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醉抿唇,不答。端木琉璃一见便知事情绝对不简单,不由目光一凝:“你会怎样?我要听实话。”
蓝醉摇头:“不会怎样,我……”
话未说完,端木琉璃突然把手放在了他的心口,跟着淡然一笑:“不许对我说谎,你要知道,谎言会令你的心跳加速,瞒不过我。”
蓝醉眉头一皱,立刻后退两步躲开她:“我说过不会怎样……”
“那你心虚什么?”端木琉璃浅浅一笑,“不说实话,你休想离开。”
她的语气很淡,一如一直以来的温润,然而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眸,蓝醉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抿了抿唇,蓝醉依然摇头:“我真的没事……”
端木琉璃笑笑,突然转头看向楚凌云:“凌云,你知道吧?”
用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无比肯定。楚凌云不知道的事,只怕真的不多。
楚凌云刚要开口,蓝醉已经盯紧了他:“琅王!你……”
“蓝醉,你不了解琉璃,”楚凌云笑笑,“不说实话,今天你过不了关。”
蓝醉一时有些无言,楚凌云已经接着说道:“琉璃,盟魂血咒虽然可以保护你,但是蓝醉会因此活不过四十岁……”
“什么?”端木琉璃眉头一皱,立刻坚决地摇头:“那么我不要,蓝醉,你把法术解掉吧。”
蓝醉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是透明的惨白:“琉璃,不要任性……”
“我不是任性,”端木琉璃摇头,目光很温暖,“你并不欠我,我没有资格要你为了守护我折损寿命。”
蓝醉皱眉:“不是你要我这样做的,我自己愿意。”
“我不愿意。”端木琉璃微笑,“我的平安是以蚕食你的生命为代价,你要我如何安心?盟魂血咒能施应该就能解,快帮我解掉,我不能要。”
蓝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悠远:“你确定不要吗?”
“我确定,”心头掠过一丝迟疑,端木琉璃还是点了点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没有资格分享,帮我解掉可以吗?”
蓝醉突然挑了挑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以。”
“好,”端木琉璃脸上掠过一抹喜色,“那你告诉我,该怎么解?”
“我的血与你的血并没有融合在一起,”蓝醉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说着,“你只需要重新划破方才那两个伤口,我的血就会流出来,当你感觉到流出的血不再是冷的,法术便解掉了。”
端木琉璃点头,退回到桌旁一把抓起药箱中的手术刀,对着自己的手心就要划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琉璃,不可以。”
端木琉璃抬头,万分不解:“为什么?你希望蓝醉因此活不过四十岁?”
楚凌云微笑,拿过手术刀放回到了药箱里,把她的两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当然不想,但是琉璃,你不可以把蓝醉的血放出来。”
被他的双手握着,端木琉璃无比安心,却依然不解:“为什么不可以?只要血流出来,法术不就解了吗?”
楚凌云笑笑:“法术是可以解,但是蓝醉就会死。”
端木琉璃一愣:“真的?”
楚凌云点头:“所以你不可以那样做。”
端木琉璃愕然半晌,转头看向蓝醉:“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蓝醉笑了笑,“解不解都是死,没有区别。”
端木琉璃彻底无言:不解,蓝醉活不过四十岁,解了,蓝醉活不过今晚。就是说无论怎样他都不能长命百岁了呗?
沉默许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蓝醉,你这样做将会让我的余生都活在愧疚之中。你确定这样的守护比没有对我更好?”
只要一想到另一个人的生命将会因为自己大大折损,是个好人就不可能心安理得。恰巧,端木琉璃不算坏。
蓝醉的身体又晃了晃:“我没打算告诉你后果,何况我说过是我心甘情愿,你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原本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譬如可以点了她的昏睡穴,再叮嘱楚凌云务必守口如瓶。可惜听到端木琉璃险些死于非命他便乱了,什么都来不及考虑,结果……
端木琉璃摇头:“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可能当做没有?你先回去休息,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保住你性命的前提下解掉盟魂血咒。”
“没有那种办法,”蓝醉皱眉,“琉璃,你不必……”
“那是我的事,”端木琉璃打断他,眸中有浓浓的责怪,“凌云说得对,你真的不了解我,我绝不可能安然享受你这样的保护。蓝醉,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为了求得你的心安,就不管我是不是心安?”
蓝醉愕然,盯着她看了半晌,居然什么也不曾说便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孤独而苍凉的背影。
看着他的背影,端木琉璃心中也有些难受,却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楚凌云的神情倒是早就已经恢复平静,拉着她在桌旁坐了下来:“琉璃,他是一番好心。”
“我知道,但我不能,所以帮我想想办法。”端木琉璃点头,“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到的。”
楚凌云失笑:“好,我尽量想。不过我想除了你之外,恐怕任何人都巴不得蓝醉对他使用这样的法术。”
端木琉璃顿了顿,好奇地问道:“凌云,这个法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吗?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只要我一有危险,他就能感应到?”
楚凌云点头:“据说是可以,但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我知道这法术虽然有效,但是你们之间的距离却不能太远,否则便会失效。”
端木琉璃恍然:她就说嘛!尽管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但也不可能玄妙到那种地步,如果他们两个一个在天南,一个在海北,就算她有危险,蓝醉怎么可能感应的到?
不过不等她说什么,楚凌云已经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明白为何蓝醉突然又肯做靖安侯了。”
端木琉璃皱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楚凌云笑笑:“因为靖安侯府跟琅王府之间隔的并不远,在这个范围之内他是可以感应到的。所以他只需要住在靖安侯府,便可以随时感应到你是安好还是有危险。”
端木琉璃顿时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今天他去找父皇了,”楚凌云笑了笑,“他跟父皇说虽然之前拒绝,但此刻又想通了,父皇已经答应了他。”
端木琉璃愣了好一会儿,禁不住埋怨了一句:“父皇也真是的,所谓君无戏言,怎能如此朝令夕改,又怎能任由蓝醉如此翻来覆去?”
楚凌云并不觉得意外:“蓝醉毕竟是蓝星的侄儿,父皇又一直对蓝星心存愧疚,之所以对他如此,想必也是为了弥补对蓝星造成的伤害,也好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
端木琉璃沉默半晌,摇头说道:“我还是不相信将他的血注入我的体内,就可以跟我形成感应,再说即便感应到了,他又怎能来得及赶过来?”
