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杀,是想喂肥了一点再宰掉他?
归寒邪端起消食茶,开始凝神倾听身边的一切声音。他得弄清楚,薄慕倾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一碗茶下肚,神清气爽。
“请公子净手。”侍女端着水盆过来,胆战心惊地说道。
“伺候得这样周到,莫不是爱上我了?”归寒邪把手往水盆里浸,慢声笑道。
薄慕倾笑笑,也把手浸进了水盆里瓯。
水是浅碧的颜色,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归寒邪闻到了这香味,脸色一沉,“你用断枯草洗手?”
“你想试试吗?”薄慕倾掀了掀长睫,淡淡地反问。
“你是不是疯了?”归寒邪飞快地擦干净手,怒声问他,“你别告诉我,你在练断枯内功。”
“嗯。”薄慕倾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疯子。”归寒邪把擦手巾一丢,板着脸说:“薄慕倾,你没脑子就算了,居然还想没心没肺没肚肠。”
“有这些,有用吗?”薄慕倾放下书,转头看他,“你倒很有心,不过,你的眼睛呢?”
归寒邪的薄唇抿了抿。
薄慕倾拿起茶壶,倒了碗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愿意为了别人,舍出自己的眼睛,但你也没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你觉得什么是好处?”归寒邪反问他,这小子,不会是想拉拢他吧?
“只要让自己爽快的,那就是好处。权势,地位,金钱……女人……你能想到的、你想得到的,只要你勾勾手指就能得到,这就是好处。”薄慕倾朱红的嘴唇染着茶汁,眼神开始变得狂|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了两下,继续说道:“付出就得要有回报,没有回报的付出叫愚蠢。”
“哦呵呵,你付出了什么?”归寒邪被他逗笑了。
“时间,金钱,精力,爱情……”薄慕倾挑了挑眉,淡声说道:“拿棋盘来,我和公子下一局。”
“薄慕倾,你这又是酒又是棋,要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有什么目的,你直说。”归寒邪不耐烦地说道。
“呵,归寒邪,不要着急,我不仅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会给你女人,让你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那我可不敢要。”归寒邪笑笑,向他勾了勾手指,“爽快点说吧,能做到的事,我还是给你做了,免得你跟我哭。”
薄慕倾低笑出声,“归寒邪,你现在在我的手掌心里,要你生,还是要你死,都是我一句话而已,你就不要再嘴硬了。”
侍女进来了,把棋盘往桌上一放。
归寒邪耳朵动了动,脸色微变,他闻到了铁烧至快融化的味道,以及逼人的灼烧之气。
这是一个烧红的铁棋盘!
“归寒邪,你想离开这里,也很简单,你只要赢了我,我就给你一味解药。七味药配齐,你就能走了。”薄慕倾把袖子挽到手肘处,脸色也变得冷竣。
“奉陪。”归寒邪冷笑,双手往上抖了抖,端起身边的茶碗,猛地喝了一口。
一人一个小炉,烧红的铁棋子都在炉子里面滋滋地冒白烟。他们要做的,就是用各种办法把棋子从炉子里取出来,一个一个地摆在棋盘上去。
“你眼瞎,让你三子。”薄慕倾转头看向烧得红通能爆的铁炉,低声说道。
“不必了,这点小事……”归寒邪嘴角歪了歪,突然发力,双掌在桌子上拍去。
强大的内劲,震得桌上的茶壶茶碗统统倒下,茶水淌到了铁棋盘下,滋滋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瘆。
薄慕倾脸色严竣,正准备出手时,只见归寒邪飞快地拿起了一只茶碗,手腕一掸,击在了他面前的铁炉上,把小铁炉击倒后又借力回旋,直接击倒了他自己面前的小铁炉。
里面烧红的炭泼出来,滚得到处都是。
薄慕倾这才发现归寒邪有多可怕,他就凭着这些东西倒地的声音,准确地分辩出了哪些是炭,哪些是棋子。
只见归寒邪抓起了筷子,飞快地在火炭之间穿梭,每一次都准准地夹住了铁棋子,把它们放到了棋盘上面。
他死死地盯着归寒邪的动作,直到他放下筷子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归寒邪,果然名不虚传。”
“解药拿来吧。”归寒邪笑笑,朝他伸手。
薄慕倾盯着他看了会儿,手一挥,把解药丢给了他。
“是不是真药?”归寒邪摇了摇瓶子,听里面的响动,故意问道。
“怕死别吃。”薄慕倾脸色不善,拂袖就走。
过了会儿,几名彪形大汉进来了,依然用被子把归寒邪包起来,往他屋里抬。
大巫女从一边走出来,好奇地问道:“郡王为何不与他下完?”
