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桥时她还没有跟上来,通过垃圾箱的铝框反射光线,他清楚地看到她还站在桥中间。
“真是麻烦。”他用食指的关节顶了下鼻子,转身回到桥上。
“你知道,要怎么让云从桥的这边到另一边吗?”屏缃兴奋地问,眼角含笑地挑起。
暮吟依旧是一脸的漠然,他吝惜话,尤其是“不知道”三个字。
她踏着大理石,像在溜冰,从桥的左边到了右边:怎么样,云是不是从桥的这一边到了桥的另一边。
暮吟微抬眼皮,看着碧波浮云,嘴唇轻动:的确如此。
“所以。”她又走回到他身边,“换个角度,就是不一样的视野,比如云在诗词中通常指代回忆。”
换个角度看回忆,暮吟冷哼了一声,在他眼中,回忆只有一个,从任何的角度看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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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记忆的悲伤,是因为我们过得还不够幸福。屏缃望着呆立的暮吟,眼神天真无邪得没有一丝杂质。
过了桥,渐渐地撞见了不少同学,屏橡不知疲倦地打着招呼,就算摇断手也在所不辞。
“Hi,缃子。”三个女生一看到屏缃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手里拿了一份报纸。
“八卦报又出啦,新推荐了什么小吃和服装呢?”屏缃快速翻动的手突然定住。
暮吟漠不关心地斜视了一眼标题——缃公主另结新欢,雨伞下卿卿我我。
居然一整版面都被这八卦外加两列图片所战局,文下还堂而皇之地署名“周易工作室”,所涉及的内容居然是昨天他和她一同撑伞走进租房区的情形,当时,只不过是她送他回去。
“切。” 慵懒的语调拖得长长的,所有的不屑被懒懒地写进尾音里。
那个可怜的女生艰难地取下被强贴在脸上的报纸,带有脸形的印迹和妆痕、口红印。
“你真的不在意?”
“Are you sure?”
屏缃只是无辜地点点头。
那个持报纸的女生开始补妆,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看到了暮吟,用肘碰了身旁的女生:“是他耶。”语音里带着颤抖。
“看起来很高傲,自以为是。”左边的女生道。
“衣着挺有品位,都是名牌。”右边的女生接口。
三个女生就像选秀般各自亮分。
“同鞋,很高兴见到你哦,请问你是哪个学院滴。”不知哪里冒出了两个男生涎着脸,只差嘴边挂着一条长长的口水。
屏缃趁着她们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追着暮吟的路线而去。
“同鞋,你还没回答我呢。”
屏缃差点要掩面而泣,一跺脚转身,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就交给你们三个摆平了,油炸生吃随你们便。”缃将三个女生的脑袋砸在一起,激起她们的同仇敌忾。
“晚上我请客。”缃边跑边回头说。
暮吟只是不急不缓地走着,任她在身后制造出多大的声响都不会改变速度。
“喂,你不等我,不守信用……”
暮吟突然止步,转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喘着气的她,缃不服气地直起身,暮吟的身体前倾,直迫得她往后仰。
突然他一言不发地扭头继续前行。
屏缃拍拍胸口,压低帽檐,走在他的右手边。
旖月大学的图书馆每层面积比足球场大,按照不同类别分成十几层楼。
在暮吟看来,图书馆如同坟墓。
“什么,去三楼,三楼全是理工类的书。”
暮吟走出电梯,径奔三楼,屏缃无奈跟着他走出了电梯,仿佛进入萧条的侏罗纪、正逐步向青蛙时代大跨步迈进的年代。
不少男生纷纷眼放绿光,不堪重负的眼球第一次得到洗涤,像被空气中的香味传染到了,不时地抬起头来。
屏缃初时还能强行调动脸部肌肉微笑,后来被盯得毛骨悚然,索性恨恨地瞪回去,以眼还眼,没想到更加激起他们的雄性荷尔蒙。
在一个书架后停住脚,终于可以稍微避开恶心的眼光,屏缃长叹了口气,随手拿下一本砖头厚的书,背靠着书架站着。
“别乱散发,雌荷尔蒙。”暮吟和屏缃挨得很近,从她是左肩上方和右肩上方各拿了一本书,刚好每靠近一边各说了四个字。
屏缃第一次被男生靠得这么近,耳根发烫,一时竟忘了反驳,感觉他呼出的热气还萦绕在耳边。
“有本事,你就去向这里的女生散发雄荷尔蒙。”屏缃的表情丰富,令人不得不由衷赞叹简单的五官竟能在同一时间表达出这么多的信息,“也不知道,有几个是女生。”屏缃斜睨着那些皮肤略显粗糙,留着齐耳头发的女生,跟在暮吟的后面走到了偏僻的一角,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屏缃翻开硬邦邦的书,才记起这本书是随便拿的,连书名都还没看清。
屏缃翻回封面——物理热力学综合分析,斜眼瞄去,暮吟看的是机械原理。
“你该不会是专修望远镜的天文系学生吧。”屏缃凑近,压低声音道,却见他若无其事地往耳朵里塞上耳机,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书籍。
屏缃自讨没趣,看着书里的物理符号感觉天旋地转起来,想睡又觉得书太硬不适合做枕头,总之,如坐针毡,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