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事?”
“您知道原来在那卖面糊的店搬到哪去了么。”
“面糊店?早就关门了吧……好像是为了儿子上学,搬到别处住了。”
“哦,谢谢。”
顾言走回来,苏辰笑着说:“不找了,我们去吃别的。”
“你不是想吃?”
“想吃也要有卖才行啊。”
顾言格外认真,拉起她的手,找路过的人打听。一间一间店铺询问,一个一个人问,苏辰不抱希望了,可顾言还没有放弃。
苏辰暗笑他执着。
曾经她比顾言执着,可吃过亏后,渐渐的,对执着怯懦了。执着的人需要勇气,需要毅力,更需要无比的坚强,如今,这些,她都比不过顾言。
“你说的是刘姐吧,她搬走好些年了。”
他们遇到一位阿姨,是面糊老板的朋友。
“之前我们有联络过一次,也是很久了,她好像搬到香山路那边住……现在应该不开店了,她儿子在外企上班,年薪几十万呢。”
和阿姨道别,苏辰看着顾言沉静的侧脸,叹气。“从这儿到香山路一个多小时呢,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咱俩还是先吃饭吧,我都饿的没气儿了。”
顾言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两人并肩走着,手一直没有松开。
“记忆,大概就是因为过去的事一去不复返,才显得格外美好吧。”苏辰有感而发。“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我们要接受失去,拼命记忆,然后用一辈子来怀念……这样似乎也不错。”
顾言的手微微紧了下,正要说什么,苏辰发现了一个东西,惊呼一声,挣开他的手往前面跑。
“顾言,你快来看这个汉堡包!”
她在躲。顾言确定。原来她讨厌他会直截了当拒绝,而现在却是不着痕迹的回避。
有什么,悄悄起了变化。
“这个这个!就是这个!”苏辰兴奋的指着架子上的汉堡包说:“上学的时候我最爱吃这个的,特别是冬天,放进微波炉打两分钟,热乎乎,软合合,抱在怀里跑上楼,坐在教室撕开袋子慢慢闻着香气……”
苏辰一脸陶醉,然后回头严肃说:“那会儿为了它,下课铃一打我就往学校小卖部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抢到一个!”
顾言微微笑。
“上帝关闭一扇窗,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没有面糊糊,就给我汉堡包,有失必有得。”苏辰深叹,语气一转,精神的喊来老板,每种口味要了两个。“麻烦把辣肉和牛肉的加热!”
买了汉堡包,又买了饮料,顾言帮她提袋子,让她边走边吃。苏辰撕开袋子,笑眯眯的用力闻了闻,然后把汉堡送到他嘴边。
“尝尝。”
“你先吃。”
“尝尝嘛。”苏辰特意把夹陷露出来,方便他吃。
顾言吃了一口。
不等他咽下去,苏辰着急问:“怎么样?是不是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顾言细细品了品,却回想不起以前是什么味道。“差不多。”
“你认真一点!我很怕味道不一样破坏我美好的记忆。”
顾言微微怔了下,想到了什么,沉默。
苏辰见他神情变了,转身,找到路边一张干净的长椅坐下,一口一口的啃汉堡。
顾言坐在她旁边。
苏辰吃完一个,又拆开另一个。顾言把饮料拧开递给她,苏辰把汉堡递给他,视线短暂接触,各自拿走对方手上的东西,默默的吃着喝着。
夜深,街上的行人少了,车流也少了,灯火黯淡。天空的星子逐渐清晰,夏夜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顾言,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特没用?”
“不觉得。”
“得了,我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苏辰长叹。“想想小时候,我就是社区一霸,小花园一站,一群孩子跟在我屁股后面,走到哪儿都没人敢惹。上学那会儿偷偷给我递情书的男生,全都接受过我的辅导教育,班里面的同学受欺负,班主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想当年,咱也神气过呐。”
“可我现在是怎么了?年纪越大胆子越小,遇到事情不是忍气吞生,就是回避责任,说好听一点是圆滑了,说难听就是畏缩。玩游戏被杀不敢找人报仇,无故被辞退不敢找人评理,明知道老板是个下流混蛋却选择沉默,成了大人反而不如小时候厉害,真是丢脸。”
苏辰受不了的对着天空喊:“苏辰!你这个笨蛋要打起精神才行啊!”喊完,苏辰开怀的笑了起来。
顾言喜欢听她笑,笑声不算好听,很吵,却有种无拘无束的随xing自在。以前每次她吵吵闹闹的跑到他跟前,他都会忍不住皱眉,因为实在太吵,可等他听不到她的笑声,才发现安静是那么难以忍受。
人因为失去才懂得珍惜。
很俗,却是实话。
他从来没细想过苏辰对他的意义,对他来说,她是自他出生便存在的人,像家人。他们不会分开——一种根深蒂固的认识,他笃信不管他做什么,如何惹她伤心,她最多就是跟他发发脾气,吵完了就会和好如初,所以放肆了自己对她的伤害。
预料不到的是,她决心远离他的身边,跟他断的一干二净……他措手不及。
没有人会为认定不可能发生的事费心思考,而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如同灾难一样具有毁灭xing。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他一样,非要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他后悔了,悔不当初,在她说出与他再也没有关点关系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让她回心转意……可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束手无策。
与她发生关系之后便对她置之不理,四年不闻不问,单这件事,他没有求她原谅的资格。灭顶的歉疚让他望而却步,他迟疑了。因这一刻的迟疑,两人的关系拉远至一万光年之外。
他想过跟她就这么散了。
无从修复的关系,任它消失也好。重复对她置之不理,把精力花在拓展事业上面,看似一切恢复平静,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看她把自己锁在封闭的世界,一天长过一天,他有多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