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洛沧海背地里竟然一直与流云教勾结, 狼狈为奸!难怪,难怪裘照影数次要唐风做这个盟主,原来是早已知道洛沧海有了二心, 想让他取而代之。哼!什么武林盟主, 左右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洛沧海努力探起身, 颤抖着声音问:“阿情, 你这些年跟着我, 究竟是来监视我的,还是当真对我有情?”
“你……都知道了……”洛夫人方才搭脉已知丈夫心脉俱断,回天乏术, 泪水滚滚而下,垂下头道, “我虽是流云教的人……沧海, 我爱你是真……”
她话没说完, 胸口大痛,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没入了心口。洛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狞笑着慢慢扑倒, 压在了自己身上,头无力地歪到一旁……
洛沧海骤然发难,重伤之下全力一击,速度仍是极快,玄月压根没来及有所反应。眼看着洛夫人倒在血泊中, 她飞掠进去, 推开洛沧海, 点穴止血, 输入内力。
“夫人!洛夫人!”
“是你……”洛夫人寻回意识, 虚软地靠在她身旁,扯出一丝笑来, “你是玄月……我记得的。”
玄月一边急救,一边应声:“是我,夫人!”她的声音已有些哽咽。这一剑正中心房,胸口鲜血不停地向外溢出,止都止不住,眼看着就不行了。
洛夫人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掌,喘息道:“答应我,玄月……我儿子洛飞……拜你为师……照顾他……求你!”
这时,身旁书柜一响,缓缓向两旁滑开,露出一个暗门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奔了出来,大声叫着“娘”,扑到洛夫人身上。
☆ ☆ ☆
一大早,洛府陷入一片雪白之中,尸骨入殓,灵堂高搭。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未离开的各帮派听闻,人人惊骇万分,纷纷前来吊唁。洛飞年幼,玄月不得不留下来帮着他料理洛沧海夫妇的后事,慨叹一代宗主,竟然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这一夜大变,如同在梦中一般。盟主夫妇同时被害毙命,凶手逃逸无踪,遗命独子洛飞拜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姑“玄衣剑”玄月为师。
对于常清明的凶手身份,玄月最后决定隐瞒下来。洛沧海既死,他与流云教的恩怨还是就此深埋地下的好。否则,以两人的身份,必会引起江湖上空前的混乱。死者已矣,小洛飞还得独自面对成长中的一切是非烦扰,相较于显赫的身分,伤痛的过往,她宁愿给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一生。
“不要找常清明报仇!”这是洛夫人留给洛飞的唯一一句话。玄月劝了他许久,也或许,私心里,她也有着为紫衣打算的意思。
洛飞昨晚躲在密室之中,已将事情经过看得清楚,却只是沉默不语,说到最后,他低头应了声“但凭师父作主”。
紫衣与红衣得了消息赶来,拉着玄月到一旁询问究竟。玄月犹豫着是否将事实告诉她二人,话到口边却只说洛沧海夫妇是为流云教的人所害,自己正巧碰上。
红衣啧啧道:“这事儿当真比戏台上的戏码还要离奇!”
立在红梨木雕花屏障后,穿堂的微风时不时吹起眼前层层叠叠的白纱幔帐。透过若有若无的缝隙,远远看着灵堂中头扎白布,中规中矩伏跪答礼的小洛飞,玄月心中苦笑。自己想要的徒弟人家不给,不想收的徒弟偏偏硬是塞了给她。昨夜以前自己尚与洛家无丝毫瓜葛,便是踏进一步都难上加难,今日却已成了洛府的半个主人迎来送往。世事当真无常!
周围来往吊唁的宾客俱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玄月只作不知,坦然处事。好在洛府管家对她极为尊敬,事事皆言听计从。
夜渐渐深了,按规矩洛飞是要守夜的。玄月并不介意这些俗礼,见他一脸疲惫,上下眼皮直打架,有些心疼,便劝着他回房小憩片刻,劳累了一日,也着实乏了。
可洛飞却不愿去歇息,坚持要替父母守灵。玄月念他拳拳之心,也不再劝。陪着他又呆了一个多时辰,想想这件事情实在不该瞒了紫衣和红衣,便抽身回内院去。
夜色深沉,玄月刚进院门,就见一个暗影鬼魅般从院中穿过,在紫衣门外停下,回身四下一张。浅淡的月光将这人的脸面照得清清楚楚,分明是锦衣翰林常清明!玄月又是惊疑又是担心,忙闪身避入暗处。
常清明悄悄进了屋,返身关上门。屋内先有两人小声的对话,接着是紫衣的咯咯娇笑,过了一会儿,灯熄了……
浓云遮住了朦胧的月儿,天边隐隐闪着几颗残星,玄月自树影深处缓缓走出,面色忧郁。她一直防着成清明伤害紫衣,可见她终是从了他,不觉摇头叹气,紫衣,但愿你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翌日,玄月刚开口提起锦衣翰林的名号,紫衣便笑咪咪道:“玄月不必挂心,我管他是流云教护法还是杀人凶手。只要他是常清明就好!我……不后悔!”
