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啼声初试震四方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境内

血花溅起,韩特以右手挡了凌厉一剑,发出清脆的金铁相鸣声,左手剑顺势挥下,将敌人分作两段。

当敌人倒地,韩特长吁了口气,抹去脸上血污,坐倒在地。

“呼!这一波结束了。”

话声未了,一颗灌满力道的石子打进左前方树干,闷哼响起,石子带血飞出,已击毙了一名藏在树干中预备发暗器的敌人。

“嘿!这样才是真的结束了。”

说话的是白飞,他在韩特对面坐下,面上同样是激战后的疲惫,却与韩特满头是血的狼狈模样不同,一身白衣洁若初雪,完全看不出血战的痕迹;嘴角挂着微微笑意,仍是一派高雅悠闲。

当确定这场厮杀已划上休止符,躲在一旁的爱菱跑了出来,越过地上十五具尸首,开始为战斗二人组裹伤上药。

“呵呵,一个立志挑战山中老人的有为剑手,怎么才对付几个小喽罗就气喘,太丢人罗。”

“谁立志挑战山中老人了?”韩特回瞪朋友一眼,只是为了保留气力,没有多说话。

“当然是我们的韩特大侠了。”白飞道:“为了一尊黄金像,居然连人家整座大雪山都不放在眼底,这是何等气概,日后必定永留青史,成为猎人挽歌里悲壮的一页。爱菱,你说是不是啊?”

正忙着给韩特裹伤上药的爱菱,哪有时间回答,只是含糊应了一声。

“讲话别语里带刺,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的。”韩特哂道:“还有,不要每次都装作没事的样子,痛就直接讲,没人会笑你的,这点我就真的很佩服你,刚刚后头给人砍了那么深一刀,你居然忍得住,还有力气假笑……咦!呵呵,你在冒冷汗了喔。”

爱菱听得大吃一惊,连忙跑到白飞身边,这才看见,虽然白袍前方干干净净,背后却已染红了老大一块,又给冷汗湿透,至少有五六道刀剑伤,其中最深的一道,要不是避得及时,早给人连脊椎骨一起砍断。

“哇!你伤的那么重,怎么不早点说啊!”

“白家的家训,不管外在受到多重的打击,表情永远都要悠闲,动作要保持高雅,脸上一。直。都。要。笑!”最后几个字,白飞是咬牙硬说出来的,背后刀伤的疼痛,已经累积到快要忍不住的地步了。

韩特皱眉骂道:“去你的,觉得痛就叫出来嘛,又没人会笑你,装什么高贵样,你这小子从以前开始就不坦率。”

白飞道:“想要我像你一样,趴在地上大声哀嚎吗?这么粗鲁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摇摇手,拒绝爱菱的上药,白飞将手按在后背,神情肃穆,不一会儿,手掌微微发光,而伤处也渐渐止血。这是最初级的回复咒文,白飞出身雷因斯,又曾在王立学院中修业,一些简单的自疗术法,倒练如流,这点就是韩特所不及的地方。

跟着,无视于身上的伤口,韩白两人针锋相对地斗起嘴来,如果是不明究理的外人,一定会认为这两人交情很坏。不过爱菱不会这么想,在与他们两人共同历经多场激战后,她很清楚,这两人真的是很好的战友。

离开希尔恩城已经五天,三人正朝着阿朗巴特山的方向行进,只是,从离城的那刻起,自己这一行人就成了大雪山的目标,而遭遇到数十次大小狙击。

依照韩特的解释,这是因为大雪山看上了阿朗巴特山的宝藏,并对黄金像志在必得,这才引发这连串伏击。听韩特这么说,爱菱觉得很心虚,她没想到这尊来历不明的黄金像,会是大雪山的目标,让自己牵扯进现在的麻烦局面,更连累到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韩特与白飞。

她不只一次地想对韩特坦白,说出黄金像并非自己所有,更不是从家里偷带出来。但一想到韩特明白真相后怒发冲冠的模样,少女就感到畏惧。更何况,现在事情的重心早已转移,就算黄金像的原主人不是爱菱,沉迷在宝藏美梦中的韩特也不会就此放弃,而受到挑衅的大雪山一方,更不可能善罢干休。

听白飞说,似乎是因为事出仓促,大雪山不及在自由都市调集高手,所以目前的追杀行动,仅是单纯地对他们三人下格杀令,命令正在方圆多少范围内出任务、受训的杀手,赶来进行截杀,夺取黄金像。由于其中没有高手、缺乏计画性的组织行动,内中份子更是良莠不齐,所以抵挡起来不是太困难,三人这才得以过关斩将至如今。

然而,大雪山绝非浪得虚名,即使是些未上台面的小人物,联合起来亦是未可小觑。

刚开始,韩特与白飞仍有说有笑,在十数名杀手的匿踪包围下,切菜切瓜地斩杀来犯杀手,浑没将敌人放在眼中。

但到了第二天,敌人的质与量都有明显增进,虽然行动仍欠整合性,但一个个杀手舍身似的连续袭击,让韩特与白飞不得不凝神以待,而失去了早先那份余裕。

当第四天到来,情形更趋恶劣,虽然一天内仅受到四次攻击,但面对实力再次提升的敌人,白飞、韩特终于先后负伤。而到了今天,第十二场攻击战刚刚结束,两人身上分别都新添了十数道伤口。

“照这比例来计算,活过第十天的机会渺茫啊。”面对一波波攻势,白飞这么感叹着。

这感叹并非无因,大雪山这黄金招牌果是真材实料,调教出来的杀手,不单是武功素质高,行动起来更是神出鬼没。

他们易容成各式各样的路人,田间挥汗工作的农夫、砍柴的樵夫、在阳光下辛苦喘气的老婆婆、搀扶老婆婆的小孙女,都可能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挥刃杀来;就连挂着殷勤笑容的小贩,都会在递上甜品的同时附赠一把要命的匕首,那次如果不是白飞及时弹出手中钢珠,爱菱大概还弄不清为什么,喉咙就给切开了。

除此之外的荒谬事更让爱菱目瞪口呆,伪装技巧更上层楼的杀手,并不见得会改扮成路人,而是同化为路上任何一物。

一蓬长草蓦地活动起来、路旁的树忽地炸开、脚下踩的地面突然迸裂,其他像花盆、水缸、溪石……之类的,常常莫名其妙地活动起来,再不然就是爆炸一声跑出人来。种种匪夷所思的突变,倘若不是杀手狙击,还真像处身一个魔幻的爆笑世界中。几天下来,爱菱甚至觉得,自己长这么大所受的惊吓,还没有这几天来得多。

而若不是韩特与白飞的全力救援,这一遇到变化就瞠目结舌的小傻瓜,早就不知道成为哪条水沟中的臭尸了。另外一方面,虽然不是很懂同行人的武功深浅,但爱菱也大致感觉得出,假如换做另外两个和白飞韩特武功相若,却没有他们的机灵与经验的好手,是绝不可能撑到现在的。

屡屡在敌袭前抢先洞察、在各式杀阵中把伤害减到最低,这些都是在恶魔岛当佣兵时培养的本领,也就是靠这些,才能幸运地存活至今。

“事情不可能就这么下去。”白飞缓慢调息,道:“已经五天了,大雪山杂牌军的集结也该差不多了,大概就在这两天内,他们会发动到目前为止最强大的一次攻击,而如果我们能撑得过这次……”

“接下来要来的,就是大雪山能拿得上台面的厉害角色了吧!”韩特笑道:“不用怕,兵来将挡,总有办法对付的。”

“只有你被砍不算无辜,你当然无所谓。”白飞嘀咕着。当背后的伤口在回复咒文的治疗之下愈合得七七八八之后,白衣青年不再说话,默默地运起内力,不多时,几处尚未收口的伤处倒流起泊泊黑血,杀手中有些嗜用毒刃,被这些兵器伤到,自然也倒楣些,只能暂时用内力把毒逼住,待厮杀结束后再行驱毒。

等到伤处毒血由黑转红,在一旁的爱菱立刻将伤口处理干净并敷上金创药。由爱菱的动作中不难看出这几天的“实习”又让她的护理技术更加熟练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如果光是担心就能让敌人消失,那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坐立不安的。”完全没有朋友十分之一的担忧,韩特道:“把心情放开一点吧,一副愁眉苦脸的,连伤口会愈合得慢喔!”

