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心意
允璎和乌承桥在扬州城里没有什么朋友,洗三这一天也就安若姿和货行的管事在,不过,乌承桥还是请了城里的全福婆婆,按着仪式认认真真的做了一遍,安若姿一个人代表了唐瑭、唐果、何至云,便是乌承桥也认认真真的添上了外祖父母、祖父母的那一份。
虽然这只是个形式,但他还是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允璎听说以后,连到他们两人是钱多了没地方花。
乌承桥闻言只是笑了笑,对他来说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更何况这是为他自己的孩子花的,再怎么样也值得。
安若姿吃过午饭就告辞离开了,她出来太久,坊里的事务虽然有各位管事,但毕竟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
乌承桥亲自送她到码头,他们谈了什么允璎并不知道,只知道几个夜晚,她醒来时,他都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连续一个月,允璎只是在夜晚他在写东西,其余时间,他的全副精力都花在了她和孩子身上,似乎,他是在加倍的弥补之前所没有的陪伴,仅仅一个月,孩子的灵动明显的体现了出来,两人之间,似乎也淡了许多隔阂。
邵家早就送来了书信,责怪允璎意气用事,并叮嘱她早些回泗县,也好让家里人见见孩子,据说他们的月子礼,就等着她回去。
允璎看完信,一抬头便看到他灼灼的目光时,她不由无言以对,她该怎么跟他说她还不想回去?
乌承桥倒是没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相待,把他们两照顾的又周到又细致。
在他的坚持下,允璎坐足了两个月才出了月子。
回归自由的那一天。允璎舒舒服服的把自己从头到的收拾了一遍,跨出来那道禁了两个月的门槛,抬头沐浴在那冬日的暖暖阳光。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那久违的轻松感。
孩子在屋里睡觉,乌承桥嘱咐阿浣看着,自己缓步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箍着,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低低的说道:“璎儿,我们该回去了。”
“……”允璎沉默,身子倒是放了些。由着他抱着。
“路上慢着走,到家也得过年了。”乌承桥继续说道,就好像是跟她在聊天气很好之类的话一般,云淡风轻。
就这样回去了吗?允璎有些迷茫,她想她是不想回去,能听到他说这话时,心底却划过一丝喜悦。这让她极是疑惑,她在扬州城停留,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
她有些不愿承认。
“若不出意外,等我们到家的时候,陈四哥一家也能到家了。”乌承桥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允璎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
“苕溪浮宅也收拾好了,大家商量好了。腊月二十三便收工。今年的年,我们都去苕溪过。”乌承桥抛出第二个饵。
安若姿……允璎抿唇。果然,他都知道了。
“还有,我买了一艘船,花了不少银子,孩子的百日,是不是可以回去办一场百日宴,也好向他们要些红包回来不是?”乌承桥接着说了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
允璎终于给了点反应,她侧身睨了他一眼,啐道:“堂堂大公子还会在意区区红礼?”
只怕那收来的红包还不够他一桌酒钱。
“璎儿。”乌承桥微微一叹,略松手将她扳过,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想带你和孩子去娘坟前祭拜一下。”
他这样认真,她反而不好搪塞,当然,这两个月来的冷静,她也知道不好一直这样拖延下去,凡事总得有个结果。
可是,她该怎么说呢?
还不待她开口,乌承桥微一敛眸,便笑道:“明日若天气好,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允璎微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放弃的点了点头,她离开时百般纠结,此时考虑要不要回去……总还得好好想想……再想想……
此时,屋里响起孩子的啼哭声,允璎匆匆转身,避开了他快步进了屋子。
“阿浣,把宝宝的被褥和小床都拿出去晒晒。”进去时,阿浣和阿银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允璎过去接手,边吩咐道,心里却在想,他之前说买了一艘船?乔家的船坞和船队都已在他手里,他还需要买什么船?
