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板提出在对联中加入“雀醉壶香”四个字,游开钰淡淡一笑回应道:“没有问题!”
醉壶香,这三个字都好理解。雀就是指麻雀,人们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言意大家都懂,如果把它隐寓到楹联中,也可以暗指人,在茫茫尘世间,人也是渺小的。
宣纸笔墨一准备好,游开钰提笔在手,沾上浓墨,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势万千,还融入了儒家的坚毅、果敢和进取,也蕴涵了虚淡散远和沉静闲适。
上联:金雀飞陋舍豪饮千君醉
下联:玉壶满琼浆浅倾十里香
横批:不醉不归
“好了!老板请看一下!”游开钰收笔凝视,半响移目,对酒老板微笑说道:“如不满意,可以重写!”
酒老板过来一看,惊愕得瞪大了眼睛,把游开钰瞧了瞧,又把对联看了看,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相信,这笔力苍劲、勾划有力的楹联,竟然出自眼前学生伢子之手。
几名酒客也过来凑热闹,一见之下,也是赞不绝口。
“金雀对玉壶,千君醉对十里香,平仄平对仄平仄,平平仄对仄仄平,好对!”
“笔酣墨饱,凤泊鸾漂,文体酣畅浑厚!”
“不错不错!这等功力,足以傲视文坛,不过,年轻人要懂得收敛,锋芒不能太露,这样才能方得始终!”
不得不承认,自古以来,酒和文人都有扯不清的关系,古有李白斗酒诗百篇之说,从几位酒客的一番言论,也可看出,必是懂文之人,这也是文人的迂腐共性。
游开钰本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酒不能白喝呀?没有想到被教育了一下,那酒客说的很对,做人就得低调,即使宝剑再怎么锋利,也要懂得收敛。
“好好好!说话算数,这两块大洋你拿着!”酒老板呵呵一笑,连说三个好,把大洋递给游开钰,又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把它装裱一下才挂出去,这样管得久点!”
酒老板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不管你是喝醉了横着出去,还是没有醉站着出去,他都是赢家,有时候,好酒也怕巷子深,这明明就是一套买卖的吆喝策略。
“大哥,完了没有?那边有家杂货店要写副对联?”不知何时易沉蹬蹬蹬的来到游开钰身边,这又有事情干了!
“完了!”游开钰浅笑回应,把大洋在易沉面前晃了晃,然后收好,转身又对酒老板说道:“老板,学生告辞了!祝老板财源广进,万事亨通!”
游开钰离开了酒馆,随易沉来到一间杂货店,因为他们谈妥当了的,那就轻松多了,这家掌柜的有个小要求,上下联各写十二个字,说是要凑齐二十四个节气。
“没有问题呀!”游开钰点头答应,宣纸一铺开,笔墨准备就绪。约有几分醉意,但不影响运笔功力,提笔凝神,下笔刚劲有力,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有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无论横竖点撇钩折捺,真可说极尽用笔使锋之妙,其中还把锋芒收敛了几分,让其有蓄势待发之感,让人缠绵耐看。
上联:零星南北货 来去不竭长流水
下联:大小东西佳 买卖欣逢到处春
横批:和气生财
“好嘞!掌柜的来瞧瞧?不满意我可以再写?”游开钰微笑对掌柜说道,新文化运动提倡新学,对做开门坐店的生意人,都称为老板,前朝遗俗仍称呼掌柜,因人而已,见对方年长就称呼掌柜,年纪稍微小点的就称呼老板,也没有一定的明确规定。
杂货店掌柜一看,用手捻了捻颚下短须,沉凝半晌后,才满脸堆笑,一边点头一边摸出大洋:“哈哈,后生可畏啊!这字是好字!这楹联也是好联啊!大洋你拿好!”
“谢谢掌柜了!”游开钰微笑接过一块大洋,虽然不多,也非常知足了。
告辞了掌柜,游开钰走出杂货店,见崔凡辉正在门口候着,忙说:“刀仔,还有没有?”
“书生,有一家医馆,要写一副对联?”崔凡辉呵呵笑道,用上指了指,拉着游开钰就走。
易沉一阵风似的,又去游说下一家去了。
游开钰随崔凡辉来到一家医馆,里面有一名老中医正在给病人看病,虽说是一个集镇,但来此看病的很少,有病人看也是很不错的了,掌柜在药柜前拿着一本《本草纲目》正翻着。
清理药柜,准备写对联。游开钰却发现了几张老中医开的药方单,上面全部用的是多少钱,多少分,用老算法,一钱约等于三点二克,新算法,一钱等于五克,中间相差了近两克,用钱作为中药用量单位,很不十分准确。不过一些乡村集镇,每副药的用药,也没有用秤称,而是用手,凭感觉在抓,俗称“抓药”。
游开钰淡淡的笑了笑,这些用药凭全自己经验,只要自己用起顺,不出问题,也没有什么。宣纸铺开,开始落笔书写,笔势雄奇,姿态横生,神入意境,瞬息手心两忘,锋芒收敛,蓄势不发。
上联:名医妙手 祛国民病痛
下联:本草奇书 纳天地精华
横批:药到病除
这对联一写完,游开钰还没有开腔说话。站在旁边的掌柜就叫了起来:“哎哟呦!你这学生娃!写得这么一手好字?你这楹联中的‘国民’用的很好,它既代表老百姓,又象征国家,如果用‘黎民’或者‘庶民’,虽说也可以,但和‘天地’相比,就显得弱小了许多,不错!呵呵呵!”
