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姬凤离的屋中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一夜未眠。花著雨觉得有些累。
最主要是,放了两杯子血,虽然,她有武功有内力,可也禁不住一下子失血选么多。一路走去,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轻飘飘地。到了屋内,她便扑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昏天暗地的。醒来后,精神好多了,用了些饭,便再去熬药。派人分送了下去,她端着一碗药送到了姬凤离那里。令她惊异的是,姬凤离的门前站着两个侍卫,她认得,就是那一次在青城山上, 被她的阵法困住的两个侍卫姬水和姬月。 此时, 两人门神一般阻住了她。姬水从她手中接过药,道:“相爷嘱咐了,他现在歇息着,闲杂人就不要进去 打扰了。相这边我们服侍着, 元宝大人您就不用服侍了,自去忙吧!”
花著雨挑了挑眉,嘿! 刚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她就成闲杂人了。不用她服侍他?他以为她愿意服侍他吗。这下子倒是遂她的心了。花著雨笑盈盈地将药碗送到侍卫手中,转身曼步从院里走了出去。
姬凤离侧倚在床榻上,透过碧色窗纱,静静瞧着花著雨从院内漫步而出。姬水将花著水送过来的药汁呈了上来,姬凤离仲手,将药汁端了过采。黑褐色的药汁,冒着氤氲的药气,光是闻一闻,就感觉到一丝苦涩。他端着药
碗,饮了一小口,那苦涩,真是苦到了骨子里,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姬月看姬凤离皱了皱眉,慌忙将早已备好的蜜枣用小碟子端了过来,道:“相爷,这药苦,您吃一颗蜜枣吧。”
姬凤离淡淡说道:“不用!”
姬凤离半倚在库榻上,慢慢地饮着那碗药,一小口一小口地饮着。虽然苦极,但是,他还是慢慢喝着。姬月看着姬凤离喝一口,皱一皱眉,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道:“相爷,这喝药不是品茶,您要捏住鼻子,一口气把这碗药全喝下去。选样喝,多苦啊!”
姬凤离端着药碗的手一顿.淡淡道:“是吗.本相原来竟不知。”
他抬手,也不用捏鼻子,仰头将碗中的药汁一口气饮尽,放在托盘上,伸指拈了一颗蜜枣,慢慢嚼了嚼。
姬月和姬水慢慢从屋内退了出去,姬月到了院外还疑惑,相爷又不是没喝过药,以前都是怕苦,一口气饮下。选一次居然说不知有那样的喝法!
五日后,村庄里终于有批病人完全茬愈了,人欺有三口十个。就连姬 凤离,据说,疫病已经大轻,现在张御医正在为姬凤离解毒。
这此日子花著雨没有再见过姬凤离,姬水妞月守在那里,每一次,她送药,都是姬水和姬月接了,说姬凤离在歇息,就不见她了。她本来也没想见他,只是,这一日,花著雨想要禀明姬凤离,将包围这里的兵士都撒到一里之外,送药熬药的活都交给这群痊愈的百姓。因为他们已经病好,再不会被染上了。这样便可以彻底断了村庄内病人和兵士们的接触,防止疫情继续蔓延。
但是,姬凤离依然没有见他,只是让守在门口的姬水传话,说是准了她的请求。
花著雨就纳闷了,原来呢,这世日子,看姬凤离为了治水劳心劳力,觉得他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现在,对他刚有的一点改观再次飘然无存了。说起来,她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她,恐怕,他早去地府见阎王了。选世上,哪有选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说实话,他不见她,倒省了她应付他了。她乐得自在,每日里只管熬药。如今,这村里都将她当做了救命神医,看她比看张卸医还要崇敬。熬药的活部让她来做,不是她熬的药,他们喝下去都怕治不好病。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村子里病好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送进来的新病人极少了,疫病基本上控制住了。
这一日,村子里送进来一个小病人,是一个小女娃,才不过一岁多,是所有染病中年龄最小的,还正在吃奶。她的阿娘已经病倒了,根本不能照顾小女娃, 这小女娃就由一个病愈的妇人的妇人照顾着。这妇人很有经验.很会哄小孩子,就有一样发愁,就是喂药。
这治疫病的药极是苦,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都难以下咽,小女娃自然不肯喝,强行喂下去都吐了出来。妇人抱了小女娃过来,愁眉苦脸地说道:
“元宝大人,这小丫咳得厉害,药又吃不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花著雨正在熬药,见状让其他人先烧火,走过去将孩子将了过来。只见小女娃一边哭一边咳。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已经烫得很历害了。
“大婶,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大婶肯不肯?” 花著雨轻声问道。
“大婶,你之前治病病不是喝了不少药吗?药都已经融入到你的血里,你将手指咬破,让孩子喝点你的血试试,看她喝不喝!”花著雨低声说道。
这个妇人也是病愈者之一,她的血对小女娃肯定管用。
妇人听了,点了点头,道: “唉,小丫命苦,只要能救她,我就试试!谢谢元宝大人!”
