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亥, 符亥……”我微喘着,不知为何脑海想到的都是符亥,用衣袖抹去了额上的汗水, 我坐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 开始慢慢回想起刚才破碎凌乱的梦境, 可大概因为醒来得太突然, 我只能朦胧地记得有许多人曾讲过话, 还在符亥的房间内见到了一个女子,我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回想着,她似让我告诉符亥什么, 可是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再坐了一会儿,我准备下床穿鞋的时候忽然感到床板下的一个地方特别地发烫, 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异样。于是我下床掀开了被单, 口中念诀打开了封住床板暗格的结界, 然后仔细地检查着我多年来收集起来的宝贝。约莫猜测着刚才发热的地方,我把手申过去一一试探着, 最终发现了发热的是一个小盒,打开了盒子,我发现里面是蛟王不久前送与我的透明七色小球。
拿起了小球,上面依旧留有余热,我对着阳光看它, 只见它依旧是七色透明, 只是里面那慢慢漂浮旋转着的液体却仿佛少了, 我检查了盒子也检查了小球的外表, 没有发现任何破裂的地方, 这又该作何解释?莫非只把小球摆着,它也会自动消耗掉?
把小球和盒子拿了出来, 又多拿了几饼回魂香,我才关上了床板封上了结界,检查无误后再把床单铺好。估量着小球也是灵物,若受月华净洗大概能减少亏损,于是我便把它置于窗台旁平日夜里能照到月华的地方,希望能它能接受灵气洗刷。
这样一眠醒来,已是掌灯时候了,我把月老头子的红线卷拿了出来,变出一个檀香锦盒把它放在里面,然后拿开了放在八斗柜上的装饰品,换上月老头子的红线卷,再点了两丛盘型的回魂香在盒子旁边。仙人若因受伤魂飞魄散了,七天以内点着回魂香在他身体旁,是有一定的机会能把他的一魂或一魄招回来的,只是月老头子是历劫而去,魂魄大多在应劫的一霎便已被打散到不同的界别去,更何况尸身也不知落在了何处,能召回魂魄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我还是愿意一试。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只觉得心中依旧刺痛着,难受无比。
不多一会儿小千便过来喊我用膳了,我来到饭厅的时候符亥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带有关切问候的意思,我朝他一笑,算是回答。
“今日下午太白星君来过,他说月老头子这一劫,是死劫。”我入席后,对符亥说。
“嗯。”符亥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在等我说下去。
“死劫与其他劫数不一样,虽说所有的劫数都可能会让仙人殒灭,可死劫的意思是说,仙人会被他人所杀。”我深皱了眉头,与符亥道。
“你是想知道是谁?”符亥垂下了眸子,低声问道,似在思考着什么。
“当然。一,在仙界不会有人随便攻击别人,更何况被攻击的是位居要职的月老头子;二,月老头子是在帮我打探尧朔的消息时遇害,那么杀他的人定然也与尧朔的失踪有关系,就这一点我便有必要找出那人是谁;三,能做出如此猖獗恶事的人,很可能也就是盗窃神杖的人,找到他了,说不定能为宽言伸冤。”我认真地一一数出心中的想法,符亥听了眼里反而泛上一丝笑意,道:
“原来你还会想这么多。”
“你在暗讽我平日碌碌无为?”我眯了眯眼睛,问道。
“你不相信宽言就是盗窃神杖的人?”符亥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过来问我道。
“我不相信,没有原因,只是觉得不可能。”我免得符亥问我“为什么”,便答他道。
“月老不是说过尧朔失踪前曾进出过凤炎的宫殿?”符亥拿起了勺子舀了些仁果放在我碗里,问道。
“是,所以?”我压低声音,问他道。符亥却只扬了扬眉,忽然笑而不语又夹了块杏花蜜酿放在我碗中。我正焦急地想听到他的回答,自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再问:
“所以是凤炎?”
“你别着急,先用膳。”符亥再舀和一勺食物放在我另外一只碗里,道。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闷闷地吃起了菜。一顿饭下来,符亥始终没有说出他心里的想法,只时不时的往我碗中夹菜,吃到最后,我放下了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事交给我办就好。”符亥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说道。我却不甚放心地开口:
“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为何?”符亥挑了眉问我道。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我怕……”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我怕符亥也会出事。
“雍兰,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符亥两眉一舒,浅笑道。我却笑不出来,月老头子已经不在了,我不敢想象如果符亥也不在的日子会怎样。
“真的。”大概是见我沉默不语,符亥再出声强调道。
“好吧,只是千万要记得,万事小心,若真牵涉到了什么危险的人或者位高权重的仙人,莫要再勉强查下去,还有……”
“好了,知道了。”符亥轻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似觉得我叮嘱得太多。
日子又过了好几天,本来我以为月老头子的无故失踪会引起仙界一些仙官的注意,从而引起天帝的注意,然后他会派人窃查此事,可惜多日过去了,仙界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传出任何月老头子不见了的消息。我问过符亥觉不觉得此事蹊跷,他却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不能主动挑起这个事端,不然犯事的人可能会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因此只能静观其变。
在某一天我到军营处搜寻一些资料的时候,太子过了不久也来到了西明阁里。我捧着载册来到太子面前,道:
“雍兰见过殿下。”
“免了,有事?”太子停下手中的工作,问我道。
“请问殿下近日来有见过月老仙人么?”我低着头问。
“他请假离界三年,你不知道?”太子眼眸里带有一丝疑惑,问我道。
“他……他的确没有和雍兰提起过,所以雍兰才来问殿下,因为他已经不见了好些日子了。”我忍住质疑的冲动,说完了便再朝太子俯了俯身子,快步离开了西明阁。
我刚才是忽然想到了太子仙术高强而且地位超越,若能让他注意到近日来仙界发生的事情的话,对于我和符亥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于是便想着再他面前提起月老头子,以太子的头脑定能察觉到什么,可他居然说月老头子请假离界了,这不就是摆明有人掩盖了月老头子被杀的这件事?