“应该可以吧,”楚凌云对此倒是十分相信,“血族这种古老的法术由来已久,而且据说灵验得很,算的上是血族的不传之秘之一。但具体为什么会有效,我也不知道。”
端木琉璃皱眉:“那你刚才说如果把蓝醉的血放掉他就会死,是真的么?”
“是真的,”楚凌云点头,“虽然这样说你可能觉得难以置信,但我却不能让你去验证,因为一旦验证过了,蓝醉就死翘翘了。”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我有危险他能感应到,那他若是有危险……”
“跟你没关系,”楚凌云抿了抿唇,“这种法术是单向的,他有什么危险、是死是活你都无法感应,但是,琉璃,你若不幸……死掉,他也不能活。”
端木琉璃彻底愣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蓝醉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血族人,但是依然被深深地震撼了:是不是对待每一个血族人,他都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楚凌云察言观色,居然猜到了她的心思,眸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琉璃,你是不是在想蓝醉会不会对每一个血族人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你好厉害,”端木琉璃怔怔地看着他,“没错,我是在想这个,你能回答吗?”
楚凌云笑笑:“血族已经没有别人,这个答案恐怕我们都不会知道了。”
端木琉璃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凌云,我是你的妻子,却跟别的男子生死与共,你真的不在乎?”
楚凌云笑了笑,坦然地点头:“我不可能不在乎。可是琉璃,这个法术对你而言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多一重保障。因为如今你我都处在漩涡的中心,尤其是你,更是所有人的眼中钉,多了这重保障,至少安全一些。”
尽管楚凌云的话合情合理,端木琉璃却依然敏锐的地觉察到了什么,不由仔细看着他,许久不说话。楚凌云原本还静静地与她对视,然而持续片刻之后,他的眼底深处便隐隐出现了一丝不安,终于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琉璃,你看什么?”
“我觉得你没有说实话,”端木琉璃慢慢摇了摇头,“凌云,还记得当初天宁曾经说天蔻的那句话吗?我现在才发现如今的感觉跟他是一样的,我对你其实远不如我想象的或者说我认为的那么了解,而我了解到的都是你愿意让我了解的,其实你的背后还有着无数的秘密,都不曾与我分享。”
楚凌云皱了皱眉:“琉璃……”
“我不是要逼你把一切都说出来,”端木琉璃淡淡地打断了他,“因为我的背后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而且只怕永远都无法告诉你。我也知道隐瞒或许比坦白对我更好,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仍然希望你能说实话。”
“琉璃,我说的都是实话,”楚凌云的目光很温暖,“我介意你跟别的男子生死与共,但我不能因为这种介意就让你害死蓝醉,所以我会尽快想办法,在保住他性命的前提下解掉这个法术。”
端木琉璃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才是我想听到的,也是你该有的态度。不过你一向都是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的,怎么这次这么在乎蓝醉的性命呢?”
楚凌云笑笑:“因为他对你毕竟没有恶意。”
这一句真的不是实话,但他不会告诉端木琉璃真正的原因,至少现在不会。
暂时看不出什么破绽,端木琉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快些想办法。不过如果耽搁的时间久了,蓝醉的血会不会跟我的血融合在一起,以至于令法术无法解掉了?”
“不会,”楚凌云摇头,“蓝醉的血在你体内自成一体,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放出来,只不过蓝醉也会死掉就是了。”
端木琉璃放心:“那就好,那你快去想办法吧。”
楚凌云点了点头:“我会的,不过今晚蓝醉闯入并且对你施了法术我才觉察到,这也给我提了个醒,足以说明琅王府的防卫还是不够森严,必须继续加强到可以拦住蓝醉这样的高手。你先睡吧,我去想办法。”
等他离开,端木琉璃才抬起手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口,越想越是眉头紧皱:要蓝醉为了守护她折损寿命,她做不到。但眼睁睁地看着蓝醉死,她更做不到。
出了房门,秦铮立刻迎了上来:“王爷,怎么样?”
楚凌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眸子更是从未有过的深沉:“盟魂血咒。”
“什么?太过分了!”秦铮吃了一惊,继而咬牙切齿,“王爷,你有没有帮王妃把这个法术解掉?”
楚凌云摇头:“没有。”
“为什么?”秦铮万分不解,“解掉这个法术并不只有那个唯一的法子,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
“别再说了,”楚凌云突然打断了他,夜色下,他的眸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秦铮,你知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些什么。”
秦铮了然,却是万分担心:“可是王爷,万一到了最后,出现了你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那也是我的宿命,”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秦铮,你明白我,我一直在等待的是,我最不希望的结果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它本来就不会出现,而不是因为我的阻止。何况,我信得过琉璃。”
“这我知道,”秦铮点头,微微叹了口气,“我是怕你信不过自己。”
楚凌云仰头看着深邃的夜空:“我只担心我并不是琉璃真正在等的那个人。”
秦铮毫不犹豫地点头:“你一定是,我相信。”
楚凌云笑笑,什么也没说。
对于解掉血咒一事,端木琉璃比任何人都着急,所以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凌云,你想出办法来了吗?”
“没那么简单的,”楚凌云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办法那么好想,怎会连蓝醉这个血族之王都不知道?”
端木琉璃无比失望,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眉眼瞬间垮了下去:“好吧,那你快点想,我不想让蓝醉出事。”
楚凌云笑笑,不置可否:“盟魂血咒对蓝醉的身体伤害极大,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端木琉璃略一迟疑:“有这个打算,怕你会介意。”
楚凌云依然微笑,语气却很认真:“我没那么小气。他失了那么多血,三两天之内怕是恢复不过来,何况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秦铮,去备些补品。”
靖安侯府离狼王府的确不算远,即便步行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不过这座王府虽然大得有些吓人,但里里外外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令人发毛。
既然无人通报,两人便直接入内。虽然府中的房间多得令人眼晕,但是凭借着端木琉璃对气息的格外敏感,两人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蓝醉休息的地方。
到了门口,楚凌云把补品交到端木琉璃的手上:“我想他现在怕是不太愿意看到我,你自己进去,我在外面赏赏风景。”
你还真有兴致,端木琉璃看他一眼,也不勉强:“好,我马上就出来。”
楚凌云笑笑,一个人沿着长廊溜溜哒哒地向远处走去。端木琉璃看了他片刻,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蓝醉,我进来了。”
门内没有人应声,端木琉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在赌气,便干脆一推门走了进去:“蓝醉,我……”
“琅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一个冰冷的声音随即传来,“只不过寒舍既无好酒好菜,也不曾婢仆成群,慢待了王妃,实在过意不去。”
端木琉璃抿唇,抬头看时才发现蓝醉就斜倚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面色苍白如纸。幸亏虽然如今已是冬天,窗外却不曾飘起雪花,否则只怕连雪花都比不过他脸色的苍白。
看着那冰冷而孤傲的眼神,端木琉璃微微叹了口气:“我……”
“要叫王妃失望了,”蓝醉立刻打断了她,“虽然我已经绞尽脑汁,但暂时还没有想到解掉法术的办法,王妃若实在等不得,便不必顾虑我的死活。”
说完他扭头向里,居然不再理会端木琉璃,仿佛将她当作了空气。
端木琉璃也是高傲惯了的,不过这次她多少有些理亏,居然不曾掉头而去。走到床前落座,她浅浅一笑开口:“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你很过分’,至于气成这个样子?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给我施了法术,如今竟然还甩脸子给我看?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血族之王,就可以随意主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意愿和生命?”
