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晚上,特别特别的安静。卢萦从来不知道,没有弟弟在身边,屋里屋外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夜,会是如此冰冷。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所有的勇气和力量,是因为她还有亲人,还被人需要着。
wωw¤ тt kān¤ C ○ 这一晚,她没有看书,也没有早早便入睡。而是燃起蜡烛,就着那一滴又一滴的烛泪,静静地寻思着。
她没有父母,没有亲族,甚至没有得力的朋友可以依靠,所以,明知可以通过那贵人找出阿云,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没有力量。
她也没有资本,她只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
看来,只有另辟蹊径了。卢萦挑了挑灯花,垂眸慢慢站起。当她“卟”地一声吹灭烛光时,窗外明亮的月光铺泄而来,把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片片浅绿浓绿染得人心隐躁。
这一次,卢萦从平因的首饰中掏出两样金饰后,便出了门。当她下午再回来时,手中已提了二套男装绸衣。
回到房中,卢萦静坐了一会后,站起身来,她慢条斯理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女装,然后,换上一套浅银色的男装绸衣。
选择布料时,卢萦挑的是上等布料,衣物更是照着她的身形所制。所以,当她穿上绸衣,把头发束成少年男子的发髻时,晕黄的铜锐中,一个俊秀中透着几分女装的娇嫩,却也带着几分爽利的美少年出现了。
对着铜镜,把自己细细打量一番后,卢萦吱呀一声走了出来。
来到院子里,卢萦没有忙着出门,而是默想着日常所见的少年男子的步履,手势,说话的姿态,然后不停地练习着。直锻炼了近一个时辰,感觉到自己心中有数后,卢萦才捧着一个棋盒,带着几样小首饰,大步走出了自家房门。
当卢萦走到阴府的侧门时,一阵推门声伴随着笑声传来,“王兄所说甚是,不过林公此人……”这声音笑着笑着,转头看到卢萦,不由凝了眼。
发怔的不止是他,跟着这个陌生的华服少年走出的,还有阴澈和另一个少年郎。这三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衣着佩饰无不华美。可此刻,三人看到卢萦,都是一呆。特别是阴澈,他张着嘴,呆若木鸡地看着卢萦。
见三人傻了眼,卢萦勾了勾唇,浅浅一笑后,长揖道:“卢氏阿云见过三位仁兄。”
阴澈:“……”
另两个少年连忙回礼,那姓王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叹道:“卢氏阿云?当真晶莹如玉,焕然生姿啊。”另一个少年则在一侧连连点头。
卢萦再次勾了勾唇,浅笑道:“不敢。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说罢,卢萦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这个腰细而挺,气质相貌与他们大不相同的美少年,那姓王的少年转过头,朝着阴澈傻傻地问道:“卢氏阿云?阿澈,我怎不知你的邻居中,有如此丰神玉秀的人物?”
阴澈:“……”在两个好友的注视下,他直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喃喃说道:“他以前,不怎么出现。”这几个字,说得恁地艰涩。
他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也叫卢云的少年,实是卢萦所扮。可他能说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这一次,卢萦找了一辆牛车,在付了足有五枚铁钱的来去路资后,坐在比驴车舒服高级多了的牛车车厢中,她闭目养起神来。
时隔一天,卢萦又来到了怡园。彼时,太阳虽然开始西沉,却还明亮得晃人。
走下牛车,面白如玉的卢萦抱着一个大木盒,快步走到大门口,朝那两个诧异看来的金吾卫一揖,淡淡说道:“卢氏阿云,奉贵主人之约前来一晤。”
两个金吾卫相互看了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卢萦。站在阳光下的卢萦,皮肤白皙,眼神清亮,衣料虽不是最最好,却也是上乘,整体看起来,浑然是一个如玉如璧的贵族少年。而且,他说话的姿态,求见的语气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略略犹豫一会后,一个金吾卫点头道:“请郎君稍侯。”这态度,与昨天已是天壤之别。卢萦垂下眸,浅浅一笑。
一直过了一刻钟,那金吾卫才赶了过来,他看向卢萦的眼神有点奇怪,细细地盯了她几下后,才道:“我家主公说,他在昨日亭台处等你。”
“多谢。”
卢萦拱了拱手后,大步朝里走去。
不一会,他又来到了昨天与那贵人相见的地方。
与昨儿不同,这一次,那贵人正站在桃花丛中,微笑着向她看来。
此刻阳光正好,行走在花丛中的卢萦,因步履有点急,而鼻尖冒着微汗,白皙的两颊更是晕红隐隐。少女时过于冷漠的眼神,在化成少年后,却另有了一种奇异的风姿,生生地中和了她过于清丽的面孔,使得人第一眼看她时,会不由自主的相信,这只是一个美丽得过了点的少年郎。
卢萦大步来到贵人之前。抬头迎上这人如深谭般看不到底的眼眸,卢萦长长一揖。然后,她把手中的木盒放在一侧,直起腰来,双掌一拍,唤道:“来人。”
清脆的喝令声中,两个婢女连忙走了过来。当她们发现开口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美貌少年时,都是一愣。
卢萦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抬起头,乌黑的瞳仁静静地迎上那贵人,嘴里则命令道:“准备两个塌,一个棋几。”
这?
两婢同时看向那贵人。
那贵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卢萦,闻言他低低一笑,温柔说道:“也罢,按她的准备吧。”
“是。”
不一会,塌和几都摆好了。卢萦打开木盒,一边把黑白棋摆好,一边清冷地说道:“有所谓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郎君,请!”
竟是不说缘故,不问他同意与否,甚至不提条件,不说是非,便这么摆出棋局。
难道,她特意跑来,便是想与自己下一盘棋?
真是有趣!
贵人眼中光眸一闪,他低低一笑,道:“有意思。”他坐到了卢萦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