于是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我只能每天地在盼望符亥能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只是好几天过去了,符亥都说没有任何发现。我一直在红线卷旁燃着回魂香,只是那红线卷不见有任何被魂魄附上的征兆。
仙界的日子看上去一如往日般平静,严查神杖被盗的天兵也都停止了行动,大概是天帝认为内奸不可能仍在仙界里,又或是他已经想到了谁偷去了神杖。只是尧朔不见了,月老头子不在了,于我而言这个仙界已经变得陌生了起来。一日我刚从外面回到殿里,只见坐在大厅里的正是多日未见的满毓。我曾派人去打听过她的情况,据说在那一天她指出“参政已非清白之身”后,太子便把她禁足了,让她重新修习礼仪习法。她一出来便往我这里跑,大概也是来者不善,只是对于满毓,我倒是有一种放纵的心态。
“你……你们先退下罢,本公主有话要跟参政说。”满毓见了我进殿,先是想说些什么,却眼眸一转把仙婢们都挥退了。我走到满毓的面前行了礼,然后问道:
“不知公主有什么话要对雍兰说?”
“我问你,当初你对我讲的那些话,是否都是真的?”满毓水灵的大眼定定地看着我,大概是想
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雍兰认为公主应自己判断。”我道。满毓依旧看着我,不说话,仿佛在思考回想着什么。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道:
“宽言的死不关你的事。”我听她这么说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满毓,虽见她神色里仍有淡淡的哀伤,可她既然能主动提起这件事,那么她应是放下了这包袱了。
“雍兰姐,你会恼我么?”她走下座位,来到我身边问。
“不会。”我笑着摇了摇头道。
“也不恼我指责你已非清白之身?”满毓小心翼翼地问,我被她那无辜的神情逗乐了,轻笑了一声道:
“不会,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说的话。”是有其他人不安好心,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说罢我把她带回到座位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那么也不恼我……”满毓还想问什么,我再次笑出声,打断她道:
“不恼,满毓最好了,我怎么舍得生气。”
“雍兰姐……”听我这么说完,满毓却没有笑,小嘴一扁仿佛就要流泪,我连忙安抚问道:
“怎么了?”
“我真笨,居然误会你。”满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见着连忙拿帕子替她抹去,然后道:
“这事是我故意让你这么想的,你何须自责?何况你恨我恼我也总比继续消沉下去强,也不想想陛下和娘娘会多么地忧心。”说到后来,我用手点了点满毓的脑袋,提醒她日后不要如此了。
“是我不懂事,让大家都担心了。对了,我这次来还要向你说一件事,雍兰姐,你认识三哥殿里的幽幽么?”满毓凑近我耳边小声问道。知道我与幽幽相熟的人不多,因此满毓会这么问也不奇怪,我点了点头,道:
“是认识,怎么?”
“你跟她结过怨?”满毓继续问我道。
“并没有。”我摇了摇头,怎么会结怨,倒是有恩。
“可是她昨天神神秘秘地来见我,说有办法让雍兰姐你痛不欲生。我很是吃惊,想着她到底有多恨你才会说出这么些话,大概是她知道我前些日子经常去找你麻烦,所以想借我的力量来对付雍兰姐你。”满毓低声告诉我,我不禁皱起眉头,幽幽希望我痛不欲生?
“她有没有说用什么方法?”我紧接着问,猜想莫不是她对月老头子下的毒手?
“她只说了两字‘符亥’,什么是符亥?。”满毓疑惑地问道,她虽然知道符亥是我身边的人,却并不清楚他的名字。我只觉得心中一沉,不自觉地用力握起了拳头,若她真想动符亥,那么我也只能心狠手辣一次了……
“雍兰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可怕……”满毓嚅嚅地问道,我回过神来,朝她一笑道:
“没事。满毓,这件事你不用管,若她再来找你,你便告诉她不需要她帮助即可。”我伸手摸了摸满毓的头,然后再与她聊起了其他的话题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继续问下去。
送走了满毓后,我独自坐在房间考虑着幽幽要这么的目的。她告诉满毓她会从符亥处下手而让我痛不欲生,可是我刚才却忘了,幽幽是宁愿孤寂修行一万年也要与符亥在一起的人,她是不可能伤害符亥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知道了符亥和我在一起,便想着施计让符亥离开我,好让我失去依靠从而感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