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禅师的嗓音忽然变地有些飘忽而悠远,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烽烟四起的岁月。
“当年康失其德,群雄并起,至彼时只余宁皇与定阳王二人争夺天下。定阳王雄踞北方,兵精粮足,铁骑所至莫不臣服。宁皇则据守南边,安境抚民。两边数次交锋,定阳王占了骑兵之利,打的宁皇数败,一时间南边人心浮动,根基不稳。无奈之下,宁皇李慕阳与沈兄定下奇谋,欲毕其功于一役,于是才有了玉明山一战!当时,宁皇欲于正月十五轻骑俭从悄悄前往双方势力间的玉明山祈天,此消息故意走漏给了定阳王,定阳王闻讯大喜,然又恐有诈被伏击,于是秘密集结重兵,欲倾半国之力前往围剿李慕阳。定阳王此举正中李慕阳与沈兄下怀,于是暗命两翼慬王、昭王率本部兵马掩进边境。将至正月十五时,沈陌本欲安排宁皇替身前往玉明山,宁皇则恐替身为眼线识破,坚持亲自前往玉明山。”
李玄池听到这里不由插话到:“那宁皇一定已在玉明山埋伏好一切了吧?”
大衍禅师摇摇头:“非也,为避免定阳王察觉,宁皇并未提前布置军队,且只带禁卫五千虎翼军前往。按沈兄推算,这五千虎翼军最少要咬住定阳王主力半月才行,当真是殊死一搏。”
赵宁儿不由叹道:“据闻那定阳王少说也暗暗调集了各方总计不下十二万精锐兵力,宁皇竟以五千之众拖住对方十余日,还能全身而退,当真是天命所归啊!”
大衍禅师轻轻叹口气:“赵施主看来也只是只知其一啊。当年之事,几经波折、跌宕起伏。”大衍禅师说完回了回神,发现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于是起身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扯着大衍禅师的影子忽远忽近。
“当年宁皇与长风山庄古家、孤烟阁黄家、残雪谷铁家、劲风楼马家均有深交。沈兄之所以敢行如此险计,也是因为此时已联络四大世家各派家族顶尖好手共三百余人悄悄前往玉明山一带。此番联络均用的江湖暗号,故而躲过了定阳王的暗探访查。这三百余武林好手早早动身,悄悄潜进了玉明山。”
赵宁儿听的似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又是满脸疑问:“虽说武林好手个个以一当十,然而大多不通军阵,于十余万大军面前不过杯水车薪,似乎不足以影响战局啊?”
“这三百余好手并非用来战阵厮杀,而是用来筑城!”
“筑城?”
“不错!当时岁值隆冬,这三百余好手破溪冰取水,浇冻土为砖,昼夜不懈,生生在十余日间筑起了一座寒冰坚城。城虽不高,然而依托此城抵御大军却已绰绰有余了。”
李玄池和赵宁儿听的目瞪口呆:“此真乃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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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利用了定阳王不敢派暗探进玉明山生怕打草惊蛇的心理!世人称摘星剑凌空俯望众生,洞察人心,所言非虚!”
李玄池听的有些心神激荡,自己的师父竟是这样的智者,自己能得其指导实在是三生有幸。
“此城筑成之时,宁皇已率部兵至玉明山,而定阳王的大军也已在玉明山外围现身,包围已成、步步逼近,大战一触即发!所谓兵者诡道也,为打乱定阳王布置,攻其不备,当日晚间老衲便率领虎翼两千精锐,人衔枚、马摘铃,悄悄出了玉明山,根据探子的情报摸到了北边定阳王前锋扎营的地方。其时夜色如墨,月黑风高。”
李玄池二人听的聚精会神,全身都紧张的缩了起来,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打断了大衍禅师的回忆。
“老衲所率的虎翼军,身着白盔白甲,在皑皑雪山的遮映中以雪山崩塌之势掩杀向敌营。敌营巡哨尚未来得及发出警示便已被虎翼军冲破营门。老衲身先士卒,马蹄所至,血肉横飞,宛如洁白纸上绽出朵朵红莲!阿弥陀佛!”
禅师稍顿片刻,神情似乎失神了那么一瞬。
“然而对方也非泛泛之辈,敢领命为先锋大将的均为勇猛之士。敌方将领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立马组织起了反击,先是召集亲卫组成督法队,燃亮火把、压住阵脚,收拢残军并逼迫他们奋力向前。敌方先锋军有万余人,前期损失溃散大半的情况下,后期居然在营中布好了阵势以拒虎翼军。”
“两军对峙间,老衲发现敌方先锋乃是定阳王手下大将俞明飞,此人虽为儒将然而智勇非凡。老衲目的既已达成,再拖下去恐怕敌方援军将至,于是老衲带领百余骑虎翼军佯装冲锋,其余士兵已经掉转马头准备撤退了。”
“那俞明飞识破了老衲的想法,竟命长枪兵迎上、步兵冲锋、骑兵两翼包抄,意图拖住虎翼军。老衲无奈,只得率部生生掉转马头开始撤退,撤退途中依靠不停击垮敌方营帐来阻挡追军,方才安全得脱。饶是如此,仍是留下了十余具虎翼军的尸体。”
赵宁儿听的两眼放光:“郭将军率两千骑兵袭营,竟杀伤敌军五千余,而己方伤亡不过十数人,真有当世名将之风!”
大衍禅师摇摇头:“那俞明飞在慌乱之中竟能镇定自若,稳住军心,甚至组织反攻,智勇双全,实乃先锋大将不二人选。”
“老衲连夜撤回玉明山。那定阳王接到军报万分恼怒,然而又有些惊疑不定,他想不通宁皇何以此时尚敢主动出击,定阳王的谋士们一番争论,认定此乃沈兄故弄玄虚、示敌以强,令定阳王摸不透虚实,然后再伺机突围撤退。定阳王于是下令全军增派斥候,徐徐而进,生怕阵脚松动被宁皇抓住机会。而此举,也为两翼慬王、昭王突进争取了不少时间。”
一口气讲了如此多的过往秘闻,大衍禅师似乎有些疲惫,微微合上了双眼。
“后来呢?”两个年轻人听的入神,忙不迭的催问。
大衍禅师并未答话,反而睁开双目:“当日卫阳发生了何事?”
李玄池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讲起了卫阳发生的故事。
大衍禅师听完,白眉紧锁,今日见到了金背苍龙,那翻江鳌龙现身也不算稀奇,看来是施宇的失利让四海神龙不得不加紧行动了,如此一来江湖必定再起狂澜。大衍禅师无奈的摇摇头,如今我明敌暗,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大衍禅师思虑一定,方才发觉此时已是深夜,正欲安排众人就寝,忽然鼻中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当时怒目圆睁,冲门外大喝一声:“竖子敢尔!”
话音刚落,数枚暗器破窗而入,直袭大衍禅师。李玄池见状大惊,刚欲起身相救,却猛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摔倒。勉强站定的李玄池发现丹田间竟然空荡荡的,提不起半点内力,不由大骇。那厢,暗器已经及体,禅师发现暗器乃是飞爪,后面还绑着绳索,这飞爪个头颇大,看着似乎是精钢打造,禅师不动不摇,任由飞爪锁住自己双腿双臂,只见飞爪锁住瞬间,绳索猛地拉直,看样子意欲将禅师拉出禅房。禅师并不挣扎,任由飞爪将自己拉的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