在战场上经历无数次生死,以血战累积实力的武者,往往会从中体验出独特的作法。这几天,爱菱就充分见识到了两种不同的处事态度,说不上对错,却都是宝贵的见识,而且,这两种价值观还能在面对敌人时彼此协调,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脑中一面整理,韩特的一样动作又吸引了爱菱的注意力。他从披风口袋里取出绷带,将战斗中破损的右臂绷带,重新缠好,在绷带的破孔间,隐约可以看到黑色的金属光泽。

前几天,爱菱向韩特问起,关于他这条江湖上有名的绷带右臂,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韩特只是尴尬一笑,在再三要爱菱保密后,他道:“刚出道的时候,功夫不好,人又莽莽撞撞,手臂就这样没有了……后来就换接了条铁手,缠上绷带可以唬人,危急时又可以拿来砸人,威力不错唷!”

而问到白飞,他则是耸耸肩,表示打从认识时开始,故友的右手臂就已经缠上绷带了。

这话是真是假尚不得而知,然而,在几天来的战争中,爱菱倒是亲眼目睹几个人给韩特挥舞右臂,硬生生地砸破脑袋。套句韩特的话,这还真是留的好一手啊!

看着这条缠着绷带的铁手臂,一心想成为创师的因子又开始活跃,爱菱不禁想像,如果能让自己改造这铁手,加装一些轻重型暗器、火器,应该可以凭空增添不少威力的。

会有这想法,和数日来的际遇有关,每当战事发生,爱菱就只能给推到一旁躲起,待厮杀结束之后再跑出来。除了偶尔当诱饵,让白飞以钢珠射杀一些朝她动手的敌人,在对战时根本帮不上忙。所能做的,仅是战役完结后,帮战斗的二人组裹伤上药。

这种派不上用场的无力感,让少女非常沮丧,偏偏她又很清楚,以自己能力说要帮忙,只会增加同伴的负担,所以不得不安于这样的角色。

就算是没有大脑也好,就算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好,少女还是希望自己能对战斗有实质贡献,让伙伴们肯定,自己是个靠得住的伙伴,所以,她已经好几次向韩特提出请求,希望能让自己负责他们的武器维修与整理。

听完了少女认真的提案,韩特在哈哈大笑后,一口回绝,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对武者而言,武器的品质攸关生死,爱菱平时怎样的脑筋,他心里有数,要是把武器交给她保养、处理,说不定第二天就大雪山杀手干掉,横尸街头。

看爱菱哭丧着一张脸,白飞有些不忍,却宁愿相信朋友的判断力,结果,在事情有所变化之前,爱菱就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担任医务兵的任务了。

离开树林,继续赶了一段路,总算在天黑之前,三人进入了今日的目的地,托尔夫市,一个不显眼的贫瘠小市镇。

听从韩特的意见,挑了间破旧小店做一晚的栖身所,之后,由白飞讲述今后几天的作战计画,而他慎重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张往阿朗巴特山寻宝邀请函上有言明,请各方宾客在十二月二十三日日出之前抵达,逾时失去资格。从希尔恩城到阿朗巴特山,本来仅需一个月又十天便可抵达,从现在算起,尚有二十多日的余裕。

但是,有了大雪山众人的衔尾追杀,脚程就慢得多了,三天的路程走了五天,这么下去,很有可能来不及如期抵达阿朗巴特山。

“为了能及时赶到,我们有必要赶路了。”白飞正色道:“明天,大雪山的杂牌杀手会做一次总和攻击,照我的估计,我们全身而退的机会有两成二,以轻重伤结束的机会有六成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有一成半,所以见到后天太阳的机率是很高的。”

“全是废话,你们姓白的怎么老爱这么说话啊!”韩特不耐烦道:“说重点,接下来又怎样呢?”

白飞瞪他一眼,道:“当我们结束这战后,距离大雪山派出真正的高手追上我们,会有两天半左右的时间。而这也就是我们要掌握的东西。”

韩特点点头,“嗯,你是想趁机赶路,拉开间距,多拖延时间就是了。”尽管有些鲁莽、乐天派,这位猎人中的名人却绝不是傻瓜,一听白飞的话意,就晓得搭档的意图何在。

爱菱还听得迷迷糊糊,白飞解释道:“我们只要利用这两天半时间,多赶些路,就可以延后被追上的时间。同时也离阿朗巴特山更近一些,在十二月二十三之前抵达就不成问题了。”说完又补上一句,“当然,这些计画是假设在‘我们能活到十二月二十三’的基础上的。”

“明白了,明白了。”韩特道:“无聊的讽刺就省了吧!既然有了作战计画,那接下来就该整顿装备了。”

爱菱插嘴道:“既然这样,这次的战斗我也要帮忙,三个人一起分摊,压力就轻得多了。”

韩特摇摇头,微笑道:“我说爱菱啊!这次的敌人不寻常喔。”

“我知道,所以我才自告奋勇啊。”

“不,你不了解,这次的敌人实力坚强,就算我们三人联手,可能也赢不了喔!”

“那该怎么办?”

“那就麻烦你战斗的时候躲到一边,不要碍手碍脚,害得我们两个人发挥不出应有实力,这样我们就很感谢了。”说完,韩特夸张地哈哈大笑,只笑得爱菱脸上阵红阵白,几乎没有当场掉眼泪。

结果还是旁观的白飞好心,出来打圆场。他判断,敌人要集结到总攻击的程度,势必要花上相当时间,在这时间内派人出去采买,整顿装备,当可安全无虞,而其他人则趁机调息养气,争取时间。

于是,被公认最游手好闲的爱菱,终于有了期盼已久的转职机会,由医务兵升职为采购兵,一肩担起未来几天赶路、战斗装备采购的任务。

听起来很是风光,但其实也没那么了不起,因为经济大权是掌控在韩特手中,基于省钱的缘故,采购单上仅写了寥寥数样干粮,反而是白飞在听了韩特大笑说“中毒和挨刀子算什么,有骨气的男子汉用自己肉体就可以轻松接下,根本不必花钱买伤药”后,脸色顿时发白,抢过采购单,连写了十来样器物,确认再三后,这才交给爱菱。

韩特看看单子,臭着一张脸,提笔划去其中五样,却在故友满是杀气的目光中重新填回,最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钱袋,数了老半天,塞了满袋子的铜币零钱,递给爱菱。

“省点花啊!能杀价就杀价,只要你敢多花一分钱,回来铁定没命。”

临走时,韩特还反覆嘱咐,爱菱把握机会,再一次向韩特提出买些小东西回来组合的请款要求,而这失去耐性的不良男子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比了一个会让任何好女性为之脸红的粗蛮手势。

提案再次遭到驳回!

而爱菱只好拿着采购单,一手紧紧握着钱袋,预备出发。

想当然尔,外面早已被人监视,为了让采购组能瞒过敌人监察,成功进行任务,韩特连耍了几个障眼法,趁着几个窥视者眼花撩乱时,收了两倍小费的伙计,让爱菱藉垃圾车偷渡出店,对他们而言,这种事常有,很多人都是用这方法来避债的。

之后,打扮成男装的爱菱,独自走在街上。

“唉!真讨厌,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我一定也能帮得上忙的。”长吁短叹并无法解决问题,而少女的心里也知道,自己平常的表现,是人家无法寄托信心的主要原因。

“可是,只有一次也好,只要让我放手做一次,一定能做出让韩特先生和白飞哥肯定的成绩的。”

以自己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器材与金钱,想拼组一些太古魔道的厉害科学武器绝不成问题。麻烦的是,溜来人界之初,为了生存什么都卖,一些组合用具与基本零件,早不知卖给哪家廉价商店当生活费了。

叹着叹着,少女来到了商店门口。

大陆上的各个城镇,都有这一类的商店,它们往往是好几家开在同一条街上,分别贩卖基本的武器、防具,疗伤或魔法用的药草。在大城市,如果商店进货的路子广些,甚至还买得到太古魔道的基本组件。

爱菱走进店里,放眼四望,店内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坐在柜台,看来应该就是老板了。兵器架上稀稀落落地搁着几样长短兵刃,还有一柄堆尘的轻型光剑。摆放药草的柜子也乌漆嘛黑,不少抽屉都贴上了“缺货”的字样。托尔夫市是个小城,白韩两人原本也就没期望能在这里买到什么好东西,因此采购单上只是写了些随处可见的通用型物件。

买了白飞惯用的钢珠暗器,老板告诉爱菱,她要的九种草药中,有四种已经卖完,必须等上三天,才能由别的城市调过来。这种没效率的答案,让爱菱浑身乏力,不过倒也是意料中事就是了。

把买好的东西打包,要出店时,爱菱向老板询问,“嗯!老板,请问您一下,您的店里有没有卖太古魔道的相关货品呢?”这句话的答案其实心里早明白,只是压抑过久,潜意识里忍不住问这一问。

太古魔道的研究,举世以雷因斯为最高,并且设为国家机密,但即使是雷因斯,也仅有两三个包括首都在内的大型都市,能贩卖太古魔道的相关科技产品,剩下的地方,能卖卖光剑便算是不错了。像托尔夫市这种小城,此问实属多余。

但老板却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似乎有些惊讶这名小不点男孩会开口问起高档货,老板也调侃似的回答,“有是有,可是你买得起吗?小兄弟,那种东西可不便宜,不是卖给小孩子的玩具啊!”

