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纽约华文城的罗曼大街上,我才发现自己真的被上帝遗弃了——全世界的恋人们都在拥抱,除了我——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走吧”保姆 洁比丝这样对我说,“不,我还想在呆一会儿。”我说。
“好吧,,最多5分钟,在太阳出来之时,我必须保证你在家里,而不是站在大街上。”
“谢谢你,亲爱的洁比丝,只要5分钟,足够了。”
洁比丝和我一般大小,准备地说,要小一点。
家里,除了她,应该说,整个世界,现在除了她,我便没有可亲的朋友了。
大部份时间,我不能出门,而来华文城,也只能是天气很很冷的时候,比如说冬季。
我叫郁秋瓷,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名郁金瓷,而此刻,我手里拿着的那张《华文日报》上,她就是头版,因为再过上几天,她就要与汽车王 莱梅斯基的儿子 结婚了。而我身边的那一堆报纸杂志,都在报道此事。一头漂亮的金发,还有一对水汪汪的碧眼,我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云层变薄了,走吧。”洁比丝担心地说。她将我身后的帽子拉在了我的头上。“好的。”我从路边的长椅上站起身来,洁比丝将一件黑色的长斗篷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阴蒙蒙的一片,“洁比丝”我叫道,
“说吧,秋瓷小姐。”
“今天可能没有太阳,天气预报也这样说,你瞧,事实证明没错。”
洁比丝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说道,“还是小心一点更好。”
洁比丝为我打开了车门,我上了车,拿掉了遮在脸上的面纱,虽然天气很冷,可是车内仍就没有开空调——洁比丝是一个小心谨慎,并且忠于职守的人,遇到她,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可是我也因此愧仄于她:我耽误了她的婚姻。
我们很快出了华文城,西行。
当车子行驶在旷野公路上时,洁比丝突然踩了刹车,我们上半身猛的向前倾去,没有出事故,这得感谢一个人:是谁发明了安全带?
“不好,好像撞到了人。”洁比丝慌忙下了车,我带上面纱,也跟着下了车———个小孩子撞倒在地上,大约6岁的样子,地上没有血,这让我松了一口大气。——“怎么样孩子,告诉我,伤到哪里了?”洁比丝一边将他抚起来,一边关切的问道,并且仔细的检查着他的身体。
孩子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看来,应该吓得不轻,当洁比丝将他抚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双腿在颤抖着,为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受伤。
将他的书包从地上捡起来,我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了他,“真的很抱歉,”我蹲在他面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格鲁吉”孩子用轻而颤抖的声音说道。
“好的,格鲁吉,我可以给你一愿望”为了缓解他受惊的神经,我笑着说,(我看着他书包上面印有一张图画:灯神与他的那盏油灯。)
“就像油灯里的灯神那样。”我接着说。
“真的吗?”那孩子说——他的语调变得惊喜,表情也是如此,腿也不再颤抖。
“当然是真的啦。”洁比丝笑着说,“秋瓷小姐可是上帝的宠儿,上帝赐给了她法力。”
“法力?”孩子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看我,又看看洁比丝。
“不过孩子,你得快点,否则在太阳出来的时候,你的愿望就会作废。”洁比丝微笑着说。
洁比丝的话让孩子困惑极了
“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不过你得发誓不能告诉别人。”
“好的,没问题,我发誓,不会告诉别人。”孩子眨着他天真无邪的灰色大眼。
“因为上帝说了,秋瓷小姐必须在太阳出来以前回到家里,否则他就要收回赐予她的法力。”洁比丝故作神秘的表情说道。
而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焦急的事情一样,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慌,而他的举动也如此:他慌忙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厚约10公分的书,然后递给我。当我接过那本看上去很旧的黑牛皮封面书时,我发觉他很重,而这孩子拿着他时的样子,感觉却很轻松。
