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找到可以出去的出口,更没有看见过活人,却发现越来越多的尸首,那些烧焦了的可怖尸体,肢体零碎,遍布在地宫中,她有些不安,拉住了一直走在前面的轩辕衍,“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口?我怎么觉得,这里越来越奇怪……”懒
他眯着眼睛,在黑暗中举着在地上捡来的火把,“看来我们是走到了方才皇司冉来过的那个假的古灵阁!”
苏婉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边墙壁上打斗后留下的斑斑痕迹,不由心里一寒,“那不是说……我们越走越往里了……”
他回过头来,一脸奸邪的笑容,“你说的没错,苏婉儿,现在你也没的选择了,若是我们出不去,便知能常伴底地下了!”
苏婉一惊,随即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定能出的去的,哼,要留你自己留!”
他却笑着看着她,“怎么,跟我一起在这里共眠不好吗?”
“我疯了跟你共眠!”
他却一脸轻佻,“你想想,外面那么多的是非,哪有这里清静,人总是立于是非之地才会惹得一身是非,不过人们却看不开,离开便是,为何却总是执迷不悟地守在一个地方呢!”
她想着他的话,却狠狠的道,“共眠也不会跟你,想的美!”
他一挑眉,“哦?跟我不行,是皇司潼就行了?那你也要看看他是不是想啊!”虫
她懒得听他搬弄是非,快步往前走去,他仍旧在后面碎碎的说着,“苏婉儿,你就承认了吧,方才你救我,根本不是像你说的,想大家一起走出去,想走你们两个也可以一起走出去啊,你是不想我死,你是不舍得我死!就因为如此,我也愿意赌一次,你若是再与我相处一阵子,定会彻底忘了皇司潼的!”
苏婉捂住了耳朵,心里想着,虽然方才确然是不想让他死,也是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罪不至死,她虽然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倒也不想滥杀无辜。
她皱着眉头,一股劲往前走着,连路也没看,走着走着,却突然听见胡噜的一声,她一愣,只闻到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缓缓抬起头来,就见方才见过的那个怪物,正睁着它发黄的眼睛,歪着三角的头盯着她,她随即大叫了起来,“啊……”
这时,身后的人猛然快速的拉起了她,将她一把甩到了身后,然后他睁着凌厉坚韧的眼睛,与那怪物正面对视,那怪物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间,挥舞着它尖利的爪子向轩辕衍而来,轩辕衍却不躲,苏婉惊惧的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只听轩辕衍大喊一声,“快跑!”
苏婉惊讶的发现,他就拿着那火把,挥向了那怪物,怪物却并不怕火,一把将那火把打在了地上,然后冲着轩辕衍而来,轩辕衍却大胆的上前一跃,便跳上了怪物的背,一阵电光火石般的碰撞,随着那怪物的跺脚,地宫仿佛又地动了般,苏婉吓的呆在那里,却听轩辕衍大叫着,“快走,别管我!”
她却只是流着泪,看着轩辕衍艰难的同那怪物斗争,不知所措。半晌,她才颤颤巍巍的捡起了地上的火把,对着那怪物扔了过去,却一下被那怪物给打了回来,险些打在苏婉身上,爬在怪物身上与怪物搏斗的轩辕衍一急,又叫
道,“快走,我有办法走,快走啊你!”
苏婉流着泪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踌躇不安,他却大叫着,“你不走我才是要死了,你快走!”
苏婉咬着唇,艰难的迈开了步子,边回头看着,边快步的逃离了这里,她眼中最后的画面还是那轩辕衍在那怪物身上被甩来甩去的样子。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已然筋疲力尽,独自一人靠在斑驳的墙壁上,静静的坐了下来,泪痕还干在脸上,她想着轩辕衍,心中满是担忧,当皇司冉将她扔向了犬凹时,她心中已经对男人绝望,觉得男人就是那样的,不论对一个女人再怎样的好,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面前,便会狠心抛弃不留情面,可是轩辕衍却告诉了她,男人也有这样的……
是啊,轩辕衍就是这样的,他心里有股子高傲劲,就是不愿让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纵是他已经是身受重伤……是啊,他还受伤呢,他能挺住吗?他能逃走吗?不不,就像皇司潼所说的,他这样的妖孽,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可是一想起他口吐鲜血的样子,她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她为何这样担心他?