“真的有?是真的吗?”好像在海里抓了一块浮木,爱菱从怀里取出钱袋,一股脑地全倒在桌上。原本出门时,韩特对采购的金额算得刚刚好,但因为几样昂贵东西缺货,加上余额,所以袋里还剩一些钱。

只是,重量未必等于价值,本来老板看爱菱拿出沉甸甸的一袋钱,还有些刮目相看的惊讶表情,但等爱菱把袋里的钱全倒在桌上,一堆铜币叮叮当当响,眼中期待立刻转为嘲弄。

“哈哈哈,小孩子,这点钱你想买些什么啊?连买半柄光剑都不够啊!要不要你再多买袋钢珠,算我赔钱,多送你一根幸运草当赠品好了。”

老板的笑声,让爱菱很难受,为什么自己到什么地方都被钱压着走呢?

刚到人间界的时候是这样,遇见韩特先生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原来没钱是那么麻烦,难怪韩特先生那么爱钱。

当这个念头浮现脑里,老板的笑声嘎然而止。爱菱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只见老板露出诧异神情,跟着便拿起已空的钱袋,眯着一双眼睛仔细端详,彷佛上头有什么特异的东西。

心头狂跳,但爱菱忍住不去看,反而回头确定门户所在。这钱袋是韩特的东西,自己接过后没仔细看,说不定上头有什么代表他的印记。倘若这老板恰巧便是他的仇家,以那天希尔恩城的疯狂局面来看,自己还是早点脚底抹油比较妥当。

“果然没错,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检视钱袋良久,老板打量起爱菱,眼神将信将疑,最后,他正起神色,竭诚惶恐地向爱菱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总部的贵宾大驾光临,刚才小人不知贵宾身份,言语冲撞了贵宾,还请贵宾大人大量,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爱菱听得一头雾水,行走人间界到现在,“笨蛋”、“小贱种”不知给人骂了多少回,可从没给人叫过贵宾,记忆所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欢迎自己,真是想想都觉得感动。

只是,总算她还有点自觉,晓得事情如此急转直下,必与钱袋有关。当下不动声色,悄悄地拿起钱袋,收回怀里。

收东西时趁机偷瞄了一眼。韩特对于非必要物品实在不怎么爱惜,钱袋看来灰朴朴的,没半分起眼,仅是在侧边以银线勾勒出一朵不知名的半凋鲜花,如果要说是某种江湖印记,倒也有几分样,看不出韩特吊儿啷当的一个人,居然还和某个江湖门派有关系呢!

“贵宾!”见爱菱久不答话,店老板满面担忧,深怕这貌不惊人的男孩要对刚才的言语侮辱残忍回报。

“喔,没事。”爱菱暗忖,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还是把该买的东西买齐再说,“嗯!你刚说店里有太古魔道的器材,那么到底有哪些东西呢?”

因为被认做贵宾,爱菱心虚地装出趾高气昂的模样,免得给人识破。

“嘿,贵宾您运气真好,有好货。”这一次的答案自然不同了,老板加意补过,对爱菱大献殷勤,“您知道,这种小地方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昨天刚有批货运经这里,上头说是从雷因斯弄出来,要运回香格里拉总部的,嘿!听说还是从遗迹里盗出,九州大战以前的超高档货,连雷因斯的技术员都只能判别出四成不到咧!后头还有两三批,这一批本来今晚就要运走,现在既然是贵宾问起,当然让您先行过目了。”

“呃……不是很懂,可是好像很有意思。”老板说得煞有其事,爱菱也给勾起了兴趣,但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哪个东西符合老板的说词。

“呵呵,贵宾请跟我来。”老板先把店门关上,挂上休息的牌子,跟着走进柜台,旋转几样东西,再在墙上忽长忽短地敲击几下。但闻轰然一声响,整个柜台往旁移开,显出一条两尺宽,黑黝黝的阶梯。

“这是……”惊于眼前突变,爱菱瞪大眼睛,江湖阅历又学了一课。

“嘿嘿!下面的才是精彩东西,以前总部也有几位大人来视察过,个个赞不绝口呢!”

老板得意地笑起,率先走下阶梯。

禁不住满腔好奇,虽然可能有些危险,爱菱仍跟在老板后头,快手快脚地跑下去。

当两人走入地下,上方异声重响,柜台又合盖了起来。

无疑的,这是间百分之百的黑店。

目睹地下密室的惊人规模,爱菱完全感受到这个事实。

谁会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城市的破武器店地下,会有个至少比地面建筑大二十倍的密室,全石材建筑,从斑驳纹路来看,起码也有上百年的历史。

无暇惊讶于这组织的势力,老板将爱菱带到编号第十七的石室,缓缓推开沉重石门。

“那些东西是……”门才半开,略微窥见内里物件的爱菱已经按捺不住,从门缝里钻身过去,快步跑进。

“果然没错,这是物质转换光波,还是最精密的那种,这是合金式组合关节……携带型粒子炮……记忆型超合金,呵呵,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啊,这么多一流材料可用,好像作梦一样。入这个社团的福利真好,天啊!居然连超微型光子引擎都有,我以前只在书上看过耶……感谢仙得法歌大神!”

一看见架子上陈列的东西,爱菱两颗眼珠瞪得快要脱出,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像个最熟练的专家,如数家珍,顺着目光所及,将架子上的每一样器材连珠炮般说出名称与用途。这份专业能力,看在随后进来的店老板眼中,分外相信贵宾的身份不错。

爱菱完全进入忘我境界,就像老饕见着百年珍馐、韩特手捧百斤金条;眼中发出异彩,嘴里念念有词,小手在各式仪器上轻轻抚mo,一副欢喜赞叹的沉醉表情,身体却因为过度兴奋而颤抖,险些就要晕去。

对少女而言,过往研究太古魔道技术时,只能参考手札中的记载,七拼八凑;而所使用的材料,也只能趁父亲不注意偷拿,或是哀求师兄帮忙搜集,十有九次都得使用代替品,根本不可能买到高价的真货来组装、试验。记得初履人间时,就曾以帮忙调整光剑为名,盗用顾客光剑中的部份零件来试做作品,被人发现而追杀了三条街。现在这些实物全摆在眼前,而且大有可能让自己使用,怎由得她不欣喜若狂。

“请问,您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如何呢?”

老板不懂科学知识,却知道这些东西大有来头,是由雷因斯一处挖掘中的遗迹盗来,技术远超现今世代的器物,雷因斯这方面的专家,仅能辨别出里头四成不到的东西,剩下的完全有待考证,而这貌不惊人的男孩居然一眼就清楚认出,果然是名大大的行家,不愧为总部优待的贵宾,当下连问话都又多了几分尊敬,生怕行家看不上这些东西。

“呃,是不是我要在这里就付钱呢?”爱菱小心地确认事情的关键。

老板不疑有它,答道:“依照贵宾享有的权利,您可以在此提货,由小人将款项上报,待您回到香格里拉总部再结算就行了。您是否要使用这些东西呢?”

回答之前,爱菱有着些许的犹豫。

说到底,真正的贵宾应该是韩特,自己在这里胡乱提货,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呢?那么样嗜钱如命的韩特先生,倘若晓得被人冒名花了那么多钱,想必会吐血昏倒吧!

特别是……当事情被揭晓,他一定提着剑追斩自己,到时候绝不是跑三条街能了事的。

但,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一次,就这么白白放过,多浪费啊!

