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老五会意,咧嘴一笑道:“老婊子!你算找对能管治我们的人了!就是天王老王,皇上他二大爷来了老子也不在乎!
“但江大侠的话我们听服!你要是能让江大侠高兴,我们保证过往不记,说话算数!不算数是放屁!”
老鸨子脸上又露出笑容,对江远峰道:“那就请随我来吧。”
转对身后其它妓女吩咐道:“还不快去侍候两位大爷……”
那些妓女搔首弄姿,媚笑着围向了江飞浪和郎老五……
老鸨子遂领江远峰从厅堂的后门走出,径直奔向院东北角的一幢小楼而来。
甬道幽幽,两旁是花坛,花香淡淡,月如钩,风送爽,小楼独秀,隐隐透烛光。
遥遥传来丝竹声,声声慢,情荡心头……
有顷,两人走到了小楼下。
楼门有龟奴把守,见了老鸨子带人来,自然也不问话。
开门让进来两人。
厅堂里亮着明烛,是不见一人。
老鸨子前头从楼梯走上,江远峰在后跟随。
只觉这里清幽典雅,扑鼻有淡淡的香息。
似花香又似脂粉香,楼道里也亮着明烛,甚是清洁。
刚刚上得楼,便见一个丫环模样的妙龄少女早站在面前。
碧衣短裙,梳着垂耳双髻,明眸善睐,粉面含柔,见了老鸨子躬身施礼柔声道:“姑娘知道有人来了,遣小的问是何方贵客?”
老鸨子笑道对那碧衣少女道:“碧桃姑娘,去告诉姑娘。就说江大侠求见。”
碧桃闻言望了老鸨子身后的江远峰一眼。
江远峰淡淡地道:“就说江远峰求见。”
碧桃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一间透出烛光的屋门前,轻轻开了门,闪身进了屋。
老鸨子对江远峰道:“哎呀!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敢情大爷就是昔年江湖上盛传的大名鼎鼎的宝刀王啊!
“那时我还是这儿的姑娘!客人们经常谈您的威名呢……哎唷喂!难怪这么威风啊!”
江远峰正欲开口,那门一开,碧桃走出来对老鸨子笑道:“姑娘请江大侠移驾进屋,她说大娘有事就忙去吧。”
老鸨子咕哝了一句什么,似乎很不悦地一扭一摆地走了。
江远峰缓缓举步,走到门口。
望了门旁的碧桃一眼,碧桃一指打开的门,莞尔笑道:“江大侠请。”
江远峰迈步进屋。举目四顾。
见这屋子好宽敞。
似是个大厅,厅里有四五台烛台。
明烛熠熠,满厅亮如白昼。
厅内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最注目的是靠西墙下有一张牙床,床幔是粉红色的。
靠北面是一排软椅,椅前是矮几,油光锃亮,上面放着水果和点心。
在南面和东面是一道拐角屏风,一人多高,红框绿纱。
在西北角有一个门,垂着一道门帘,门帘上绣着一对交颈鸳鸯和一朵出水芙蓉。
显然那门过去还有个里屋。
江远峰进得屋来时,屋门已经被碧桃在外面轻轻关上。
他正为看不见一个人而疑惑,以为苏娥眉一定是在那间里屋时,便听屏风后面传出甜甜的声音道:“江大侠,请先稍坐,真是不巧,小女正在洗澡……她们事先也没告诉一声儿,我又不好拒您于门外,您等一等不介意吧?”
还能说什么呢?江远峰在软椅上轻轻坐下来,淡淡地道:“真是不巧……”
他想马上离开到门外去,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觉得那样未免太可笑,似乎是掩耳盗铃……
无意中瞥了屏风一眼,屏风上出现了个倩影,接着看见那倩影挥动双臂开始除衣……
移开目光,望向床边挂在墙上的几幅仕女图。
目光所及,心猛地一紧。
那图上仕女竟全是裸体的……这时屏风后面响起撩水声,屏风上的倩影开始弯腰舒臂张腿地弄水净身,秀发也在动……
江远峰又移开目光。
地上铺着软软的绒毯,上面也绣着好看的图案。
撩水声很响,倩影在展动……她会是婉柔么?
他禁不住又想。
如果她是婉柔会如此的平静么?
莫非她正要用洗澡来掩饰内心的……
抬眼又望向屏风。
显然倩影在擦拭身子,撩水声已经没有了,隐约可以听见她的娇喘。
仿佛也可以看见那胸脯一起一伏。
莫非她真是婉柔,怕自己说她脏才洗澡的?
他痛苦地摇摇头。
看自己想到哪儿去了!