带着这个疑惑,允璎夜里几次看到他都想问,但最终都忍了下来,反正等天亮,若是天好,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
如今孩子夜里醒来的次数倒是有了规律,两人也都有了些经验,所以,尽管起了几次,倒也是精神奕奕,并不觉得疲累,到时出行的好时候。
用过阿诺精心准备的早饭,乌承桥便抱了孩子挽着她出门,阿湛早在外面备下马车,阿浣三人拿着必用的东西跟在后面。
这还是允璎来到扬州城后的第一次出行,一路瞧着扬州城街头的繁华,眼中满满的兴趣。
乌承桥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一边凑在允璎身边,看着外面经过的街道轻声为她介绍的,没多久他们经过一家酒楼面前,他忙说道:“这一家就是与你合作一简面的酒楼之一。”
允璎闻言,随着马车行进,细打量起那酒楼来。
那酒楼高五层,四五间店面连成,瞧着倒是极为繁华,此时可能是刚刚开门,门前宾客并不多,几名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正拿着抹布在细细的抹着门面。
“瞧得倒是挺好。”一阵冷风灌来,允璎收回了目光放下布帘。
“我瞧你那一简面,面块制作倒也不难,重要的还是在那调料上,倒不如在每一处货行设个点,有当地制作面块,每月定时定量运送调料,如此既方便又省人力,也不怕旁人仿了去。”乌承桥微微一笑说起自己的打算,他倒是把各种事情想得周到细致,似乎是早就料定允璎会跟着他回去。
“嗯,再说吧。”允璎模凌两可的应着,瞧不出有几分兴趣。
乌承桥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低头打量着怀中孩子的睡容。
很快,马车在码头停下。
乌承桥先抱着孩子下车,立在车边伸手扶她下来。
允璎倒是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只是刚一下来,目光一触及码头边停着的巨大船只,崭新崭新的,船头上立在一排齐整整的队伍。
这是……允璎有些愣神。
“走。”乌承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缓步往船上走去,边走边介绍道,“你瞧瞧这儿,这一层的前面用作面馆如何?”
面馆?
允璎仅是一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踱步往前,细细打量着那船,这甲板一层若是把门面全部打开,倒像是大厅,他的意思,想来是想把壹间面馆搬到船上来?只是,壹间面馆好好的在泗县开着,他干嘛花大银买这样一艘船来开面馆?
“甲板下还有两层,底层用作装载物资,上一层作众人休憩用的舱房,这一层前面为面馆,后一半有厨房、库房等,二层是你我的房间。”乌承桥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轻声细语的介绍着,“到时,我们顺运河而上,走到哪儿就把面馆开到哪儿,你看可好?”
顺运河而上……走到哪儿就把面馆开到哪儿……
允璎有些发愣,这些话,没想到他居然都记得,还备下了这么一条船,心底,已然热辣辣一片。
“怎么了?不喜欢?”乌承桥打量着她,见她盯着那船舱微颦了眉咬着下唇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他想像的高兴之意,不由一愣,招了阿银过来交托了怀中孩子,上前揽住允璎的肩膀柔声问道。
“面馆……不合适。”允璎压下心底的起伏,轻声应道,语气里却还是带出些许沙哑,她以为,他心里只有仙芙儿,才做了那绝决的事,可没想到,她所做这一切竟都……没了理由,反平白的拘了自己的心。
“那,你觉得做什么合适?”乌承桥浅笑着,揽着她的腰走进那大厅,阿浣等人已经抱着孩子避进了船舱里。
“五湖四海货行。”允璎低语。
“为何?”乌承桥眼中满载着掩不住的笑意,他知道她的意思,却偏偏多问了一句。
“面馆人杂,对孩子不安全。”允璎依然低着头,隐约间竟带着一丝哽咽,“而且,顾名思义,货行即名五湖四海,除了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意思,也可作遍行五湖四海之义……”
“璎儿。”乌承桥听到这儿,忽的打断她的话,几近呢喃的说道,“你可愿意,与我一起,行遍五湖四海?”
这一句你可愿意,顿时牵过了允璎心头的弦,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意,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委屈皆化作了点点泪珠,断线似的落了下来。
“璎儿……”乌承桥见她的头越发的低下,心里也有些忐忑,伸手想要捧着她的脸一瞧究竟,但是,触手的湿润,顿时让他大吃一惊,连连哄道,“莫哭,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再不问了。”
“对不起……”允璎咬着唇,哭得泣不成声。
“傻璎儿。”乌承桥顿住,好一会儿才喟然长叹,伸手紧紧的搂住,低声说道,“你说过的,你要的不是这三个字,我亦是如此。”)。