“掌柜也深谙此道!”游开钰惊奇的把掌柜看着,能说出这番见解,看出其中的端倪,说明也有一定功力。
“略知一二,不能跟你相比,你笔精墨妙,文采炳焕,下笔风雷无人能及,佩服啊!”掌柜一边说一边把那本书放下,行了个躬手礼。
“这么说,掌柜喜欢这副对联喽?”游开钰反问了一句,掌柜一阵神夸,倒让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然喽!大洋拿到!”掌柜哈哈一笑,又把对联看了又看,伸手把大洋拿了出来
“谢谢掌柜!”游开钰大喜伸手接过一块大洋,不要小瞧,来医馆看一次病的诊金,也不过一块大洋,还要含药包费。
游开钰告别了医馆掌柜,来到街道上,看见人有点稀少了,没有当初那般人来人往的繁荣,也许集镇的生意买卖,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师哥!累不?”文书欣突然遄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
“累一天能换来十天不饿肚皮,你说值得吗?”游开钰心里坦然,这个小账还是细算了一番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只是大家运气好,遇到这个地方都好对联而已,如果一些地方不喜欢这些文调调,你忙也是白忙,现在得乘胜追击,继续扩大战果。
“当然值啊?那边有家饭庄,在等你去写对联嘞?”文书欣一边说一边催游开钰快走。
游开钰随文书欣来到一家饭庄,因为过了饭点,大堂没有什么食客,笔墨纸张早以准备妥当。游开钰也不客气,提笔就写,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一气呵成,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或如春风拂面,繁花一片。
上联:一盘写江山 座上不乏豪客饮
下联:几壶叹岁月 门前再扶醉人归
横批:高朋满座
“好了!写完了!掌柜的,过来看看?”游开钰放下笔,微笑对掌柜说道。
“不错不错!我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玩玩,没有想到字写得这么好,对子也好,相当满意!”饭庄掌柜也是乐呵呵的,赶紧递了一块大洋给游开钰。
“谢谢掌柜了!”游开钰大喜,没有想到这么顺利!
“大哥,绸缎庄要写对联?”易沉在外面喊道。
“书生!那边一家茶肆也要写对联?”这是崔凡辉的声音。……
风风火火的忙碌了一天,最后清点大洋,也不过几十块大洋。不过,以后的饭钱是没有问题了。
吃饭去,先解决饥饿问题。
大家随便找了一家饭庄,开始坐下来吃饭。
“今天,大家感觉怎么样?”游开钰一边吃饭一边问他们。
饿狠了,吃什么都是香饽饽的,没有人理会他的问话,还是文书欣还了一句:“师哥,感觉很累!没有想到凭力气赚钱,这么辛苦?”
“今天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大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有一步一个脚印,辛勤劳动才会有收获!”游开钰管他们听不听得进去,娓娓而谈,把其中道理说清楚:“俗话说,挣钱犹如针挑土,用钱犹如水冲沙,也是这个道理!”
“嗯嗯!”易沉、崔凡辉两个嗯了一下,继续吃肉吃饭。
“师哥,你不饿唛?”文书欣看了一眼游开钰,嘟嘟小嘴,又说道:“都说了一天的话了,还不累嘛?”
“好了,不说了!大家吃好了,我们就去找家客栈住一宿,明天继续前行!”游开钰心想如玉说的也对啊!今天同那些老板、掌柜的唠唠叨叨,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一天了。
“我差不多了,安逸!一顿不吃真的饿得慌啊!”易沉放下了碗筷,拍拍肚皮说道。
“少主,到客栈再安安逸逸睡一觉,更巴适!”崔凡辉看着易沉,非常随意的说道。
“哎呀!我瞌睡虫现在都来了!”易沉伸了个懒腰。
“都吃好了,我们走吧!”游开钰招呼大家离开。
集镇客栈,开了四间房,大家洗漱以后,各自安息。
天亮大家离开了这里,一路玩耍,一天后,来到一个叫将军岭的地方,岭不是很高,有一座将军庙在那边蹲着,估计是古代某位将军在南部作战时殒命于此,修座庙纪念一下而已。
大家进去准备休息一会再走,里面也非常简单,有一尊泥塑的将军像外,其余显得空荡荡的。
“什么也别想?我们休息一会就走!”游开钰看了看四周,对文书欣、易沉、崔凡辉三人轻声说道。
“我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蹊跷?”崔凡辉觉得在石坪望月滩时候,遇到的那座古庙,后来还是检查出,暗藏着机关,今天得仔细捣鼓捣鼓,泥塑像的头顶检查了,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泥塑像的底座四周,用石头敲了敲,里面没有空洞深邃的声响,说明下面没有洞穴。摇了摇头,呶了一下嘴,苦笑了一下,也彻底放弃了检查,开始在一旁休息。
“刀仔,你想想看,即使真有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去掺和?我们也没有作那方面的准备?风险太大了,不值得,大家休息一会就走吧!”游开钰看着崔凡辉那副认真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个刀仔,做事情也学会细心了,不过,这样很好!
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这真是庙不留人天留人,大家继续待在庙里,望着滂沱大雨,和泥塑的将军像,游开钰一时兴起,高声吟颂了一首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话音刚落,从雨中窜出三条人影,也来到了庙里,全身被雨水淋得湿沥沥的,其中一人还破口大骂:“他妈的真倒霉?遇到这破雨,老子还要赶去办正事嘞?”
“咦!这庙里居然还有人?”另一个破锣声音同时响起。
“哇噻!这荒郊野岭的,还能遇到一位绝色美女,也算老天爷开了眼,嘻嘻!”
这三人一进来,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把游开钰等人当成了摆设,无视他们的存在。
游开钰一看那三人,心里的警觉立刻提升。看其面相,并非善良之辈,这三人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