迟疑间,爱菱想起手札里记载的一些话语:“生命之所以宝贵,正是因为有其梦想的存在,而为了追求梦想,有时候必须做出现实的牺牲。也正因为牺牲的残酷,所以更显得梦想美丽”、“在太古魔道的研究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为了追求结果的真与美,创作者必须有含着眼泪,狠心将自己双手弄脏的觉悟”。

这些话,平常她不是很懂,却回想起韩特刚才的嘲笑“麻烦你滚一边去,别碍手碍脚”

时,有了最深刻的体悟。

是的,尽管自己真的是非常心痛,但为了研究,还是得像书上说的一样,忍着眼泪,做出必要的牺牲。

虽然说,与其说心痛,自己其实比较想笑………所谓忍住眼泪,难道指的是忍住笑出来的眼泪来吗?

“贵宾,您的意思呢?”

“是的,这些机器我非常中意。”

“那么,您要其中的哪几件呢?”

已经狠心作了牺牲,脏掉的双手也不可能再变得干净,既然如此,再多脏几次也无所谓了。

“这里的东西……我全部都要了!”

反正,被牺牲的又不是自己,弄脏双手也只要再洗手就好了,至于说到时候被砍,那就在这之前勤练脚力吧!

哼!有胆量嘲笑别人的人,终有一天会反被别人嘲笑的。

“全部都要?呃,其实也不错啦,能在这里就提货用掉,就可以省掉运到总部的运费和人力了。”老板耸耸肩,随即更取出往后几批将运来的货物清单,让爱菱过目,希望自己的推荐能让贵宾赏识,而爱菱则是十分配合地照单全收。

事实上,爱菱仅是从手札中,明白这些东西的珍贵,却并不晓得这批科技器材在大陆上的价格。就她今日买下的东西,若连后头的几批一起,以当前黑市价格来算,足以买下两三个小国,更是自由都市里大型都市一整年的收益。

结果,韩特在完全一无所知的情形下,给某个忍住眼泪的少女,花掉了足以令他气到七孔流血身亡的金额。

“选好了请跟我来。”老板带着爱菱离开,往后看着起码数十间的石室,爱菱好奇心起,问道:“后面几间也有放类似的机件吗?”

“没有,不过有别人在使用。”老板压低声音道:“右边有三间,这两天租借给了别人避风头,他们脾气很暴躁,又是在讨论些重要东西,如果您听到他们的谈话,可能会杀您灭口,我们夹在中间,不好处理,所以请您小声一点。”

爱菱吃了一惊,立刻放低声音,蹑手蹑脚地跟在老板身后。

当打开暗门,老板往上走去,还说道:“对了,这地下密室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在后院的枯井口,每次兄弟们爬上爬下怪不方便,也挺难为情的,我们请示好一阵子了,都没得到回音。麻烦您回总部以后向上头说一声,早点发下改建分舵的准许和经费……”

从枯井底踩绳梯爬出去,辗转绕到后堂,爱菱考虑着,买了这些东西,自己绝不能马上用完,而若是带着一大堆机件到处乱跑,这也不切实际,倘使给韩特发现,更是立刻会剥了自己一层皮。

“老板啊!我想,那些东西我只要一小部份就好了。”

“咦?是这些东西不合贵宾您的需要吗?”

“不,这些东西都很好。”爱菱诚恳道:“只是,我还在旅行中,不方便带这些东西到处跑,而且您也说过这些东西的来路……要是在路上给人认出,那我……”

“原来是这种小事。”对爱菱的态度很有好感,老板拍胸脯道:“您太小看我们的能力了,我们在自由都市的大小城市都有分舵,如果您觉得携带不便,只要指定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帮您把货物直接送去,您就地提领就行了,要是一次用不完,还可以继续寄往下一个分舵,绝对能满足您的需要的。”

老板的回答,再一次让爱菱见识到这地下组织的势力庞大,原来这就是江湖,真的是存在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既然大小问题都解决,就可以放心使用了。爱菱想了想立刻要用的几样东西,说出编号后,由老板去取件,而她则待在无人柜台,开始计画要制作怎样的东西来用。

“把压缩器接在光子引擎上,调整以后就可使用阳电子,战斗时候一定能帮得上忙。”

想像白韩二人靠着自己组装出的武器,在战场上威风无敌,敌人纷纷望风而逃,到那个时候,身为武器制造者的自己可就神气了。

爱菱暗笑,“只要能打败大雪山的那些家伙,韩特先生和白飞哥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我们大雪山……”

咦?

“连续失败这么多次,这是大雪山百年来最大的耻辱啊!”

突然传进耳里细微的话语,让爱菱吓了一大跳,再听清楚话中的大雪山三字,更是魂飞天外。寻找声源,赫然发现在柜台里的隐密角落,横七竖八地放了几十个盖起来的酒瓶,其中一个盖子没关好,而声音就是从里头跑出来。

发出声音的那一端有大雪山的人!

明显地,这些酒瓶是某种机关,可以监控地下每个石室的动态,利用这个,可以窃听到里头的一切。只是,一面将地方出租,一面又暗装了这种东西,真不知道是该说多元化使用,还是说没有职业道德。

而大雪山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爱菱想起老板临去时的话,地下有几间石室这两天租借给别人,他们在商讨秘密大事,千万别窃听。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这个组织的营业范围还真是复杂啊。

大雪山调集杀手聚会,当然不可能在酒楼高挂布条,见者有份,必是选一个极秘密的所在,而想在托尔夫市找处隐密地点,除了此地更有何处。只是世界真是太小,居然会出现猎人与猎物一墙相隔的窘态。

倘若在这里给发现,想必马上会被大卸八块。爱菱第一个念头就是拔腿逃命,可是一个极富诱惑力的想法随即浮现脑中。

大雪山杀手的聚会,如照白飞所言,必是研究明日的攻击策略,倘若自己能窃听个一两成,等到敌人袭击时便可料敌机先,事半功倍,而等一切轻松结束,自己可就立下大功了。

这念头一起,爱菱停下脚步,反往瓶口贴去,预备窃听。她听韩特提过,武学高手能听到近处呼吸声,瓶子另一边的虽然不见得是高手,但这群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说不定耳力特强,所以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是屏住呼吸,小心聆听。

从瓶子那端传来几个不同的说话声音研判,里头该有十来人,并非是集结的总人数,仅是各个小组的代表人而已。

讨论程序倒是进行得快,毕竟彼此出师同门,手法、思考模式都相若,因此袭击的方式很快就确认完毕,虽然有些没新意,但杀手们认为,因为点子厉害,江湖阅历又多,下剧毒容易被发现,不如下迷药稳当。最后决定采用在杯缘下毒、施放迷烟配合突袭的围杀行动,比较重要的细节是各小组担任的角色与攻击顺序,所有讨论在一刻钟内结束,确实是很有效率的组织。

“哼!都是你们两个废物不好,如果不是你们,黄金像怎么会落到这批人的手里,让我们这么费手费脚。”讨论结束,一个在会议中居长位,老气横秋的声音斥责起某人。

“我……我们也不想啊,当初的命令是追杀叛徒,拿到叛徒手中的黄金像,谁知道那女人会突然转手,把黄金像交给这夥人。”说话的声音好熟,爱菱思索一会儿,记得便是那日放毒酒的蓝眸女子,登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夥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与那叛徒勾结,谋夺我大雪山之物!”

“抢我们大雪山的东西的确该死,但是否真是有与那叛徒勾结,还未确定,这几天来没看到双方有联系啊!”

“胡说,他们摆明就是一夥的。”

这些话让爱菱着实一惊,她终于知道那座黄金像的来历了。那天只觉得腰间一重,黄金像便给插在后腰,听这些人说的,似乎大雪山为了取得黄金像,正在追杀某人,而这人给追得急了,便将东西藏在自己这边,除此之外,这人好像还是大雪山的人。

这人会是什么人呢?那天自己把全副精神放在如何打动韩特上,根本没有注意周遭,所以也没什么印象。那么,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呢?嗯,既然黄金像是寻宝的关键,那么同样是前往阿朗巴特山的自己,就应该是最理想的寄放人了。

困惑稍稍解开,可是还有满多的疑点存在,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好时候,还是回去和白飞、韩特一起商量吧!