“你看看棋盘。”薄慕倾微微侧脸,冷声说道。
大巫女快步进去,只见棋盘上摆着三个大字,“你找死。”
“这人眼睛瞎了还这么厉害!”大巫女扌由了口凉气,飞快地扭头看向归寒邪的房间。
“哼……他们从小就受过严格的训练,在黑暗中,极寒冷的地方,各种严酷的环境里学习生存,听声辩位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伎俩。”薄慕倾捋了捋头发,恢复了平静。
“那……你真的要给我解药吗?”大巫女眯了眯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薄慕倾冷冷地瞥她一眼,拔腿就走。
“郡王决定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去北唐?”大巫女赶紧跟上去,谄媚地笑道:“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去了。”薄慕倾冷着脸,慢慢抬起下巴。
一轮淡月悬于天际,风摇动枝梢,梨花影摇摇。
大巫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半晌,小声问:“为什么……”
薄慕倾笑笑,抬步往前走。
“北唐和胡疆现在都有所动摇,可能不会再继续打了,听说他们想讲和,就占了现在的城就算完了,您可什么也没有捞着啊。若他们不继续打下去,帝炫天就会来找你的麻烦……”大巫女跟过来,不解地问道。
“谁说我去了,他们就会打呢?谁说我不去,他们就不会继续打了?”薄慕倾自信地笑道。
大巫女凑近去,好奇地问:“您准备怎么办?”
薄慕倾手指勾了勾,大巫女把耳朵凑过去,等着他发话。
“你太蠢了,办不好事,所以乖乖在这里看着归寒邪,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打他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变成杀手王的毯子。”薄慕倾冷冷地说道。
大巫女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再看他时,感觉看到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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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疆大营。
大汗匆匆下马,铁青着脸色,直奔大帐。他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位妇人,戴着珊瑚珠子做成的脸帘,快步跟在大汗的身后。
“大汗,小叶可汗还没有回来。”十数大将行了礼,飞快地站起来,跟着他们往大帐里走。
“峥嵘郡主自己跑去了兰烨国。”妇人取下珊瑚脸帘,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大声说道:“你们可有她的消息?”
“听说了,大妃莫急,坐下说话。”众人点头,又向她行礼。
“这丫头非要与帝炫天联姻,我与大汗都很担心,所以赶紧追过来。你们马上去给帝炫天送信,让他好好地把峥嵘郡主送回来。”大妃扶着丫头的手坐下,大声说道。
“是,马上就派人去送信。”
“还有小叶汗王,帝炫天说送他回来,但已经有五六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一名将领上前来,抱拳禀道。
“对啊,大汗,这个帝炫天确实可恨。”
“帝炫天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他太厉害了,自从他来了这里,我们一场胜仗也没有打过。他在南边把小汗王给打得不见了,到了这里,又活捉了小叶汗王和北唐明王。指挥他的青衫军连夺三城,把我们逼退了五百里。现在我们折损严重,军心动摇。”
大汗浓眉紧锁,握起拳,在桌子上轻敲几下,俯过身和大妃耳语。过了会儿,只见他挥挥手,抬头看向众人。
“先按兵不动,等等峥嵘郡主的消息。若兰烨肯给三城为陪嫁,立峥嵘为后,我们也不必打下去。”
大家互相看了看,大汗一向听大妃的话,这次只怕又要大妃作主了。
大汗环顾众人,继续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兵马回营,按兵不动。派一队人去迎接小叶汗王,不要轻易和兰烨人起冲突,你记住,峥嵘郡主一天没有安然回来,我们一天不可以主动出手。”
“是。”众将报拳领命,除了几位部落首领,都退散了。
“大汗,我们已经开打了,就这样说不打,未免让人看了笑话。”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大妃抬眸看了看他,笑了笑,“老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们打了几个月了,还在这几个城这里转,别说往前推进半步了,反而被夺回了几城。我问你们,你们真有打把打败帝炫天吗?”
“大妃,您有所不知。我们就算现在不打,只要我们困住他们,他们也无力支撑完两个月,他们的粮饷早就空了!”又有帮腔道。
“真的吗?”大妃拧眉,从袖中拿出一卷密信,往桌上轻轻一搁,小声说:“你们看看这个。”
几人上前来,拿起了密信,慢慢展开。
“峥嵘身边的随从是我的亲信,他给我的信。那里粮草充足,兵强马壮,若真像你们说的粮草不足,又怎么可能支持到现在,还把你们击退这么远?而且峥嵘与帝炫天,还有御凰雪相处十分融洽,我看好事就近了。”
大妃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几人的肩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立战功。但是我们的战功,不能立在没有把握的事上面。”
“大妃,我们有把握,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打败帝炫天。”几人围着大妃,急切地说道。
“对啊,帝炫天撑不了多久了,大妃您相信我,可别被人给骗了。”
“帝炫天根本就配不上峥嵘郡主!”
“他若真有心娶郡主,那就让他亲自前来提亲,不然我们就大兵压境!”
“对,大汗,大妃,让他拿出诚意来,不能让他欺骗郡主。”
几人你一言他一言,让大汗有些为难,他看了看大妃,小声说道:“大妃,不如我们就给帝炫天送封信,让他亲自前来下聘书。若他真敢来,那他也够格当我们的女婿。若他不敢来,或者存心欺骗,那我们也就不必给他面子,继续打!我们与北唐联手,他只有一国之力,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大妃想了会儿,轻轻点头,“全凭大王安排。”
“来人,给帝炫天送国书,令他在收到国书后速来下聘,不然,我们就会全力发起进攻。我们胡疆百万铁骑,一定要踏平兰烨,绝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