是因为他从来不会辜负她,不会利用她,是真正宠她的男人?
是因为他宁可自己去死也要推开她让她先走的英勇表现?
是因为他对她的孩子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表现的父亲形象太过相像了?
还是因为,还是因为,果然如他所说,她心里确实已经有他了。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份情到底是怎样的情,那种感动,到底有几分,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想到了这一点,她不禁迈开了步子,往回走去,可是,她却发现她早已不知道她走过哪条里了……走到了那块分岔口,她停住脚步看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因为地宫四处都是一样的,又如此的幽暗,唯一能见的一点光亮便是壁上不知什么发出微微的亮来,仿佛月光般。
她咬了咬唇,还是随着心意选了一条路,往前走去,心里默念着,便看跟你的缘分如何了……
然而事后她想起,或许,她与他的缘分,真的是不够,他强抢来的两年,让她心里终于有了他的影子,但是,上天注定她不是他的……他怎样用强都没用……
她慢慢的走着,走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再看见他,心里已经知道她是选错了路了,摇摇头,她已经不知该往哪里走了,然而这时,她突然听见有谁呻吟的声音,她一愣,快步往前走去,微弱的光下,她惊奇的看见,倚在墙上满身鲜血的皇司冉,正徐徐的喘着气,她一愣,扶着墙便要往后退,可是这时他却发出了虚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婉儿……”她微微愣住,回过头去,就见他的目光那样的凄然,让人竟然有些不忍,她心里想着他总算是罪有应得,看他那样子,怕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便走了过去,他眨着眼睛,“再见到你,真好……”
她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见到你还没死,真是让人遗憾!”
他苦笑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最终只动了一下便没有了力气,喘息了一下。
她哼了一声,低头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皇司冉,你费尽心机,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他苦笑着,抬头看着她,“是啊,我得到了什么呢?”他微微叹了声,低下头痛哭的咳了两声,忽又道,“那你现在要怎么样?杀了我报仇吗?”
她咬了咬唇,当时真想先踢他两脚解气,最后却还是叹了声,“你别乱动了,我抚你起来!”她既然还没死,就算了吧,她总是对他留有一份余地,不禁是因为他是皇司冉,不禁是因为她曾经爱过他,更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变成这样,她不想承认,她原来曾经爱上了一个恶魔,她对他还是抱有希望的,或许他什么时候彻底醒了,就会明白,所有名利不过浮尘。
她看着他虚弱的眼神中闪过了什么,蹲下身去,搀着他的手,要扶他起来,却不想,他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翻着一折,她闷叫一声,便被他扣在了地上,她心里一沉,马上明白过来,她中了他的计了。
“你……你没事……”
他呵呵的笑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苏婉儿,我以为这么多年后你会成熟一些,聪明一些,原来你还是从前天真的傻丫头,你现在若是逃跑,以我身上的伤是抓不到你的,却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婉冷然的别过头瞪着他,他果然早已不是从前的皇司冉了,她对他的希望被他一点一点的捻碎,她早该知道,他自己都说过,他迈出了那一步,便永远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人,正是他的死士,他们看了苏婉一眼,低头恭敬的对他道,“主子,门已经开了!”
他立即面露欣喜,低头对着苏婉道,“你不是问我得到了什么吗?告诉你,我得到了宝藏!没人能找到的宝藏,我得到了!”
苏婉大惊,他难道已经打开了真正的古灵阁?
他一笑,将苏婉交给了一边的人,然后捂着胸口的伤往那边走去,苏婉也被押着走了过去,苏婉惊奇的发现,那地上满是鲜血,暗红色的血布满了地面,却见一道高大的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的门仿佛闪着光,那一双魅惑人心的眼睛活灵活现,若是她是个真人,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然而更令她惊奇的,却是地上倒着的人,是斯南,竟然是斯南,她满身的鲜血,已然失去的知觉,但是她的肚子还大着,苏婉大惊,用力的挣扎开了两个人,扑向了斯南虚弱的身体,“斯南,你醒醒,醒醒啊……”
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那件华丽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的红了,而她的手臂还在簌簌的流着血,那可怖的伤口翻开着,正是谁用刀割开了。苏婉回过头去,流着眼泪看着皇司冉,大叫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恶魔,你竟然,竟然杀了她……她肚子里的还是你的孩子呢!”