妇人抱着小女娃去了,花著雨去看锅里的药。
只听得方才替她熬药的人转过身去,忽然恭敬地喊道:“见过相爷!”
花著雨心中一惊,回首看去-,只见姬凤离立在熬药的小院门口.看样子好似是从选里路过。
姬凤离沉默着立在那里.他朝着那向他施礼的百姓微微点了点头.优雅的唇边,依然带着一丝惯带的淡笑。深邃的墨瞳中,也依然是惯常的温雅淡定。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花著雨抬眸淡淡扫了姬凤离一眼,多日不见,他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看祥子他的病是完全好了,今日大约是要出去了。不过,对于这个无情无义的人,自去掀开锅盖看锅里的药。
姬凤离定定站在那里,淡若浮云的眸光从花著雨身上淡淡扫过,他便大 步离去。迎着风,他的步伐一步比一步迈得快,衣袂伴随着他的步伐如云般飘飞。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种不知石的东西在用力向外流淌,如洪水泛谧一般,但是,偏又被坚固的堤坝徂位,选冲击让他有世喘不出乞来。
十天后,宣州水患已退,疫病已解。花著雨随着姬凤离一行人,向京城禹都而去。
花著雨是骑着马,和侍卫们一道随着姬凤离的马车回来的。虽然去的时候,姬凤离还让她乘坐他的马车,回来时,自己就和那世侍卫们一道了,其 实选样的待遇起落,让花著雨很高兴。最起码,姬凤离不再拿她当男宠,而是当侍卫了。
老天爷也真是怪,前世日子还是连日暴雨。这几日却连日暴晴,虽然时令已经到了夏末,但是,白日里日头却分外毒辣,骑着马走在路上,几乎都能被烤掉一层皮。
所幸船凤离还算体恤下人,只赶了一天的路,便下令令日住驿站歇息,夜晚赶路。就选祥,一行人昼伏衣行,和野兽一样的作息。回到禹都时,时令已经到七月中。
一场水惠一场瘟疫.众人经历了一番生死.尤其是那灶患了疫病痊愈的侍卫,犹若新生一般。见到繁华锦乡的禹都,众人都欣喜雀跃。有的侍卫,还小声议论着,晚上要到醉红楼乐和乐和去。
花著雨甚是鄙夷,男人都是这个德行,以前在梁州,打了一场胜仗归来,军中许多将领都会到梁州的青楼找乐子去。有时候,还要强行拉上她去。如若不去,怕别人怀疑她的身份,后来,她便索性不扭捏,直接跟着去了。
说起来,花著雨也算是梁州青楼常客了,不过,就是她这个常客,一次也没嫖过,都是陪楼中姑娘吃茶吃酒,引得姑娘们老大不高岩,就在那时, 花著而认识了丹泓。
那时候,丹泓被青楼老鸨派人打得除了脸,身上到处是伤,原因是丹泓不接容。不嫖妓的将军遇上了不接客的妓子,这真是巧了。从此后,花著雨便将丹泓包了起来。她每次去青楼,不是去嫖妓,而是教丹泓抚琴。后来,丹泓说什么也要追随她。花著雨也怜惜丹泓小小年纪便卖身青楼,便将她从青楼里赎了出来。没想到,丹泓这一追随,不禁追随他到战场上,还追随到了深宫中。
如今, 皇甫无伤已经做了皇帝,那世特选的秀女,都成了皇甫无伤的嫔妃。不知道丹泓,如今境况如何,原本,她在皇甫无双身边时。本打算照拂丹泓,让她到皇南元双身边做妃,保住清白之身。如今,她竟然连这点都做不到了。
花著雨心中难免有些黯然,那些侍卫似乎看到她神色不对,原本窃窃私语,便变得鸦雀无声。
宣州一行,花著雨解了瘟疫,救了不少人的命。这些侍卫对她的看法都有些改观,不再像以前那般鄙夷。大约是想到她走个太监,所以便不再议论什么逛青楼之事了。
回到相府,花著雨依然居住在蓝冰所居住的馨园,但是,蓝冰却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住了。偌大一个馨园倒是成了花著雨独居之处了。晚上,没有蓝冰在隔壁监视。白日里,也没有姬水姬月两个跟屁虫时时跟随,花著雨在相府的日子,变得比以前自由多了。
这一日傍晚,花著雨在屋内待得有些闷.便不知不觉走到了相府后园。
晚日似落未落,天边留着光辉几许。
