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将马车上的小茶几搬了下来,放到帐篷里当桌子,然后盛好了粥给长情吃。
他几乎将自己碗里的鱼片全都夹到长情碗里了。
“去把满思姑娘叫来一起吃吧。”长情看着满思的方向。
她一个人坐着看都没看这边一下,一锅不够分,还要再煮一锅,满思都等将士们先吃,而玉珩却在第一锅熟了就端走了一大碗。
“不去,她是铁打的,不会疼也不会饿,”玉珩这样说满思。
“姑娘家怎么都是柔弱的,你一个男人太不懂得照顾女人了。”
谁知玉珩竟然扁了下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就一女汉子,她照顾我还差不多。”
长情见他不去,只好自己朝满思招了招手:“满思,满思姑娘。”
满思扭头冲她笑笑又要转过去,见到长情要起来了,只好自己走了过去。
“满思姑娘真懂得体恤下属,比玉珩懂事多了。‘长情亲自给她盛了碗粥,叫她趁热吃。
玉珩闻言却对着满思重重地哼了一声,俊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看到满思去夹大碗里的鱼片,手中的木筷一转,快一步夹起鱼片放入长情的碗里,再冲着满思奸笑两声,极具挑衅之意。
满思蹬他一眼,不打算跟他计较,又去夹另外一块,谁知玉珩又用同样的方法抢走了。
他一笑本应如千树万树梨花一样纯洁灿烂,但受那几个包的影响,笑容竟然变得奸诈无比。
满思终于怒了,拿着木筷反击,手腕转得如灵蛇一样,就是不让玉珩将鱼片放入长情的碗里。
长情目瞪口呆地看着相争的俩人,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满思瞪着眼,玉珩鼓着气,谁都不肯让,筷子打得咚咚响,手腕竟也能百转千回,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连挤在边上喝粥的将士都看了过来,不过看一下又继续吃粥,显然对两人的较劲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
长情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明眸有些黯然。
满思用劲一狠,玉珩夹着的鱼片划着一条优美的弧线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竟然飞到了长情的手上,由于长情想得太入神了,所以这飞来的鱼片引得她惊叫一声。
玉珩‘砰’的一声放下筷子,吼道:“你是不是想打架呀。”
满思一掠长发,站起猛地将脚放在木凳上:“打就打,怕你呀!”
俩人说打就打,玉珩摔先一跃,满思跟上,就在树下打了起来。
‘啪啪啪,’满思不拿剑而是折了根树枝,玉珩不甘示弱也折了技细细的枝条。
队伍里有人叫好,有人鼓掌,甚至还有人赌他两人谁能打赢。
赌满思的不少,赌玉珩的也不少。
两只枝条击在一起,自然是击不出什么火花来的。
让长情奇怪的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碰撞为什么也没有击出火花,或许是有,或许只是还没有发现而已。
她叹了口气,将碗里的粥吃干喝尽,她已不是少女了,不能像玉珩满思一样这么洒脱不羁,如果要活着就要坚韧地活着。
长情回到马车上,靠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月亮。
寒月如水,水波如银。
而玉珩跟满思还没有结束。
“臭小子,看招!”这是满思的声音。
“臭丫头这么凶,不怕嫁不出去。”这是玉珩的声音。
“爱妃,等到明年春天,朕带你去北阙找玉珩可好。”长情默默捧着安阳帝留给她唯一的玉佩,明年春天,好像很近,因为这个冬天一过就到了,可是也好像很远,因为再也没有那一天了。
“皇帝哥哥……”长情泫然欲泣,她到现在才明白,再也没有人能像她的皇帝哥哥那样对她好了。
她一直称东方琦为哥哥,是因为她也一直把他当哥哥,没有其他感情,他们的婚姻本也是一场协议。
安阳帝对她说,他还没找到那个他喜欢的姑娘,所以皇后的位置不能让别人占据着,他只是请求长情,请求她帮忙守住这个位置,直到他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为止。
长情以为是真的,其实她也一直在等,等那个答应娶她的人来娶她,但是他一直不来。
所以长情答应了安阳帝,她是这样想的,那个说要娶她的人,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她只是在赌,赌玉珩会在她成亲的那天回来,可是没有……
有些事情一但错过就是永远。
可是长情现在明白过来了,最爱她的人,是她一直喊的‘皇帝哥哥’。
长情哽咽着将玉放到唇边,眼睛里有迷蒙的水雾。
“情妹妹,”玉珩跑来了,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衣飘飘,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黑亮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流光璀璨。
“打完了,”长情心里有些微微的波动。
“嗯,”玉珩点头:“非但打完了,还洗完了,你闻闻香不香,”他厚脸皮地张开双臂抱过来,长情往里躲去,却还是被他完全纳入怀中。
清苦的杜若香气混着男儿特有的清新萦绕在鼻间,长情的心跳加快起来,脸也不由得红了。
挣扎不开只好找点话来说:“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是衣服上的,”玉珩又加一句:“都是满思弄得。”
长情征了征,随即一笑:“满思对你真好,连香都帮你熏好。”
很难像想,如果一个姑娘不喜欢你的话,如何能给你洗好衣服,还默默地熏上香。
长情垂眸轻笑:“满思喜欢这种香所以才熏在你的衣服上。”
把喜欢的香熏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上。
玉珩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终于放开长情:“我跟满思没什么,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长情扭过头,眼泪差点落下,她推开玉珩下了马车,朝溪边跑去。
淡淡如水的月光下一个姑娘在溪边洗衣裳,那件白色的衣裳很容易脏,所以她用个小木盆装着,洗得很仔细,天气那么冷,溪水那么冰,她浑然不觉般。
玉珩追来也刚好看到这一幕。
长情吸了下鼻子,脸冻得有些微红,“满思是个好姑娘……”她顿了顿仰头不让泪水流下来:“你跟她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她什么都肯为你做,但我不行,这么冷的天我不可能去给你洗衣服,也不可能默默地在你的衣服上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