“客倌!”一声咳嗽,是老板回来了,爱菱急忙掩上瓶盖,再回头,老板已经拿着她点名的机件,回到柜台了。

“客倌,有事吗?”老板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古怪。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少女的笑容也不正常,总而言之,那是种心照不宣的微笑。

“唉呀!真难得,好几天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开窗迎着初升的朝阳,韩特伸直腰杆,精神抖擞。

“作这行的还想睡好觉,下辈子吧!”白飞整理仪容,“如果让仇家知道你在这里,往后你都别想有空睡觉了。真不知道你那是什么神经,敌人环伺之下还能睡得像死猪一样。”

“嘿!本人艺高人胆大,这种小小危机是不放在眼里的。何况丢了头东西在外头,如果来了敌人,总会汪汪叫吧!”韩特奇道:“咦?怎么一晚上什么声息都没有,难道给敌人摸上来割断喉咙了吗?”

说着,韩特打开门,一个倚着门板熟睡的人形,应声滚进来,倒在地上鼾声大作,手里却犹自抱着个东西不放,正是在外头吹一夜冷风的小爱菱。

昨日爱菱回来后,先将偷带回来的一包东西藏好,再来见两人,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便因为忘记把买东西所找的钱拿回,给暴跳如雷的韩特锁在门外,打死不开门,罚爱菱在外头一夜。如果白飞醒着,应该会设法劝阻,但正以回复术全力催愈背后伤患的白飞,一晚专注,物我两忘,直至此刻才惊觉门外有人。

“你这家伙真没人性,怎么把人家小姑娘丢在外面,一点侠道精神都没有。”白飞慌忙摇醒爱菱,所幸她身体虽冰,却没有感冒的徵兆。

“去你的,没听人说,利益、利义,没了利还谈什么义!”韩特道:“这丫头丢了我的钱,给她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白飞输了一道内息,助爱菱通活血脉,没多久,少女悠悠转醒,而醒来的第一句,不是向白飞说谢,而是立刻将手中东西推给韩特,“韩特先生,请你接受我的道歉礼物。”

白韩两人登时一呆。仔细看那东西,原来是一只中空的金属义肢,外表花了不少美工功夫,颜色调得几可乱真,的确是样花了心思的作品。

“韩特先生的义肢是铁手,虽然缠上绷带,但也容易成为敌人目标,如果外头改罩上这个,那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爱菱边咳嗽边道:“而且这个也比较好看,用了这个,韩特先生就不会被那么多仇家认出来了……”

韩特心想岂有此事。但看这女孩说得恳切,倒也不好推拒,而她给自己丢出门外一夜,还能如此帮自己着想,相形之下,真是自己的不是了。不过,小丫头也真是无聊,正事不做,把心思花在这些小地方。

白飞道:“你真没良心,看看人家小姑娘的表现,你应该羞愧而死了。”这几天来,每当有什么事,白飞总帮着爱菱讲话,弄得韩特常有“你到底是谁的朋友”之问。

“韩特先生,请你戴上这礼物吧!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是啊!小姑娘知道你心胸狭窄,不收礼物一定会暗中报复的。”

“好啦,我用就是了啦!”韩特接过义肢,随口问道:“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给问到这问题,爱菱喜道:“喔!它的全名是手好壮壮多功能六段变速携带型义肢,因为纪念我的信仰,所以简称仙得法歌一号……”

“等一下!”正在安装的韩特,闻言立即绿了脸色,“这么变态的名字,这东西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一面暗怨不知这人听过自己多少坏话,爱菱灵机一动,道:“不是,我身上半分钱都没有了,就算想做东西也没材料,这点韩特先生你知道的啊!这个东西,是昨天我去买东西的时候,老板夸我长得可爱,送我的赠品,我看它没名字,所以自己取了一个。”

“胡说,哪有人会夸你漂亮,他是瞎了眼还是恋童癖,这我绝不相信。”韩特道:“从实招来,这东西是哪来的?”

“你发什么神经病?有人送东西还不好吗?就算是小姑娘亲手做的,又不要你付钱,有什么好怕的。”韩特未曾向白飞提起爱菱的来历,因此他一直对故友不让爱菱制作东西的禁令感到疑惑。

“不,你不明白。”韩特耳语道:“我怕这东西里头有古怪,或许藏了什么杀人武器也说不定。”

白飞嗤之以鼻,“婆婆妈妈的,太难看了吧,就算真的藏了东西,一条义肢而已,难道会吃了你吗?还是说韩特大剑客会害怕一个黄毛小姑娘的小玩物吗?”

在好友调侃的目光下,韩特将义肢接在右臂上,金属接合声一响,牢牢扣紧,除了略嫌壮硕些,整条右臂与常人一般无异。

爱菱心儿狂跳,不枉自己昨晚一夜苦工,半晚冷风,构思设计连带组装,用光了所有道具,这么辛苦的结晶,总算戴在韩特手上了。她有自信,义肢的外表虽不起眼,但若上了战场,准能令敌人大开眼界。

刚要开口解释,这义肢其实内藏玄机,韩特取来斗蓬穿上,将右臂藏在斗蓬里,拉起白飞往前厅走去。

“一早起来就一堆狗屁倒灶事,再拖下去连早饭都没得吃了,走罗走罗。”

“等等,我有话还没说啊!”爱菱追在后头,追向前厅。

一进前厅,韩白两人立即停步,后跟来的爱菱撞上两人,好生疼痛。

“为什么突然停下,好痛……”爱菱停止呼痛,韩特白飞脸上的神情给了她某种讯息,两人都摆出若无其事的平淡模样,那也是每次他们发现情形有异时,都会装出的姿态。

韩特叹气道:“唉!下次吃早饭果然该早点来,现在连碗白粥都没得喝了。”

“怎么了?有人埋伏吗?”这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但爱菱还是忍不住想问,因为眼前一切毫无异状,五名客人分据三桌,各自谈话吃早餐,两名跑堂伙计与昨天的人相同,正殷勤地擦抹桌子、递上餐点,完全就是一副平和景象,难道这些都有问题吗?

韩特不语,只是挑了张桌子坐下。白飞坐在他对面,为友人倒了杯茶,韩特接过,先凑近鼻间一闻,脸色顿时一变。

“小心,这里面已经被下迷药了。”爱菱忙着摆出老江湖的架势,补充昨天偷听到的资料,“这里面的迷药很厉害吗?”

“不,这迷药过期了。”韩特喃喃道:“杯底的是百日酥,杯缘混抹了一杯倒,都是大雪山的专用麻药。本来两种药混和,是最简单的无色无味迷药,但百日酥的味道不对,这种带杏子香的微酸,是蒙汗药过期的典型象徵,唉!这批杂鱼的装备真烂,连迷药都是用过期的。”

爱菱听得眼珠子快突出来,连用的迷药都会过期,这算哪门子的荒唐组织?所谓的暗杀集团大雪山,难道是个笑话集团吗?

“你怎么知道迷药过期是什么味道?”

“干这一行,当然要多尝点东西做训练,才不会莫名其妙给人毒杀,像这种东西,我刚出道的时候不晓得喝过多少……”

事情还没完,两人交谈之际,白飞静静地望着桌面,嘴里发愣似的念念有词,“后面走廊上有六件,厨房里有十五件,屋梁上七件,假扮大梁的那件装得真不像,屋顶上有十四件,眼前有十二件,地板下有二十六件,缩成一团辛苦了。”

这下更听得爱菱傻眼,平常还真看不出他还有这手本事,事到临头,竟把敌人算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他们两个都这么高明,自己不就一点表现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好,既然敌人那么多,等一下我们就携手合力,一起杀出重围。”嘴上这么讲,爱菱心里颇为心虚,毕竟负责砍杀的都是另外两人,自己要做的只是轻轻松松走出重围。

没理会爱菱,白飞疑道:“有古怪。”

“怎么了?”

“你看看,前面这三桌,还有左边那个伙计,动作很不自然,虽然刻意掩饰,但我推断他们身上都有轻重外伤;空气里隐隐浮着的血腥味也不对劲,如果料得不错,埋伏在周围的人也都受了伤。”白飞道:“看来,我们并非他们唯一的目标。”

韩特点头赞同。白飞的意思他明白,这些人昨晚或今早一定曾与另外的强手对上,剧烈火拼之后,弄得伤痕累累,原本计画好的围杀网,也就因此破绽百出。不过,这倒也奇怪,自己一行人应该是大雪山的主力目标才是啊?又有什么棘手人物会让敌人放弃围杀计画不顾,改将力量对付那人呢?或者说,除了自己,还有人主动向大雪山挑衅不成。

如果爱菱有发言权,一定会想到杀手们是遇着了真正的主力目标,那位将黄金像转藏她手的神秘人物。然而,还跟不上事态发展的她,只能努力推敲韩白两人的对话,无暇发言。

“既然敌人实力大减,那这边就简单多了。”白飞道:“我的知心好友啊,这点杂鱼交给你应该绰绰有余吧!”