“我没有这样想,”蓝醉刷的回头,“我说过血族就只剩下你我两人,说什么王不王?”
“种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改就改,”端木琉璃依然浅浅地笑着,她还是从前那个淡雅如荷、温婉如玉的女子,“虽然你口口声声说已经无所谓,但在潜意识中,你仍然把自己当作了高高在上的王,而我不过是你的臣民,你想如何处置我随你的高兴,我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利,一旦反对,便是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见她一再曲解自己的心意,纵然蓝醉本性冰冷,从不轻易动怒,却依然气得双手握拳,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两朵奇异的红晕:“琉璃,你是专程来气我的吗?还是你觉得把我气死比因为强行破解法术而死更仁慈?”
端木琉璃笑笑,并不因为他的怒气改变一贯的温润:“不,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之王,还是冰冷无情的蝙蝠公子,又或者只是依然会关心我的朋友、大哥。”
蓝醉怔了怔,看着她唇角那绝美无双的笑容,攥紧的双拳终于慢慢的放开了:“在你面前,我从来不觉得我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之王。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态度比我还要高傲得多?”
端木琉璃微笑:“不生气了?”
蓝醉移开视线:“我没那么傻,被你气死太不划算。”
端木琉璃点头:“好,那么我们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你先告诉我,”蓝醉打断她,“你如此排斥盟魂血咒,只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完全不需要?”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自大,”端木琉璃摇头,“我若不知道真相或许还好些,但只要一想到你会因此盛年而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安理得?”
蓝醉皱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心甘情愿,而且身为血族之王的后裔,守护你是我的天职。如果狼王能够保你万无一失,我何必多此一举?”
端木琉璃很有些无奈,因为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了:“那天晚上我之所以会受伤,不是因为凌云保护不了我,而是我自己的失误。”
她那天晚上的事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如果她及时打开机关,根本不会有事,楚凌云早就把把一切想得十分周到了。蓝醉静静地听着,末了才勾了勾唇角:“总之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端木琉璃摇头:“凌云说如今我们都处在漩涡的中心,处在风口浪尖,所以任何保护对我而言都不是多此一举。我只是想说,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辛苦也没有责任为我做这么多……”
“你错了,我有,”蓝醉笑了笑,虽然笑容苍白而冰冷,“你若不是唯一的血族人,我根本不会做这一切。”
关键就在于我不是啊,这一切我受之有愧。端木琉璃也懒得再去徒劳地否认:“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虽然你一直认为我是血族人,但我的生死依然不是你必须背负的担子……”
“我没有当那是担子,”蓝醉又笑了笑,不过眼中已经浮现出一丝温情,“我觉得那是一种享受。”
端木琉璃一愣:“嗯?”
“琉璃,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一想,”蓝醉看着她,语气出奇的温和,“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一直背负着血族的仇恨,所以我是活在仇恨之中的,我唯一要做的事情,或者说我认为自己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为血族复仇。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一切都是一场闹剧,血族和东越皇室之间的仇恨也已经彻底了结,那么你能不能想象出我现在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之中?”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端木琉璃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你……觉得空虚,寂寞?”
蓝醉笑了,而且这一次是苦笑,不再有讽刺的味道:“琉璃,你用了两个最准确的词,不错,就是空虚寂寞!因为支撑我活下去的支柱突然之间轰然倒塌,何况血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虽然你是唯一的血族人,却已经嫁做人妻,所以我是寂寞的,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同族,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仇人都没有,你说我该有多寂寞?”
端木琉璃沉默,对于这个血族之王,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词句才能够真正安慰到他。不过蓝醉所求的也不是这个,接着说道:“所以我为你做的一切,哪怕是必须夜不安寝地守护你,也绝对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享受,因为那样一来我才能觉得我活着是有意义的,我并不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如果可以这样,我宁愿再活十几年就一命呜呼,也好过浑浑噩噩上百年!”
端木琉璃这一次受到的震撼昨天晚上还要大得多,其实虽然她嘴上并不承认,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怀疑蓝醉为她做这一切恩另有目的,比如说是不是对她动了情?
但是此刻她才知道,她应该为自己这个龌龊的想法而羞愧,因为蓝醉做的这一切,对得起天地日月良心,对得起任何人!
说有私心,他的确有私心,但他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生命找一个存在的意义和支撑点而已。当原本一个庞大的种族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和寂寞的确是难以忍受的。否则他也不会误会端木琉璃是他的同族之后,会那么急切地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了。
沉默片刻,端木琉璃突然轻轻握住了蓝醉的手:“对不起。”
蓝醉笑笑,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王妃,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怕狼王介意吗?”
