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楚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珏,见他神色沉冷,不像是在说笑。
萧珏手中的信函交给她,沉声道:“苏姌在尧冽离京的第二天,逃出了府去,有人曾看到她出了城门,跟着尧冽的脚步去了。”
对于苏家姐妹代嫁一事,楚倾早已知晓,正因此,那天是苏立山庄,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称呼苏姌一声“苏姑娘”。对于萧珏所说的,苏姌是信中言及她喜欢的人是尧冽一事,两人都只是一笑置之,并未深究,只认为这是苏姌为了不嫁入珏王府而编出来的借口,然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不禁让人开始有些怀疑,苏姌信中所言之事的真假。
“如此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竟会为了尧将军,只身离京,不惜犯险赶去东朝,我倒是有些羡慕她的洒脱和率真。”说着轻轻一笑,低下头去,又担忧,也有钦羡。
萧珏将她略有落寞的神色收在眼底,转移话题道:“只是不知他二人现在情况如何,尧冽我倒是不担心,他的伸手我了解,寻常人伤不了他,只是这个苏姌……”
“王爷,姑娘。”李越从外面匆匆进来,手中捏着一张信笺,“东朝出事了。”
萧珏敛眉,轻声问道:“可是尧冽被人盯上了?”
李越将一张画像展开,道:“方才收到下属传报,有一位姑娘突然出现,盯上了尧将军,口口声声称尧将军为‘夫君’,而且缠着尧将军陪她游山玩水,这……”
萧珏和楚倾将画像仔细看了一遍,眼底齐齐拂过一抹清冽笑意,“果然是她。”
李越俊眉微蹙,“王爷……认识这位姑娘?”
萧珏正色道:“告诉你的人,这位姑娘与本王以及尧将军都是故交,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帮助尧将军,你们在保护好尧将军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这位姑娘,切记,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看着萧珏的脸色,李越便知这位姑娘来头不小,当即点头道:“是,卑职明白,这就去通知大家。”
“嗯。”萧珏轻轻应了一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不禁皱了皱眉:“夫君?”
楚倾舒展眉头浅笑道:“这个苏姑娘我接触过,不是个简单人物,聪明机灵,能随机应变。我倒是觉得她这么做,反倒能帮助尧将军好办事。你想想,你会对一个单身的陌生男子更加提防,还是对一对游山玩水的夫妇更加提防?”
萧珏旋即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清俊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
自从到了容城,他就很少展露笑意,一则,因为傅守献的死,二则,尧冽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三则,靠近容城,便会想起与东朝的那一战,紧跟着想起宛珺来……
“有心事?”楚倾挑眉看他。
萧珏摇摇头,“明天的事会有你累的,你……”
“放心。”楚倾的脸色稍稍一沉,“我知道该怎么做,也一定会做好。”
毕竟,于她而言,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做过,当年养父去世,从入馆、出殡、下葬,以及后续的五七之祭都是她自己做的。
闻言,萧珏便点了点头,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额,“时辰不早了,你便早些歇着吧,到时候有你忙的。”
楚倾点头道:“这种事你不便出面,明天你便留在院子里等着就好,李越会跟着帮忙的,你不用担心。”
萧珏稍稍想了想,道:“好。”而后上前推开门,道:“走吧。”
楚倾不由愕然地看了他一眼,他便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屋。”
楚倾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本想挥手道不用,她出了院子,拐个弯儿就到,然看着萧珏神色坚持,她便只能淡淡一笑作罢,任由他走在前面领着朝着她住的院子走去。
一路无言,一直到楚倾的房门近在眼前,萧珏才突然停下脚步,什么也没说,转身欲走,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交到楚倾手中,“把这个收好,遇到危险便吹笛子,我一定会听到的。”
楚倾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淡笑着手下那只短笛,“我记下了。”而后冲他莞尔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短笛,回了房间。
直到确认萧珏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她的脸色才豁然沉了下去。不对,萧珏的脸色不对!
虽然她知道,身为傅守献“唯一的女儿”,她明天一定会很累,就连李越都聊到了这一点,早早就给她备下了安神的汤,让萧珏的举动还是让她有些疑惑。
怪只怪她不仅仅是楚倾,她还是宛珺,那个最了解他最懂他的宛珺,他以为他什么都没做,他以为他只是送了她一只短笛,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然楚倾还是感觉得到,他是担忧!
