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吧!”炽翼摒退了回舞屋里的随从和侍女,并且吩咐:“化雷,你去外面守著,不许任何人靠近,我和公主有事要谈。”
化雷应了,带著众人走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炽翼撩起珠帘,走进了回舞的卧房。
回舞趴卧在床铺上,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炽翼走到她的床边。
“你这是在悔过还是使性子?”炽翼看了眼桌上没有动过的食物:“或者你是觉得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
“不是……”回舞扇动著长长的睫毛,虚弱地回答:“我不想吃……”
“为什麽?回舞,你年岁也不小了,为什麽还是这麽不懂事?你可知道,你这麽做会有什麽後果?”炽翼有些恼火地背著双手,走到了窗边:“你要知道,虽然现在我们和水族各据一方,看似分庭抗礼,但事实上这种局面正在改变。你以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真的能够靠著武力完全压制水族吗?不说别的,苍王,白王,还有那寒华,有哪一个是易与之辈?而我们火族,在这几万年里,根本没有什麽出众的人才。若不是顾忌我的力量正在巅峰之期,水族怎麽肯轻易订下长久的盟约?”
身後响起了回舞细碎的抽泣声。
“不然的话,我为什麽同意让红绡远嫁水族?我又为什麽要一次一次远去东天,对著东溟帝君俯首称臣?”炽翼背後的双手握紧成拳:“我需要红绡嫁到水族,是需要红绡的这一层关系让东溟帝君为我们见证盟约。这样一来,就算我力量衰竭,共工也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毁约。如果这次红绡没有救回来,一切不就付诸流水?你难道真的想要整个火族为你毫无道理的骄横,付出无法预计的代价吗?”
“我不是……”回舞强忍住了呜咽,想要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会对红绡怀恨在心。可你有为她想过吗?”炽翼转过身来:“红绡和你不同,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女,被呵护宠爱,闯了再大的祸也从不受罚。可红绡呢?她和翔离一样是父皇的骨肉,本也应该受到和你一样的宠爱。但只是因为他们的出生应验了所谓毁天灭地的征兆,所以出生不久,翔离被父皇秘密处死,红绡因为是女孩,虽然留下了性命,却也被远放西方,囚禁在蛮荒之地千年之久。现在把她找回来,不过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可以结盟的棋子。如果你是她,你可会像她一样,毫无怨言地接受了这不公的对待?”
回舞被他指责的目光直直看著,不禁有些畏惧地拉住了被角。
“当年父皇要把年幼的红绡囚禁在荒凉困苦的西蛮之地,我为了平定族人的恐慌,非但没有阻止,甚至乐见其成。这次联姻,我还曾对她说,若是她不愿嫁去水族,大可以坚决反对。但实际上,就算她再怎麽不愿,恐怕也由不得她不嫁。”炽翼闭上了眼睛,紧皱的眉宇流露出恨意:“我更是答应父皇,瞒著红绡关於那双璎珞……杜绝东溟帝君对我火族不利的可能。每一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无颜面对她。枉我向来自诩行事磊落,居然对自己无辜的妹妹,做出了这样过份的事情。”
“皇兄……这些我都不知道。”回舞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父皇……”
“父皇?他若不是惧於东溟帝君古怪的规矩。恐怕红绡早就和翔离一样幼年夭折,哪还有命活到今天?父皇到今天还是觉得,我坚持要把红绡嫁给太渊,不过是想找借口或者另有图谋。他和你一样,认为水族不是我们的对手,他甚至觉得只要略施手段,很快就能够征服东海。”炽翼轻笑了一声:“可这联姻之说偏偏是我们首先提议,就算悔婚也不能不顾及颜面。你向父皇挑拨是非,恐怕是正合了他的心意。这样一来,非但有足够的理由不把红绡嫁去水族,也许还能把她再次赶出栖梧。唯一出人意料的,恐怕就是红绡跳进烦恼海的举动了。我在父皇面前打你,也是给这出闹剧找了个台阶,否则父皇又怎容我那麽放肆?”