他却只是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贱女人!”说完便大步的走进了用斯南的鲜血铺成的道路上去,苏婉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好奇的想着,她也要看看那所谓的宝藏,看看他们追逐了这么久,用鲜血和白骨堆积出来的宝藏,到底是什么样。
于是她也起身走了进去,却见里面并非她想象中到处堆积着宝物,却仿佛一间女人的闺房,四处丝幔遮盖,华丽无比,她看着那椅子,那桌子,那梳妆柜,那翠玉的屏风,一件一件都是珍品,但是就算是这些,又怎么会是所有人倾尽一切想要得到的宝藏呢,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便是墙上刻的那个女人的闺房,皇司冉四处的看着,偌大的房间里,哪有什么宝藏,她转到了屏风后面,却是一惊,只见那一张白玉石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她眼中一动,那不就是墙上刻的那个女人?果然,她的真人更加风韵十足,如玉的肌肤,如墨的长发,苏婉能想象她睁开眼睛后那灵动的目光,不笑而含情,可是她紧闭着眼睛,苏婉走近了些看,却猛然发现,她是没有呼吸的……她是个死人……可是一个死人怎么会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腐烂?据说这地宫总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
她诧异的捂住了嘴,然而皇司冉看见了却不屑一顾,他疯狂的推开了那床边所有的桌子柜子,什么都
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突然冲着天大叫了一声。
苏婉却哈哈的笑着,嘲讽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的宝藏?”
他回过头来,眼中满是血红色的怒火,她却仰着头看着他,毫不畏惧。
这时他在一边看到了一本镶着金边的书,不去管她,拿起来翻看着,看了一半,却哼了一声,眼中闪着怒火,一把扔到了床上,苏婉一脸诧异,低头捡起了那本书,上面写下了这地宫的秘密。
原来大胤建国初,凡麓还是西部突厥的一个小部落,处处受人欺负,大胤皇帝暗中扶持凡麓,终于帮助凡麓在十年内征服了突厥所有部落,成为西北的王国。
但是大胤皇帝愿意不遗余力的帮助凡麓,全是因为一个女人,那便是当时凡麓的女王,也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美丽绝伦的女人。
原来大胤的开国皇帝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一个女人身上,她却早早的离他而去,他用尽天下奇药,熬制出可以救人危难的回魂丸,却已经晚了,她最后的梦想是回到她的故乡,他便在她的故乡为她建了这个地下陵墓,但是他又在大胤的福灵洞建了衣冠冢,以随时思念她,并在里面留下了当年为了救她一命而熬制的天下奇药回魂丹,也就是皇司潼当初给穆妃吃下的那个。
他死前留下了遗言,日后他的子孙定要善待凡麓。
看来经过多少年的演变,他的遗言早已变了味道。
她呵呵的一笑,回头看着皇司冉,“原来这就是宝藏!”
原来他们苦苦追寻,不过是见证了一段美丽的爱情。
并且得到的结论是,轩辕衍的凡麓,是大胤的一个分支,轩辕衍,甚至有可能是皇司潼和皇司冉的近亲!
他抿着嘴,冷锐的目光中满是恨意,突然恼羞成怒,对着身后的人道,“撤退!”
可是却带着嘲弄的笑容最后看向苏婉,道,“把这两个贱女人留下来,让她们的尸骨,陪伴凡麓女王吧!”
苏婉一愣,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苏婉赶紧冲了上去,却被他的人推了回来,他们将斯南也推了进来,然后便按下了机关,苏婉大惊,却见那机关缓缓下降,皇司冉冷笑着看着她,一脸无情,苏婉也不觉笑了出来,“皇司冉,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
他却只是无所谓的皱了皱眉,“可惜你看不到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看不到,但是天在看,皇司冉,你早已不是从前我认识的皇司冉了,他已经死了,你是恶魔,你是杀死他的恶魔!”
