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解释与丁峻的判断差不多,因为在海豹突击队时,他接触过五角大楼方面下发的秘密侦缉资料,称世界各地目前频繁出现的海市蜃楼,都是各国反谍报机构为掩饰新武器试航而故意制造出来的。海市蜃楼本来是大自然特有的“平流雾异象”,但地球人的科技水平高度发达后,可以轻而易举地模拟任何自然现象,惟妙惟肖,以假乱真,使敌人的间谍卫星、高频雷达无所适从。
那是军事大国间的冷战博弈,与平民百姓无关。事实上,随着全球变暖,海洋飓风数十倍、数百倍增强以后,平流雾现象已不多见,自然产生的海市蜃楼已经绝迹。
当然,这些内幕只有极少数军方高层知道,至于那些为拍到海市蜃楼而欣喜若狂的娱记们,就成了跳梁小丑,暗地里不知被军方耻笑了多少次。
“可是,那障眼法中出现的骑马少女,我却觉得似曾相识呢。”丁峻长叹。
“世事就是如此奇怪,我明明没见过你,但刚才抚摸你脸颊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熟悉,好像……好像从前曾摸过同样一张脸。我无法说清这种感觉的来源,真是太奇怪了。”雪晚苦笑着回应。
丁峻反手摸着自己的脸,几日没刮脸,胡茬已经满腮丛生,硬硬地扎手。
电光石火间,雪晚突然有了新想法:“是了是了……我坠入石化山谷时,曾经见到一座石化人像,眉眼跟你酷似,摸上去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节外生枝的一句话,令丁峻的心再次悬起来:“你确定石化人像我——难道石化山谷中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雪晚困惑地连连摇头,无法回答。
“喂,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前方高处的石堆上,出现了大祭司的金色身影。
雪晚立刻躬身行礼:“大祭司好,我带丁峻到处走走。”
大祭司望定了丁峻:“发现了什么?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
那黄金面具后的眼睛连连闪烁,显得无比焦虑。丁峻相信,自己最终发现的一切,都将被那面具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据为己有,因为这是在古格腹地,对方掌控一切生杀大权,可以予取予求。
丁峻摊开手,耸耸肩:“什么都没有,至今两手空空。”
他不想给别人当枪头,就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要明辨形式,争取主动。
“据雪晚说,这条河是可以上下穿越的,但除了她,从未有人成功过。希望这次你能打破规律,验证雪晚以前的遭际。丁峻,女城很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如留下来,自由自在,无所拘束,彻底地离开繁杂吵扰的城市。我相信这也是雪晚的意思,你们年轻人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不是吗?”大祭司居高临下,明里谦逊温和,实则咄咄逼人。
丁峻点头:“谢谢大祭司。”
他不愿在正事开始前再次节外生枝,调整心态,集中精神,只把眼前那条河当做唯一敌人。
天光下,大祭司的金袍熠熠生光,随风轻摆。
“丁峻,你尽管去做事,雪晚会做你的助手。”大祭司扬声大笑。
丁峻默默地活动手脚,目光紧盯河中凸起的那块石头。
“你去,我随时准备舍命相陪;你回来,我随时可以舍命相救,放心吧。”雪晚轻轻地说。他们在托林寺初相遇时,彼此间只有强烈的敌意。如今,距离拉近,不再有正邪分歧,她不再是古格杀手的领袖,他也不是一味维护石家的帮手。当心灵完美沟通之后,他们都做回了自己,彼此关心,亲密无间。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奇怪,某些人白发常新,某些人则倾盖如故。
“为什么要‘舍命’?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彼此。”丁峻淡然微笑。从前,他每次外出执行作战任务,教官都会这样说。只是年轻的特种兵们都不会理解那句话,而是心无牵挂,全情投入激战,将自己或别人的性命置之度外。
当一个男人心里有了一个女人,他做事的时候,就会多了一份牵挂,变得更小心、更谨慎,更缜密。
“好,那我们好好活着,一起。”雪晚偷偷地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勾住丁峻左手小拇指。
对于石化之谷的恐惧直接表现在她脸上,丁峻却截然不同。天蝎座B型血的他,一直擅长隐忍、坚守,缜密计算所有的获胜元素,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无形大网,将敌人罩在其中,从而可以轻松取胜。他从不缺少耐力,像幽暗处的蝎子,可以经历无休无止的等待,直到敌人露出破绽。可以说,当他开始做某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八成以上的胜算,敌人无所遁形,根本没有翻盘机会。
他的眼角余光掠过大祭司时,觑见对方身体上至少存有三个破绽,无论是远距离狙击,还是近距离背后突袭,都能格杀对方于当场。任何人都有破绽,但做大事的人,必须将破绽减到最少,并且无时无刻不掩蔽它们,不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或许她觉得身在老巢之内有所放松吧!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她如果抱着这种思想,那离权势崩溃就不远了——”丁峻不免感叹。
在他撩起眼皮又垂下眼皮的一瞬间,大祭司胸口陡地爆出一团血色雾气。接着,一颗闪着金光的铜头达姆弹由雾气中飞出来,掠过丁峻和雪晚的上方,射入河中。
“不好!”丁峻手疾眼快,拥着雪晚向右去,闪在一块巨石后面。
大祭司也真是强悍,被达姆弹洞穿右胸后,竟然还能借着子弹的冲击力向前滑翔,半空折身,面向偷袭者所在的方位。
就算是鸟儿,也得在飞翔后寻找一个落脚点。所以,大祭司也必须在仓促间落地调整,展开反击。
她刚一落地,看似风平浪静的暗处,猛地伸出两支钩镰枪,离地五十厘米的平面上一搭、一拉,大祭司的双腿就齐膝而短,已经变成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