夕即下,一大片湖泊笼罩在淡淡的胭胎色光线之中,湖面折射出奇异的绚烂光辉,流光潋滟。湖面上,建了好几座水榭,每一座方位不同,拼成一朵莲花形漂在湖面上,每一座水榭都有一条长长的曲水栏杆一直连到岸边。
花著而倒是从未想到,姬凤离的后园中,竟有如此美景。她沿着湖边,一人踯躅而行,走了一会儿,忽听得一阵笛声似轻风拂柳,从湖面上传了过来。
花著雨驻足聆听,听得出这首曲子像是熟悉,细细一想,竟是那一次在皇甫无伤府中夜宴上,姬凤离吹奏的那首《弱水》。
这首曲子,据温婉所说,是姬凤离谱的曲子,那一日在夜宴上,没有细细聆听,只觉此曲悠扔动听。然而,今日在湖光花影中,再听此曲,竟从这悠悠曲调之中,听出了一丝孤高寂寞之意。
花著雨是爱乐之人,忍不住坐在山石上细细聆听,听到后来.便有些手痒,如若此曲是别人所奏,她真的很想和他和上一曲。不过,一想到吹笛之人是姬凤离,她便没有兴致了。
她朝水榭之中淡淡扫了一眼,只见姬凤离临水凭风站在水榭边,手拿玉笛,正在吹奏。蓝冰无聊地坐在一侧的栏杆上,正在到处观望。
花著雨生怕蓝冰看到自己,慌忙从石头上站起身子,快步钻入到花丛里,想沿着花丛中的小道回去。没走几步,就听得蓝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元宝,过来,过来,你跑什么啊!”
花著而蹩了蹩眉,这蓝冰眼睛还真是尖的很,竟然看到她了。她只得转身沿着九曲栏杆,慢慢走了过去。
“蓝大人。不知唤元宝来,可有什么吩咐?”花著雨激笑着说道。
蓝冰扬了扬眉,道:“自然是有事了,你刚刚听了相爷的曲子,可不能白听,要回送一首的。我可是听说,你琴技不错,以前还做过琴师,怎样,今日,让相爷和在下也见识见识!”
花著而一怔,遂展颜笑道:“蓝大人,相爷的曲子优美动听,我怎敢在相爷面前班门弄斧。”
夕阳西斜。暮色萎萎,姬凤离水榭边迎风而立,似乎对他们这边的对话仿若未闻。
蓝冰不悦地扬眉,道:“元宝,说实话,我至今还从未听过比相爷这首弱水更好听的曲子,莫非元宝是怕自己奏出的曲子比不上相爷,你放心,我们不会取笑你的。”
“相爷的曲寻是人间仙曲,我就是比不过,又有什么好丢人的。蓝大人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花著雨眯眼笑道。
蓝冰摇了摇头,伸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勾,一道清澈华美的乐音从他指下响起。
花著雨朝着蓝冰指下的琴望去,通体白玉为身,雪白如一捧雪,晶莹别透,琴面泛着清玲华贵的光译。花著雨一怔,忍不住脱口而出:“清潋?”
蓝冰讶异地看了地一艰,道:“你识得清潋?”
花著雨自知失言,淡笑道:“也不算识得,只是听说过而已。看着这个像别人描述的清潋,不知是不是?”清潋,名琴之一,琴音以空灵清越而闻名。
“不错,这的确是清潋。”蓝冰笑嘻嘻地说道,“真没想到,元宝竟认得请潋,那你现在应该愿意抚琴一曲了吧。这清潋可不是这么容易遇上的。”
花著雨犹豫了一下,她虽然琴技不错,可是却从未拥有过一把名琴。现在看到请潋,民中颇有世蠢蠢欲动。但是,她实在不想在姬凤离面前抚琴,刚想要拒绝,就听得姬凤离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 “蓝冰,选清潋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碰的吗?要想抚琴,也要看奏出的曲子是不是能配得上清潋。”优雅而动听的声音,语气中却含着不容人忽视的不屑。
花著雨侧头淡淡扫了姬凤离一眼,缓缓踱步,走到清潋面前慢慢坐了下来。
姬凤离背对着花著雨.眼光余角瞧见花著雨坐在了琴前,唇角隐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相爷,不知什么样的琴曲,才算是配得上清潋?”花著雨冷然问道。
姬凤离执着玉笛,淡淡说道:“能和上本相这首溺水的曲子,如若你真的能和上来,这首清潋就归你!”