回舞等了好一会,不见炽翼再说什麽,心里越来越慌。
记忆里,炽翼哥哥……从没有和她说过这麽多的话,把这麽重要的事情告诉给她。
“皇兄……” 她抬起眼睛,慌乱地问:“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被宠得无法无天,做事毫无分寸,我有时候真想找个借口,把你弄死了事。”炽翼毫无表情地看著回舞,把她吓得只想尖叫:“若是你死了,我不知会少了多少的麻烦,省了多少的力气。”
“皇……皇兄……”回舞再顾不得身上的伤,脸色死白地往後缩去,一边拼命地摇头。
“你仗著身份,平时到处闯祸,你想过你前前後後总共给我惹了多少次的麻烦吗?”炽翼叹了口气:“如果再放任你胡闹下去,我迟早要被你害死。”
“不是的……”回舞断断续续地说:“皇兄,我只是……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不要你喜欢别人……所以我……”
“这不重要!”炽翼抚过鬓角,看起来并不关心这些。
“这很重要!”回舞大声叫了出来,倒是让炽翼一怔:“我最恨这样了……每一次你都会说……这不重要,不然就是不知道我在说什麽……我讨厌你说这样的话!讨厌死了!”
“说喜欢……”炽翼的手指停在了自己鬓边:“你应该知道,不论我喜不喜欢你,我如果娶妻,你一定是不二人选,这是必然的!相比,我喜不喜欢你只是次要的问题。”
“你讨厌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回舞用力地咬著自己的手指:“我小的时候,你总是抱著我,说我好可爱……可是自从父皇要你娶我的那天开始,你就很讨厌我。你讨厌我……你说你不想看见我……你还想杀了我……”
“讨厌?回舞,你闯了这麽大的祸,我也只是拿鞭子打你一顿算数。你应该知道,我要是想杀你,根本用不到第二鞭。”炽翼放下了手:“我气极了的确也会对你说些重话,但什麽时候真的不管不顾了,还不是照样收拾你惹来的麻烦?这叫讨厌你吗?如果我像你想的那样讨厌你,你还能在这里抱怨这些?”
回舞听到这里,抬起眼睛看他,目光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回舞,我是看著你长大的,我们相处了这麽久的时间,我怎麽可能不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想要我的这种喜欢。”炽翼的目光里有一丝无奈:“父皇的子女之中,翔离早夭,红绡远逐西蛮,只有我和你日夜相对。我对你的感情,远胜过对红绡或者翔离的……但,那只是程度的不同,本质上却还是一样。我喜欢你,完全因为你是我疼爱的妹妹……”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这些!”回舞激烈地打断了他:“你要麽杀了我,要麽就不要说这些话!我宁愿被你杀了……也不要听!”
炽翼对上她固执的目光,几次欲言又止,最後还是没有再说什麽,浅浅地叹息了一声。
他再一次走到了床边,弯下腰拉开那些被她自己咬出血印的手指。
“回舞,你什麽时候才能长大呢?”炽翼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告诉你这些事情。只是想要你知道,你的炽翼哥哥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我是你的哥哥,我会尽我所能地来保护你,但是如果有一天,需要在你和火族的存亡之间做出抉择,我不会选你。”
回舞低下了头,一滴滴的泪水顺著脸颊滚落了下来。
“回舞,不许哭!”炽翼抬起了她的下巴,用手抹掉了她的眼泪,紧紧地盯著她的眼睛:“你是火族的公主,拥有这样的身份,必须学会什麽时候该做什麽样的事情,什麽时候做出什麽样的抉择。如果有一天,我……翔离是指望不到的,而红绡性格懦弱,没有主见。虽然你骄横跋扈,总爱惹是生非,但是性格却是最为坚韧顽强,只要你能够改掉浮躁暴戾的脾气,也许……”
“不要!炽翼哥哥,你在说什麽呢?”回舞因为这些奇怪的话忘记了哭泣,紧抓著他的衣袖,惊恐万分地说:“我不明白,为什麽要说……”
“我……”炽翼对上了她慌乱的目光,慢慢地摇了摇头:“回舞,不要再纠缠在旁枝末节之中了,我们需要肩负的责任远比情爱更加沈重和艰难。”
“不!我不明白!”回舞带著哭音说道:“炽翼哥哥……”
“回舞!”炽翼突然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吓得她连眼泪都不敢掉出来:“回舞,你爱我吗?”