“你想做什么?你的笑容看起来好没良心啊。”

“没什么,只是我昨天给人砍得那么伤,你不觉得我应该多休息一下吗?”说完,抢在韩特出言反对之前,白飞举起茶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对韩特微笑。

“一切就拜托你了,我的知心密友啊!”

“敝人非常诚恳地问候你白家十八代祖宗还有你娘。”

“哇!白飞哥!”

简短却粗俗的瞬间交谈,夹杂着仍弄不清楚状况的爱菱惊叫,白飞脑袋摇晃了几下,跟着便重重地趴倒在桌上,半侧的脸上,还故意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看在韩特眼里,更深深后悔刚才少问候了几代。“客倌!客倌!”一名要走过来伺候的伙计,看到客人突然昏倒,更尽责地加快步子跑来询问。他脸上的惊讶神情绝非假装,显然是纳闷怎么过期的迷药居然比正常时候还灵验?

“客倌,您的朋友怎么……”

“不,我的朋友他……”具整合性的对话仅进行到此,接下来,韩特两眼一翻,“算了,大家都玩到这种地步了,就我一个人那么正经装下去,像神经病一样。”话还没完,他一手抓住近距离刺来的匕首,“小子,敬业点嘛!易容膏不是光抹在脸上就算了的,下次记得把残渣刮干净知道吗?”跟着便是飞起一腿,将那倒楣的伙计胸前肋骨给踢断,整个人被踹得直往上飞,撞穿屋顶,茅草土石簌簌而下。

“我去你妈的!”第二脚紧接踢出,却不是踢向敌人,而是公报私仇,把桌子连带白飞、爱菱一起远远踹开,撂下一句不知给谁的留言“把人看好”,便反手掣剑出鞘。

利器离鞘,四座皆惊。长剑随着主人心意,散发阵阵森严寒气,迫人心肺。

韩特执剑在手,大笑道:“别再装了,走廊的、厨房的,屋上的和屋顶的,还有地下的和左右附近的,全都一起上吧!”

一雷天下响,韩特呼喝一声,临接的三桌率先发难,不是攻击,而是分别掷来一蓬烟粉,白茫茫的一片,内散异香。

“迷药之后是迷烟,你们都是采花贼吗?”眨眼间,韩特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入嘴里,跟着张口便是一道狂飙烈火喷出,颈子一转,一圈火网将漫空烟粉烧得干净。

意想不到的怪招,让原本趁势攻击的五名敌人一愣,韩特已冲进其中一方,长剑贴身一旋,血光飞溅,两人痛哼倒地。

“一点小事就让你们呆掉,修练还不够啊!”韩特长笑声中,偌大饭厅爆出连串巨响,屋梁、柜台、柱子、地板,先后裂开,埋伏在各处的杀手一一现身,或蒙面或戴帽,男女老少,以预备好的杀阵扑击韩特,其中有几名也扑向爱菱这方。

“救~~啊!”预备发出的尖叫,还没离开喉咙就失去意义。飕飕风声刮过,爱菱惊讶地看着两名扑过来的杀手在一步外,额头涌出血泉,颓然而倒。

“这是……”转过头去,背后的白飞两眼紧闭,仍旧是中药昏迷的模样,但右手细不可察的一下轻颤,五颗钢珠暗器悄没声息滑入指缝,而他的左手,则打了“噤声”的小暗号。

“干得好,白飞哥。”爱菱心里大赞,既然知道安全无虞,就可以全神观看这场战斗,学习些东西了。

迷药失败,迷烟被破,剩下来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了。

大雪山弟子的攻击、组队、布阵,相当巧妙,八十多人挤在一间饭厅里,却如臂使指,运转如意,非独不见拥挤,反而彻底发挥人多的优势,五人一组,狂潮般的攻势一波接连一波,要逼得韩特喘不过气来,的确是名门手段。

这是爱菱看得出来的部份,事实上,大雪山武学独树一帜,每名弟子的出招,一斩一击,变化不多,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种精练后的斩刺,经过千锤百练的计算,摒弃所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其变化不多,所以出招人心意更专,杀意更浓,一招便逼得敌人不得不中招。

大雪山享誉千载,长久以来威慑天下,实是其来有自。

但在韩特眼里,又有不同的感受。

出招者在人,越是完美的招数,越难以发挥十成威力。敌人的联合是有相当实力,杀意强猛,招数精粹,但碍于个人天资所限,以及入门尚浅,没有时间好好苦练上乘武学,发挥出来的威力极其有限,不过三四成,而过半人身上带伤,破绽更显,双方交手没几回合,韩特便知今日之战绝不困难。

大雪山合击之技,确是精妙,与弟子们个个悍不畏死,勇猛前冲的狠劲与杀意相结合,气势非凡,若是一般高手,三两下便左绌右拙,被淹没于一波波攻势中。

但佣兵出身,再历经多年猎人生涯磨练的韩特,实战经验充裕无比,只见他东一拐、西一绕,游刃有余地在杀阵中灵活穿梭,闪避之余更到处放脏话,将一早便负伤在身的大雪山子弟气得发昏,心意不专之下,攻势露出疲态,整体动作变得迟缓,拼死决杀的气势也衰竭了下来。

而当众人因伤势所累,使得阵形出现破绽,也就是营造这场面之人出手反攻的时刻了。

“喝呀!”

一声蕴含内劲的爆吼,声波往四面八方冲去,当者无不头晕脑胀、动作停顿,而急电似的闪光,亦于此时划破声波而至,凌空飞旋,立刻便倒下一圈死者。

韩特抡剑劈砍,在敌人重围中锐不可当,长剑化作道道惊虹,灿烂夺目,每一道惊虹翻飞,都溅起鲜血烟花,错落相伴,构成一副怵目景观。

他的成名剑法唤作“天亟”,出剑时如电破长空,迅捷无伦。照理说,使剑招者必佩用薄刃快剑,以发挥速度上的长处,但韩特的爱剑反其道而行,异常沉重,而这之间却大有道理。

将独门内劲灌注剑身,长剑在他手中竟轻似无物,运转如飞,回旋斩来,敌人哪想到他剑中有此玄机,数百斤的超重击力无异大刀巨斧,在中剑瞬间便筋折骨断,再起不能。

“来来来,全部上来,只要你们今日有一人能活着离开,我就倒吊身体,用鼻孔吃完饭厅里所有的饭,哈哈哈。”一剑震飞两人兵器,再往喉头补上一剑,韩特朗声大笑。

在敌人眼中,他实在是名聒噪的讨厌对手,但是,这些戏谑的话语,也真有其效用的扰乱敌人思绪,进一步打击敌人斗志,对以杀意弥补实力的大雪山一脉,正是其致命伤。

事实上,大雪山弟子的实力殊不可小看,一轮游斗下来,韩特身上又多了十来道深浅伤处,双方生死一搏,胜负犹未可知。只是他一直用种种战术,营造出自己掌握大局,稳占上风的局面,更好像这些攻击完全对他无效,让敌人气势由馁而衰,斗志大减,连有人暗中偷袭都不知道。

在饭厅一角,爱菱拼命忍住笑,看着白飞直挺挺躺在地上,右手却连续规律颤动,让一颗颗钢珠暗器魔术似的自指缝中快速消失,除了清光有意来犯的敌人,更不停往场中射去。

他与韩特是多年战友,韩特舞剑时的风声、口中叫喊,都在暗示暗器该射来的方位,而白家的暗器功夫昔日称雄大陆,一套“凝气成弹”的神技,尤是著名,白飞虽然无此修为,但以此指劲弹射钢珠,威力仍足以穿木裂石,射在人身,更是中者立毙。此时全场注意力全在韩特身上,他躺在地上全神倾听,悄悄发射暗器,除了爱菱外谁也没发现,明攻加暗袭,有效而确实地删减敌人人数。

“加油,加……”看得热血沸腾,爱菱出声鼓励,却给吓得险些翻身动手的白飞在臀上用力一拧,这才明白,白飞发射暗器的唯一条件就是无人察觉,倘若出声叫喊,那岂不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引来。

而给这一拧,她才想起,如果战局这么演进下去,就算大获全胜,还是没有自己露脸的份,要帮忙,就得用更有效的方法。

“如果我这时候突然发动,会不会反而给韩特先生带来麻烦呢?”一抹疑虑闪过心头,但她随即有了答案,正如某人所说的,与其不做而悔,倒不如做完了再后悔。

“外部指令‘大红帽遇上了小野狼’,解除所有锁定,自动防护模式启动!!”

