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下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口白牙在灯光里熠熠生辉,为什么这个未名生物所作的任何一件事都令白姝安匪夷所思。
为了她,找遍整个莲心岛;为了她,出此下策,让整个莲心岛的人来此聚会;为了她,打扮成这副模样与她共舞,所以,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好像读懂了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说话的口气有些好笑,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很坦诚,“那天就这么让你走掉,后来我回去仔细一想,真是后悔得要命,我都自报了家门,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吃亏了?”
这个未名生物费尽心机就只是为了要得知她的芳名,她眼中的讶异更甚。
“麻烦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望着奇怪生物的眼神望着我好吗,我再次重申并补充一下,我叫顾俊生,香港人,这次来莲心岛,一半是为了度假,一半是来看望我的好朋友沙弟,以前我在……”
“对不起,顾先生,关于你的一切,我没有兴趣知道,恐怕我马上就要走了。”白姝安回首望了望四周密密麻麻的身影,因为那束流转的灯光一直笼罩在他们两人身上,恐怕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们,目前在名义上,她毕竟是有夫之妇,她不希望节外生枝,更不希望让阿苏或者阿郎看到她与这个顾俊生有任何不妥的一幕。
转身就要离去,心中却渐生疑惑,之前一直像无尾熊一般跟着她的阿朗和强子,此时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她被众人围在中间,照理那两个人不应该无动于衷才对,还有阿苏,怎么竟也坐视不理。
腿刚往前迈了一步,抬眸正对上不远处一对漆黑幽深的眸子,那张冷峻的脸浸在朦胧的月色里,仿似蒙上了一层冰凉的薄纱,眼若利刃,骤然飞出几缕星光,刺得她双眼发痛。
将近十天未见,音讯全无,把她软禁在这个孤岛,提前回来也不通知一声,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的吗?
白姝安想起这九天来的抑郁苦闷,不觉心中发酸,脚步一滞,鬼使神差地,竟回身挽了顾俊生的手臂,打算往相反方向离去。
“等一等!”那个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磁性有力,穿透人群里窸窣作响的细碎耳语,沉沉灌入她的耳中。
说话间人已来到眼前,西装革履,发丝微乱,原本俊朗的脸上面色阴沉,眉目间带着几分憔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洛太太,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低沉的语气中刻意透出几分轻松,却听得她一颗心莫名地紧张起来,有一股冰凉的冷意瞬时从头顶浇至脚底。
顾俊生停步回望洛涵风,神色中充满了疑惑,正想问白姝安其中缘由,洛涵风一个大步向前,长臂一伸,抓过了白姝安垂下的另一只手,继而一个大力,将其拽入自己怀中,俯身到她耳畔,轻声道:“别忘了,在人前,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她当然不会忘,那是他们契约的第一条。本来她只是想故作声势地气一气他,却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
缓缓地抬头,强自镇定地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对着顾俊生勉强一笑,声音有些飘忽,“顾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洛涵风。涵风,这位是……”
“原来是顾庭浩顾老爷子的爱子,顾先生,幸会!”未等她介绍,洛涵风已经悠悠地接了话,并伸出手来与之一握。
顾俊生虽然被面前的一幕怔住,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上流人士,当即恢复了神态与洛涵风双手相握。
“莫非你就是云城洛氏集团的洛少?”阳光般清爽的笑容渐渐退去,一束痛惜的目光,在白姝安脸上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淡淡微笑,“刚才被……”突然想起自己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心中暗叹,顿了顿,接着说,“刚才被洛太太绝世倾城的舞姿所吸引,一时没有忍住,就上前跟着胡乱跳了起来,没想到洛太太把我视作了知音人,结束后还想跟我交流舞蹈心得,其实我不过就只有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白姝安心中颇为震惊,这个顾俊生虽然面相稚嫩,但为人处世却已显出一丝成熟,可见绝不是普通人。
她随即附和到:“顾先生太谦虚了。你这样的舞姿即便参加国际大赛,我敢说,也能与那些顶尖高手一决高下。我近日来闲得发慌,你建议举办的这场晚会恰好解了我的烦闷,今天可以与你一舞,也是姝安与你的缘分。”
