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内一座酒楼二楼雅座内,吴观峥正凭窗眺望城内街道,一人急匆匆得跑上楼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面色一变,似乎听到了牙齿咯咯作响得声音,一声粗重得鼻息过后,吴观峥起身下楼带着几人消失在了一座大院之内。
西南的冬天,阴冷萧瑟,李玄池和赵宁儿行走在枯萎的林间,不禁话都少了起来。午后片刻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枯枝映照在泥土上,泛起些许的泥土清香,正在专心赶路的赵宁儿忽然拽住了李玄池的胳膊:“李兄,似乎不太对啊?”
李玄池脸色略变:“怎么了?赵公子?”
“后方不远处似乎有大批骏马疾驰而来,前方树林又过于静谧,连声鸟叫都没有,实在奇怪?!”
李玄池听了,暗道不好,那边赵宁儿嘴可没停:“小弟我自幼虽不习武,可是熟读兵书,这分明是前有伏兵后有追击之势啊!”
片刻,李玄池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后面路上已经看到了阵阵烟尘。李玄池将赵宁儿往路边树林一推:“赵公子委屈你且暂避片刻了。”
不过片刻,一骑人马已经冲至眼前,当先一人正是自称青阳白道首领的铁臂苍猿吴观峥,只见他打量了一番李玄池,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通缉公文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到:“面前的可是凶犯李玄池?”
李玄池听了不禁心火大盛,不过还是强压着怒火到:“这位前辈,小可正是李玄池,不过并不是什么凶犯,此乃叛国之徒翻江鳌龙施宇的栽赃陷害!前几日已在慬王面前证明了自身的清白,还请前辈明鉴!”
“哦?”吴观峥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扫了李玄池一眼,面无表情:“那为何海捕公文仍未撤销?我等也并未听到任何关于施宇叛国的消息?你这凶徒惯会巧言令色,莫不是想靠花言巧语蒙混过关?我等岂会上当!诸位,将这无耻小辈拿下,就地正法,为武林同道除害!”
言罢,身后群雄纷纷下马,向着李玄池围拢过来。
李玄池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全然明了,这后面必是龙剑云的指使,今日做何辩解都不会有用,对方也更不会手下留情给自己日后辩驳的机会,说不得今日将是一场血战。想罢,横剑胸前,朗声道:“诸位皆为武林前辈,行事却如此黑白不分,那就请恕小可无礼了!”
那边林中的赵宁儿却是一脸惊讶:前因后果他也曾听李玄池说过,本以为事情已经完结,怎么今天又出来一波人前来诛凶?莫不是他们还没得到卫阳那边消息?那可不成,对方那么多人,若是李玄池一时失手岂不是含冤难明?想到这里,赵宁儿从林中纵身跃出,来到双方阵前大喝道:“诸位住手!在下不才,愿意证明李玄池李兄的清白!卫阳之事在下曾亲眼目睹,还请诸位打探详情后再做决断!”
吴观峥没想到李玄池身边还有一人,不禁埋怨手下打探消息不力,若是二人走脱一个,只怕今后自己都难以在江湖立足,况且青阳群雄被自己煽动,大多还不知道卫阳之事,若是被这小子说动众人只怕自己要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吴观峥大喝一声:“何方狂徒在此信口雌黄!你既与李玄池一起,想必也是个狂妄佞人,诸位,莫听他胡说,惩奸除恶为上!”
赵宁儿赶紧答道:“我非佞人,我乃慬王赵重国幼子赵宁儿!”
众人听了赵宁儿之前的话还有些犹疑,听到他自称慬王幼子之后,都开始哈哈大笑不再相信,觉得此二人确是狂人无疑。
吴观峥却不这么想,之前确实得到消息说慬王幼子前来西南探望慬王,慬王又在卫阳现身,听说还私下召见了李玄池,那么此人很可能真的就是赵宁儿。吴观峥不禁有些暗恨:龙大侠好手段啊,瞒住这条重要消息,事到如今自己不下狠手都不行了啊!好在他人并不知道此事,正好借此下辣手,不过之后自己恐怕要远匿他方,只能做个富家翁了啊。
念及至此,吴观峥不免有些愤恨,不过还是单手一挥,指挥大家向着二人围攻而上。
赵宁儿没想到自报身份后对方反而不信了,有点不明就里愣住了,眼见对面刀剑齐亮向着自己冲来都没有反应过来。李玄池可不敢大意,见状立马长剑出鞘,将赵宁儿护在身后。
青阳群雄并未将二人放在眼中,虽然听说李玄池曾在龙剑云剑下逃生,不过按龙剑云说法他是靠阴谋诡计逃脱的,功夫着实一般,言下之意不足为虑,所以众人皆以为现在围住他想要拿他不过手到擒来。于是有急于立功的便抢先只身冲上,口中还在大喊:“贼子纳命来!”
李玄池自出道以来,对战的均是顶尖高手,这次不知对方深浅,自然不敢有所保留,长剑一挺,宛若秋泓潋滟,直袭来者。双方兵刃纠缠片刻便又分开,急于立功者满脸难以置信的盯着李玄池,旁人看着这人的手也是满脸惊容。
原来李玄池全力之下,照面之间竟将此人右手手指削去两根,那人血如泉涌,堪堪握住兵刃,紧接着一声惊叫,此人晕倒当场。
吴观峥一见,又惊又怒,惊得是原来李玄池年纪轻轻艺业竟已如此精深,怒的是此子身手分明只比龙剑云差了一两分而已,龙剑云竟然只字未提。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观峥大喝:“贼子又欲行凶,欺我青阳无人吗?!大家不必再迟疑,同心协力共诛此獠,为江湖除害!”