这一句,他问得轻柔婉转,目光中都是认真,回舞看著他的眼睛,痴痴地点了点头。
“你希望我爱你,如同爱著情人对不对?”
回舞又点了点头。
“那你就要长大,我不会爱上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个只知道妒忌的孩子。”炽翼浅浅地笑著:“我爱上的,会是能够帮助我,心胸开阔的回舞公主。如果你变成了那个样子,我就会爱你的,你明不明白?”
回舞用力点头。
“你会为我改变吗?”
“会!”回舞用力咬著嘴唇:“只要你能爱上我,我做什麽都愿意!”
“好,让我看看,我可爱的回舞做不做得到。”他欣慰地摸了摸回舞的头。
转过身时,他的笑容却充满了疲惫。
情啊爱的,到底有什麽重要的?
就他来看,除了让人变得无法理喻,盲目幼稚之外,简直就没有丝毫意义。
可为什麽总是无法说清,回舞是这样,还有那个碧漪……炽翼抚著鬓发,第一次感觉头痛至极。
×××那是在送出书信,正在等待水族关於提前婚期回音的时候……这时适逢栖梧城千年才有一次的赤蛇狩猎庆典。
赤蛇就是赤冠蛇,因头部生有红色头冠为名。
多年之前,这条蛇居住在栖梧城四周的山中,它体型巨大却无声无息,又能够飞天入地,最爱吞食火族。
火族为此多次围猎,试图斩杀。偏偏这蛇非但体肤坚硬,剧毒无比,而且生性狡猾,躲避在擅於空中争斗的火族无法仔细搜寻的深山密林之中。每一次的捕杀只是令火族损失更为巨大,却毫无收获。
为了灭除这一祸害,在这个时节,当时只是少年的皇子炽翼孤身一人深入山中。当他拿著从赤蛇身上斩下的红色头冠,浑身浴血地返回火族,无人不为之震动。
火族的赤皇之名,因此一役震惊四方。
虽然现时已经没有赤蛇,但这千年一次的庆典却被保留了下来。通过狩猎的方式,来展现火族战士的强悍无惧。
火族尚武,狩猎自然是最为热闹的活动,为了庆祝,火族依例举办了盛大的狩猎宴。
由於和水族结盟之势已定,自然要邀请水族中人前来参加。
水族派来参加的人选不出所料,就是即将成为火族圣君半子的七皇子太渊。
太渊从用竹帘遮挡四周的车中走了出来,被刺眼的阳光一照,觉得有些目眩。
相比起来,栖梧和千水的气候真是千差万别,千水虽然也有这种阳光明媚的日子,但比之栖梧,简直就是冬与夏的区别。
栖梧正午时分的阳光,会让你连眼睛也抬不起来。
直到侍从们为他支起华盖,他才略微睁开了眯起的眼睛。
“七皇子到了啊!”远远有人迎了上来。
“化雷大人。”太渊拱手回礼。
“七皇子客气了。”化雷笑著说道:“七皇子来的真是时候,再过一刻,赤皇大人就要射下彩球了。”
“是吗?”太渊知道,庆典通常是由炽翼射下高悬空中的彩球开始:“还好我没有到迟。”
“这边请。”
太渊被请入观礼席,这是被架设在山腰之上的一处高台,下面就是栖梧中最大的一处广场,广场之中,约有数百战士,皆是一身戎装,面露紧张之色,无半点声音。
他顺著这些人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对面的高台之上,站著一个色的身影。
难得穿著战甲的炽翼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面,臂间的暗红绸带围绕著他的身躯在风中张扬飞舞。
他慢慢拉开弓弦,对准了更高处悬挂著的彩球。
手指一松,箭矢疾射而出。
悬著彩球的细丝应声断裂,彩球被箭矢带著,直飞往一望无际的群山之中。
一时间,欢声雷动,只看见广场中先前如石像般的战士们群情激昂,一个个吼叫出声。
这火族的战士,果然强悍勇猛,只要看这声势……正低头下望,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太渊,突然觉得眼角飞来一道暗影。
抬眼看时,只见红影翩跹,炽翼已经从那头飞了过来。
“七皇子,你来了啊!”炽翼笑著拿过了化雷递来的长鞭。
“是的……赤皇大人!”太渊因为他异样的称呼微微一愣。
他不总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吗?为什麽会……“等著我出猎呢!我就不招呼你了。”炽翼有些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化雷,替我好好招待七皇子,别怠慢了贵客。”
“是!”
