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河道:“那你来是做什么?你知道凶手是谁?”
何一摇头道:“本来我是打听消息的,不过现在我想和你做个买卖。”
“说来听听。”
这个时节,江北正暖如春。一个人忽然从干冷的地方到了湿润温暖的地方,就算他是再冷的人,心也会变得暖和。
逆天行几经七十八岁,他本该长着花白的胡须,瘦弱的身体,拄着一根竹子做的柺棍在屋檐下晒太阳。不过他看起来他像是五十八岁,身体依然硬朗,头发也没全白,手里拿的更不是柺棍而是酒杯,他居然在喝酒,绍兴的女儿红,陈年女儿红。
原来他不是神医,而是酒鬼。
何一居然笑了,虽然很勉强,可至少他看起来不是很冷。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
逆天行一愣,转过身哈哈大笑:“小何一你怎么有心情来我这?据我所知这些天江湖上可不太平啊。”
何一道:“就是不太平我才来你这世外桃源放松放松的。”
逆天行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才道:“你终于算说对话了,我这当然是世外桃源。”他指着四周道:“这山这树还有这花,哪一个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了还包括你。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哈哈…”
何一道:“还有酒吗?”
“我记得你不喝酒。”
“你都成了酒鬼我怎么不能喝点?”
逆天行的酒都在床底下,酒坛上挂满了灰,看来确实珍藏了很长时间。
两大坛绍兴女儿红已经拍掉了泥封。
“确实是好酒。”
逆天行道:“你现在对酒也这么在行?”
何一道:“没有,只是你珍藏的酒应该都是好酒。”
逆天行得意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想当年我可是品酒的专家。不论什么酒只要给我闻上一闻,我就能说出它是蒸馏的还是酿造的,有多少年份的。”
何一道:“那你怎么不去宫廷做品酒师,而是当了大夫。”
“唉!当年战事不断,黎民百姓死伤无数,我又怎么能沉溺酒里,所以戒了酒做了大夫。”
何一道:“你倒是将天下苍生放在了心上,不过为何又喝酒了?”
逆天行站了起来,夕阳的余晖正照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孤独:“如今我已杖朝之年,还能有几天活头?”
何一沉默着,他明白逆天行的心思。不论是谁到了他这种年纪都会对生活充满感慨。他这一生虽然被“神医”的光环围绕,可他终究是孤独一人。
一个人的孤独寂寞,他何尝不知呢。
他在大口喝酒,只有酒才能填充心里的孤寂。
逆天行缓缓道:“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她也和你一样大了。”
何一不忍去问,可他还是要问。一个老人愿意去诉说自己的心声,他怎能不忍去听呢。
“你女儿她怎么了?”
“她就是死在战争中的。”逆天行慢慢的说着:“那年她才只有五岁,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你可以想象她是多么可爱,多么乖巧。可就是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在那些狰狞的鞑子面前就像一只羊羔,鞑子手中的刀落在她身上最后一刻,你知道她说什么吗?”逆天行已经老泪纵横,身体似乎佝偻了许多,“她说爹爹你快跑。”
何一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他。也许任何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无情的打击,一种自欺欺人。
逆天行说:“这些年我一直苦研医术,为的就是医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能合家幸福,现在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相信我的女儿会原谅我的。”
“我也相信你女儿会原谅你的,因为她有个伟大的父亲。不论是谁有这种父亲都会感到骄傲的。”
逆天行抹了把泪,开口笑道:“人老了就是话多,你看我说这些做什么,来今天一定要好好喝点。”
酒这种东西最能让人忘了痛苦。
所以他们都醉了。
翌日。
阳光温暖的照在这个世外桃源。
空气中充满清心、怡人的味道,这是自然的味道。
人不是神,不是鬼,只有贴切自然的时候才会感到如此舒心,因为自然本就创造了人,这种伟大就如母亲那伟大的母性,任何东西都比拟不了。
逆天行起的很早,似乎老人都有早起的习惯。他在喝早酒,南方的天气潮湿早上喝点酒有利于气血循环除湿驱毒,一个老人更应该注意保养的。
“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吧。”
何一道:“你昨天就知道我有事儿,怎么现在才问?”
逆天行道:“我想你这些天你一定没睡过好觉,所以不论什么事都可以放在今天说的。”
何一有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在怀中拿出一块丝纱,半透明的丝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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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识得出这上面究竟是什么香味。”
逆天行接过,他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有些像体香?”
何一道:“你确定这是体香?”
逆天行点点头。“香味独特,但并不是很浓,只有体香才是这个味道。”
何一又在怀中摸出一柄飞刀。三寸三分长的飞刀。“你知道关于这柄飞刀的事?”
逆天行脸色阴沉不定,他接过飞刀,一遍又一遍看着,声音有些凝重。“原来是真的!我一直以为飞刀门没落了,没想到还有传人。”
何一道:“你知道谁用这种飞刀?”
逆天行摇头,“虽然我不知道谁用这柄飞刀,但能用这柄刀的人武功一定非常高,因为飞刀门从来没有废物。”
何一面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我想有一个人应该能知道这柄飞刀的来处”
何一道:“你是说大力王?”
“确实。”
何一又道:“翠柳山庄一案全是死在这柄飞刀下,会不会是大力王所为?”
逆天行道:“大力王手段狠毒,威严智慧都不是你我能挑战的,你还是不要和他作对。”
“如果真的是他,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他。”
逆天行闷声不响喝着酒,他知道何一从小就是个倔强的人,他认准的事很少能改变,除非杀了他。
所以说这样的人一定是痛苦的。
“你真的要去找大力王?”
何一没有说话,有时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逆天行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我告诉大力王?”
何一道:“你从来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何一走了,像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逆天行眼里有了泪,是心酸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