语气谦恭有礼,却故意将自己的名字加重了语气。
顾俊生心领神会地迷人一笑,微微弯起的眼睛,像天上的皎洁月牙,明亮生辉。
“咳咳,”洛涵风清了清嗓子,原本轻揽她腰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洛太太今晚玩得尽兴了么,我可是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吧?”侧头凑到她的耳际,冰冷的唇若有若无地滑过她的脸颊。
白姝安的脸颊飞上了几片云彩,有些懊恼地抬头望了望洛涵风咄咄逼人的黑眸,朝顾俊生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顾先生,恐怕我们要先告辞了。”
“顾先生若有时间的话,不如到我的蓝莲堡中一坐,你与姝安也可以深入聊聊舞蹈。”
又是自作主张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么没有诚意的邀请,想必顾俊生是断然不会接受的吧。
“好啊,既然洛少诚意相邀,俊生就不推却了。”
这是什么状况,白姝安抬头直直地望着顾俊生稚气未脱的脸,此刻那弯月牙似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而立于身侧的洛涵风更是幸灾乐祸似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凑下身子来提醒她:“快走吧,姝安。”
于是,三个人并作一排向着蓝莲堡走去。
这貌似和谐的一幕当即化作一个和平的符号,瞬时淡化了四周的各种复杂目光。
随着他们的离去,舞台周围的灯光被齐齐点亮,人群开始散到各处,各行其是。
白姝安的身体僵硬地倚在洛涵风的怀里,视线滑过人群,看到阿苏和沙弟木讷地站在不远处,阿苏一脸羞赧之色,阿弟却像是犯了巨大的错误似地,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朝他们看一眼。
看到他们三人走过之后,两人紧随着他们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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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莲堡金碧辉煌的一楼宴客厅中。
阿苏低着头,双手举着放置咖啡的红木托盘,恭敬地走到沙发旁,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到三人身侧的茶几上。
浓香袅袅,丝丝缕缕逐渐盘旋至空中,在这片尴尬的氛围中织起一张迷蒙的网。
洛涵风与白姝安占据了中间主位,他一只大掌覆在她垂在身侧的纤弱白手上,修长手指温柔地摩挲着白皙手背,任谁见了,都是一幅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
白姝安见咖啡来了,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故意抽出手,扭过身子端起来细细品尝。
“不知道顾老先生近来身体可好?”洛涵风也端过咖啡轻泯一口,语气拳拳地问坐在侧方的顾俊生。
“还好,年纪大了,病总是多一些,不过都是些老年慢性病,总是需要他自己平时多注意保养才行。”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幸见过他老人家一面,还有你的哥哥,当时,我父亲代表阮氏集团跟你父亲谈一笔重要的珠宝生意,顺便也带上了我。”
“阮氏集团,阮氏……”白姝安心中生疑,某非就是指阮凌秋。
“原来是这样,那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顾俊生纯净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沉痛,低垂着眸子,望着杯中浓黑的咖啡,“只可惜,我哥哥他……我哥哥的事儿,洛少应该听说了吧?”
“年初的时候,我的确略有耳闻。”洛涵风的神色也变得凝重,竟像似在安慰他般低低说道:“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
听这对话内容,看来顾俊生的哥哥必定是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呼哀哉,难怪洛涵风要问候顾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原来,洛涵风刚才那一幕看似不动声色的邀请,实则暗藏了不少心思。他将顾俊生相邀至此,真的只是为了叙旧么,白姝安心中疑惑更甚,却并不表现出来,顾自不动声色地饮着咖啡。
“我从小在国外长大,跟哥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父亲的生意也都是由哥哥帮着打理,哥哥的确是精明能干,也是做生意的料,不像我,喜欢成天跑在外面,留恋这大自然的自由自在……”顾俊生的处事虽已显出一丝成熟,但比起洛涵风来,却是稍逊许多。洛涵风几句热忱话语,就让他真情流露,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可是,顾老爷子一定是希望你快点回去接管家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