该死的,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面前倩影一闪,接着出现一片春光。
屏风后的倩影霎时幻化成一个活生生的雪人儿出现在江远峰的视野里,雪人儿缓缓移动,馨香渐渐逼近,直入鼻端,甜而柔的声音响在耳畔:“来,帮我擦擦身……”
雪人儿就在面前,在亮如白昼的烛光里。
美目温情荡漾,丹唇含媚藏娇。浑身雪塑冰雕,泛着令人炫目的光泽。
一个无可挑剔的身子,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人儿。
江远峰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迎着那令人心醉的美目,心猿意马要向远方那片辽阔原野奔去。
那里有一片芳草地,有小鸟动听的吟唱,那里是天宇下最温柔最令人惬意的梦的故乡。
“你不是婉柔……不是……你的眼睛带有侵略性,但没有她的眼睛深……”
望着那双夺魄吸魂的美目,他喃喃道,“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心在燃烧,而婉柔的眼睛却无法让人看清她的心……”
雪人儿笑了,就像鲜花绽开了花苞,那一刻是怎样的美丽:“有一个人见到我时也提到了她,提到了她那举世无双的眼睛。
“他说她的眼睛是陷阱,看见那双眼睛的男人都会掉进去并且不再想出来……”
江远峰深深地颔首:“他说得对……婉柔的眼睛是陷阱,迷人的陷阱!让人心甘情愿地掉进去,不再想出来。他说得对……”
雪人儿还在笑,笑得令人难以招架,“知道我说的他是谁么?你应该知道的!他很像你,太像你了……第一次看见我时他的目光和你几乎一样,
带着挑剔……”
江远峰摇摇头,轻轻地。“你是无可挑剔的!他一定也这么说,你是无可挑剔的。如果你的眼睛再深一些,你就是婉柔……”
雪人儿摇了摇螓首,甜甜柔柔的:“不,我就是我!我不想是别人……而你和他都希望我是婉柔。
“我对他说婉柔是云而我是火……你说呢?”
江远峰缓缓伸出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轻声道:“他说得对……云是高高在上的,有些可望而不可即,而你是火。
“火是带有毁灭性的,但那是心甘情愿的毁灭……”
雪人儿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笑道:“你愿意让我毁灭么?我愿意是火……我不想成为云。
“不想成为男人心中的云,我愿意让男人在我怀中溶化,或者同时溶化……”
江远峰缩回了手,轻声道:“所以我宁可掉进陷阱,而不愿被毁灭……我在提醒自己是你的不期而至的客人。
“仅仅是客人。怎么走进来还怎么走出去……”
雪人儿笑了,笑得让人联想到乱颤的花枝。“瞧你说的!你这一点可不像他……他敢,比你敢!勇敢应该是英雄的本色……”
江远峰轻轻拿下她搂着自己手臂,淡淡一笑,道:“我想,沐浴之后你该穿上点什么了,这样和客人谈话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吧。”
雪人儿脸略略一红,嫣然道:“你真是这样胆怯么?人们可都传说你是与他并驾齐驱的英雄。
“在英雄的行列中你是第一个劝我穿上衣服的,唯一的……”
说着,雪人儿到旁边的几上斟上两杯茶,端着又走到江远峰面前。
江远峰见了便在软椅上坐下。
雪人儿莞尔一笑,只得在他身旁坐下来,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笑道:“这茶里我放了药……毒药,喝后会令人七窍流血的。”
江远峰接过连看也不看便一饮而尽,然后把茶放在矮几上。
淡淡地道:“中毒而死比死在你的床上好……”
雪人儿盈盈一笑,把杯中茶呷了一口放在矮几上,道:“他曾经也像你一样毫不犹豫地喝了,但是紧接着我们就上了床……”说
着身形后仰靠在他的膝盖上,“我希望你和他一样,只有你才能成为他……”
江远峰顿觉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适才喝下的茶水是一团火焰,在周身乱窜,并且点燃了所有的血液,立时变成一股股炽热的血水在周身奔流激荡……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可是他死了……你很吃惊听到这消息吧?”
雪人儿的另一条大腿也放到了他的膝盖上,笑道:“当时我是很吃惊……所以我需要你,你一定不比他逊色。我相信我不会失望……你怎么了?
“很激动是不是?而我却很悲哀,只因我的身子没能令你激动,令你激动的是我放进茶水中的药……你还等什么呢?等着你的骨头都燃烧起来么?”
江远峰在竭力承受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淡淡地道:“告诉我,他的死是不是你的杰作?我的确很渴,而当我怀疑酒中是否有毒时是不会喝的,你应该想到生命是一个人最重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