端木琉璃一用力,更紧地抓住了他,直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眸:“对不起。”
蓝醉很给她面子,没有再继续甩脱:“不用说对不起,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为了博得你的怜悯和同情。”
端木琉璃咬了咬唇,第三次开口:“对不起,接受我的道歉。”
蓝醉看着她,眸中的光芒瞬息万变,最后只剩一丝淡淡的温和:“罢了,我接受。”
端木琉璃放开手:我会尽力,不让盟魂血咒有使用到的机会。那么,你便不会太过辛苦。
“琉璃,你的伤为什么好的那么快?”蓝醉突然转移了话题,“刺客的剑将你的肩膀对穿,就算没有伤筋动骨,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彻底痊愈。但我看你举手投足间,分明已经毫无滞涩感。”
端木琉璃点头:“的确已经痊愈,这还要归功于江南烟雨阁的金创药太神奇。”
蓝醉皱眉:“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端木琉璃点头,将肩头的衣服稍稍褪下一些,俯身凑了过去。蓝醉看了一眼,脸色登时一变:“啊!原来……”
“蓝醉。”楚凌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唇角含笑,“怎么样?江南烟雨阁的药是不是很神奇?你失血虽多,但若请他们配些补血的药,保证瞬间起效。”
蓝醉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渐渐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别样的光芒,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不错,原来江南烟雨阁的药物比传说中还要神奇,我算是见识了。”
楚凌云负在身后的手一松,含笑点头:“嗯。琉璃,我们该走了。”
端木琉璃整理好衣服起身:“好。”
“出去等我。”楚凌云笑得温柔,“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蓝醉说。”
端木琉璃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微芒。她并不傻,蓝醉方才“原来”两个字后面,要说的绝对不是江南烟雨阁。
“为什么瞒着她?”蓝醉首先开口,眼中有着淡淡的不解。
楚凌云唇线一凝:“我没有瞒着她,只是暂时不想告诉她。”
蓝醉皱眉:“有区别吗?”
“这不重要。”楚凌云笑笑,“重要的是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也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说完,他转身而去。蓝醉沉默片刻,眼中突然掠过一抹恍然:是了!水龙丹其实……
狼王,原来你担心你并不是琉璃的真命天子?
夜已深,端木琉璃刚要准备洗漱,突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不由目光一寒:还有完没完了?左一个右一个,当她这个世界顶尖特工好欺负,还是狼王只是虚有其名?
冷笑一声,她不打算再冒险,立刻就要启动机关。谁知就在此时,来人已急声说道:“三皇嫂不必惊慌,是我!”
珺王楚凌飞?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端木琉璃动作一顿,楚凌飞已窜到她面前,俊朗的脸上满是惊慌和焦急:“三皇嫂,救命!快跟我走!”
说着他上前就要去抓端木琉璃的手。端木琉璃自是吃了一惊,脚步一错已经躲开:“珺王,出什么事了?”
不等楚凌飞回答,眼前人影一闪,楚凌云已经出现,一把将端木琉璃护在了身后,目光清冷:“你怎么进来的?”
“秦铮放我进来的!”楚凌飞急得几乎落泪,“三哥,如今来不及解释,能不能请三皇嫂先跟我去救人?迟了就什么都完了!”
秦铮?怪不得,凭楚凌飞的身手,是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一路闯到这里的,否则琅王真的可以去撞墙了!
端木琉璃点头:“凌云,走,先去救人,其他的稍后再说!”
然而楚凌云却没那么容易放行,挑唇说道:“救人可以,但要先告诉我救的是谁,否则我怎么知道此人该不该救?”
楚凌飞抿了抿唇,突然单膝跪地,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三哥我求你,先去救人吧!你去了便知道是不是该救了!”
楚凌云目光一凝,上前一步伸手搀扶:“起来。琉璃,走。”
楚凌飞大喜:“多谢三哥!”
拿好药箱,三人立刻悄无声息地立刻琅王府,楚凌飞轻声开口:“皇陵。”
端木琉璃目光一闪,楚凌云已经毫不意外地点头:“好。”
说着话,他已伸手搂住端木琉璃的纤纤细腰,端木琉璃顿时觉得身轻如燕,几乎就要飞了起来:这速度,比骑马还快。
一路往皇陵的方向急奔,楚凌飞虽然一直保持着沉默,眼中却不停地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片刻之后他突然叹了口气:“三哥,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不是?”
楚凌云神情平静:“我知道了什么?”
“别装了。”楚凌飞苦笑一声,“我说要去皇陵救人,你毫不意外,分明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但你为什么没有把我的秘密捅出去?”
“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秘密捅出去?”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你的秘密并没有妨碍到我不是吗?”
楚凌飞还想再说什么,然而皇陵已经在望,他便暂时住了口,带着两人躲过侍卫的防守,径直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边走边焦急地叫道:“粉蝶,紫晴怎么样?”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一个黑衣女子立刻迎了上来,眉头紧皱,“您快去看看,娘娘怕是……”
楚凌飞哪里还等她多说,嗖的一声窜到了床前,用力摇晃着床上那女子的身体:“紫晴!紫晴你醒醒!快醒醒,我已经把三皇嫂请来了,你会没事的!”
端木琉璃也早已赶到床前,借着昏暗的烛光,她才发现床上的女子正是安紫晴。尽管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她却来不及多说:“珺王,请让开,晴妃娘娘病情严重,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也就是说她还有救?楚凌飞大喜,立刻跳起身让到一旁:“三皇嫂,快,快救救紫晴!”
端木琉璃点头:“你与凌云到外面等候,这里交给我了,相信我,她会没事的!”
虽然知道端木琉璃的医术超绝古今,楚凌飞却依然万分放心不下,迟迟疑疑地不肯离开。楚凌云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拖着就走:“出去。”
来到外室,楚凌云自顾自落座,脸上的神情平静得看不出半点涟漪。楚凌飞原本还急得满地转圈,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楚凌云脸上,脚步不由顿了顿,接着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他的脸沉默着。
楚凌云回头:“为什么老看着我,有话跟我说?”
“我以为你有话跟我说。”楚凌飞微微一叹,“或者至少,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楚凌云看着他,眸中的光芒微微有些冷意:“你们的事还有谁知道?”
楚凌飞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这种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我、母妃、粉蝶还有古文清我们四个人知道。”
古文清?不就是那个一直负责为晴妃治病的太医?
楚凌云一时没有再说什么,楚凌飞心中的不安便渐渐开始扩大,片刻后他突然咬了咬牙:“三哥,我不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待紫晴之心就如同你待三皇嫂之心,死而无怨。”
楚凌云抬起手,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看向楚凌飞的目光充满了研究,但却一直微笑不语。楚凌飞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三哥,你看什么?”
“看你。”楚凌云回答,“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发誓。”楚凌飞立刻举起了手,“若有半句虚言,让我不得好死。”
楚凌云微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楚凌飞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正沉默间,端木琉璃已经走了出来,他眼睛一亮,立刻跳起来扑了过去:“三皇嫂,紫晴怎么样?”