洁比丝也凑过来瞧,“这是什么”她问,而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一本书”孩子说着,朝路边的草地跑去了,
“为什么给我一本书?”我朝着跑远了孩子喊道,
“愿望,别反悔,我会回来找你的。”孩子说了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继续跑着,我看见他翻过了小山丘。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山丘那边。
“走吧,小姐,别看啦”
“多可爱的孩子。”我说着,上了车。
洁比丝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没有关系,相信总有一天,上帝也会赐予你一个孩子。”
“是的,一定会的。”我这么说着,只是不想洁比丝为了我再徒增担忧。只有天晓得我什么时候什么会有一个孩子,如果真的有,那只可能是收养的,或者捡到的。
太阳出来了,我不得拉上车帘,并将自己裹在斗篷里。洁比丝加快了车速。
我们回到了家里,管家华尔虞,也是我的奶妈,正满脸气愤的恭候着我们。
“你不应该私自跑出去,而且还跑那么远。”我一边上楼朝卧室走去,她一边跟在我身后唠叨着。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说
“是的,幸好你回来了,这得感谢上帝。”华尔虞说,“还有你洁比丝,昨天天气预报已经明确说过,今天会有太阳,可是你还是怂恿着小姐出去了,就为满足你想去私会情人的欲望。”
“不关她的事”在门口我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对她说,“是我要求她这么做的,成天呆在这个屋子里,即便想要出去走走,也规定我只能在周围5米范围内。华尔虞夫人,我受够了,真的很想到5米外去看看。”
说完,我走进了卧室,并关上了门,将唠叨的华尔虞隔在了门外,可是她仍然不停口
“小姐,我不想多说什么,如果你再这样一意孤行,那么我就去叫告诉金瓷小姐。”然后我又听见她厉声说道,“洁比丝,你差一点就害死了秋瓷小姐,可是你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如此心安理得,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装着‘郁金瓷’三个字。给我记好啦,用你的耳朵,听着,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带着小姐出去,哪怕踏出大门半步,我就告诉金瓷小姐,你知道她会怎么做。”
洁比丝打开房门,我看着她一脸委屈的走了进来。“对不起,洁比丝。”我执意要出去,却没有想到会被华尔虞抓个正着,而华尔虞却将要发给我的火气,转向了洁比丝。
“没有关系,小姐,让我们来看看那个小孩给了你一本什么样的书。你看了吗?”洁比丝说,
“没有,在车上还没有来得急,太阳就出来了。”我说
“真可恶的太阳,你把书藏哪儿啦?”洁比丝说。
“在这里,床板下面”我从床下拿出那本书来,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华尔虞怎么想不到床板面会插着一本书。”
我拿出了书,正准备与洁比丝一起分享里面的内容,这时,敲门声响起来,“谁?”我机警的问道,
“是我,菲嫔。”
知道是家里的女佣,而不是华尔虞,我们俩都松了口气。
“什么事?”我又问道,
“华尔虞管家让我来告诉小姐,洗澡水放好啦。”菲嫔说
“好的,我马上就去。”于是我又将书放回了原位。
与别的二楼卧室不一样的是,我的卧室里面没有洗澡配置。其实本来是有的,但是因为几年前的某一次,我打开了热水笼头,这让华尔虞非常生气,然后,找来工人,将里面的水管全堵上了。
楼上腾出一间房,改造成了我专用的浴室,可是只有华尔虞才有钥匙,而我每次沐浴用的水温,都是经她亲身测量的。
“哦,这太冷了,可能只有12度,比昨天的水温还要低,而且低得多”洁比丝伸手试了试水温,说道。
“没有关系,”我说,“就当是冬泳好了。”
“小姐,你猜现在华尔虞在做什么?”洁比丝说,“当然是在翻你的包,还有我的包。如果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男人来,那就太好了。”说着,我们俩小声笑了起来。
只要外出,没有华尔虞陪着,回家时,检查包里面的东西,是她一惯的行为,不过,虽然我不喜欢她这么做,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这是姐姐的命令。
我不结婚,并不是我不想嫁,而是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