青阳群雄闻言群情汹汹,纷纷亮兵刃攻向二人。吴观峥自己也翻身下马,悄悄来到包围圈后面,伺机而动。
李玄池面对众人围攻丝毫不乱,几番接触下来,觉得这些人造成的压力甚至不及龙剑云一人造成的压力来的凶狠。赵宁儿那边则完全不一样了,被攻的左支右绌,难以招架。李玄池见状,长剑一转,连忙护住赵宁儿。青阳群雄见状,马上分了一半攻势到赵宁儿那边,攻李玄池之必救,一时竟打的李玄池手慌脚乱。
就在李玄池堪堪挡住群雄的攻势之时,吴观峥已悄悄溜进人群,趁李玄池一个不备,双掌猛地全力袭向赵宁儿后背。等李玄池反应过来时,赵宁儿已被吴观峥双掌击飞,只见他在半空中吐出一道血箭,双目一翻,晕了过去。
李玄池见状,大吃一惊,急忙跃起将赵宁儿接住,落地之后单臂护住赵宁儿,另一只手仗剑急挥,一时间逼退众人。李玄池感觉臂弯中赵宁儿情形不妙,不敢恋战,单手搂住赵宁儿,翻身闪入了路边的森林之中。
一击得手的吴观峥不禁有些得意,向着众人一挥手:“追!当场格杀勿论!”
李玄池带着赵宁儿在林中一阵狂奔,不知跑了多远,发现前面有处山坳,急忙躲了进去。李玄池将赵宁儿安放在地,急忙查看赵宁儿伤势,只见赵宁儿脸色蜡黄,呼吸不稳,略一搭脉,发现内腑受到巨震,有些移位之象,赶忙扶起赵宁儿,准备以气渡穴,帮他疏通经络,缓解伤势。李玄池只觉手及处一片冰凉,再一细摸,不禁长出一口气,原来赵宁儿外衣下罩着一件金丝软猬甲,想必已经化去了不少掌力。果然,不过片刻,赵宁儿悠悠醒转过来,看清面前的李玄池后,不禁苦笑一声:“李兄,这便是江湖么?”
李玄池闻言不禁语塞,只得安慰道:“贤弟切莫多虑,先凝神养伤,过不得片刻天就黑了,到时候我们再悄悄溜走。”
赵宁儿闻言环视了四周一眼:“李兄,此地是个山坳,似乎不妙啊,此乃兵家所说的死地啊。”李玄池听了笑了笑:“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李兄何意?”
“今日与青阳群雄一番争斗,我发现对方艺业精深者不过一两人而已,只要不被对方围攻偷袭,想要自保应当不难。我们只要扼住坳口,天一黑便遁入林中,当可脱身而去了!”
赵宁儿闻言点头称是:“原来如此,看来所学还要因地制宜才是啊!”
二人对话未完,周围已经人声渐近了。李玄池长身而起,对赵宁儿说:“你在此静养,我去扼住坳口。此地多碎石,若有人逼近,你就以碎石为暗器奋力击之!”赵宁儿点头:“李兄安心,我必守住李兄后方。”
李玄池整整衣衫,阔步走到坳口处,大喝道:“李玄池在此,诸位大侠谁来一战!”
话音落后不久,青阳群雄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众人盯着李玄池不知他是何用意,一时间竟无人上前应对。
李玄池见状,大声问道:“诸位不正要找在下吗?在下已经现身,不言不动又是为何?!”
众人竟是被他问得气势一息。
“果然是个狂徒,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无状!”吴观峥慢慢从人群后面踱到人前。“此子凶顽,大家不必客气,围而歼之,上!”
话音一落,就有三五人一组,手执利刃,围攻而上。李玄池更不答话,长剑斜指,如海岸边伫立的岩石,面对一波波汹涌的海浪,寸步不移。
吴观峥在后面看着众人久攻不下,双臂一振也加入了战团。吴观峥到底受过名家指点,李玄池立马感觉压力增加了不少,步伐开始有所浮动。吴观峥趁机向围攻之人使个眼色,周围的人竟是一阵搏命般的猛攻,李玄池一时左遮右挡有些手忙脚乱,吴观峥见状大喝一声:“射!”只听“瓮”的一声弦响,一道银光穿过人群射向李玄池。李玄池大骇,奋力扭身封堵,当啷一声磕飞了利箭,还没等喘口气,又是一只银色利箭已至眼前。无奈之下李玄池只得步步后退,边退边挡,闪躲间肩膀也因此被吴观峥劈了一掌。
李玄池抬眼看了下天色,不过傍晚,但也无法再耽搁了,急攻几剑,翻身跃回山坳,扶起赵宁儿喝了一声:“走!”竟带着赵宁儿攀上了山坳周围的峭壁,几个纵身竟跃了过去。追击的人见状也欲攀岩而上,只是速度比李玄池慢了很多。
李玄池一落地,就带着赵宁儿放足狂奔,刚跑没两步就听身后一声娇喝:“你以为能逃的过我银星追月箭柳玉如的追魂箭吗?!”话音没落,又是几声弓弦爆响,紧追李玄池身后而去。
李玄池闻言,头也不敢回,片刻不停,伸手抓住赵宁儿,足下连点,奋力跃入了附近的树林草丛中,耳旁只听得“铎、铎、铎”三声,银箭竟然紧随着李玄池将他身边的碗口粗细的树身射穿了。
李玄池惊得一身冷汗,拉着赵宁儿翻身落入草丛,不敢停留,一路狂奔。赵宁儿也是惊魂未定,跑了片刻才想起提醒李玄池:“李兄,来时这树林飞鸟不惊,怕是不远处也有埋伏!”
李玄池点点头,“我们兜个圈子,甩掉他们。”
又狂奔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看夕阳没入山后,二人放缓脚步,悄悄改变了方向,身影渐渐没入了树林的阴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