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国厦第十六层。
总统套房。
叫小蝶的金丝眼镜秘书站立在古西欧风格躺椅后,褪去一身白领职装,散乱不失品位的头发配上红白条纹的衬衫裙,端正不失活泼。
韩姓女人穿着睡裙躺在躺椅上,姿势慵懒,翻阅着那份战略规划书,眼神专注。
二十分钟后。
韩湘把规划书递给小蝶“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是。”
小蝶接过规划书,小心翼翼问道:“湘姐,李德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您是不是要见见他。”
韩湘随意站起,微微整理一下睡裙,回道:“我去换衣服。”
韩湘转身,径直走向卧室,与小蝶擦肩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
没有薰衣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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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布鞋和江川一人一套渔具出发到海池时已经快要接近正午,太阳不毒辣但也并不友好,江川眼神正直的瞄了身边这位皮肤白皙顺滑的女子,听似不经意问道:“喂,你行不行?”
帆布鞋偷偷的活动了一下脚腕,听到质疑,咬牙果断回应道:“行,为什么不行?”
江川一阵白眼。
两人来到海池时,帆布鞋对海池清澈的水赞叹不已,都能清晰的看见几尾在水中悦动的鱼。
“喂,你们这的水为什么这么清?”
云端其实是知道的。
“延金人欺山不欺水。”江川淡淡回应道。
云端注意到他眼神里的冷漠。他没有回答“我们”,而是“延金人”。
“奥,那我们去哪钓鱼?”
云端识趣的转移话题。
“那。”江川指了指不远处的桥岸。
帆布鞋立马小碎步跑过去,马尾辫太阳下摆动的晃眼。
跑到桥上的云端将帆布鞋和袜子脱下,露出白皙的小脚丫,用鱼竿敲了一下平静的水面,赶走了嬉戏的鱼儿们,鼓起腮帮吹吹桥上的泥土,一屁股坐下,挽起裤腿,小脚丫慢慢伸进微凉的水里,刚好没过脚腕。
某人闭起眼,柔声道:“呼,舒服。”
此话被走过来的江川听到,又是一阵鄙视的白眼。
“说了你不行。”
某人正在享受,来不及顶嘴。
钓鱼的位置正在一棵大柳树下,一天到晚都是阴凉,桥头土壤匀称,很明显这儿经常有人来。
江川把自制的饭团挂在自制的鱼勾上做鱼饵,鱼竿后甩。
“嗵。”一声轻微闷响,鱼饵落水,荡起波纹,红黄间隔鱼漂上下沉浮,最终趋于平静。
鱼竿另一头,江川收起心思,坐在马扎上,盯着鱼漂,呼吸匀称,八风不动。
啪,啪,啪。
小脚丫挑水的动作越来越大声,某人盯着看似木呆的江川。
“你还钓不钓鱼?”江川终于开口,语气死板。
小脚丫挑水的声音更大。
“你还吃不吃饭?”还是死板。
但死板没有效果,某人挑水声音更大。
“鱼都跑了!”
江川忍无可忍。
“哈哈。。。。。。。。”云端笑出声,从水里拿出湿湿的脚丫,没有穿鞋,屁颠屁颠来到江川旁边,张开马扎,坐下,递给他鱼竿。
“呶,我不会。”理直气壮。
江川无奈的给她串起鱼饵,同样甩向湖面,递还给云端。
云端安稳下来,学江川盯着湖面鱼漂。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江川,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云端没有因为等待而显得不耐烦,正色问道。
“问吧。”
江川也没有在玩笑。
“你还打算在延金?”
云端问的小心翼翼。
“你在这好久好久了吧?”
江川忽的提起鱼竿,一条肥鲤鱼,面无表情的把鱼扯下,扔进鱼笼里,重新扎上鱼饵。
“我在等。”
江川语气冷静。
“那你有什么打算?”
江川没有再说话,盯着鱼饵。
云端没有再问。
她心里清楚,这个冷静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底蕴的深厚,她可以肯定这男人每天最多只会睡5个小时,她达不到他那至少有七八年见解功力的草书,她做不到他几乎每本书里的钩钩画画,旁解和心得,和夹着的不少于4000字的读后感,她甚至读不懂那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现在翻页时要小心翼翼的《二十四史》。
她不是佩服而是好奇。
这种内激励形的男人不同于她那个圈子里看似斯文但约等于败类的富家公子。她不是没见过优秀的男人,可靠,圆滑,谈吐优雅,品位不凡;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凤凰男,积极,乐观,拥有底线。但她真的很少实实感受到一个人,一个平凡人努力奋斗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的温暖,就像江川的厚积过程里总是惦念着什么,就像遇见他时他每天都会看一张全家福。亲情,友情,爱情,这些生活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言语谈吐间他都是那么的珍惜。云端有时会猜,他是不是失去过什么,可是她终究还是没问,她懂,生活给你经历,就是刻画你的与众不同,而有些与众不同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她没问,就是怕自己不明白,这种跟时间斤斤计较,对生活见缝插针的努力她就太不理解,太过于疯魔,太过于偏执,太过于剑走偏锋,她甚至怀疑这男人在钓鱼时会不会在默背《菜根谭》。
不惜代价的努力,深不见底的野心。
除了那位深不见底的居庸先生,他有没有底牌云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透自己也不知道,但她觉得有这样的能让自己没有拘谨的朋友很好,很好很好。
“你给我做鱼吃?你不是说自己手艺好吗?”云端又开口。
“恩,家里难得来一次客人,秀秀厨技。”
“那我要清蒸一条,糖醋一条,水煮一条。”云端伸出三根手指头。
江川也戏笑伸出一根手指头。
“真不好意思,我们只有一条,而且快到中午了。”
某人失落的低下头:“我难得来一次哎。”
“要不,我们直接下水抓鱼?”
话音刚落。
“快!鱼!”江川猛的站起,抬起鱼竿。
回神的云端用力拔起,两人的鱼钩同时从水里抽出来。
两只无辜的鱼儿直接被甩在岸上。
然后某人摔下鱼竿,直接光着脚嘣起,朝老天爷飞吻:“耶!我的清蒸!我的糖醋!我的水煮!么!么!”
然后转身嬉笑的看着在收拾两条鱼的欲哭无泪的江川。
“唉,这都是命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