端木琉璃的神情有些凝重,但还不算太糟:“珺王放心,娘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已给她服了药,她已经醒过来了。不过如今还不适宜做太剧烈的活动,情绪更要保持稳定,万不可大喜大悲。”
听到安紫晴已经清醒,楚凌飞不由松了口气,紧跟着问道:“三皇嫂,紫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后还会不会……”
端木琉璃顿了顿,摇头说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此处又绝非久留之地,珺王,不如我们先回去,明天找机会再细说?”
楚凌飞有些迟疑,楚凌云已经淡淡地开口:“天就要亮了,若是被人看到你居然从皇陵出去,你以为如今的平静还能继续吗?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凌飞咬了咬牙:“请三哥和三皇嫂稍候片刻,我去跟紫晴说一声。”
他显然也不是那种做事拖泥带水的人,进入内室片刻之后便即回转:“我们走吧。”
楚凌云点头,三人很快开了皇陵。来到岔路口。楚凌飞微微一叹:“三哥,明天一早我会去找你,当然在那之前,我左右不了你的决定。”
楚凌云笑笑:“在那之后,你依然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楚凌飞愣了一下,接着苦笑:“是,我说错了,总之,明天我来找你。三皇嫂,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他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转身而去。看着他的背影,端木琉璃不由叹了口气:“我总算明白之前宁贤妃为何对晴妃那么关心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楚凌云耸耸肩:“哪个?”
“明知故问。”端木琉璃瞅了他一眼,“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楚凌云笑笑:“琉璃,你希望我怎么做?”
端木琉璃沉吟片刻:“郡王人不错,可能的话,成全他吧。”
楚凌云回头看她一眼,越发笑得眉眼弯弯:“琉璃,这话你还真敢说,你知道安紫晴是什么身份?”
“知道啊,是父皇的妃子,不过是有名无实的那种。”端木琉璃点头,“我相信我没有看错,晴妃依然是处子之身,何况珺王既然对她用情至深,想必也不会在乎那些。”
楚凌云依然笑得开心:“既然知道她是父皇的妃子,你还要我成全他们?你不怕这是大逆不道吗?”
“什么道不道的?”端木琉璃冷笑一声,“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真正能够得到宠幸的能有几个?能够一生富贵荣华的又有几个?大多数还不是孤孤单单,至死都冷冷清清,甚至根本连帝王的面都见不上?既然如此,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去追求真正属于他们的幸福吗?”
楚凌云不笑了,沉默片刻之后淡淡地说道:“琉璃,若是被父皇听到这些,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管会有什么后果。”端木琉璃满不在乎,“何况我只说给你听,父皇若是知道了,那就是你告的密。”
“所以他不会知道。”楚凌云说的很认真,“琉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是对还是错。”
端木琉璃心中一暖:“我也是。”
“好。”楚凌云眼中虽然满是感动,却故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去向父皇告密吧,就说五弟居然与他的妃子暗通款曲,父皇必定龙颜震怒,五弟就倒了大霉了。”
端木琉璃一愣:“什么?你说真的?”
“是啊。”楚凌云点头,“你不是说你永远站在我这边吗?不管我是对的还是错的?”
看到他眼中那抹促狭的笑意,端木琉璃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小事,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就是因为气氛太沉重了,所以我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楚凌云大言不惭,“快走吧,等明天看看五弟说些什么再做决定。只要他不让我失望,我保证不会让他失望。”
回到王府,秦铮已经在门口等候,见他们回来才松了口气:“王爷,王妃,没事吧?”
“没事。”楚凌云点头,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严肃,“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放行吗?”
“是啊。”秦铮点头,跟着叹了口气,“方才五皇子来的时候,我是把他拦住了的,他说有急事要见王妃,而且不能惊动任何人,我说起码要告诉王爷一声,可他居然扑通一声就对我跪下了,把我吓得不轻,只好让他进去了。”
楚凌云脸上顿时充满玩味:“跪下?”
秦铮点头,生怕他不信一般:“我看他实在急得不行,便想到很可能与那个人有关,又想到那个人当初在蔷薇盛会上曾经出过意外,生怕耽搁下去会造成严重后果,只好放行了。”
楚凌云看他一眼:“你倒聪明,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铮松了口气:“是,知道了。”
挥手命他回去休息,二人进了房间,端木琉璃不由叹了口气:“为了安紫晴,珺王也真是拼了,居然会对一个侍卫下跪。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其中的内情居然连秦铮都能想到,他确实挺聪明。”
“聪明什么?我告诉他的。”楚凌云很不以为然,“不过你放心,也就是他,如果换了别人,秦铮绝不会放行的。”
端木琉璃看着他微微一笑:“秦铮无论做什么都是得到了你的授意,这么说你对珺王的印象其实也不错?”