“那过些时候再见吧!”炽翼看似兴致高昂,转身就飞了出去,落在了火凤的背上。
随著炽翼一声令下,一只只的火凤不断飞起,满载著参加狩猎的战士们飞往山中去了。
“七皇子,七皇子!”看见太渊一个劲地盯著已经没人影的方向看,化雷轻声地喊他。
“是!”太渊回过神来,随著化雷离开了高台。
“七皇子可是也想去看看这山中狩猎?”化雷看他像是有些恋恋不舍地一再回首,笑著说:“您放心吧!这狩猎会持续三日,要是七皇子有兴趣的话,明日再去也不迟。今日您远道而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吧!”
接著,化雷和他说著庆典的活动以及狩猎的趣事。
太渊随意点头,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远远看见重重飞檐,太渊突然想起了什麽:“化雷大人,红绡公主可好些了?”
“七皇子费心了,公主已经复原了。只可惜这狩猎庆典期间,女眷必须留在自己宫中不得外出,恐怕七皇子是会不到佳人了。”化雷带著戏谑的笑容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他没什麽男儿志气,一味惦记著儿女情长。
“化雷大人取笑了。”太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只要公主平安就好。”
×××直到晚宴之时,也不曾见到祝融。
化雷说,祝融圣君“身体不适,去往别处散心”。
身体不适?恐怕是心里不舒服吧!
这个庆典,几乎是为颂扬赤皇的功绩而举办的。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那种足以遮盖一切的光芒,也会让祝融的心里不怎麽痛快吧!毕竟,他才是火之圣君,这座城池的真正主宰。
赤皇散发的那种无法掩饰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
果然,在有著权力争斗的地方,这种微妙的关系多多少少都是异曲同工……“化雷大人,可是有什麽不对?”陪著自己的化雷坐立不安的样子让太渊感到惊讶。
“没什麽……”嘴上说著没什麽,侍官的一趟趟低声回报,却让化雷的眉头越皱越紧。
“化雷大人!”这时,又一个侍官跑了进来,却是满面慌张。
化雷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过去。
“什麽?”太渊清楚地看见化雷非但变了脸色,连声音都变了。
接下来,几乎还没有真正开始的宴会草草结束,他被请回了房间休息。
从他的窗子看出去,能看到远处栖凤台上如同白昼,不时有火凤起落。甚至本来训练有素的侍官仆从们也交头接耳,人人忧形於色。
他站在窗边,闭上眼睛也能嗅到空气里那些浮动著的不安气息。
“七皇子。”
“是什麽事?”他慢慢睁开眼睛,语气淡然地问道。
“赤皇失踪。”那个隐於暗处的灰色影子简短地回答。
“失踪?”太渊一怔:“原因呢?”
“赤皇追捕猎物,独自深入西南方一处山中,入夜後那处山林突然毒瘴迷漫。火凤在空中难以靠近,火族众人忧心赤皇,正一筹莫展。”
“你去吧!”太渊微一点头,那灰影随之消失。
西南……太渊想了一想,进到屋里换了一套暗色的衣物,从窗口跃出,小心避过了众人的耳目,往西南方向去了。
浓重的瘴气之中,炽翼一步一步地往前行走著。
朦胧的红色光芒在他四周形成了一道屏障,帮助他抵御瘴气中夹带著的剧毒。
他走到一处空旷地後停了下来,舍弃长鞭不用,而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在他身後,突然出现了两点金色的光芒,不过一个眨眼,那光芒已经无声无息地放大了数倍,像两只巨大的灯笼一样到了炽翼的背後。
炽翼似无所觉,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这时的距离已经能够看清这金色灯笼是什麽东西,那居然是一双发出金光的眼睛,一双属於动物的眼睛。
光是一只眼睛就已经比炽翼还要大上许多,可以想见这双眼睛属於何种庞然大物。
“果然……”炽翼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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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红色信子眼看就要卷上炽翼的身体……“危险!”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影子从树林间飞窜出来,一道冷光朝金色的眼睛刺了过去。
炽翼当即转身,一道火焰从他掌心窜出,一时光芒大炽,映出了他身後头长红冠的巨蛇之外,更加映出了那个喊著危险冲出来的家夥。
“太渊?”这实在太过出乎意料,炽翼怎麽也没有想到冲出来的居然是他。
太渊的剑已经刺上了了赤蛇的眼睛,心里却毫无喜悦之感,因为任凭他用尽力量,也无法刺破这应该是最为柔软的器官。
“该死!”看见赤蛇的信子缠上了太渊,并且毫不费力地把他一口吞下了肚,炽翼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他没有犹豫地纵身飞起,冲进了赤蛇张开的血盆大口。