这时门已经落到了下面,她看不见他了,她只能看见那石门仿佛与地面结合一般,一点缝隙都没有了,她绝望的坐在了地上,摇着头,苦笑一声。她总以为有一日她会回到大胤的,却不想,她要永远的留在凡麓了。
然而这时,一边的斯南却突然动了动,苏婉一惊,慌忙走过去,坐在地上,扶起了斯南,她还没死,她还活着。
“斯南?斯南?”她唤了斯南两声,她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看到苏婉的一瞬间,却流下了眼泪。
“苏婉……苏婉……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苏婉点着头,“别怕,斯南,我在这里陪着你呢!快,我给你包扎手上的伤,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幸好你没事。”
斯南却哭着摇摇头,“不必了,我活不成了,我的血已经要流光了,已经晚了,这里危险啊,你快走吧,快走!艾瓦要回来了,他是个魔鬼,他要杀了你的!”
苏婉却淡淡的笑了笑,凄婉的看着她,“别怕,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走远了,可是斯南,我们永远都要留在这里了,他将我们关在了古灵阁里,我们出不去了!”
斯南激动的眸子一闪,最后归于灰烬,淡淡的摇摇头,“原来是这样……”
她拉住了苏婉的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他打不开门的……”
苏婉摇摇头,“他总有别的办法的!可是我想不到,他竟然这样狠的心,我来给你包扎,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还有你的孩子啊,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死呢!”
苏婉说着便用力的撕下了裙子上的布,为斯南包着伤口,斯南听见了孩子,眼中却突然闪出了光彩来,就好像从前她每一次提到了她的爱人一样。
“孩子……苏婉,我的孩子还没死?”
苏婉点头,“没死,他还在动呢,你感觉不到吗”
她慌忙抓住了苏婉,“可是,我要死了,苏婉,你……你刨开我的肚子,把他救出来吧!”
苏婉一惊,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不行,斯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不会动手的,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却哭着抓住苏婉的手,“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说过,一个女人一生能留下什么呢,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要是死了,能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可是,我怎么能下的去手,斯南……”她俯在斯南的身上哭了起来,斯南却拉着她,“苏婉,你这是在帮我啊,如果你不帮我,我还能指望谁呢?”
苏婉看着她那凄惨的样子,忍不住大骂着,“该是的禽兽,他一定不得好死!”
斯南却淡淡的笑着,“不,我不怪他,他也是不得已的……”
苏婉看着这个傻姑娘,到了这时还这样为他说话吗?
她静静的道,“苏婉,我的出生本就是错误,我根本不是我阿爹的女儿,我是出生就被送到了阿爹身边的公主,我本该是凡麓的公主,你看见那个躺在这里的美丽女人了吗?她是我的祖先啊,墙壁上写着,只有靠她后代的血,才能进入到这里来,我定是她的后代!”
她看着苏婉,“我从小就知道,我的血是珍贵的,阿爹告诉我,他们都想得到我,正因为如此,我才被送到了那里,本以为在那里就能安度一生,却不想,一切都是命运,我总有一日,还是会回到这里,这就是我的命,谁让我身体里流的是这不祥的血液呢……”
她抽噎着,抓着苏婉的衣襟,“要不是遇见了他,我这枯燥的一生,就没有一点颜色了,可是他给了我最美的颜色,就好像夏日里的花朵,虽然花都会枯萎,但是,总归是美丽过了,我不后悔,真的,我想,我做的足够了,我为他献出了最珍贵的东西,我努力过了,我本以为,他能看得见我的努力和真心的,可是……就算,就算他是魔鬼,我也是心甘情愿……所以不要怪他!”
苏婉静静的点着头,泪水掉落在斯南的身上,她苍茫的眼中还满是少女的情怀,“他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受过了太多的苦,苏婉,你一定不知道,他卑躬屈膝,为了得到我们族人的支持,连我们族人的尿水都喝过,但是即使受尽了侮辱,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你没见过,他长途跋涉,从大理步行到三南,穿越了死亡沼泽,就为了躲避三王子的探子,你没见过他从沼泽里出来那一身的泥沼,他总是说,他已经死过太多次了……我想,他从前该不是这样的,我想,可能就是死了太多次了,所以,他才已经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