洛沧海死了,自然要选出新的武林盟主,办完了丧事,大家便都聚在盟主府的议事厅里。觊觎这个位子的人不少,有实力的却不多。最后议定,两个月后在泰山召开武林大会,选出新的盟主。
☆ ☆ ☆
秋风乍起,轩辕谷虽僻处关外,依然风光绮丽、绿意盎然。
玄月立在瀑布下,听着轰鸣的水声,感受着飞流直下的瀑水撞击着自己的心扉。半闭着眼,微寒的水雾时不时地溅上她的肌肤。这冷意,能让自己清醒一些吧。
这几个月自己姊妹在轩辕谷中不知时光几何,外面的江湖却是变化多多。崆峒的范疆做了盟主,唐风将华山掌门之位交给三师弟洪子翔掌管,自己在华山隐居。上个月又收到青龙堂的消息,老皇帝突然因病崩逝,新皇奉遗旨即位,果然便是七皇子襄王无涯!登上帝位的道路必是艰难,可一旦得到了,却又让人不敢轻易相信。已经十多日过去了,玄月仍是如在梦中。那个顽劣的小乌鸦也能做了帝王?
“狍子!师父!是我打到的!”
洛飞将猎物掷在玄月脚下,面色潮红,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嗯,功夫可不赖,一箭穿喉!”
洛飞听到师父夸奖,红着脸笑了。飞儿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小小猎物就能令他如此高兴。洛飞父母下葬后,玄月征询他的意见,是随她回轩辕谷还是留在洛府做他的大少爷。洛飞笑着说了一句:“师父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于是,轩辕谷又多了一个小主人。
“没想到飞儿能猎到狍子,真是了不得!来帮师父剥了。”
洛夫人温柔善良,广施善举,临去之时却只能将爱子托付给毫不相干的自己。玄月每想到此,心头就忍不住的酸涩难过。她既答允了洛夫人,收了洛飞为徒,便是千难万难,也会疼他爱他照料他,决不会让他受到无畏的伤害。
今晚月色极好,玄月心内却是莫名的烦躁,久久不能入定。窗上渐渐印上了树影,一声鸟啼划破夜空,瞬间又回复了安宁静谧。玄月想想放心不下,便去了洛飞的房间。洛飞规规矩矩地裹着被子睡着,微蹙着眉,这孩子在睡梦中也这样严谨整肃,让她有些心疼。
回了房间,玄月也不打算掌灯。突然,一股杀气逼迫而来,刺痛了玄月的肌肤。她霍然侧身,利剑挟着从身侧滑过。玄月屈指弹上剑身,嗡嗡声中,对手赞声“好”,收回宝剑。
定神一看,面前站着两人,一个潇洒俊逸,一个儒雅温文,竟是裘照影和常清明。刚才出手的正是常清明,他将宝剑抛还给裘照影,道:“玄月道长果真名下无虚。”
玄月讶然:“能轻易入我轩辕谷来的还真不多见。”
“此地甚是难寻。深夜来访,打扰了。”见她但笑不语,裘照影轻咳一声,道,“玄月道长,我二人此来,乃是奉本教木教主之命,请你去摩天崖做客。”
“玄月高攀不起,恕难从命。”
裘照影皱眉道:“在下既领了命,自会尽力完成。”
“我可以问问为了何事么?”玄月冷声道。
“教主深意,咱们做属下的不必深究。”裘照影沉吟道。
玄月冷笑道:“对不住,我对贵教毫无兴趣!”
常清明起身道:“玄月道长既不愿前往,在下便和道长较量一二。”手中折扇点向她肩头,玄月袍袖轻抖,裹住扇骨,甩袖推开,两人斗在一处。室内狭小,闪展腾挪,各自施展小巧功夫,堪堪斗了十数回合,未分胜负。
裘照影见常清明一时不能取胜,他不愿惊动了旁人,道声“得罪”,上前夹攻,玄月顿落下风,渐渐被逼至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