如果在这水源之头撒个几十包巴豆下去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作用,可转念想到自己的人也是喝这水的,如此邪恶的念头这才打消。

“蛇涎草应该就长在那片阴湿的山腹间。”君尚右手遥遥一指瀑布旁嶙峋的山石。

蛇涎草是解毒圣药尤其对蛇毒有显著疗效,可是与蛇涎草长在一起的还有一种淬有剧毒的蛇腥草,两种草药外形相似,若非细辨很容易搞错。

君尚将两草区别详细道来,并将如何采草能保得草本无损的方法巨细靡遗的说与众人听。

历朝武将大都为草莽,功夫了得,气势惊人,可扯到文化水平就实在比较寒碜,能识斗大几个字就不错了。但南唐将领却是文韬武略俱佳,尤其是通过科考上来的。

浅曦扬堂堂武状元,这种事情说一遍他就完全明白了。不过李馨歌不能让他去。

“你留下来保护君公子,采草我去。”李馨歌斩钉截铁的下了决定,本来指望浅曦扬身后那些人,可见他们一脸迷茫的样子,显然有听没懂。

“啊?这可万万不妥。”浅曦扬大惊失色,让李馨歌去爬那山?开玩笑吧……。

李馨歌却不容他反对,她的功夫不好,万一浅曦扬离开后出什么岔子,她可不保证能护得君尚安全,所以折中之下还是自己爬山采药比较妥当,反正也不是很难。

“还是我自己去吧。”君尚双眉微蹙,显然也不太赞成李馨歌亲去。

这回是李馨歌和浅曦扬两人都盯着他一顿猛看,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浅曦扬更是啧啧开口:“你左手骨折还没好呢?想单手攀爬?”他夸张的将君尚上下打量一番,慎重的摇了摇头:“我一只手都够呛,你看起来不比我强呀。”

君尚被他抢白的只能愕然,这浅曦扬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李馨歌被浅曦扬的表现给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差点连泪水也笑出来,看来对付君尚这种君子只能像浅曦扬这般耍无赖。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她系紧腰间放草药的锦袋,朝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就往瀑布旁的山涧跑去。

君尚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忙朝着她行去的方向大喊一声:“小心蛇涎草附近的蛇啊。”流瀑之声轰隆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都说剧毒之物百步之内必有解毒良药,这话不假,君尚以为这等常识李馨歌应当知道,所以看李馨歌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他便放下心来。若他知道李馨歌很多“常识”都不懂的话,可能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泰定了。

“我们去那里坐一下吧。”浅曦扬估摸着一时片刻李馨歌是下不来的,不想让君尚干杵在这里,所以他指了指不远处水潭边的一块高石。

君尚回眸看了一眼那水流“轰隆隆”砸下的瀑布,点了点头。

“你们去山下看着元帅,若出了什么事情马上回来告诉我。”浅曦扬将事情一一吩咐下去,对于君尚他只能寸步不离,而李馨歌他则是十二万分的不放心,要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够,可她发下的令,他不得不听。

“应该不会有事的。”君尚喃喃了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旁同样神思不属的浅曦扬听。

说起来,这样徒手攀爬李馨歌还真是第一次,刚至山腰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爬山可真是个体力活。

四周水雾淡淡萦绕,李馨歌向下张望了一眼,雾气迷蒙下,山体陡峭高峻倒是看不清楚了,连侯在山脚下的几个士兵其身影轮廓也再难瞧见。

李馨歌歇息了片刻又继续往上爬,双手把住一块突兀在外的岩石,她艰难的翻身上去,原来高石后面正衔连有一处深穴,可惜她没有带照明的东西也看不清这黑漆漆的洞内有些什么。

无心观察地形,因为这蛇腥草的味道实在太冲鼻子了,腥味之重直让她胃部一阵痉挛。她弯下身子一手捏着鼻子在这块颇大的石墩上仔细寻找。

叶翠深绿,根茎处是猩红色。岩角处长的都是这种草,一股恶臭阵阵扑鼻而来。

李馨歌一张脸差点皱成一团,眼光再次将这块不大的地方扫视一圈,除了蛇腥草外根本没有君尚说的蛇涎草。

目光逡巡不停,终于在山穴旁的一处峭壁上看到了几株蛇涎草,不过那草位置长得不太好,如果想要采下来,这身体必须倾斜出去几分,如果平衡力不太好很难说不会从上面倒栽下去。

爬都爬那么高了让她就这么空手下去是不可能的,李馨歌一手把住洞穴口一块坚石,身体倾斜试了一下,亏得她身材高颀,应该能采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右脚又向外小跨了半步,半个脚掌悬空在外,她再次倾身过去,双指恰能勾到。

“咦?”李馨歌目光突然凝住,口中惊疑出声,这棵草怎么好像在动?