此言一出,登时为整个战局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韩特右手忽然响起一连串嘎嘎异响,金属摩擦声,虽然说正在激战,但所有人仍不禁为之侧目,动作也稍慢了些,紧接着,骤变发生了。

一直到事情过去许久之后,韩特回忆起当时情景,仍无法准确地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见鬼的仙得法歌一号,突然泛起一层光泽,接着物质异变,成了金属外表,五只手指分得老开,各别伸展出不同形状的锯齿利器,飞快地转动起来。

嘎嘎!铿铿!叽叽叽!

五只近尺长的畸形金属手指,犹胜利剑,在内里机械的催动下,疯狂地往周围切割而去,但见血花四溅,瞬间就对猝不及防的敌人造成大量死伤。

韩特大惊失色,想要稳定住状况,但这只自行活动的义肢,竟是远出意料的强而有力,像头嗜血魔物一般,猛往前方择人而噬。他虽是竭力压制,却根本无法取回主控权,反而给这只魔手拖在后头跟着。看着周围众人争相走避,这感觉绝不好受,事实上,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好几次险些就给这五只锯齿怪物分尸八十块。

而截至目前为止,是控制内的攻击威力,在这之后,临时拼凑组装的不良品,终于暴走了。先是义肢嘎嘎两声,像什么齿轮坏了似的,停止了动作,令得众人一呆,而奔逃中的大雪山子弟觑准良机,正要反扑,义肢蓦地爆出一声“呜呜”气响,喷出一道高温白烟,疯狂运作。

好戏正式展开,五根手指以先前七倍的速度,狂舞乱斩,火星四迸,手背手掌也有了动作,成串的牛毛细针,连续不停地往前方左右发射,数量多而浓密,近距离之下,哪有人躲得开,立即便是一片哀鸿遍野,连韩特都闷哼不绝,中了个六七针,所幸上头没有涂抹毒药,否则此地必是一片脓血。

稀奇古怪的武器层出不穷,教人难以相信,这简简单单的一只义肢,竟然藏得了这么多东西。在牛毛针之间,偶尔指头关节还会打开,迸发出一两道蓝白色异芒,中者连惨叫的时间都奉欠,身体在瞬间被融解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大洞,身体断成两截,无血无伤,死得诡异无比。

“他妈的什么东西啊!”

韩特只惊得魂飞天外,这种厉害暗器别说见识,就连听都没听过,自己武功再高十倍,也计决挨不起一击,可偏偏这古怪东西就与自己肢体相连,摆脱不得,倘若不小心也中了一下,那不是当场死无全尸。

而这念头刚闪过脑海,整条手臂忽地绽亮起来,蓝白色的光芒,闪耀在眼里……

爱菱待在角落,隔着人墙看不见内里状况,但闻惨叫共呻吟同作,飞针与死光齐飞,不时还有数尺长的青白色火焰,直喷上屋顶,映得人面皆碧,相争逃命。

爱菱哭丧脸道:“怎么会这样?照设计上来说不该会这样啊,那些东西不是已经失去作用了吗?”

装睡的白飞早睁开了眼,瞪着眼前荒谬情景说不出话来。是有曾听韩特提起,这女孩立志成为创师,也会作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怎也想不到所谓的古怪东西,会是这么恐怖的杀人武器。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韩特一路上始终不许爱菱制作器物,又在怀疑义肢来历时如此慎重,果然是其来有自。

“白飞哥,现在该怎么办!?”

“嘿!这话你留着问韩特吧!”

无暇问起材料的出处,白飞掣开光剑,护住身前要害,直往骚动中心冲去,看看能不能帮到朋友一点力。

“喔!白飞吾友!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真太够义气了。”

“哇塞!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啊?!你……你千万别靠近我!”

“喂!吾友,白飞吾友啊!你要跑去哪里啊?”

“我管你去死!你千万不要靠过来!不然在被你砍到以前,我要是先砍了你就不好意思了。”

里头一对活宝在追逐中,大雪山杀手群已经蜂拥夺门而出,争着四散逃命去了。他们都是受过长期训练,漠视生死之人,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只会豁出生命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是,和这种对手拼命简直是荒谬,一种唯恐自己死得可笑的感受,让他们罕有地感到恐惧,人人都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拼命、决斗,毫无意义可言,于是不待各组领头人号令,场中的生者全拔腿狂奔,逃离这怪诞战场。

而给这班人埋伏过的饭厅,本已给破坏得根基不稳,再经不起这样的战斗,当韩特又是一道闪光击中屋顶后,整间瓦房轰然倒塌,满天尘埃中,成了一堆碎砖碎瓦。

哗啦哗啦!

拨开瓦砾,爱菱灰头土脸地探出脑袋来,屋子倒塌时,她及时躲在柱子边,逃过大难,等到确定安全之后,马上探头出来察看状况。嗤嗤两声,还没看清眼前景象,便已给人封住了穴道,身体坐在瓦砾堆中动弹不得。跟着,出现了一张火冒三丈高的暴怒容颜。

“这个东西,怎。么。拆。掉?”

听得出来,韩特用了全力在镇压怒气上,如果不是背后白飞一直在轻咳,提醒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与控制力,说不定立刻便手起一剑把这臭女人给劈了。

爱菱也不敢再多嘴,小心答道:“制作的时候是用九百五十个超细合金关节锁上的,设计的理念就是防止脱落,所以现在要拆……要拆的话……我想我要好好想一想方法……”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完全符合当初设计的。

白飞耸耸肩,这是意料中事,刚刚略微检视义肢构造时,就有了这样的推测,这么精密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拆的道理。再说,既然见识到这丫头制造麻烦的能力,要说这麻烦可以立刻甩掉,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嗯!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我们等一下再来接你,我想你会有很充足的思考时间的。”白飞说着,拉起韩特往另一边走。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不把盛怒中的朋友拉开,事情一定不可收拾。

回过头,对爱菱露出下不为例的表情,指间微颤,两粒小石子分别击在爱菱的肩头与腰际,解开穴道。

当韩白两人的背影消失,爱菱慢慢挣扎起身,脸上满是懊恼、不安。

看来,这次自己又搞砸了!

真是难以理解啊,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画设计图,组装时特别小心,还连加了几道保险,为什么作品还是失败了呢?

想起瓦砾下的众多死者,爱菱打了个寒颤,对此,她是真的感到不安惶恐。父亲与师兄都认为,杀各把个人没什么大不了,莫问先生也说过,只要不是以杀人为乐就好了。但是,自己还是有种难以释怀的不安,为什么呢?

默念着仙得法歌大神的名字,爱菱闭上眼睛,为死者祈求冥福,而当她睁开眼睛,背后响起了一声苍凉叹息声。

转过身,在给屋梁压塌半边的一只破桌上,居然还有客人,正从自己携带的水壶里倒出茶水,缓饮入喉。

“你是……”

“以一个立志成为创师的人来说,刚才的表现实在丢脸丢到家了啊,丫头。”

来人放下茶杯,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一身赤红袍子无风自动,正是数天前崖底偶遇的老人,赤先生。

惊见来势猛恶,白飞情知敌人濒死一击,全部生命力集中在这一刀上,非同小可,反手已掣开光剑,蓝白色剑刃刺天而起,手臂旋转增力,一回身,毫无花巧地与敌招对撞。

砰!

火光四溅,由剑柄上传来的沛然大力,震得白飞胸前一疼,虎口剧痛,险些光剑脱手,但总算能稳拿手中,再一鼓劲,剑刃蓝白光芒大盛,势如破竹,先是一声脆响,击断柴刀,继而由右肩破开敌人身形,斜斜斩下,两截尸体尚未落地便已死透了。

“吁!”白飞长呼一口气,抹去脸上雨水、汗水,缓缓调息,平顺胸口混乱的气息。刚才一交手,虽未受伤,但也给逼得气息不顺。主要可真是想不到,这魂天官求胜意志如此坚强,一招内就要分生死,看来,他是故意不闪,利用死前剧痛,令攻击力凭空再增两成。

再检视看看,果然就像想的一样,魂天官在决战前已服用过某种药物,刺激生命潜能,把全部精力燃烧化为一击;这类药物,相当昂贵,所以只有相当等级以上的人员才能配有,而效用上,便算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吃下,也能爆发出近乎高手的一击,击出之后无论胜败,均是力竭而死。一开始便把自己逼到这等地步,对方战意之强、之坚持,真是令人悚然动容。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啊!”