那他担忧的,究竟是什么?明天的五七之祭,究竟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料想到的事儿?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使得楚倾一夜未能安眠,直到一大早的时候方才稍稍有了些困意,却又不得不起身。
丫头清泠前来伺候楚倾起身,她是傅宁生前的贴身丫头,他的爹爹又是傅守献府上的管家,是以父女二人对傅家的事颇为了解,今天应该准备的东西也已经帮着准备妥当,就连傅守献平日里爱穿的衣物也已经整理好。
“姑娘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清泠看着楚倾略有些憔悴的脸色,忍不住问道,“莫不是那些暗卫吵到姑娘了?”
楚倾心下一凛,“暗卫?”
清泠点点头道:“昨天夜里,李大人奉了王爷之命,临时调来了一队暗卫,守在姑娘的院子四周,说是要保护好姑娘。”
果然,他们有事瞒着她!
楚倾悄悄握了握拳头,面上却看不到丝毫改变,淡淡一笑道:“哪来的那么多危险?是他们太小心了。”
清泠便咯咯一笑道:“这也怨不得李大人,以前小姐还在的时候,李大人就对小姐特别关心和照顾,而今……”她的脸色沉了沉,“而今小姐不在了,李大人对姑娘关心备至也是应该的……”
说着竟是红了眼睛。
楚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你家小姐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为她,会很开心的。”
清冷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继续给楚倾梳理,而后又取来热水和漱口水,给她洗漱。
刚刚把漱口水含进嘴里,楚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清泠连忙过来问道:“怎么了?”
楚倾想了想,又摇摇头,簌了口道:“没事,我只是突然响起,我要赶紧去给爹爹沏茶斟酒了。”说罢,便冲着清泠淡淡一笑,整理好仪容,出了门去。
身后,清泠回头看了看搁在那里的水盆和杯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咬咬嘴唇,还是紧跟了上去。
按着容城的习俗,这一整天楚倾都要守在牌位前,给傅守献收礼,给客人回礼,空着肚子一直折腾到了晚上,感觉到越来越冷了,清泠进门告诉她外面下雪了,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了。
“清泠,你扶我一把。”楚倾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清泠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出了门,道:“姑娘,真是难为你了。”
楚倾摇头浅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未说完,她身形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清泠惊呼一声:“姑娘!你怎么了?”
楚倾以手扶额,用力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后倒去。
“姑娘……”最后听到清泠喊了一声,而后便失了知觉。
萧珏与李越急匆匆地赶来,却发现屋里屋外根本不见楚倾的身影,下人只看到楚倾出了门去,随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更是连最后的仪式都没来得及完成。
清泠在一旁泣不成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如果,如果方才我没有离开去拿药,姑娘也就不会……”
“拿药?”李越疑惑一声,拿起她手中的药闻了闻,突然厉声喝道:“怎回事?”
清泠吓得浑身颤抖,“今天我陪着姑娘出了门,去给老爷收拾东西,不想刚刚出门没走几步,姑娘便说有些不舒服,几欲昏厥,让我去给她拿药……可谁想,都我回来之后,姑娘便没了……”
闻言,萧珏的脸色顿然沉了下去,沉声喝道:“所有地方可都找遍了?”
清泠哭泣道:“都已经找遍了,还是不见姑娘的身影。”
萧珏又问道:“她的卧房呢?”
清泠愣了一下,擦了擦眼泪道:“卧房距这里这么远,姑娘那时候又身体不舒服,应该不至于会……”
不等她说完,萧珏便会意,二话不说出了门去,径自朝着楚倾的卧房走去,在屋子里四处翻找,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他将整个房间走找遍了,却依旧没有找到昨天晚上他给楚倾的短笛。既然短笛带在身边,却为何始终没有给他消息?
如是想着,心中的疑惑与担忧便越来越深。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只听得门外一声轻呵:“王爷,有线索了!”
抬头一看,韩奇正捏着一张字条快步进屋,将字条交给萧珏,只见字条上只草草写了几个字:欲救楚倾,着萧珏独往玉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