楚凌云笑笑:“明天再说。”
此事毕竟非同小可,所以第二天一早楚凌飞便赶了过来,虽然因为一夜未睡而难掩倦色,精神却还不错:“三哥,我来了。”
三人各自落座,楚凌云早已命其他人退了下去,楚凌飞瞧瞧左右无人,叹了口气:“三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怎样我都无所谓,我只求你不要连累紫晴。”
楚凌云不置可否:“先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是做事不懂分寸的,为何会与父皇的妃子搅在一起,你不知道一旦事情传了出去,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我当然知道。”楚凌飞苦笑一声,抬手抚了抚眉心,“可是三哥,并不是我要与父皇的妃子搅在一起,也不是我大逆不道,居然行那有违纲常之事,而是我和紫晴相识在她入宫为妃之前。”
楚凌飞的故事其实很老套。几年之前蔷薇盛会,楚凌飞与安紫晴一见钟情,后来两人经过几次秘密约会,更发现对方才是彼此的真命天子,因此早已私定终身,说好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这原本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可是就在楚凌飞打算禀明楚天奇,请他成全之时,楚天奇却派他出使南幽国,而且当时的行程安排得比较紧,立刻就要出发。当时楚凌飞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出使南幽国来回顶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等他回来之后再禀明此事也不晚。毕竟是终身大事,不能太过仓促。
于是他告诉安紫晴,让她耐心等着自己,等他从南幽国回来之后,便是两人的好事到了之时。安紫晴自是满心甜蜜,连连点头答应,并且发下誓言,一定会等着他回来。接着,楚凌飞便踏上了前往南幽国的路程。但是两人却都不曾想到,这一去什么都来不及了。
就在楚凌飞离开之后不久,楚天奇突然下旨要举行秀女大选,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就选中了安紫晴,要她即刻入宫。这一下对安紫晴而言无异于安紫晴霹雳,她立刻表示反对,说绝不愿入宫为妃。
可是圣旨已下,如果不从就是抗旨不遵,她的父母不愿招来如此祸端,便问她为何不愿。生怕连累楚凌飞,安紫晴自然不会说实话,便说后宫向来是非多,她怕应付不来。这个理由显然太过苍白,她的父母哦嗤之以鼻,以全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连连逼迫。
眼见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要粉碎,安紫晴自然不甘心,仍然咬紧牙关不肯点头。如此一来,她的父母被彻底激怒,骂她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竟然为了自己不顾全家人的性命。
安紫晴也知道抗旨不遵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也不忍心因为自己害了全家,而此时,楚凌飞远在千里之外,指望他回来想办法显然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圣旨已经下达,就算楚凌飞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绝望之下,她泪雨滂沱地入了宫,只当从这一刻她已经死了!若不是为了再见楚凌飞最后一面,告诉他找自己已经尽了力,那么只怕他早就七尺白绫一命呜呼了。幸好,那一次入宫的秀女多得数不过来,楚天奇即便挨个儿临幸,一时之间也轮不到她。
直到楚凌飞出使归来,听到安紫晴居然被封为妃,刹那间也是如五雷轰顶,险些当场晕了过去。回过神来,他懊悔不迭,百般痛恨自己为何不在出使之前向楚天奇禀明此事,那么如今的悲剧岂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吗?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于是他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宫中找上了安紫晴,两下里一见面,安紫晴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扑到他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昏过去好几次!
楚凌飞虽然是七尺男儿,但是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相思和绝望折磨得形销骨立,又想到今后怕是鸳梦难圆,也是当场落下泪来,两人就这般抱头痛哭,真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楚凌飞才劝着安紫晴慢慢冷静下来,开始为今后做打算。但是安紫晴却绝望得连连摇头,说她名分已定,已经是皇上的人,两人之间怕是再没有以后,请楚凌飞另觅良人,她就这样老死在宫中算了。
楚凌飞却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他一向性情冷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怎能轻易放弃?于是他要安紫晴先行忍耐,他一定会争取一个两人在一起的机会。
尽管知道这样的机会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安紫晴毕竟也不愿放弃这个唯一真爱的男子,便咬牙答应下来。可是她毕竟已经是皇上册封的妃子,被临幸是早晚的事,于是楚凌飞经过一番思索,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宫中的太医古文清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兄弟,绝对信得过。
于是他偷偷找上古文清,让他配制了一种药物,悄悄送到了安紫晴的手中。只要她按时少量服用,就会满脸病容,浑身无力,自然就无法侍寝。所以当日丫环见她的病终日不见起色,提议让医术高明的端木琉璃瞧一瞧的时候,安紫晴才说她是心病,旁人根本治不了。
接下来的几年,安紫晴便将这种药物妥善保存起来,按时偷偷服用,果然终日缠绵病榻,满脸蜡黄,双目无神,走起路来也是一摇三晃,终于暂时逃过了一劫。而且宫中的嫔妃毕竟多如牛毛,渐渐地,楚天奇也就把她忘了。
侍寝的问题总算解决,接下来就是如何才能去除她的妃子名分,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这毕竟难如登天。生怕安紫晴感到绝望,楚凌飞每隔一段时间便入宫一次,信心满满地鼓励她一定要支撑下去,并且说他一直在想办法。
尽管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安紫晴却不忍心打破这个美好的希望,一直表现得十分配合。每次两人见面,她都言之凿凿,说无论如何一定会等着他,而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也不漫长,所以楚凌飞很快就说完了,末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明白了吗三哥?其实紫晴原本该是我的人,可惜只差了那一步,一切便都来不及了。”
楚凌云淡淡地挑了挑唇:“让安紫晴去守皇陵是谁的主意?”
“我的。”楚凌飞乖乖点头,“耽搁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发现如今的局面根本不可改变。那天我偶然路过皇陵,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便要紫晴秉明父皇,就说她终日缠绵病榻,根本无法侍寝,实在有负皇恩,因此自请前来守皇陵,父皇果然不曾拒绝。后宫美女如云,他原也不差紫晴这一个。皇陵毕竟人迹罕至,我的功夫又还算不错,更加容易掩人耳目。”
楚凌云看着他,目光清淡:“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自然想过。”楚凌飞点头,“可是我又能如何?紫晴名义上仍然是父皇的妃子,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原本一直相安无事,谁知昨天晚上我正与她说着话,她便突然昏了过去。粉蝶跟我说上次在蔷薇盛会也是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太医根本束手无策,只有三皇嫂能够救她。我知道如此一来事情会暴露,但是为了救紫晴,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楚凌云挑了挑唇:“也不怕我跟父皇告密?”
“怕的。”楚凌飞苦笑,“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想,如果念着小时候的一点情分,或许三哥即便知道了我的秘密也不会告诉父皇,于是我选择赌一赌。”
“你还真敢赌。”楚凌云笑了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吗?你以为我会有心软的时候?”
楚凌飞看着他,突然微微地笑了:“三哥,我来找三皇嫂的时候就知道我的赢面并不大,因为我唯一的赌注,就是你偶尔的心软。”
端木琉璃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却并未说什么,楚凌云的笑容却已变得有些尖锐:“你也知道你的赢面并不大,那么万一你赌输了呢?”
“我认了。”楚凌飞微微一叹,“赌输了不外乎就是三哥会把我的秘密告诉父皇,大不了是个死。虽然紫晴也活不成,但只要我们能死在一起,她也不会后悔。”
楚凌云含笑不语,楚凌飞眼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不过,经过了昨天晚上,我知道我赢了。”
楚凌云挑了挑唇:“怎见得你赢了?”
“因为我跟紫晴的事三哥早就知道了。”楚凌飞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而三哥并不曾告诉父皇,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楚凌云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不错,我并不是从来不给别人机会,但是要想把握住我给出的机会,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确定你有付出任何代价的觉悟?”
“我有。”楚凌飞毫不犹豫地点头,“对我来说,除了紫晴,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只要三哥提出条件,我拼死也会满足。我最怕的就是三哥什么条件也不提,一点机会都不给我,那我才是欲哭无泪。说吧三哥,你希望我做什么?”