赤蛇体内腥臭之味令人作呕,炽翼强忍著不适,直冲到它腹中寻找被吞下的太渊。
×××头晕目眩的太渊只觉得从一片冰冷湿滑的**中被拉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有一双在黑暗中也闪烁著光亮的眼睛正在很近很近的地方望著他。
他刚想开口说话,有一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快一步地抵在了他的唇上。
一种似曾相识的炙热气息涌进了他的嘴里,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知什麽时候开始,黑暗退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犹如散发著光芒的俊美脸庞。
炽翼……足以令他晕厥的热气不但是在身体外面,甚至在身体里面翻腾著,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感觉到他往下滑落,腰间的力道骤然加重,两人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在了一起。
昏昏沈沈的太渊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搂住了这个比火焰还要炽热的身躯。
太渊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炽翼。
他侧躺在地上,而炽翼就躺在他的身边。
“炽翼……”
“你好点了吗?”听到了他的声音,炽翼侧过头看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
除了身体有些发热,让他觉得无力之外,一切还好。
“刚才……”就像是做梦,他梦见了……“情况紧急,我不得不用红莲之火焚烧了赤蛇。”炽翼指了指他的身後:“你是水族,力量也不足以抵御红莲之火,虽然我渡了气给你,可难免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太渊侧过了头,看向炽翼所指的方向。
一半被烧成黑色的赤蛇残尸像山一样倒在那里。
“我不是有心拖累赤皇。”太渊带著歉意低下头:“只是我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赤蛇。我还以为在许多年前就……”
“当年我趁著把赤蛇一切为二,它的尾部是逃走了的。”炽翼轻轻松松地回答:“我本以为应该是死了的,没想到又长出来了。”
太渊看著他的表情,突然醒悟了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它在背後,是我冒冒失失……”
“谢谢你冲出来救我。”炽翼打断了他。
太渊怔住了。
炽翼美丽的眼睛里映出了他的脸。
“傻小子!”看著他傻愣愣的表情,炽翼心情大好,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我还以为你人长大了,就会变得机灵些,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傻……”
炽翼修长的颈项,鲜红的印记,在夜色中反射著柔和光芒……太渊急忙垂下眼帘,没有再看下去。
“你放心,等日出之後瘴气就会散了,很快就会有人找来的。”炽翼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你也累了吧!我们睡会好了!”
刚才顾著不要伤及太渊,抑制红莲之火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疲倦的身体急需休息。
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冷了,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的赤皇大人自然把最近的可以拿来取暖的东西拉了过来。
刚才渡给他的气息还没有在他体内消散,太渊的身上依旧残留著温暖的热度。
太渊目瞪口呆地看著把自己拉到身边搂著的炽翼,不明白何以变成这样的局面。
他的脸就在炽翼的颈边,一种独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鼻翼。
火焰的香……他抬起头,炽翼闭著眼睛,温热的呼吸吹拂到他的脸上,格外鲜红的唇色就像是……“太渊……”
“啊?”太渊心跳都停了,有一瞬几乎以为自己做出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炽翼只是更加靠近了他,然後不是很清醒地说了一句:“你要是个公主……那该多好……”
“为……为什麽?”太渊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如果太渊是个公主……”
炽翼的後半句说得实在太过含糊,太渊没能听明白,但他看见了炽翼唇畔那抹笑容。
这种笑容,就像是两百年前,炽翼看他时常带著的笑。
是在调笑,就像是逗弄一个无知的孩子……渐渐……体内炙热的温度渐渐被寒冷夜风驱散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