感觉上,这人武功虽然比杂牌的强,却仍是嫌低了些。刚刚见他以柴刀出手,自己着实吃了一惊,以为柴刀是奇形神兵,或是敌人内力惊人,哪知双方一交接,烂柴刀应声而断,魂天官也死得凄惨落魄,实在有失正规军的实力啊!

魂天官已殁,在空中监视的老鹰长鸣一声,在雨幕中飞走不见。

放弃思索,白飞忆起了本来目的,也便在这时,不远处响起女子惊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小爱菱的声音,不好!”听别方向,是在北面树林传来,白飞提气奔起,在最短时间内穿越树林,出林时动作放小,闭起一切气息、声音,想先窥视一下情形。

局面一如预料,是个明显的陷阱,在突出的悬崖一角上,有棵老树,树下倒了个像木马似的东西,而一条粗索由树枝上垂下,爱菱给悬在半空,放声呼救,只要绳索一断,她就连人带绳直摔下峭壁了。

“有什么机关?”白飞心下存疑。这一类的安排,应该是趁来人抢救爱菱时偷袭,所以敌人必定埋伏在树林里,或是那棵树周围,而就目前看来,至少在表面上,树的周围没有人,而此树枝叶不密,也藏不了人。

“树干里?地下?还是树林里?”

倘使时间充裕,白家有几项独门功诀,来扫瞄周遭生命体,但悬挂绳索的树枝本细,现在已经岌岌可危,逐步断裂,再晚个十几秒,少女就要摔成肉浆了。

无暇思索,白飞猛提一口真气,纵身窜出,眨眼间便冲至树下,人未至,双手纷扬,十颗钢珠同时打穿树干、没入地底,却半点反应都无,显然无人在此埋伏。

“是藏在树林吗?”树干断裂,爱菱尖叫一声便往下掉,白飞赶个刚好,左手一伸,拉住绳子将人扯上来,眼角余光一瞥,确认应该没有易容,右手就要扯断绳索,放爱菱下来。

左手刚触及,忽觉绳索松软崩裂,心中狂叫不好,冷锋寒气已贴近手腕,百忙中弹出指间两颗钢珠阻截敌势,不料对方竟似早知有此一着,近距离错身闪过,刀光一挥,右手腕已多了道血痕。

白飞左掌还击,却仍不敢用力,施用柔劲迫开敌人,己身趁势后退,一着地,光剑立刻掣开,抖剑护住周身,面对前方敌人。

而在他的对面,所谓的敌人,当然只有“爱菱”。娇憨的俏脸蛋上,不见以往的烂漫笑容,而是满溢的杀气,因为伤了敌人而喜悦不已,右手握着的短剑上,血迹殷然,混着雨水,在剑尖凝聚成一滴滴的黑血落下。

“喂!你们大雪山可不可以别每次都在兵器上涂毒啊,好烦啊。”白飞颤抖着手腕,催起内力镇毒。他会的回复咒文仅能愈合伤口,却无法解毒,因此还是得用最传统的方法。

面对敌人,本来应该沉默地冷静观察,但白飞却选择话说个不停的战术。照白家人的说法,物体受到刺激,才会产生变化,所以刺激对手是争取变化的必然条件,这点,韩特也深得其中三昧。

白飞盘算着,现在的爱菱当然是迷失了神智,可要怎么破解那就是问题,若说受到药物控制,她的眼神又异常清明,没有胡斩乱砍,这是什么控制法呢?

以个人的战术来说,自己其实已做得相当不错,既估算了埋伏,又考虑到易容换人的可能性,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招,真是棋差一着。

“唔嘿嘿嘿!我说过你今天一定要死的。”“爱菱”得意道:“我是魂天官!”

“什么?!”

与先前樵夫同样的声调,魂天官阴阴地笑起来,“我叫魂天官,就是说我能让自己的魂魄自由转移。虽然我武功不强,可是却只有我能杀人,天底下没人能杀得死我,小子,你的武功不如韩特,却也是个麻烦,等我先把你宰掉,再用你的身体去干掉韩特。”

“说得和真的一样,你到底是杀手还是魔导士吗?”白飞嘀咕着,他知道武炼有种引魂入体之术,与一般魔法大异,是专门借助灵魂的术法,自己对此虽是一窍不通,但以此为基础,魂天官的话倒也不是太稀奇。

不过,这种对手让人很头痛啊,他如果能不断地换身体,那怎么杀他也是无用;更何况他现在用的是爱菱身体,难不成再像刚才那样把少女一剑两断吗?而且,如果敌人开始使用那一招,那自己就真的要上吊了。

“唔嘿嘿嘿,小子,你别抖手了,这种蚀骨散是我大雪山秘药,凭你的功力是逼不出的。”以爱菱的声音,却发出猥琐笑声,听起来格外诡异,“别拖时间了,我们来把一切了结吧!”

魂天官挥剑抢攻。爱菱的身体虽无内力可言,但魂天官早针对自己长处下功夫,攻击全凭狠恶招式,一昧主攻,又快又辣,对自己要害挡也不挡,加上短剑上的剧毒,威力大增。

白飞右腕渐麻,知道仓促间难以逼毒,当下剑交左手,连点右臂数处穴道,光剑一撩,挺剑挡架。他左手使剑不便,兼之心有顾忌,招数全采守势,可魂天官对光剑避也不避,遇着剑刃,反而特意用爱菱肢体去碰,这样一来,白飞连防御也是极难,没几下便左绌右拙,险象环生。

“阁下武功高强,白某不是对手,今日告别,他朝再战吧!”既不能攻,又无法守,那最理想的办法只有逃命了,白飞虚晃一招,脚下连点,瞬乎间已飘身至三丈外,再一加力就要逸入树林。

“唔嘿嘿嘿!又是这种无聊的把戏!”魂天官作哨一声,树林里爆出连串巨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是几个一人高的圆石,压倒树木滚来,却是林中另有助手,推动预藏大石。但闻树木爆裂声连响不绝,不多时便要压到面前。

第8章 传奇演说第4章 血浓于水第6章 扑朔不辨是友敌第8章 进退维谷第2章 意外之援第4章 身不由己第7章 虚幻之梦第5章 白家六艺第3章 身世之谜第3章 约会第2章 昆仑之战第6章 天位混战第15章 超越第二章第6章 平凡英雄第6章 真情第2章 凶手现形第3章 人间相思不曾闲第2章 五极天式第6章 境界隧道第8章 暗战将起第5章 计中计第8章 薄命第3章 荒山明月月亮一第4章 重重包围第7章 真假爱菱第12章 奇兵第1章 魔人秘密第7章 武道巅峰第7章 红袍战帖第4章 重重包围第4章 意外之外第7章 韩特出招第4章 逃!结壳保命第7章 险胜第5章 荒野惊变生肘腋星星三第3章 化石奇功第5章 战场妖姬第8章 重返硬战第5章 玉石俱焚第1章 躲避天刑星星三第6章 魅影幻神第5章 悸动第8章 因果轮转第3章 童年往事第15章 许下约定第12章 奇兵座谈会六第7章 大显神威第5章 天位奥秘第1章 烈阳焚月第8章 人鬼之恋第4章 白家六艺第2章 天地有雪第6章 前尘往事第5章 金刚压元第2章 浑沌火弩第7章 扭转形象第6章 冰雪余韵第1章 联内攘外第2章 激战第1章 登基大典第7章 寂灭心钟第7章 引蛇出洞第1章 稚犊不识忧第6章 功亏一篑第2章 二圣会晤第3章 情势逆转第7章 引蛇出洞第6章 天心顿开第一章第6章 魅影幻神第7章 夜逢惊鸿座谈会三第3章 最终登场第7章 返死复生第6章 梅琳格林第4章 秘密交易第5章 闭关祈愿终章尾声第6章 突击神队第2章 花家家主第4章 龙神血祭第5章 操持贱役第3章 化石奇功第4章 人肉沙包月亮一第3章 万魔圣殿座谈会一第2章 近乡情怯第3章 成败之数风姿物语第8章 东方家主第4章 铁牌认亲第1章 乍获重宝第7章 魔法跳弹第8章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