楚凌云看着他,眼眸清淡:“任何时候听我差遣。”
听得出他还有下文,楚凌飞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开口,楚凌云接着说道:“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不准拒绝,只能照做。”
楚凌飞仍然点头:“还有呢?”
楚凌云笑笑:“只这两条就够你受的了。”
也是,楚凌飞也跟着笑了笑:“我答应。”
然而端木琉璃却有些听不下去了,眉头一皱说道:“凌云,你这就没意思了,既然已经决定成全,为何不痛痛快快地成全他们算了,还提什么条件?你好意思吗?”
“三皇嫂,你这话说的不对。”楚凌飞接过话头,笑得居然十分平静,“你不懂,三哥肯向我提条件,才说明他是真的愿意成全我,否则我才要拔剑自刎算了!”
端木琉璃越发不解:“这话怎么说的?”
楚凌飞的目光越过了她的头顶,看向了很远的地方:“三皇嫂,其实小时候我跟三哥是很要好的,三哥比我大了几岁,我开始学着说话的时候,他也经常来教我,你知不知道他教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端木琉璃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楚凌飞笑笑,“那个时候三哥告诉我,让我永远记住这句话。”
端木琉璃愕然:“那个时候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不明白。”楚凌飞摇头,“不过后来当我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的时候,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三哥,因为他给我上了人生弥足珍贵的第一课。所以,三哥现在向我提条件,我反而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也更能让我心安理得。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东西,要么不值钱,要么里面有陷阱。”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楚凌云:“你常说娶到我是捡到宝了,其实嫁给你,我才是捡到宝了。”
“过奖。”楚凌云笑笑,“我那个时候其实也是随口一说,倒是没有想到居然对五弟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幸亏没跟你说别的,我要跟你说拦路抢劫好,你这会儿说不定就占山为王了。”
二人忍不住失笑,端木琉璃依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你这样做,不怕别人说你是趁火打劫吗?”
“不怕。”这一次仍然是楚凌飞接过了话头,“三皇嫂,你跟三哥虽然是夫妻,但在这一点上却不如我了解。三哥向来都是笑骂由人不表态,处处独往又独来的,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常说,人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够累的了,如果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一些事,那就不如不活。”
“笑骂由人不表态……”端木琉璃慢慢的重复了一遍,“这样的人生的确足够潇洒,而且应该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惜,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如此洒脱的地步。”
“的确如此。”楚凌飞点头,“所以更令人神往,至少我知道我做不到。”
端木琉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疑惑:“照你这么说,之前你跟凌云的确是十分要好的,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那么疏远了?”
“从三哥成为不败神话。”楚凌飞苦笑了一声,“那个时候的他光芒四射,威名赫赫,周身萦绕着炫目的光环和铺天盖地的赞扬。我若仍然像小时候一样整天围着他转,难免会被人议论会,会被人怀疑我的居心。说到底我不是三哥,我到不了他那种‘笑骂由人不表态’的境界,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得远一些,同世人一起仰望不败神话的风采。但是今天三哥之所以肯成全,我想应该也是念着小时候的那点情分,是吗三哥?”
楚凌云看着他,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主动疏远我是因为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楚凌飞微微叹了口气,“我虽然处处比不上你,但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不愿别人说我是想沾你的光,想趋炎附势。”
他这种想法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楚凌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端木琉璃倒是接着说道:“既然你们俩还有小时候的那些情分,我看就算了吧,凌云也别提什么条件了,成全一对璧人原本就功德无量。”
楚凌飞忍不住笑了起来:“三皇嫂,我真的没事,你不必为我打抱不平。说实在的,能为三哥效劳我觉得很荣幸。”
楚凌云咂了咂嘴:“有点肉麻啊!”
“我是说真的。”楚凌飞的眼神无比认真,“三哥,既然你对我的动向都了如指掌,那么你应该知道在你痊愈之前,我曾经有过一点痴心妄想。”
楚凌云笑笑:“你想试一试能否登上皇位,因为只要你成了皇帝,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人敢阻止你跟安紫晴在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楚凌飞自然也懒得再隐瞒:“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了,虽然这个法子也并不如何靠谱,但是为了紫晴,我怎么也得尽力争取一把。不过自从你在三皇嫂手中浴火重生之后,我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信吗?”
“我信,”楚凌云点头,“因为从那一刻起,你的确停止了一切行动,我看的出你是放弃了。”
“因为我看的出你才是天生的王者,”楚凌飞不笑了,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这句话不是恭维,也不是因为你肯成全我和紫晴而刻意吹捧,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鹰就是鹰,即便折断了双翼,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可改变的。鸡就是鸡,即便插上再大的翅膀也飞不起来。”
这番话令两个人都沉默下去,好一会儿之后端木琉璃才挑唇一笑:“我知道你们为何十分要好了,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们的确十分相似。”
“三皇嫂过奖了,”楚凌飞笑笑,跟着站了起来,“总之三哥你的条件我全都答应,当然不仅限于如此,无论你任何时候,你想起任何条件都可以随时告诉我,我先走了。”
楚凌云还没开口,端木琉璃突然拦住了他:“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楚凌飞停步:“是,三皇嫂请吩咐。”
端木琉璃指了指椅子,示意他落座,唇角含着一丝动人的微笑:“郡王,你对安紫晴如此情深意重,或者我可以给你一个一直以来你都在期盼的机会。”
楚凌飞一时之间不曾反应过来,然而当他明白端木琉璃的话中之意,脸上刹那间浮现出一片狂喜:“三皇嫂!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让我跟紫晴在一起?”
楚凌云挠了挠眉心:“琉璃,做不到不要瞎掺和,别到时候害人害己,还害得五弟白高兴一场。”
然而端木琉璃的神通楚凌飞早就已经耳濡目染了太多次,居然并不怀疑,立刻站起身冲着她连连施礼:“请三皇嫂成全!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快别多礼,”端木琉璃含笑开口,“如果我能帮你达成这个心愿,那么你在为凌云做点事情的时候,想必心里便不会太别扭。”
明白她的意思,楚凌飞忍不住苦笑:“三皇嫂不必如此,我是真的不介意。”
端木琉璃点头:“真假都好,总之即便没有这回事,我也愿意替你达成心愿。珺王,你说来说去,难道就没打算问问我安紫晴的情况吗?”