花著雨神色凝了凝,好个狂妄的姬凤离,是不是笃定她根本就和不上他的曲子,竟拿选么名贵的琴做赌注。看来,今日,这琴要归她了。原本,她在炎帝和皇甫无双面前都抚过琴,她会抚琴已经不是秘密,也不用再遮盖什么。
“一言为定,那么请相爷开始吧!”花著雨玉手按琴弦上,淡淡说道。
姬凤离也不多话, 执起玉笛, 那曲《弱水》再次响了起来。
花著雨玉手抚琴,琴音泠泠,如飞花流泉般空灵清越,水榭小亭里瞬间充满着琴音的琳琅婉转。琴音追逐着缥缈的笛音,在黄昏的湖面上忽高忽低,抑扬顿挫。琴笛之音,不一会儿便融为一体.宛转缠绵。
过了好久,一曲而终。
花著雨只想和上姬凤离的曲子,倒暑没料到和的这样完美,心头隐有一丝波动。她压下心惊,淡淡抬眸,轻轻望进廊柱前那样深邃的眸光,笑道:“相爷,您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这清潋可真的归我了!”
姬凤离站在廊柱外.朝着花著雨望过来.夕阳余晖从他背后照射过来,脸上笼有一片暗影。这暗影使得他凤眸分外明亮灼人,焕发着动人心魄的辉光。
蓝冰从栏杆上跳下来,一脸震惊地说道:“难道选就是传说中的配合的天衣无缝?这、这、这、这简直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郎情妻意,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花著雨被蓝冰的话雷得外焦里嫩,脸色一黑,刚要说什么,就听得姬凤离冷声喝道:“滚!不会用成话就不要乱用!”
花著雨抖了抖,顿时有些佩服蓝冰,能让一向优雅淡定的姬凤离吐出一个滚字来,真不容易。
姬凤离缓步走到水榭内,他周身上下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寒气,夏末傍晚的徐徐微风从他身畔吹过,再吹到花著雨面前时,竟是冰凉彻骨如冬日寒风。
他望着花著雨,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琴归你了!”
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衣袂飘飞,一身静寂的白,似乎落满了清霜,连四周的空气也似乎染上了他身上清寒的气息。
他大步沿着九曲栏杆而去,蓝冰见状慌忙追了过去,急急喊道:“相爷,您这是怎么了?”
姬凤离猛然驻足,急忽冲过去的蓝冰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凝礼着蓝冰,淡淡道:“蓝冰,你到青楼中去!”
“啊?”蓝冰一怔,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道,“什么?相爷,上青楼中做什么,属下从不逛青楼的,属下可是一个好男人.属下心中只有……”
“赎一个清倌出来!”姬凤离淡淡打断他的话,负手快步前行,不一会儿便走出了曲水栏杆。到了湖畔。
“干,干什幺?赎清倌做什么?”蓝冰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姬凤离顿住脚步,蓦然回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照在他俊姜的脸上 ,将他的半边脸照的辉光一片,他凤眸一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爷我要开荤!”
蓝冰顿时一僵,好像傻子一样僵在了花丛中。
花著雨坐在水榭中,看着两人急急离去,四周的风忽然冷了几分,夕阳已经从西天沉没,暮色慢慢降临。
她真没想到,姬凤离真将清潋递给了她。虽然说是她赌过来的,不过,这清潋可也太珍贵了。她这样拿走合适不合适呢?
天色已黑,清潋自然不能放在这里,她便抱起清潋,慢慢地沿着栏杆走了回去。眼前闪过姬凤离离开前的冰寒脸色,心中不禁极是舒爽。
她还从未见过姬凤离这么难看的表情,诚然,蓝冰的话的确令一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不过,她猜,姬凤离不高兴是因为她和上了他的曲子,使他输了琴。
花著雨拖着琴,一边走,一边随意拨动琴弦,心想,这可是妤琴,自己先用几天,过几日再还给他,谁还真要他的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