虽然耳旁坠泉声滚滚,可这背面的山坡根本没有风,而且这草动的也太诡异了吧,好像慢慢在生长?

事实告诉我们,任何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

待李馨歌终于看清楚那棵正在生长的草后,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那哪是草啊,那分明是一条翠绿色的蛇啊!

李馨歌这辈子怕的东西不多,恰恰最悚的一样东西和一般女孩子无差。

心中惊骇,脑中惧意顿生,慌乱下,她猝然松了手,脚下一滑带的凌乱碎石噗嗦着滚下千丈峭壁。

一瞬惊变,完全出乎所料,让人根本不及反应。

当李馨歌感到支撑力骤失,身体向下坠去的时候,她要再作补救可是来不及了。

脑子中一片空白,什么思维都停顿。一年多前她亲手推完颜旻一起落下琼台时的感觉与此时可完全不一样,当初她明知道不会死才会不惧从高台跃下,可此时将直面死亡,原来也并不是十分恐怖,只因什么害怕,惊骇都在一刻间给忘记了。

腰上蓦然一紧,玄色的腰带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在一股大力下她的身体被生生拽了上来。脚下虚浮打飘,她站不稳的向后仰去,整个人恰巧落入一具温软的怀抱。

21.柳絮轻软客京华(上)42.柳梢梅萼渐分明(上)19.扇裁月魄羞难掩70.人间所事堪惆怅(上)20.临水照花花易谢39.乾坤方寸待见显(下)6.烈焰狂肆冲天阙(下)20.临水照花花易谢83.一点凄凉千古意(上)71.人间所事堪惆怅(中)87.醉里不知谁是我(中)33.往事成空催折杀(上)90.梦回山枕隐花钿32.月褪星显争锋对49.凤栖台曲红颜烈(中)29.此情若去怎成灰83.一点凄凉千古意(上)55.铁踏银钩塞漠烟(中)16.恍然一帘风月闲32.月褪星显争锋对68.几点黄花满地秋(中)25.秀色相对谁人应(下)44.柳梢梅萼渐分明(下)58.蝶抱花丛双梦影(下)28.暗戟藏棋辞别行76.暮然回首数风流(上)35.往事成空催折杀(下)74.非云非月非西风(中)56.铁踏银钩塞漠烟(下)72.人间所事堪惆怅(下)16.恍然一帘风月闲36.红尘朱马笑看人37.乾坤方寸待见显(上)13.此去历尽千难劫(上)55.铁踏银钩塞漠烟(中)38.乾坤方寸待见显(中)48.凤栖台曲红颜烈(上)25.秀色相对谁人应(下)4.烈焰狂肆冲天阙(上)19.扇裁月魄羞难掩77.暮然回首数风流(中)32.月褪星显争锋对2.一曲新词连烽火(上)74.非云非月非西风(中)3.一曲新词连烽火(下)18.玉珏托送青裳人(下)49.凤栖台曲红颜烈(中)26.琵琶劲弦待何人39.乾坤方寸待见显(下)13.此去历尽千难劫(上)30.天意奈何叹蹉跎45.羽箭劲藏未时发(上)74.非云非月非西风(中)63.百花冷暖避东风(上)80.河蟹勿买68.几点黄花满地秋(中)6.烈焰狂肆冲天阙(下)63.百花冷暖避东风(上)12.林下初逢青裳渺(下)10.林下初逢青裳渺(上)44.柳梢梅萼渐分明(下)70.人间所事堪惆怅(上)4.烈焰狂肆冲天阙(上)50.凤栖台曲红颜烈(下)46.羽箭劲藏未时发(中)28.暗戟藏棋辞别行35.往事成空催折杀(下)55.铁踏银钩塞漠烟(中)4.烈焰狂肆冲天阙(上)6.烈焰狂肆冲天阙(下)26.琵琶劲弦待何人58.蝶抱花丛双梦影(下)10.林下初逢青裳渺(上)13.此去历尽千难劫(上)60.秾华如梦水东流(中)32.月褪星显争锋对85.一点凄凉千古意(下)77.暮然回首数风流(中)74.非云非月非西风(中)34.往事成空催折杀(中)53.流水落花何有意(下)22.柳絮轻软客京华(中)23.柳絮轻软客京华(下)33.往事成空催折杀(上)1.前言10.林下初逢青裳渺(上)9.桃花飞去桃花煞87.醉里不知谁是我(中)28.暗戟藏棋辞别行22.柳絮轻软客京华(中)23.柳絮轻软客京华(下)78.暮然回首数风流(下)7.洗净铅华待涅槃6.烈焰狂肆冲天阙(下)18.玉珏托送青裳人(下)38.乾坤方寸待见显(中)86.醉里不知谁是我(上)34.往事成空催折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