楚凌飞恍然:“是了!刚才只顾心惊胆战,居然给忘了!三皇嫂,不知昨天你给紫晴吃的那种药还有吗?能否赐我几颗?万一再遇到那种情况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端木琉璃摇头:“那种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症状,却无法彻底根除。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知道安紫晴患的究竟是什么病吗?”
楚凌飞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曾经问过紫晴,她说太医为她诊断的时候,猜测可能紫雨一样,也是患了心疾,但如何治疗医治却不知道。”
端木琉璃点头:“的确是心疾,而且她们姐妹的心疾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准确的说,其实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只不过并不属于特别严重的那一种,通过手术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当然对古代人而言,这种事自然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所以端木琉璃并未打算详细解释。
尽管如此,前面这句话已经足以令楚凌飞大吃一惊:“什么?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是何意?”
端木琉璃抚了抚眉心:“简单地说,就是说她们姐妹俩还在她们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患上了这种病。”
楚凌飞越发张口结舌:“还有这种事?那她的病能治吗?”
端木琉璃笑了笑:“不能治。”
楚凌飞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整个身体几乎瘫了下去:“什么?”
端木琉璃笑笑,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楚凌飞皱眉,疑惑地靠了过去,听她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渐渐地,他的脸上浮现出比刚才更加动人的惊喜,居然一把抓住了端木琉璃的双手:“三皇嫂谢谢你!只要你能帮我达成心愿,我为你死都行!”
端木琉璃笑笑:“乖,你可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们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别忘了,你还得随时等候凌云的差遣呢!”
楚凌飞傻笑:“是,我知道了,多谢三皇嫂!”
“咳咳咳!”
楚凌云万分不爽地咳嗽了几声,楚凌飞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抓着端木琉璃的手,忙不迭地一下松开:“三哥,我无意冒犯,只是太过忘形。既如此,我立刻回去做准备,大恩大德,容当后报!”
楚凌飞施礼离开,自行回去做准备,而且他的脚步无比轻快,简直就像要飞起来一样,若不是尽力克制,只怕已经手舞足蹈、连哼带唱了。
感染了他的喜悦,端木琉璃不由笑了笑:“郡王其实也是性情中人,初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对任何人都非常排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毕竟其中牵扯了太多。”
楚凌云点头:“就像你说的,其实在某些方面他跟我有相似之处,否则我们也不会曾经走得那么近。”
端木琉璃笑了笑:“虽然你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却不曾禀告父皇,也就是说其实你早就打算成全他们了是不是?”
“成全算不上,”楚凌云也笑了笑,“只不过他的秘密并没有妨碍到我,我为何一定要去告诉父皇?父皇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安紫晴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却是五弟的全部,我虽然心狠手辣,却还不至于那么愚孝。”
端木琉璃看着他:“你为何总说自己心狠手辣?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其实总说自己狠的人往往面冷心热,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才是真正的毒心肠。”
楚凌云呵呵一笑:“也就是你不觉得罢了,因为我可以对任何人狠,就是不会对你狠,在你面前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不像自己了。”
“放心吧,你永远是狼王,这一点不会改变,”端木琉璃倒是十分看好他,“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郡王这件事解决。不过这件事要想做到,还得需要一个帮手,你说咱们找谁好呢?”
楚凌云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最近谁比较闲的难受,咱们就给他找点事做好了!”
这种事就交给他去考虑,端木琉璃懒得动那份脑筋,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准备。不过想到刚才楚凌飞那些话,她依然有些好奇:“凌云,在所有的兄弟当中,你是不是跟郡王最合得来?”
“原先的时候是,”楚凌云点了点头,“所以我了解他,他其实根本无心皇位,后来之所以有了这种意识,也只是想要跟安紫晴在一起,并非热衷权势。”
“珧王呢?”端木琉璃问道,“他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
“长不大的孩子而已,”楚凌云摇了摇头,“他是很喜欢粘着我,也不像五弟考虑那么多,无论我是过去的不败神话,还是后来的废人,以及如今的浴火重生,他该怎么围着我转还是怎么围着我转。论性情他是跟我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还到处跟人说所有兄弟之中他最喜欢三哥。”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果然是个孩子,他是嫌你的敌人还不够多吗?”
楚凌云笑笑:“不过大家都看得出他无心皇位,所以恐怕就是他活得最轻松自在了,这叫傻人有傻福。”
端木琉璃越发笑出了声:“你可别这样说啊,人家哪里傻了。”
楚凌云也跟着笑:“是,我说错了,他不是傻,是幼稚。”
端木琉璃满脸黑线:“你还是闭嘴吧。”
凝贵妃这几日一直有些不安,记着之前楚凌云说过的那几句话,她总是担心楚凌跃有什么不适,所以脸色才会那么难看。不过派人前去探问了好几次,回来之后都说王爷一切正常,依旧每日读书写字,种花养草,一副修身养性的样子,她也就稍稍放了心,又派人传话给他,让他抽空多来宫中走走看看。
话是捎出去了,不过楚凌跃依然不常来,楚寒薇倒是每天都过来给她请安。今日一早她刚刚吃过早饭,楚寒薇便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儿臣给母妃请安。”
凝贵妃含笑点头:“免礼,过来坐吧。”
楚寒薇答应一声上前落座,却依然低垂着头不吭声。看着她消瘦的侧脸,凝贵妃自然知道原因何在,不由叹了口气:“寒薇,你老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这才几天的功夫,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楚寒薇打起精神,微笑着摇了摇头:“母妃,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哪有瘦那么多?”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哦凝贵妃又叹了口气,“寒薇,你也知道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这世间的好儿郎也不知道有多少,不如母妃重新帮你找个好人家?”
“儿臣不要,”楚寒薇毫不犹豫地摇头,“在儿臣看来,他就是最好的,天底下的好儿郎都比不上他。”
“那可未必,”凝贵妃尽力劝说着,“那是因为你见到的人太少,自然就认为他是最好的了。”
楚寒薇闻言既然笑了笑:“母妃,儿臣认为他最好,不是在经过比较之后才得出的结论,他已经是儿臣心里的人,就算再有比他好百倍千倍的人,儿臣也不稀罕。”
凝贵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不是死定了吗?苏天宁的意思他明白,而他的顾虑根本就是个死结,恐怕是解不开的,除非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